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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朝清羽记+六朝云龙吟+六朝燕歌行(全本) - 139,2

[db:作者] 2025-07-12 21:29 5hhhhh 4400 ℃

  程宗扬目瞪口呆,随即一阵毛骨悚然。

  吕雉笑容中的意味再明显不过,蔡敬仲没有说错,自己也没有听错。她所弑的君王可不止刘骜一个,连先帝之死也与她脱不了干系。虎毒尚不食子,可吕雉儿子也杀,丈夫也杀,这份狠毒当真世间少有。

  曹季兴用力往石上一拍,惊叹道:「原来如此!」

  朱老头长舒了一口气,点头道:「果然如此!」

  赵飞燕瞠目结舌,喃喃道:「竟然……竟然……」

  「竟然如此!」蛇夫人双目异光连现,赞叹道:「够毒!够狠!这位太后娘娘的心肠,连奴婢也有几分敬服了。」

  小紫与云丹琉已经说完悄悄话,两人手拉着手,就像亲密无间的小姊妹一样走来。小紫笑道:「聊什么呢?这么热闹。」

  蛇夫人和罂粟女立刻凑上去,像两只摇着尾巴讨好的小狗一样围着女主人,七嘴八舌把才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好个蔡常侍,哀家却是小看了你。」吕雉已经恢复平静,从容道:「淖方成已死,世间除了哀家,再无知情之人,你是从哪里知晓的?」

  蔡敬仲道:「猜的。」

  吕雉脸色也和刚才的程宗扬一样为之一青,良久才不敢相信地说道:「这种事你也敢猜?」

  「也不算难猜。」蔡敬仲道:「先帝当日在玉堂前殿突发重病,奴才正在殿中当值,还记得先帝一病不起,不过两日便即驾崩。娘娘当时在长秋宫,闻讯赶来,召群臣入宫,奉先帝遗诏,由太子继位。当晚娘娘怀抱孺子登基,随即垂帘听政。若是奴才没记错,娘娘所发的第一道诏书,就是命殿中当值的宫人以及先帝的心腹亲信全数为先帝殉葬。」

  吕雉冷冰冰道:「你怎么没死呢?」

  「奴才运气好,当时正好在宫外,才逃过一劫。」

  「你在殿中当值,如何去了宫外?」

  「忘了禀报娘娘,」蔡敬仲道:「先帝临终之前,曾诏命阳武侯入宫,奴才就是去传诏的。可阳武侯已然去国多年,无从寻找,奴才还未回宫,先帝便已驾崩。也是娘娘诏令下得太急,奴才连殉葬都没赶上。」

  「你撒谎!」吕雉寒声道:「宫中所有印玺当日都未曾动用,哪里有什么诏书!」

  「是先帝的口谕。」

  吕雉脸色愈发冰寒,一字一字说道:「是?何?口?谕?」

  「圣上诏谕:著令阳武侯刘询即刻入宫。」蔡敬仲仰起脸,尖细的嗓音抑扬顿挫,将二十年前的天子口谕一字不漏地背诵下来,「阳武侯刘询,系世宗武皇帝嫡脉,人品贵重,可堪大任。朕若不起,着命阳武侯继朕登基,即皇帝位,布告中外,咸使闻知。钦此。」

  「哎哟,询哥儿……」曹季兴偷偷捅了捅朱老头,「还有这事?」

  朱老头眉头微微皱起,显然他也头一次听说。

  小紫看了程宗扬一眼,俏皮地眨了眨眼睛。

  程宗扬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朱老头,做了个同情的表情。算上这一回,老头儿有两次半个屁股都坐到天子的御座上了,结果还混得跟野鬼似的。

  赵飞燕吃惊地瞪大眼睛,天子驾崩以来发生的一切,每一桩每一件都是她平生未曾接触过的,种种眼花缭乱的变故已经让她觉得耗尽心血,计拙技穷,难以支撑,不曾想昔日还有这等秘辛,波谲云诡之处,尤过于今日。

  「撒谎!」吕雉被人触到逆鳞,顿时像被激怒一样厉声喝道:「先帝自有太子,何以传位于阳武侯这个不知底细的外人!」

  蔡敬仲看了她一眼,等她怒气稍敛,才淡淡道:「还用奴才说吗?」

  吕雉沉默片刻,忽然间恍然大悟,大笑道:「刘奭这个蠢货!哈哈!没想到他居然蠢到了这种地步!连自己儿子都信不过!」

  吕雉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半晌她才止住笑声,鄙夷地说道:「他竟以为刘骜那厮不是他的亲子?果然是个傻瓜!」

