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幸福卡

　作者：小芳

　　贵户可用金额：５０４圆。

　　望着自动提款机荧光幕上显示的数字，我轻叹一口气。

　　连一千圆也不到了，今个月还有１０天才发工资，房租固然不够缴付，还要应付上网、电费水费等支出，唉，连吃饭也有问题了。

　　原以为有年尾花红可以帮补一下，怎料在最后一刻老板才宣布由于去年生意不好，临时取消今年的花红。在这种不景气的市道下，也没几个员工敢说什么。

　　真是黑暗的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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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家铭，２５岁，独身。

　　大年初一，本来应该是高高兴兴迎接新年的日子，我却要为生计而烦恼，在别人都跟家人或爱侣共享温馨的日子，我独个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流连。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立下决心明年的大年初一要拖着心爱的女生共渡一年的伊始，可惜到了今天，我仍是孤家寡人。

　　今年，大慨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吧？

　　寒风，默默地吹向我脸，使我从骨子里打震。

　　上天，的确十分不公平。

　　我仰头向天，心中暗暗咒骂那个伪善的上帝。

　　但就在我念念有词的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全身赤裸，头上浮着金黄光圈，背后长着雪白羽毛翅膀的天使忽然从天而降，直直落在我的面前。

　　喂，只是抱怨两句吧，就要我上天堂？上帝什么时候变得那样小器了？

　　天使以极度和谐的笑容望着我，连语气亦是温柔得可以：「先生你好，首先祝你新年快乐。」

　　「恭、恭喜发财……」在这个错愕的时刻，除了这句万无一失的新春贺词，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其他可以说的话。

　　「我是天使美儿，今日是你们人类世界的新年吉日，所以我特别替上帝来带给世人幸福。」身材玲珑剔透的天使姐姐发出甜美的笑容，向我解释下降凡间的目的。

　　哦，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找我麻烦，西洋的天使会在中国人的新年来赠赠兴，都可说是十分体贴的了。听到天使姐姐的说话，我总算放心下来，问道：「那……是怎样带给世人幸福呢？」

　　天使姐姐亮出一张卡片：「这是幸福卡。」

　　「幸福卡？」

　　「对，这张天使卡的奥妙之处，是可以带给世人幸福，是一种快活得想流下泪来的幸福。」天使姐姐扬着手上的卡片说。

　　「有这样奇妙的事吗？」我接过卡片，搔着头说。

　　「是唷，先生，你愿意接受吗？」天使姐姐问我。

　　「当、当然接受了，这么好的事情谁会拒绝？」我生怕会失去机会，呛着说。

　　「太好了，那麻烦你在这个空白的位置填上你的姓名。」天使姐姐细心的教导我天使卡的用途。

　　「欧家铭……」我用钢笔把自己的名字写上，然后把卡交回天使姐姐：「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了，你真是幸运的人……」天使姐姐向我微微一笑。

　　实在太好了，想不到活了２４年，竟然可以遇上如此好康的事情，幸福，什么是幸福呢？我要一亿港币，一百个女人，豪华洋房，名厂跑车……

　　就在我幻想着要向这位可人的天使姐姐提出请求的时候，她已经和睦的向我微笑说：「那麻烦你先把银行的存款全部拿出来……」

　　拿……拿钱？干什么？

　　「嗯，虽然上帝教导我们有钱不一定幸福，但在这个现实的世界，还是用钱给人带来幸福是最简单的啊，所以为了完成你的任务，你还是先拿钱出来吧。」

　　完成任务？我要完成什么任务了？

　　「什么唷？不要装傻了，既然你签了幸福卡，就即是答应了参加今次的计划，尽自己所能去带给别人幸福嘛？」天使姐姐摆出一贯的甜美笑容。

　　带、带给别人幸福？不要说笑好吗？是我要幸福啊……

　　「施比受有福，你没有听过吗？」

　　「……」我无言以对。

　　什么是上了贼船呢？这一刻我深深感受得到。

　　市道不好，居然连天使也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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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们幸福？」天桥底下的老乞丐夫妇以不可置信的眼光望着我。

