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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小散仙(1-3.18) - 35,3

[db:作者] 2025-07-12 09:45 5hhhhh 6120 ℃

  「坏事了!」阿南叫道,手中一晃,已多了柄令人胆战心寒的狼牙大棒。

  就在这时,大车之中也猛然咆哮起来,车厢剧晃几要倾覆,小玄心中大惊,疾掠过去,雪妃已从厢顶飘飘落下,挽扶住着他惊道:「陛下伤着哪里?」

  「没事!我们走!」小玄一抹唇角鲜血,方才要走,骤见一只冥狱岩蛛泰山压顶般扑来,急揽雪妃朝旁纵出,堪堪避过。

  就这呼吸间,三人已陷重围,数十只冥狱岩蛛的根根长足有如利刃,组构成一片枪山刀海,法坛外围则人喧马嘶,显然已惊动了许多守卫。

  阿南挥舞狼牙棒大抡大砸,记记势若奔雷,赫将几头掩至的冥狱岩蛛轰得东倒西歪。

  小玄揽着雪妃冲到他旁边,汇合一处。

  「别过来,分头冲!」阿南喝。

  「一块冲!」小玄叫道,炎龙鞭斜里卷出,赫将一只高巨如亭台的冥狱岩蛛掀翻在地。

  「别婆妈!你带妹子呢!」阿南轻吼,一棒雷霆万钧地劈落,顿将扑至跟前的岩蛛半边身躯砸入土中。

  然那只岩蛛挣扎了几下,扯得石翻土松,竟然摇摇摆摆地从坑中爬了起来。

  阿南脸色微变,心知再耗片刻,成千上万的云州兵会如潮水般把他们淹没,蓦地厉喝一声,虎躯摇震,赫然化做了三头六臂,手中的狼牙大棒亦一化为三,威猛如天神金刚。

  小玄瞧得又惊又喜,心中叫道:「我的天,二哥竟有如此神通!」

  阿南倏地纵身而起,高高地飞在空中,一棒瀑落九天般劈下,登将前边的一座法坛轰塌近半。

  这一击惊天动地,几将争先恐后掩至的冥狱岩蛛全数引去。

  阿南蛟龙出海般从尘土中掠出,撇下小玄与雪妃朝外杀去,如入无人之境,似要将整座大营掀翻才快。

  小玄已明其意,心中暗暗感激,抱起雪妃趁乱突围,唯余一只岩蛛盯上了他们,不依不饶地紧追不放,他不敢与之缠斗,只朝阵外疾冲,眼角忽尔金光闪耀,猛见火皇珠就在地上丈逾处,当即一鞭刷出,将之卷了过来,收入兜元锦袖内。

  这稍一顿滞,右臂倏地辣痛,却是给岩蛛的如钩长足挠了一记。

  雪妃惊呼一声,玉手疾扬,指间青符蓦地化做一道青气飞了出去,扑到冥狱岩蛛身上,瞬又变做了条青碧大蟒,将之绊了个跟斗。

  冥狱岩蛛嘶嘶怒叫,长足几下掏扯,已将缠绕身上的大蟒扒摔在地,再又一顿狠踏狂戳,立把大蟒截做数段,复化青气散去,长足一蹬,依然穷追不舍。

  得此一缓,小玄已冲出法坛范围,忽感臂上辣痛大减,垂目望去,见臂湾里的雪妃轻挥蓬壶珠玕,正在施法为自己疗伤,忙道:「不碍事,你别耗费真气。」

  「陛下只管留神周围,不用顾我!」雪妃道。

  这时营中号角声四起,但见一队队骑兵疾驰而过,显然都给阿南那边吸引去了。

  小玄抱着雪妃奔掠如飞,但身后的岩蛛也是疾捷似电,八根长足或勾或蹬,一跨便是数丈之距,使终无法摆脱。

  忽然亮光大盛,一队士兵高举火把在前拦截,提盾扬戟严阵以待,小玄直冲过去,眼见就要撞上,倏地拔地纵起,从空中跃了过去,紧追其后的岩蛛却是势如奔雷地直撞上去,登闻惨叫声大作,阻拦在前的阵势纸扎泥糊般垮掉,许多士兵给踏得血肉模糊。