  「奴才倒是听过一点风声。」蔡敬仲仍然是那副没有表情的死人脸,口气平淡地说道。

  吕雉打断他,「把你的胡子扯掉!看着恶心!」

  蔡敬仲抽出一条帕子,把口鼻缠住,然后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传闻世宗武皇帝曾留下一件帝室秘宝,可验子孙血脉。太子幼时曾经跌伤,据说有人取走了他的血迹……这件秘物娘娘想必知晓,若是不信,尽可一试。」

  吕雉讥讽道:「说他蠢,还真是蠢。」

  「可先帝毕竟是一国之君,无论如何,终不该落得尸骨无存。」

  片刻后,吕雉微微挑起唇角,「这也是你猜的吗?」

  「不敢。」蔡敬仲道:「先帝出殡,奴才奉梓宫入陵。里面有没有尸骸,奴才还分得出来。」

  吕雉仰天大笑,半晌才收起笑声,感慨道:「蔡常侍如此人才,理当裂土封侯。令君委居下陈,都是本宫之失也。」

  蔡敬仲倒是很淡然,「明珠暗投,所在多有,也算不得委屈。」

  「你忍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报复本宫?」

  「娘娘误会了。」蔡敬仲道:「在奴才眼里,咱们那位先帝就是个大号的废物。若非娘娘垂帘听政,力挽狂澜,汉国早就天下大乱了。」

  吕雉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道:「把我解开。」

  无数宫闱秘辛早让程宗扬听得目眩神驰,吕雉先后杀了两位天子,前一位天子驾崩前居然想让刘询继位,原因居然是他以为自己唯一的儿子刘骜并非亲子,这会儿又听到有一件祖传的宝物能验证宗室血脉,而那位天子弄得连尸体都没有了……

  程宗扬定了定神,「干什么?」

  「你们不是想看那件秘宝吗?」吕雉道:「我带你们去。」

  紫鳞鞭从小紫袖中飞出,在吕雉身上连触数下,解开她的穴道。

  吕雉手脚恢复自如,但真气仍然被制。她站起身,一手拂了拂鬓发,然后看着蔡敬仲,「哀家从来都看不透你,但还是收你为心腹,委以重任。哀家到现在还不明白,既然你与先帝无恩,为何要背叛我?」她瞟了赵飞燕一眼,「难道是攀上高枝了?」

  「赵皇后出身寒微,虽然有几分刚强,但内里是个实心眼的妇人。」蔡敬仲道:「说白了,就是个软弱可欺的老实人,不顶半点屁用。蔡某瞎了眼才会攀她的高枝。」

  程宗扬一边使劲咳嗽,一边拚命使眼色。蔡敬仲这死人!一点都不给赵飞燕面子,当着人家的面就喷上了,还真是欺负人家老实啊?

  赵飞燕被这一番话说得涨红了脸,想辩解却又张不开口,只能低下头,避开众人的目光。倒是赵合德听到有人这么编排姊姊,心里大为不忿,气恼地瞪着蔡敬仲,「凭什么这么说!姊姊是好人!」

  蔡敬仲道:「她来长秋宫是当皇后,可不是当好人来的。」

  吕雉道:「你既不肯为我尽忠,又看不上这位皇后。汉国还有什么高枝可以让你攀的?」

  蔡敬仲一直板着的死人脸上忽然多了些异样的情绪,眼底流露出一抹深刻入骨的柔情,连声音也变得温柔起来,「娘娘可曾真心爱过什么吗?」

  吕雉毫不迟疑,「有。」

  「那娘娘多半能够明白——奴才也是一般,遇到了生平挚爱。如今我已经心有所属,再不愿回头。」蔡敬仲转过头,用火辣辣的目光看着程宗扬,深情无限地说道:「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江州?」

  程宗扬一阵恶寒,死太监!我知道你深爱着江州的实验室,可你这样说很容易让人误会啊!瞧瞧!吕雉看我的眼神都变了吧!