　　「是……是唷……」我无奈的回答。

　　「那……我要一亿港币，豪华洋房，名厂跑车！」老乞丐数着向我说，如果他的老伴不是就在身边，我保证他一定会加上一百个女人这个要求。

　　我摇一摇头：「不行唷，由于今次计划的预算只有５０４圆，而且要由三位幸运儿平分，所以每人可用金额只有１６８圆正。」

　　「靠，百多圆可以有什么幸福？当我乞儿吗？」听到今次计划的规模如此『庞大』，老乞丐发出轻蔑的神色。

　　恶……你以为这又是我愿意的吗？你可知道这已经是我最后的财产……

　　这一秒钟，我有一种想好好揍这傢伙一顿的冲动。

　　「都给我买套子吧……」在选无可选之下，老乞丐连望也不想望我，摇着头说。

　　「套子？」

　　「天寒地冻，没有比干炮更好吧？反正才百多圆干不了什么，都拿来干炮好了……」老乞丐满不在乎的说。

　　「……」想到自己仅存的宝贵金钱居然要拿来给人买这种东西，我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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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１６８圆全部买套子吗？每个４圆，即是可以买４１个……」便利店的老板娘以讥讽我的语气说：「年轻人，不要玩得太疯哦，那小东西很容易玩坏的……」

　　靠……这个不是我用的……告诉你，我那个还是原封不动的新品。

　　把套子都交给老乞丐后，他便立刻兴高采烈的拥着他的妻子：「老伴，有这么多套子，可以干个饱了，我一定要把你干得爽出眼泪来……」

　　「你好坏唷……」最少都有６０岁的乞儿婆娇憨地回答。

　　「来吧……」说着，两人就飞快地脱光衣服，在草席上胡天胡帝起来。

　　这种年纪，还需要套子吗？我有点冲动想问他。

　　算了，不要马上风就好了，这是我离开前给予两人的忠告。对于６０岁老人的性事，我连半点留下来观看的欲望都没有。

　　「怎样？带给别人幸福，自己是不是也很快乐唷？」在我离开后，天使姐姐再次出现我的面前。

　　快你老妈！

　　这是我的由衷之言。

　　「小姐，我想问一下，在完成工作后，我会不会有什么报酬，例如是……可以和动人的天使姐姐来一个……」我色迷迷的望着全身赤条条，胸脯丰满的天使姐姐说。

　　「当然没有了……」天使姐姐想也不想便答：「施恩莫望报，才是幸福的大奥义哦……」

　　靠，我早知的了……

　　接下来，在天使姐姐的指引下，我来到第二个目标的面前。

　　是一个大约１１、２岁，楚楚可怜的小女孩，她正对着某间店子的橱窗，浑圆的眼眶内充满渴望的神色。

　　「小妹妺……」我走上前去，向天真的女孩解释她得到的幸福。

　　「太好了……」女孩听完的我的说话，喜出望外的说：「我有一件玩具想买很久了，可是今年的压岁钱不多，还差一点点，现在刚好够了……」

　　拿过我的１６８圆，小女孩喜孜孜的跑进店子里，买的，是一支价值千多圆的高级进口自慰棒。

　　「小姐……你就是要买这个……」望着超大号的棒棒，我嗟讶的问道。

　　「是喔，我一直很想试试做爱的滋味，不过爸爸说我年纪太小，要好好保存处女之身，所以我便储钱来买这个玩啰，谢谢你哦，大哥哥，我要回家爽了……」女孩眼中闪耀着的，是一种孩童独有的纯朴。