  小玄心中一动,携雪妃在营中左冲右突,身后的庞然大物也跟着横冲直撞,顷刻间一座座大小帐篷给撕烂掀翻,饶是云州兵训练有素军纪严明,此时亦难免乱了起来,昏黑中四下走避,一名将领闪躲不及,连人带马登给挑飞出七、八丈外。

  「这蠢物倒帮了大忙哩,何不趁此冲上山去!」小玄心中暗喜,抬头望望坠星岭,认准方向疾冲过去,忽感身子一轻,身上白炁缭绕,却是雪妃给他加持了个家传的加速术——流云出岫。

  小玄得此一助,愈发疾若电掣,冥狱岩蛛奔速虽快,却是再追不上。小玄也不甩开,只若即若离地引着它在后边追赶,一路「狐假蛛威」朝前猛冲,见云州兵纷纷走避,心中着实痛快。

  此时夜色深浓,加之阿南吸引了大部追兵,两人未再遇见强阻,不知闯过多少重营地,跃过一围高栅栏,前边骤然开阔,却是冲出了大营。

  小玄心中兴奋,揽着雪妃疾朝坠星岭驰去,他知天上有冥鸦监守,只贴着地面奔掠,就在此际,忽闻号角声响,斜里杀来一彪人马,截住去路,但见个个手执长兵背挂大弓,跨坐着四蹄浮空的独角怪兽,赫是早先遭遇过的駮骑兵。

  他心中一懔,然坠星岭就在眼前,岂肯功败垂成,对雪妃沉声道:「抓紧我!」真气疾提,依然朝前掠去。

  「人太多了!」雪若惊道,再瞧后面,那只阴魂不散的冥狱岩蛛已近在咫尺。

  这队駮骑兵约有一、二百人,除了坐骑凶猛,个个都是云州军中百里挑一的精锐,瞧见有人就这么直撞过来,无不嘴角冷笑,为首将领一声号令,队形分做左右两列以钳形包抄过来。

  小玄抱紧雪妃直冲上去。

  刹那间,雪若瞧见无数枪戟朝自己搠来,几要刺到脸上,她心性虽坚毅,但何尝遇过如此生死一线之时,只惊得魂飞魄散,两眼不觉紧紧闭上,瞬闻金铁交击声大作,厉喝惨呼不绝于耳,脑子已成一片空白。

  忽然间,所有的声音尽抛脑后,迎面是阵阵清爽的山风。雪若睁开眼睛,见周围已是草木青绿山石嶙峋,愕然回首,猛地发现后面人仰马翻倒了一路,收回目光,见皇帝脸侧衣上溅了许多鲜血,再看自己身上,却是滴血未染毫毛无损。

  这一切,他是如何做到的?雪若诧讶万分,目光往下,瞧见皇帝手中已多了把纹络斑驳赤丝密布的长剑,刃上鲜血正随风吹去。

  冥狱岩蛛足如疾风,无情地践踏过倒地的死伤者继续追赶。

  剩下的百余名駮骑兵如梦初醒,怒喝叫骂策骑追来,许多人取下背后大弓,张弦放箭。

  小玄身如龙游蛇走,专挑险峻处纵掠,贴着山脊飘然向上,轻轻松松便避过所有的箭矢。

  然那冥狱岩蛛的八根长足或勾或搭,亦沿陡峭的山脊攀爬,轻巧疾捷如履平地。

  「这家伙太烦人了!」小玄恼道,气注神骨,欲要返身把这大麻烦结果掉。

  就在此际,突闻轰隆隆响,山体震颤,陡坡上诡变遽生,黑暗中影影绰绰似有什么在动,猛听后边的冥狱岩蛛嘶声厉叫,小玄同雪若讶然回首,赫见岩蛛被一个巨大的黑影紧紧抱住,岩蛛死命挣扎,带着黑影在陡坡上翻滚,两者都是庞然大物,登时飞沙走石树摧木折,声势无比骇人。