  虽然心里堵得慌,可蔡爷的话不能不回,程宗扬一手揉着胸口,好不容易顺下这口气,咬牙道:「办完事就走。」

  「那得快点了。」蔡敬仲精神一振,对吕雉喝斥道:「正事要紧,少啰嗦!赶紧些,别耽误!」

  吕雉啐了这对狗男男一口,然后从髻上拔下一根碧玉簪子。

  那根碧玉簪尾部嵌着一颗珠子,珠身光泽黯淡,毫不起眼。她将珠子捧在掌中,低声道:「去找它。」然后反手丢下。

  那颗珠子悬在半空,然后滴溜溜转了一圈,「嗒」的一声,掉在朱老头面前那块巨石上。

  不等吩咐,曹季兴便抬掌按住巨石,往上一提,那块牛犊大小的岩石被他生生提起,露出下方一个黑沉沉的洞口。

  珠子飞进洞口,却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阻挡,只能在洞口滴溜溜乱转。

  云丹琉奇道:「这什么珠子?看起来好奇怪。」云家财势雄厚,府中珠宝车载斗量,耳熏目染之下,云丹琉自小就见惯了各种珍玩,却从未见这样的珍珠,表面色泽斑驳,看上去还有些凸凹不平。

  小紫道:「这是银鳍比目鱼的眼珠,据说比目相连,即便分开,也会想尽办法连在一起。」

  「原来是鱼眼啊,好稀奇。」

  程宗扬伸头朝洞口看了看,「不会是陷阱吧?」

  吕雉这种女人实在太阴险了,指个陷阱坑人这种事可不得不防。

  吕雉道:「外面的水位到哪里了?」

  罂粟女踢了尹馥兰一脚,「掌教夫人,去看看。」

  尹馥兰无奈,只好探身出去看了看,回道:「湖底都露出来了。」

  「秘境入口已然开启。」吕雉道:「接下来,只需要拿出一条人命献祭,就可以入内。」

  她看了众人一眼,唇角露出一丝讥讽的笑容,「哪位愿意以身为祭?」

  众人面面相觑,想进去要拿一条人命来换,下面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尹馥兰悄悄往后退了一步,在场这么多人,真要挑出一个该死的,她觉得自己恐怕要中。

  她身子一动,就被蛇夫人盯上,「兰儿,为主子尽忠的时候到了。」

  尹馥兰跪在地上,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姊姊饶命……妈妈!」她抱住小紫的腿乞求道:「奴婢以后一定听话,求妈妈饶奴婢一命……」

  「再叫就把你丢下去!」云丹琉吓住尹馥兰,然后道:「外边那么多追兵,我去抓一个来。」

  「等等!」程宗扬越看越觉得不对,吕雉这妖妇多半是指了一条黑路,要把他们全埋在里面。问题是干嘛她指个坑,自己就非要往里跳呢?自己入宫,又不是来探险的!

  程宗扬正要开口,小紫却扭头笑道:「你睡了这么久,也该起来啦。」

  紫色的长鞭从她袖中游出,灵蛇般卷住一人的双足。

  一直昏迷不醒的盛姬霍然张开眼睛,惊叫道:「不!」话音未落,她便被长鞭卷起,飞到空中,接着头下脚上地落进洞口。

  这一下兔起鹘落,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便看着那个宫装美人被黑沉沉的洞口吞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哀叫声还在石窟内回荡。

  尹馥兰打了个寒噤。这位紫妈妈,实在是……太凶残了……

  「啪!啪!」,耳边响起鼓掌声。

  蔡敬仲一边抚掌,一边赞叹道:「好一个七窍玲珑心!果然是慧质天成,手段神妙,心若莲花,不染纤尘!」

  「丑态毕露。」吕雉冷笑道:「这般卖力地拍一个小丫头马屁,你竟也拉得下脸来?」

  蔡敬仲不以为然地说道:「奴才以往拍娘娘马屁,娘娘可没嫌过奴才什么丑态。」

  小紫笑道:「拍得很好。我喜欢。」

  蔡敬仲躬腰抬起一条手臂,让小紫扶着,殷勤道:「紫姑娘,您辛苦。」

  蔡敬仲这番作态,程宗扬心里只剩下一个大写的「服」字。怪不得这死太监一脸死相,还能深得吕雉信重。拍起马屁来,犹如行云流水,一点都不含糊。

  忽然间,众人只觉一阵清风透体而过,冥冥中仿佛传来一声悠长的叹息。随后地面微微一震,无数细小的荧光从黝黑的洞口内飞出,仿佛数不清的萤火虫一样,轻盈地飘舞着盘旋而起,在洞口上方凝聚成一道莹白的光柱。