　　「那……你好好玩吧……」我滴着汗说。

　　「嗯，我会的……」说着女孩便欢欢喜喜，蹦蹦跳的跑回家享用她的礼物。

　　这个……到底是什么社会了……

　　算了，相比起那些真枪实弹，天天换男友玩的滥交女孩，这个女生的确可以归纳于纯情的项目。

　　只不过，幻想着那小女生把如此凶猛的自慰棒插进小穴穴，我的小弟弟亦不禁肃然起敬。

　　「怎样？是不是觉得很幸福呢？」女孩走后，天使姐姐又再次出现，笑眯眯的向我说。

　　「还可以吧……」想着小女孩自慰时的情况，的确是挺爽的。

　　「那最后一个……」天使姐姐指着迎面而来的男人说：「就选他吧……」

　　靠，原来是随便选的吗？

　　我趋上前去，向着这个凶神恶煞，满面鬍鬚的男人说：「先生恭喜发财，我是来……」

　　听过我的解释后，男人面上露出欣喜的神色：「噢，太好了，我正等着人帮忙，其实呀，我是一个处男……」

　　哦，那不是和我一样？

　　「活了３０年，连女人的阴部也没看过，我觉得太没面子了，所以决定趁着新年，干一些从没干过的事情，就是找一个妓女，给我破了童子之身。」

　　噢，这的确是个有意思的计划，我不如和你一起去吧？

　　面对同道中人，我拿出身上仅有的１６８圆，以真摰诚恳的态度说：「先生，我对你的想法身同感受，拿这个去吧，好好嫖一遍爽的。」

　　男人望一望我手上的钱，以一种鄙视的声音回答我：「１６８圆，你以为足够嫖一次吗？」

　　「但这已经是我的所有啰？」

　　「不只的……」

　　在这个充满着男子汉友情和信赖的一刻，我内心感受到的，是一种无伪的真诚。

　　胸口感到的，是一把尖锐的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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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天使，出来呀……」我全身赤裸，被粗麻绳子绑在垃圾堆的旁边。

　　天……那该死的强盗，在这种天寒地冻的日子，竟然半件衣服也不留给我，连几天没洗的内裤亦要拿走。

　　呜……好冻……我快冷死了，出来呀，死天使，这就是所谓快活得流泪的幸福了吗？是什么狗屁说话了。

　　出来呀……死天使，我发誓，下次再碰上你，我一定要把你奸了！

　　然后，就在我几乎冷死街头的一刻，出现面前的，是两个警察。

　　「大年初一就被打劫吗？真的很倒楣啊……」

　　「连内裤也没剩，鸡鸡都露光了啦……」

　　悠闲的警察局内，我成为了大家谈论的话题。

　　毕竟，在犯案率不高的新正头，这是罕见的事情。

　　「哈嚏……」我被着毛巾，像个无助的孤儿，饱受众人的奇异目光，与及无情地评论我鸡鸡的大小。

　　这真是一个坏透的新年。

　　「你就是被打劫的人吗？过来写口供……」等了好一会儿，女警走过来向我说。

　　「嗯。」我像斗败公鸡般站起来。

　　「咦……」女警以奇怪的目光望着我。

　　「你……」我亦以惊讶的目光回望她。

　　「欧家铭！」

　　「谭翠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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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所以，你就被打劫了吗？」

　　「是喔。」穿上单薄的衬衫，我无奈地回答中学校花的说话。

　　「你要小心点嘛，怎么连裤子都被抢走了？」重遇旧友，这位警察小姐露出友善的笑容。

　　「有什么办法啊，刀子指着心口，就是要割掉我的鸡鸡，也要给吧？」我顺口溜着，然后警察小姐面上流露着的，是一阵羞红。

　　好可爱……不愧是中学时全级最漂亮的女生。

　　「你身上没钱，我给你车费吧？不然连家都回不了哩？」谭翠宝笑着说。

　　唉……不单只车费，我连今晚吃饭的钱都没有了……

　　然而，就在这一刻间，冰雪聪明的小校花似乎是看透我的心事，主动向我提出：「对了，难得遇上，如果你没约会的话，今晚不如来我家吃饭吧？顺便聚聚旧嘛？」

　　呀呀……这就是所谓快活得想哭的幸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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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达谭翠宝的家后，我的口再一次变成圆形。

　　因为，伯母，即是她的妈妈，居然就是今日早上便利店的老板娘。

　　「哦……是你吗？」

　　「咦？妈妈你认识家铭吗？」

　　「嗯，他今早一口气买了４１个套子……喂，不是拿来对付我女儿的吧？」

　　谭同学即时以奇异的目光看着我。

　　汗……各位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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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你就把所有钱都拿来帮助别人？」在点缀着粉红一片的睡房内，谭同学问我。

　　「对，相士说我今年犯太岁，所以要在年初一做好事来沖煞，你想想，那对乞丐夫妇生活如此困苦，如果还有了小孩，岂不是百上加斤？于是就给他们买了。」我胡乱的推托着，始终在这现实世界，说天使这种荒谬的事情实在是太可笑了。