  这时,更多的高巨黑影摇摇晃晃地从陡坡上爬了起来,拦住了众駮骑兵的去路,几名骑兵收势不及直撞上去,立时人仰马翻,摔下山去。

  「是石精!起飞!」有将领厉喝,众骑纷纷提缰勒辔,飞空而起,在黑影上方盘旋驰走,用手中长兵朝下猛戳狠搠。

  小玄立定,同雪若借着月光仔细瞧去,见那些黑影原来是由一块块山石聚成,有肢有首隐呈人形,立时想起自己的无敌大将军来。

  「是娘亲布下的敢当将军阵!」雪若欢喜道。

  「这么多大家伙!个个如此高巨威猛,无怪云州兵攻不上来……」小玄咂舌道,猛然发现,自己同雪妃亦给几十个阴森森的石人围住了,疏密有致层次分明,隐成阵型。

  「不知娘亲在哪里?」雪若东张西望。

  「倘若是阵法……」小玄一阵迟疑,终还是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那你娘亲就不一定在这里。」

  雪若脸色苍白。

  倏地空中放亮,只见一匹白练破空掠来,闪电般从駮骑兵当中穿过,立见数人从空跌落,其中一个连人带駮从中剖开,鲜血如雨水四下飞溅。

  众骑兵乱了起来,白练凌空一拐,再又折了回来,接下在众駮骑兵当中来回穿梭,所遇人兽或穿膛破肚或一截两段,血腥无比。

  「是百宝妖婆……」惨呼声中有人大叫,剩余的駮骑兵溃不成军,终于放弃了抵抗,纷纷调头朝山下逃去。

  就在此时,那只被石精纠缠住的冥狱岩蛛终于取得上风,生死关头,它彰显出了上古魔物的强大,把几乎同样大小的石精掀翻在地,用撞城椎似的巨足疯狂地戳着捅着,将石精拆散,捣烂,直至砸得粉碎。

  空中的白练倏地调头朝下,蓄力似的停顿少顷,然后电掣般贯入了冥狱岩蛛背部,岩石似的甲壳立时现出个创口,虽然只是小小一个黑洞,但岩蛛庞巨的身躯却骤然脱力,坚持了须臾终于瘫伏在地,直至此刻,内脏及血肉才猛然自创口爆出,喷泉似地突射老高。