  程宗扬张大嘴巴,这东西给他一种很眼熟的感觉,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啊?这不是……」首先开口的居然是尹馥兰。她指着那条光柱,期期艾艾地说道:「太泉古……」

  程宗扬脑中「嗡」的一声,自己努力去忘掉的那些往事,一瞬间泛上心头。

  没错,这种光柱自己见过,太泉古阵里面就有,尹馥兰当时还进去过。只不过那根光柱体积比这个大得多,颜色也略有区别。

  自从得知太泉古阵的真相,程宗扬就努力想把自己经历的一切全都忘掉,可没想到会在汉宫的地下又见到类似的遗迹。难道这里与太泉古阵相通?是太泉古阵另一处不为人知的传送入口?

  「和太泉没有关系,」朱老头仰首望着光柱,「是世宗武皇帝留下的。」

  朱老头说的是那位在六朝历史上留下深刻印迹的的汉武帝,平生远征四夷,武功赫赫,也是朱老头嫡亲的祖爷爷。

  云丹琉好奇地伸出手,想去触摸光柱,却被程宗扬拦住。

  「都别动!」程宗扬张开双手,挡在光柱前面,「咱们入宫是来与秦会之、单常侍等人会合的,能遇到皇后殿下和朱大爷纯属意外。现在秦会之他们没有找到,反而又和郭大侠等人失散。眼下汉宫之变已经到了最要紧关头,我觉得我们应该与众人会合,至少先把皇后殿下送到金车骑军中。」

  「这处秘境大家很好奇吧?坦白地说,我也很好奇。」程宗扬道:「可现在不是探险的时候。一来这是死了一个人才升起这道光柱,拿人命来祭祀,太邪恶了对不对?谁知道里面是什么呢?说不定是一个对人类极其不友好的存在,凶险无比!」

  程宗扬大声道:「二来反正秘境就在这里,又不会跑!剑玉姬失踪,叛军只剩下刘建那个篡逆之辈,正是我们稳定局面的大好时机!真要想进去,等平定刘建之乱,局势稳定之后,我们再回来也不迟。」

  妈的!跟太泉古阵沾边的鬼地方,打死我也不来!程宗扬心里暗暗发誓。

  「小程子这话,说得不错。懂大局,识大体。」朱老头绕着光柱走了一圈,说着举步入内。

  「哎!」程宗扬还没来得及叫住他,只见眼前光柱微微一闪,朱老头的人影便消失无踪。

  剩下众人大眼瞪小眼。

  合著自己刚才那番话全都白说了?程宗扬一股怒气直冲脑门,半晌才冷静下来,「有朱大爷进去就够了。咱们走!」

  小紫望着光柱,一脸认真地说道:「不好。不能让他吃独食。」

  「撑死他!」

  「反正不能让他自己去。」

  程宗扬左右看了一圈,「要不……曹爷,你进去看看?」

  「哎哟!」曹季兴捂住膝盖,一脸痛苦地说道:「还……还是小蔡去吧,老奴年纪大了,腿脚不好使。」

  蔡敬仲抖开折扇,在胸前慢慢摇着,「还是曹老去吧。蔡某身上有伤,不便于行。」

  程宗扬黑着脸道:「你们是有多怕死啊?」死太监那点破伤也好意思拿来说嘴?自己掌骨都断了,还不是该干嘛干嘛?

  「这里头的路数你是不知道。」曹季兴苦着脸道:「武皇帝啥都好,就是杀起太监来不含糊。你们进去没事,我们俩要是进去,当场就得死里头。」

  「至于吗?」

  「真真的,老奴不蒙你。我打小刚入宫,前辈就交待过,跟武皇帝沾边的东西都碰不得,一个不当心就没命了。」

  话音未落,「叮」的一声,一枚金铢掉在石上,滴溜溜往洞口滚去。曹季兴低头一看,一个饿狗扑食扑了上去,随即光芒一闪,消失在光柱中。

  「好了。」小紫拍了拍小手,「曹老头已经进去了,你呢?」

  蔡敬仲刷的收起折扇,「义不容辞!」说着豪气干云地踏进光柱。

  好吧,现在已经进去仨了。老东西真要死在里头,还有两个陪葬的。

  「人家也要进。」

  程宗扬一阵头大,眼看着死丫头又拉上云丹琉,娇声道:「云姊姊,你陪我好不好?」

  「好啊!」云丹琉一口应下,然后对赵合德道:「妹妹,你怕不怕?」

  赵合德望着程宗扬,眼中充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赵飞燕轻声道:「我想去看看。」毕竟事关天子,而刘骜确实对她很好。