　　「真的吗？」小校花胡疑的问道。

　　我亮出完整无缺，从未使用的新品鸡鸡：「你看，我都还是处男，又没有女友，要那么多套子干什么呢？而且你不相信的话，我明天可以带你去找那老乞丐夫妇。」

　　「好了好了，我相信就是了……」谭同学看到我雄纠纠的性器，满面通红，着我好好收起来，然后讶异的说：「不过想不到你是这样迷信的呢……」

　　「嗯……」我不好意思的点头。

　　「不过，帮助别人始终是好事吧，我觉得你蛮不错啦……」谭同学以手托头，水灵灵的大眼睛骨碌碌地望着我，笑笑说。

　　好美……

　　虽然今天的确是倒楣顶透的一天，但可以重遇谭翠宝，就什么都补偿过来了。

　　然后，就在我们谈得十分愉快的时候，一个满身大汗、气喘虚虚的小女孩走进房间来，细心一看，竟然是今早要求我买自慰棒的女孩。

　　「呼……爽死了……原来真是这样好玩的……姐姐，要不要玩一下？」

　　女孩面带兴奋的把那支粗长的棒棒递给姐姐，当然，在瞧见我的一刹那，她亦是大叫了出来：「是你？」

　　「咦？翠玉你也跟家铭认识的吗？」

　　「嗯，他就是今早给我买自慰棒的男生啦……」

　　谭同学又是以奇异的目光看着我。

　　喂……误会……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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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所以你就给她买了？」经过一轮解释后，小校花终于明白事情的全部。

　　「是啊，这位哥哥真是很好人的哦，一点都没对我动歪念，当然，我买的时候他硬了就是没法子的啦。」翠玉好心的替我护航。

　　「嗯……想不到你真的很会关心别人呢，这种年代很少见的了……」谭同学再一次向我投上佩服的眼光。

　　「好啦，我本来打算借棒棒给姐姐玩的，现在有了男生，可以不用啦？那我继续爽了……」说完，这位小妹便识趣的离开房间。

　　「小妹子，乱说什么……」谭同学满面通红的嚷着。

　　房间内充满尴尬。

　　「哎……算错了……」过了好一阵子，伯母气急败坏的跑进女儿的房间来：「唉，老了老了，居然连这样的数都算错了……」

　　「算错了？」我俩同时反问。

　　「是啊，今早你付了１６８圆买套子，每个算４圆，即是可以买４２个，但我只给了４１个啊……」伯母面容紧张的说。

　　我笑笑回答：「算了吧？只是４圆吧，加上我想那老乞丐也用不了这么多……」

　　「不行！」伯母态度认真的说：「我们做店子的一定要均均真真，数目分明，就是一个套子也不可以骗你的。」

　　然后，伯母把一个套子交给我：「来，这样就没拖没欠了……」说完又再次离开房间。

　　我拿着一个还没开封的套子，跟谭同学对望一下，大家眼内的，又是一阵说不出的尴尬。

　　「家铭你拿回去跟女朋友用吧？」过了一会，谭同学面红红的说。

　　「刚才说了没有女朋友嘛……不如留给你跟男朋友用吧？」

　　「我也没有男朋友……」谭同学小嘴嘟嘟。

　　「那……怎么办……不如送给你爸爸……」我提议。

　　「羞死人啦，哪有送这种给父母的……其实我没看过是怎样子的啊，不如打开来看看……」

　　「打、打开？在这儿？我跟你？」

　　「嗯，不好吗？我很想看看啊……」

　　「不过……谭同学你没交过男朋友吗？你这样漂亮，没可能的吧？」我不可思议的问道。

　　「没交过很奇怪吗？人家家教严嘛，不要说了，打开来看看吧。」小校花娇憨的说。

　　你家教严？我好像第一天来你家玩，就进了你的房间，然后伯母把套子交给我……

　　不过，作为一个男生，我实在没必要探讨这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这种时候我应该做的，是尽情地享受这个幸福的时光。

　　我回忆起天使姐姐的说话。

　　快活得想流下泪来的幸福，在这一刻，我终于明白其真正意义……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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