  小玄骇然。

  「是心意斩!娘,你在哪里?」雪若却惊喜交加地喊,岂知周围的石人蓦然动了,一个个大步流星地朝两人扑来。

  小玄心叫不好,抱起雪若朝更高处掠去。

  众石人纷纷拦截,行动虽缓,然四肢长巨如梁,三三两两拦在前方,便将去路封堵。

  但小玄早已施展了北溟玄数,几十个石人大踢大砸,却连他衣角都没沾到。

  他于石人群中游走穿梭,正寻隙突围,甫感脑后风响,急朝旁纵,只见白练贴身掠过,颈侧微辣,已给割了一下。

  小玄额冒冷汗,只听空中一声清喝,「好身法!再来!」

  骤见那匹白练凌空一折,再次射了过来,这回越发疾厉,发如股令人心寒的啸声。

  「娘!是我!」雪若提声大喊。

  白练蓦然顿住,现出一柄宝刀来,刃长尺许,寒光照人,尖锋仅距小玄眉心寸许。

  「娘,你在哪里?」雪若四下张望。

  宝刀徐徐调头,由慢变快朝上方飞去。

  小玄犹僵直着身子,心中大为赞叹:「不知那刀是兵器还是法宝?竟能炼得如此收发自如,真是绝了!」

  雪若抬起头,循宝刀飞走的方向望去,忽尔欢喜满面,从小玄臂湾里挣出,纵身飞起,沿山脊朝上方飘去。

  「原来雪妃有这么好的身法……」小玄微愕,见山脊高处大岩上立着一人,身姿绰约,裳飘带舞随风轻扬。

  雪若飞到大岩上,一头扑入那人怀中,颤声叫道:「娘!」

  岩上人正是百宝娘娘,张臂抱住女儿,惊道:「雪儿,你怎来了?」

  「我送灯来给爹爹!」雪若答。

  「真是胡闹,皇上怎肯让你自个来云州?」百宝娘娘讶道。

  「孩儿是……是偷偷出来的。」雪若道。

  「你瞒着宫里偷偷出来的?」百宝娘娘心头一悬,追问道:「皇上不知道你出宫?」

  「他知道。」雪若迟疑了下。

  「皇上知道还放你来这里,当真是糊涂了!」百宝娘娘蹙眉道,心念电转:「皇上先前将她打入冷宫,今又任她身涉险地,可见已完全不放在心上了……」

  雪若默不作声。

  「那人是谁?」百宝娘娘瞥了眼下边的小玄。

  「宫里的。」雪若含糊应,朝底下喊,「上来呀!」

  小玄凌空纵起,亦朝大岩飞来。

  「皇上只派他一个护送你来云州?」百宝娘娘道,适才她在高处,已远远瞧见小玄冲破众駮骑兵的包抄及在石人群中周旋的情形,只道是宫里禁卫中的高手。

  「有他一个便够了。」雪若微笑应。能得天子做保镖,还有啥能比这更满足的?

  小玄飘飘然落到岩上。

  「我娘亲。」雪若故作介绍,明知皇帝是见过父母的。

  「这便是我丈母娘了!」小玄心中乱跳,朝百宝娘娘躬身行了个大礼,欢喜道:「在下见过程夫人!」

  「他叫……叫……」雪若一时不知跟母亲如何说好。

  「小人姓崔。」小玄接过话道,悄朝百宝娘娘望去,见她头挽惊鹄髻,鬓上斜簪一柄白鹤钗,蛾眉带秀,凤眼含情,月光洒落,面颊上竟隐生华彩。一袭霞霓淡绛纱衫,腰间围着条宽大的飞鸾巾,几束至饱满滚硕的酥胸下,衬得峰峦惊耸,直如海外仙真天上神妃,心跳道:「我丈母娘可美得很啊,难怪水儿同雪妃都如此好看!」

  「崔公子身手了得,不知哪座名山,师承何人?」百宝娘娘道,细瞧面前男儿,见其眉轩目秀腰挺背直,嘴角含笑地立在那里,却自器宇非凡,不由暗暗称奇。

  「在下原在阁山灵宝宫修行,恩师抱雪真人。」小玄胡乱道。

  「难得。」百宝娘娘点点头,灵宝宫乏善可陈,对宫里人亦不便多问,转对女儿道:「灯在哪里?」

          ******************************

  坠星岭高处。

  岭坡上,原本茂密的林木几乎给砍伐殆尽,取而代之的是遍野的帐篷及木棚,在一堆堆篝火旁,挤满了残兵败将,人人目光呆滞神色黯然,摆放身畔的兵器非折即损,衣甲上沾染着浓淡不一的血迹,触目惊心。

  「爹爹在哪里?」雪若问,心中越发忧急。

  百宝娘娘没有回答,只把两人带到一座最大的营帐前。

  营帐外或坐或卧着许多将领及守卫,见了百宝娘娘,纷纷起身行礼。

  小玄见这些人亦多多少少负了伤,且都面带倦色,但从那举手投足间散发出来的气魄与威势看,便知他们是身经百战的将士。

  三人进入营帐,内里还有数员大将,正守在一张简易的床榻旁,见百宝娘娘进来,亦皆起身相迎。

  「夫人辛苦,将士不力,又劳夫人亲自退敌。」为首一将愧色道,其余几人也皆满面歉疚。

  说话的是个相貌清雅的中年将领,名叫奚舜卿,官拜功曹参军,行事干练足智多谋,已追随程兆琦多年,战功赫赫。

  「这些天来,连番恶战,全仗大家浴血拚杀,方能坚持到今日,诸位将军不必负疚。」百宝娘娘道,说着把女儿向众将引介,生怕众将惊讶,只简略道:「此乃小女,专从玉京为元帅送回天灯而来。」