  「都别进了!」程宗扬道:「如果有缘,大家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事不宜迟,我们先杀出去再说!蛇奴!」

  蛇夫人从外面闪身进来,脸色难看地说道:「主子,只怕走不了了。那些乱军已经下来了。」

  「没关系!我带你们杀出去!」程宗扬宁愿跟刘建军血战一场,也不想进那个类似太泉古阵的鬼地方。

  「差不多有一千来人,都拿着军弩。」

  程宗扬看着吕雉,「还有别的出路吗?」

  吕雉抬手指向光柱。

  「别耍花招!」程宗扬道:「刘建那个疯子什么德性你也知道!太后娘娘,你也不想落在他手里吧?」

  吕雉道:「你若想死中求活,唯有这一条生路。」

  「湖底的暗道呢?那些水从哪里流走的?」

  吕雉笑了起来,「我找了二十年都没找到,公子若有间,尽可以慢慢找。」

                第三章

  程宗扬以手覆额,无语良久,最后心一横,「紫丫头,云大小姐,你们带上太后,咱们四个先进去。如果没有异常,蛇奴、兰奴,你们两个再带着皇后娘娘和合德姑娘进来。罂奴,你看好陶家那位。」

  小紫招了招手,雪雪立刻跑过来,跳进她臂弯里。

  云丹琉挽起吕雉的手臂,认真道:「你很厉害。是我见过的太后里面,最厉害的一个。」

  吕雉望着她,然后笑了起来,「我知道你,云家的大小姐。」

  四人踏进光柱,随即身体一轻,仿佛失重一样飘浮起来。程宗扬暗暗吸了口气,等待转送。谁知那道光柱像是不堪重负一样连闪数下,然后猛地扩散开来,莹白的光芒如同奔涌的潮水,席卷了整个石窟。

  危急关头,程宗扬一手一个,将小紫和云丹琉紧紧抱住。眼前的景物扭曲起来,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最后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身体猛地一沉,重重跌在地上。程宗扬清醒过来,赶忙左右一搂,感受到臂间两具熟悉的玉体,才松了口气。

  耳边传来轻微的呼吸声,听觉已经恢复;鼻端的气息飘来两女淡淡的体香,嗅觉也已经变得正常;两具玉体一个娇小玲珑,一个修长婀娜,温香软玉在怀,抱着实在很爽……说明触觉也没有问题。可唯独眼前黑沉沉的,始终看不到任何光线。

  程宗扬心里怦怦直跳。干!不会是瞎了吧?自己早该知道,乱穿没好下场!自己一个人瞎倒也罢了,可偏偏还带着死丫头和云大妞……

  程宗扬不敢再想下去。

  耳边传来一阵轻响,接著「嗒」的一声,一道雪亮的光柱猛然亮起,几乎闪瞎了他的眼睛。

  云丹琉在旁边吐了口气,「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自己瞎了呢。」

  程宗扬朗声一笑,坐起来用力拍了几下胸口,「别怕!有我呢!」接着他压低声音,「死丫头,你带着手电筒,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谁知道这里会这么黑?」

  小紫握着手电筒左右照了一遍。眼前是一条又宽又长的隧道,平坦整齐的路面足有八车道,高不见顶。汉宫的地下暗道和它相比,就像蚯蚓与巨蟒的差别。

  在汉宫狭窄的暗道待久了,陡然见到这样一条宽阔的大道,程宗扬没有半点喜悦,反而提起心来。他用力吹了声口哨,以此掩饰自己心头那一丝说不出口的恐惧。这鬼地方一看就是那种超时代的遗留,不会和太泉古阵一样,也是用来畜养人类的囚笼吧?

  前面进来的朱老头、曹季兴和蔡敬仲不见踪影。有过太泉古阵的经验,程宗扬知道传送地点很可能是随机的,他们几个多半正在哪个角落里瞎转呢。至于罂奴、蛇奴和赵氏姐妹,同样不见下落,不知道她们被光柱吞没之后是一同传送过来,还是留在原地。

  吕雉被云丹琉挽住手臂,传送时也没能挣脱,此时正挣扎坐起身,不动声色地将罗帔扶正。

  隧道前不见头,后不见尾,程宗扬俯身往地面拍了一掌,手上传来的力道显示,下面的水泥不是一般的厚。

  他直起腰,对吕雉道:「怎么走?」

  「我怎么知道?」吕雉淡淡道:「哀家从来都没来过。」

  这话让程宗扬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浓重,她不会是想拉着自己一起死吧?