  众将纷纷回礼,大喜道:「宝灯到了,必同往时一般,元帅愈复可期!」

  程兆琦有五位夫人,只排序次不分正偏,子女众多,众将无一想到来的竟是帝妃。见雪若与小玄神貌不俗,皆忖多半同元帅及几位夫人一样,亦为仙道中人,虽是如此,也不禁暗诧他们是如何冲过重围的。

  百宝娘娘续道:「回天灯既到,妾身今晚要为元帅施法疗伤,诸位不必再守此处,都请回帐歇息吧,明日多半还有恶战。」

  众将听了,遂躬身告辞,一同退出帐去。

  百宝娘娘待众将出帐,方把女儿同小玄引到床边。

  雪若低呼一声,身子不住轻抖。

  小玄凝目望去,不由大吃一惊,只见床上那人白发稀疏,眼眶深陷,气若游丝地躺在那里,已深陷昏迷,哪里还有丁点皇朝栋梁大军统帅的影迹,分明是个行将就木奄奄一息的老人。

  「爹爹怎会变成这样?」雪若扑跪床边,抚抱着被褥泪如雨下。

  百宝娘娘长叹一声,半晌方语:「那夜遭伏,大军陷入重围,云州兵显是盯上了你爹爹,四面八方潮水般掩来,虽有众将拚死相护,你爹爹仍多处受创,但均非致命之伤……」

  雪若抑声低泣。

  百宝娘娘继道:「拚杀至后半夜,各部伤亡惨重,但总算打开了个缺口,你爹爹率军冲出,没想这时来了个恶魔,倏从空降,你爹爹猝不及防,终遭毒手,天灵中了一杖。」

  「那恶魔是谁?」雪若颤声问。

  「不认得。」百宝娘娘摇摇头,道:「之前两军对垒数月,那恶魔从未露过面,只听敌军当中,有人唤他世尊大人。」

  小玄同雪若猛然想起,在南宫阳营中,曾听见过这个称呼。

  「那恶魔的样子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百宝娘娘闭目道,「他额心生着一只邪眼,能勾魂魄,手执一杖,杖首是一对黑焰缭绕的日月。」

  「三只眼?」小玄心中大讶。

  「后来呢?」雪若问。

  「那恶魔吃了我一记心意斩,乱中走了。你爹爹支撑不住,率部在这坠星岭上据险相抗,当夜伤势便开始恶化,每天都以数月甚至数年的速度老去。」百宝娘娘望着枯槁如朽木的丈夫,眼底掠过抹浓浓的哀伤。

  「娘亲可查出是何邪术所为?」雪若道,俯下身捡起掉落枕边的一缕白发,凝目细观。

  「今趟的伤着实诡异,我已试过许多丹药,皆尽不见效果。」百宝娘娘摇了下头道,面色无比凝重:「我只怕那恶魔手中之杖,是……是……」

  「娘,是什么?」雪妃心中一紧。

  「是那传说中的恶宝。」百宝娘娘沉声道,「巫帝曾有一杖,名曰——岁月,此宝恶名远播,据传能令人光阴似箭,倏忽老去,中者无解。」

  雪若脸色苍白。

  「只是那恶宝已于巫帝败逃玄冥时丢失,亿万年来从未再现世间,那恶魔之杖,未必是此物。」百宝娘娘凝眉道。

  雪若犹惊魂不定。

  「你师公通晓百家术数,见识广博,倘若他老人家在此就好了。」百宝娘娘叹道。

  「回天灯乃师公所赐,既能吊住魂魄,更有起死人肉白骨之功,定可救回爹爹!」雪若道,话虽如此,心中却无多少把握,因为发生在父亲身上的一切与寻常的内外伤大为迥异。

  她心中忽然一动,迅从白狐香囊中摸出一只小瓷瓶,道:「娘,来此途中,孩儿还遇见了水若,她为爹爹求到一滴师门的仙液,因与门人一道,暂时无法脱身,要我先行送过来。」

  「我的好孩儿,真难为她了!」百宝娘娘眼圈发红,想起这女儿自幼便给送到山上修行,夫妻俩又长年在外征战,这些年来相聚之日屈指可数,不禁心如刀割。

  「水若说,这丹液叫千珍守元露,用料极珍,亦有起死回生之能。我们双管齐下,或有奇效!」雪若说着,再启狐囊,默颂禁咒,手中忽然多了盏莲状宝灯,通体青碧,散发着一团淡淡的晕芒。

  「我现在就祭灯救你爹爹。」百宝娘娘对雪若道,「这期间不容丝毫干扰,须得有人护法。」

  「这个交给我好了!」小玄忙道。

  「那就有劳崔公子了。」百宝娘娘道,从女儿手上接过瓷瓶,问了用法,将丈夫嘴巴撬开,捏碎丹丸,先把藏在其内的千珍守元露滴入丈夫口中,再又取了回天灯,口中念念有词,运转灵力,施起法来。

  小玄同雪若守在一旁,蓦见帐内碧光大盛,赫见水波滟潋,荷叶田田,一片浅碧深绿中藏着数点嫣红,周遭还有三、两只白鹤上下闲翔,仿佛到了仙境之中,心头震憾,不知是真是幻。

  百宝娘娘身影忽隐忽现,柔荑转处,即有一抹抹青辉荡出,回天灯便跟着飘然徐行,浮在程兆琦上方来回挪移。

  小玄只觉通体清凉,真个如浸绿波碧水,见前边就有绿荷一茎,伸手摸去,然却空无一物,心道:「果然是幻境!」

  雪妃睨见,嫣然一笑,转目继观母亲施法。

  小玄脸上微微一热,也去看百宝娘娘,见她尖尖十指如兰收放,时如蛱蝶穿花,时若嫩柳拂水,在空中编织出一个个光色各异转眼即逝的符印,玉腕偶抬高处,罗袖滑落,便露出一截白得耀目的雪臂来,令人乍然心跳。

  小玄屏息静气地盯着。

  眼前的母女俩本就动人,此时于浮光掠影的结界当中,直如沐霞天妃临波仙子,着实赏心悦目。

             (第十回)君无戏言

  不知过了多久,百宝娘娘兰指轻招,将回天灯收回手中,幻境立时如水逝去,却是施法已毕。

  小玄见她额头泛光,微见细汗,显然消耗颇巨。

  雪若忙上前扶住母亲,掏出帕子为她揩汗。

  「我已用回天灯行功一周天,功效如何,还待继续观察。」百宝娘娘凝视着床上的丈夫,对女儿道:「好孩儿,你奔波千里,定然疲惫,这后边有个营帐,是娘歇息之处,你快去睡会。崔公子我让人带他去别处休息。」

  「孩儿平日都在宫里,难尽孝心。」雪若摇头道,「况且娘亲守护爹爹多日,定然更加劳累,今晚就让孩儿守在这里吧,也算尽点心意。」

  「我也不累,就留在这里守夜好了。」小玄忙道。

  这些天来,军中将士伤亡极众,几乎都是依靠百宝娘娘以阵御敌,确实疲惫之至,想到明日敌军攻山,多半又有一番激烈厮杀,于是便未坚持,对女儿道:「你爹爹若有动静,便即刻过来叫我。」