  「那就随便走咯。」小紫抱着雪雪,当先举步。

  程宗扬一边跟上,一边对吕雉道:「传送入口就在你的永安宫,你怎么会没来过?」

  「这是帝室秘境,进入的方法,先帝到死也没有说。而知道的人又不肯告诉我。」

  「谁?」

  吕雉讽刺地一笑。

  程宗扬心头疑云大起。吕雉知道秘境入口开启,却不知道怎么开启,这听起来就不像真的。可反过来想呢?秘境入口的开启显然与湖水下降有关,而水位下降的时候,吕雉正在北寺狱。接着她一路逃亡,却始终没有摆脱小紫和朱老头,根本没有开启入口的机会。那秘境的入口是谁开启的?

  如果联想到水位下降时,占据永安宫的是谁,那答案只有一个……

  程宗扬感觉像是生吞了一只刺猬一样。

  剑玉姬!果然是这贱人!难怪她接连拿下南北二宫,已经胜局在握,却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见,甚至连掳走的赵飞燕都弃在半路。可见在她眼中,这处帝室秘境比太后和皇后加起来还重要。

  这样要紧的地方,自己居然毫无防备的一头闯了进来——吕雉这妖妇心肠真够毒的,这是要让自己和剑玉姬那帮人火拚啊。虽然自己跟剑玉姬早已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局面,可起码让自己也多做点准备,把四哥、五哥、奸臣兄、吴三桂、卓美人儿、郭大侠、赵充国那帮人都带来吧?

  「死丫头!」程宗扬叫住小紫,打算先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可嘴巴刚张开,就忘了合上。

  小紫拿着手电筒,一路照着四周,在隧道一闪而过的水泥壁上,程宗扬清楚看到一个利器刻下的图案。那图案自己在太泉古阵的雁过石上也见到过,与岳鹏举亲手留下的画押一模一样。

  「喂!」程宗扬提醒道。

  「有什么好看的。」小紫脚步不停,丝毫没有回头去看一眼。

  程宗扬心下疑云骤起,这地方岳鸟人也来过?他来这地方干嘛?他是怎么进来的?

  程宗扬回头对吕雉道:「你知道对吧?」

  云丹琉不乐意地说道:「你在干嘛?打哑谜呢?」

  「我是说岳鸟人。对,武穆王岳鹏举。他进来过,是不是?」

  吕雉道:「是啊。可他不告诉我怎么进来的。」

  程宗扬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你跟岳鸟人有一腿?」

  吕雉冷笑道:「你太看得起他了。如果有一腿,他会不告诉我吗?」

  程宗扬莫名地松了口气,「那他是怎么进来的?」

  「我有两个弟弟。」

  程宗扬盘算了一下,「不行。」

  吕雉痛快地说道:「那我不知道。」

  小紫道:「你不用问她。她自己就肯说。」

  「小姑娘,你很聪明呢。」

  「是啊。做了这么大的事,却在心里埋了几十年,你也很想找人倾诉吧。」

  吕雉笑道:「你看我像那种长舌妇吗?」

  程宗扬道:「坦白说吧,即使我说我能保住吕冀、吕不疑两个,你也不会相信对不对?不管谁胜谁负,至少你已经失势了,为了斩草除根,汉国的诸侯、宗室、重臣,绝不会放过他们。但我可以答应你,襄城君的性命可以保下来。」

  吕雉沉默半晌,「也罢。昔日岳鹏举……」

  「等等!」程宗扬打断她,「你敢说我还不敢听呢。」

  吕雉气得笑了起来,「你要怎样?」

  程宗扬对小紫道:「拿一张禁音的符菉。」剑玉姬那贱人很可能就在此地,不能不防,再小心也不为过。

  小紫取出一张小小的符菉,拿雪雪的爪子一按,激活符文。四周仿佛扣上一个罩子,与外界声息隔绝。

  吕雉道:「岳鹏举昔时与家母有一面之交。我晋位皇后不久,他找到我,想取天子鲜血一合为引。」

  「取天子的血当引子?他要干什么?」

  「他不肯告诉我。」

  「开什么玩笑?那可是天子血,他不说干什么用的,你就帮他取了?」

  「为什么不?」吕雉道:「先帝内宠数以百计,只是迫于吕氏势大,不得不立我为后。当时吕氏女子在宫中的,有六人之多,先帝立我为后,是因为我父母俱亡,两弟尚幼。我刚立后不久,先帝就又有了中意的美人儿,想另立他人。而吕氏族中同样推波助澜,想另立吕氏女子。」