  雪若应了,百宝娘娘为丈夫盖好被子,又再叮嘱几句,从旁侧的小门出去了。

  帐内静了下来,两人搬过椅子守在床榻边。

  雪妃凝视着形容枯槁的父亲,不知想到什么,忽尔长睫一颤,又再掉下泪来。

  「有了回天灯与千珍守元露,元帅一定会好起来的。」小玄赶忙安慰。

  雪妃只是默默垂泪,小玄百般劝解,方才慢慢止了。

  两人急驰千余里,几无好好歇过,熬到后半夜,小玄精力健旺,依然神采奕奕,雪妃却是渐渐坚持不住,螓首忽歪,靠在男儿胳膊上睡着了。

  小玄怕她摔了,遂环臂抱入怀中,又挪换姿势让其睡得舒服一些,心底如潮翻涌,尽是几个师姐的倩影,时而欢喜甜蜜,时而忧伤难过。

  直至天快亮时,雪妃惺忪醒来,见皇帝抱着自己,心中又暖又甜,悄声道:「陛下也眯一会吧,妾身睡足了。」

  小玄轻声道:「我不困,你继续睡,有事我会叫你。」

  雪妃闭眼又眯了一会,忽道:「我好欢喜。」

  小玄微怔,问:「怎么?」

  等了片刻,方听雪妃低低声道:「这此天来,陛下好似变了个人……」

  小玄心中一个鹘突。

  雪妃继道:「变得跟以前很不一样,变得比许多人都要好,妾身心里着实喜欢得紧。」

  小玄松了口气,微笑道:「那我以后都这样。」

  雪妃睁开眼,道:「当真?不再肆意杀戮?不再戕害无辜?」

  小玄道:「这有何难?本该如此!」

  雪妃凝视着他:「君无戏言?」

  小玄点点头,见她神色凝重,遂正色道:「君无戏言!」

  雪妃长睫一颤,眸底水光盈晃:「愿陛下并非一时心血来潮,亦非只是想要对妾身好,而是真正的心系天下,那便是苍生之幸黎民之福了!」

  「心系天下……」小玄呆了一呆,心中似有什么乍然掠过,如梦初醒,又似曾相识。

  只是轻轻一语,于他耳中赫如隆隆雷声,振聋发聩。

  就在这时,帐篷旁侧门帘忽给掀开,却是百宝娘娘心里边始终挂记着丈夫,一夜睡不踏实,遂早早过来探视,猛见两人相拥一起,不禁愣住。

  「好。」小玄终于开口:「我答应你。」

  雪妃目中异彩涟涟,喜极欲泣,低低声道:「日后即便是天底下人人都恨你弃你,妾身都会跟着你陪着你,心甘情愿永世不悔!」

  小玄心中怦怦乱跳,既慌又喜。

  百宝娘娘听两人低声悄语,似在说什么情话,这一惊非同小可,想来定是女儿在冷宫寂寞,方与那禁卫有私,心中又疼又急,暗忖此事若给人知晓,女儿便即身败名裂,整个家族恐怕也要惹来弥天大祸。