  「岳鹏举正在这时候找到我,可惜他只要一合鲜血。」吕雉口气平静,却能听出那股深入骨髓的恨意。

  汉国一升等于十合,一合差不多鲜血相当于二十毫升,并不算多。

  「那晚天子夜宿玉堂前殿,我与淖夫人入殿。淖夫人施药,迷倒天子,本宫亲手执匕,切开天子的血管,取了一升鲜血。」

  程宗扬心头微震,这妇人心真够狠的,岳鸟人只要一合,她直接给了一升。二百毫升鲜血,相当于正常献血量的一半,那位天子应该能撑住吧?

  「你们杀死了他?」

  吕雉道:「我当时还真没想到要弑君,取血之后就离开了。天子醒后,自觉龙体困倦,召伶人以娱耳目。」

  「那他怎么死了?」

  「因为岳鹏举又来找我,说一升鲜血不够。我前后取了三次,岳鹏举还说不够。这时天子渐觉不起,便让人封了长秋宫。」吕雉轻笑起来,「所以岳鹏举第四次来找我时,我给了他十升血。」

  程宗扬心下一寒。十升!合著刘奭那倒霉鬼是给抽血活活抽死的。

  吕雉淡淡道:「天子驾崩,太子继位,依汉室惯例,哀家垂帘听政。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那先帝的尸体呢?」

  吕雉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岳鹏举又来找我,问能不能再取点血,我就把天子的尸体给他了。」

  岳鸟人干的这鸟事!要点鲜血当引子,活活把一个天子都给弄没了。

  「后来呢?」

  吕雉放声大笑,「没过多久,岳鹏举又来找我。说他终于搞清楚了,不是血量不够,而是因为刘奭那厮根本不是汉室嫡脉!」

  程宗扬瞠目结舌,这个消息太劲爆了,堂堂汉国天子居然被人鸠占鹊巢,这事传扬出去,汉国立马就要大乱。程宗扬忽然发现,母系社会还是有优点的,至少当妈的不会生错孩子,不会搞出这种糟心事。

  云丹琉听得入神,忍不住道:「再后来呢?」

  「后来岳鹏举就去了南荒,」吕雉轻笑道:「去找世宗武皇帝的嫡脉。」

  程宗扬道:「汉国这么多诸侯,就没一个真的?」

  「当然有。但他总不能把每个诸侯都抽一遍,挨个去试吧?」

  吕雉没有明说,但程宗扬也能猜出来。朱老头固然是武帝嫡脉,但除了这个原因,还有私怨,这么好的机会,能让行事嚣张霸道的岳鸟人跟朱老头杠上,吕雉求之不得。

  程宗扬看似无意搂住小紫,原来岳鹏举的南荒之行就是冲着朱老头去的,结果遇上碧姬……

  小紫道:「那颗比目鱼珠,是在天子身上吗?」

  「果然让你猜到了。天子大行,当口含珠玉。刘奭那废物无德无能,含颗鱼眼珠就够了。」

  「好个鱼目混珠。」程宗扬冷笑道:「你是想等岳鹏举走后,自己去找秘境吧。」

  「蠢货才不这么做。」吕雉冷冷道:「若非秘境关闭之后,比目鱼珠也失去感应,哀家岂有今日。」

  「你怎么知道秘境开启的?因为比目鱼珠?」

  「那次岳鹏举来时,永安宫湖水一夜之间消失殆尽。只不过当时北宫闲置,没有惊动太多人。假若你知道自己脚下有一个与汉室休戚相关的秘境,只怕也会想尽方法弄清湖底的细节。」

  何止要摸清细节?少不得还得设下法阵,时时监控水位变化。程宗扬明白过来,吕雉知道武帝秘境就在湖下,于是遍寻湖底,找到那处可疑的石窟。但比目鱼珠失去感应,无法定位。一直等到今日,湖水才再起变化,本来已经振翅远飏的吕雉不惜转向,重回永安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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