  两人情怀激荡,皆未发现有人进来。雪妃微仰起脸,樱唇颤启,双颊晕红,眉目间有抹无以形容的羞色,教人入目心化。

  小玄僵直着身子,心中叫道:「死了死了!我这皇帝不过是个赝货,岂可假戏真做?」突尔想起水若来,心中愈慌。

  雪妃手儿轻轻扯他衣襟,脸上尽渴盼之色。

  小玄心中惊涛骇浪,却敌不过那一抹融魂化魄的羞媚,慢慢俯下脸去。

  猛听旁侧一声轻咳,两人大吃一惊,雪若急从小玄怀中挣出,站起身来。

  小玄转头望去,见百宝娘娘已在门口,慌忙起身行礼,心中惴惴,不知适才被丈母娘瞧去没有。

  「娘。你来了……怎么起得这样早?」雪若轻唤,面上红云犹晕。

  「你过来。」百宝娘娘朝小玄冷声唤。

  小玄赶忙上前。

  百宝娘娘面笼寒霜,道:「听着,山上许多水源均已枯竭,此处向西三、四里尚有眼清泉,你即刻去挑担净水回来,我要用。」

  「这时候去挑水?」雪若愣了一下,急忙道:「那……那孩儿去。」

  母亲竟然叫皇上去挑水,这还了得!只怕下一刻,便是雷霆震怒。

  「你一个妃子,岂是做得这种事的?」百宝娘娘沉着脸道,「妃子」二字还特意加重了语气。

  「我去我去!」小玄抢着道,却是满心欢喜,只觉丈母娘没把自己当外人,况且在逍遥峰上时,挑水煮饭什么的,都是他每天要干的活,半点不觉为难。

  「那还不去!」百宝娘娘板着脸道。

  小玄笑应一声,快步出帐,找桶去了。

  雪妃目瞪口呆。

  百宝娘娘走到床边,仔细察看丈夫状况,心中一喜一忧,喜的是丈夫的伤势没再恶化,衰老似乎停止了;忧的是已用了回天灯及玄教的妙药,然却没有多少起色。

  她转过身,见女儿惶惶不安,心中愈发笃定。

  「怎么,」百宝娘娘冷冷道,「为娘叫他去挑担水都不成?」

  「不是……没有啊……」雪若嗫嗫道。

  「你跟娘说实话,他到底是何人?」百宝娘娘盯着她道。

  雪若心中一惊,只道是母亲瞧出了什么。

  却听百宝娘娘叹道:「孩子,你不同别个,一入宫掖,侍奉君侧,全族的身家性命便都系在你手上,倘若有半点行差踏错,便是弥天大祸!」

  「娘,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他……」雪若急道,心知母亲误会了,然却不知如何说才好,心忖若是将实情和盘托出,便坏了皇帝今趟的行藏,除了诸军震动,母亲定然也要吓得不轻,倘若再传到敌营或都中,皆尽大事不妙。

  百宝娘娘将她轻轻搂入怀中,柔声道:「圣上虽然冷落了你,然咱家世代领受皇朝恩禄,你爹爹为皇朝栋梁,伯叔兄弟俱忠心耿耿,你亦深明礼教。送你入宫,便是盼你以贞贤之德辅侍君王,万莫贪取一时之欢,折于一时之糊涂。」

  「娘!你说的都是些啥呀!」雪若羞急交加,满面通红。

  百宝娘娘见了女儿神情,不忍再说,抱着女儿抚发怜慰,自己却是五内如焚。

  小玄挑水回来,帐中已来了不少将领,皆在商讨元帅的伤势,见雪妃神情甚不自然,悄悄问:「怎么了?」

  「没啥啊。」雪若忸怩摇头,并未细答。

  忽有军士入帐报讯,说山下异象有变,请诸位将军定夺。

  百宝娘娘为元帅夫人,这些年来辅佐帅侧,无论行军打仗,攻防布阵,奇谋异宝迭出,屡挫敌军,今趟遭伏,大军伤亡过半,残部又给困在坠星岭上,几乎全仗她布下的阵法御敌,于军中威望极高,此时程兆琦卧床不起,众将士更是马首是瞻。

  她闻讯出帐,众将领皆随其后,小玄与雪妃也跟出来看。

  众人行到高处,只见云州兵营中红光冲起,蒸得天空一片赤。

  「颜色比较晚深了许多!」雪妃惊道。

  「难道……他们快要把那什么冥殿龙犀召出来了?」小玄也是疑讶不定。

  两人都一眼认出,红光冲起之处,正是那四座法坛的位置。

  「好生诡异,这红光一天比一天浓郁,不知南宫阳到底在捣什么鬼!」

  「南宫阳麾下奇人异士众多,这数月来已让我们吃了不少大亏,不可不防!」

  众将议论纷纷。

  百宝娘娘凝目细观,面色凝重。

  「娘,孩儿或许知道他们在干什么。」雪若道。

  「你知道?」百宝娘娘转过脸,有点讶然地瞧着她。

  「孩儿为送灯上山,昨夜潜入敌营,无意中探听到一点消息。」雪若道,「那红光冲起的地方,新筑了四座法坛,他们连日作法祭祀,为的是要召唤一种叫做冥殿龙犀的魔物。」

  「冥殿龙犀?」

  「什么鬼玩意?」

  众将均自茫然。

  百宝娘娘却是面色丕变,对女儿道:「你且仔细说来。」

  雪若遂将在山神庙听到的消息,以及在四座法坛间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百宝娘娘面色苍白,一双妙目盯着赤红的天空,细观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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