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开始发烧，痛苦地躺在居住舱里，小桃在床边照顾我，银狐也帮了不少忙，然后猪蹄也要暖被子之类的。我不想让自己发烧显得如此兴师动众，让她们都出去，只把小桃留下就够了。一群不会生病的小生物们好奇地看着我，用极度怜悯的眼神俯视，没能使我产生半点感动，更何况她们也不知道怎么照顾病人。其实银狐也很少生病，几乎不生病，虽然她不是黏菌体，她和金丝的基因可是当年沈绰的科研团队精心特挑出来的。

银狐很会照顾人，比小桃贴心多了，熟悉很多护理技能，是小动物学园当年教过的。我让她们都出去，银狐确实出去了，半小时后给我端来一碗粥，上面浮着一小撮腌萝卜丁。

“那小桃姐，你给白瞑喂吧？”

“我有点累了，你来，给他吹凉了。”

今天的银狐穿着普通的牛仔裤和T恤衫，长发梳成马尾辫，我问她今天穿没穿内裤她也不回应我，用小瓷勺喂我喝粥。我看着这张和金丝一样的脸，也看着金丝不曾穿过的衣服，不曾梳过的发型，不曾流露过的眼神，不曾做出过的举动，不由得摸摸她的手。银狐的手心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细腻，没有特级肉食少女那种柔软白嫩的感觉，相反却有和我一样厚的茧子，这要是放进锅里煮，恐怕会很难咬吧？我把这话说给她听，今天的银狐也只是笑笑。半年前的银狐和现在的她判若两人，几乎就连人格也都发生了改变，而且直至这一秒还在疾速转变着。金丝的一死一生对她的内心世界造成了太大影响，对这个可怜的女孩来说，她心里的某个金丝从没死过，但她心里的另外某个金丝却没能活着回来。

“小桃姐，我喂完了！”

“好，坐着吧，我送碗去。”

………………

我问视频通话笔记本在谁那呢，银狐说黏菌女孩们还在玩，我又问难道没有UNGMC的人想跟我说两句什么，银狐说好像还没有。下午大约四点左右，叶蝉和麦蛾居然来看我了，带了她们亲自下海抓的海胆，小桃说等晚饭再做给我吃。银狐敌视地看着她俩，眯着不悦的小眼睛。

“银狐也吃点吧。”麦蛾说。

“你们来干什么？跟我套近乎？害怕我姐今天回城然后派人追杀你们？赶紧跟我套套近乎好让我给你们求情？做梦！如果我姐真追来了，你们把我挟持起来可能存活率更高点！”

我躺在床上拍拍银狐的后背：

“给我拿点水去。”

然后又跟叶蝉招手让她们过来。

“白副校长……”

“我还算哪门子副校长，以后你们就叫我白大夫，或者直接叫叔叔。”

我沉默两秒，又补充一句：

“就跟长蝽她们一样。”

“嗯，知道了，白叔叔。”麦蛾说。

叶蝉说：“我们给您送电脑来了。”

“怎么样？UNGMC的那帮人跟你们聊了点什么没有？”

“他们说金丝校长的飞机差不多要降落在金丝雀城了。阿什利先生没空和我们聊，因为他一整天都在和金丝校长对话。”

“知道了，继续拿到你们那边用去吧，有人要跟我说话再送回来，其他时间尽量别离开居住舱，最好就在你们黏菌体居住舱放着。”

我虽然浑身发冷，但还是艰难地爬起来，因为陆怏突然说有情况，让我去舰岛指挥室。米象和竹象执意要让我躺担架上抬过去，我实在头晕得站不稳，于是也就同意了。

“会长，你没事吧？”

“没事，怎么着？”

“平衡号已经进入对马岛西南方向80公里海域，黄玉雷达探测到两艘水面舰艇，分别位于釜山海峡和对马海峡的西端。”

林岭说：“有船不是很正常吗？那可是相当繁忙的水道！”

我说：“你也说了相当繁忙，有船当然是很正常，只有两条船就不正常了，多半又是围堵咱们的军舰。能识别出来吗？”

“不行。”陆怏说。

“那就再把米象跟竹象派出去。”

然而我还没下令，通信台收到了对方自报家门的信息，是位于北侧海峡的舰艇。

“这里是DDG-993柳成龙号驱逐舰，请你们立即返航，禁止停留，禁止通行本海域，以免受到我舰的防卫火力攻击。”

我跟陆怏说：“没事，继续往前走，据我估计他们不会真开火。”

文碍说：“万一真开了呢！？别忘了你离开金丝雀城之后已经没有绝对威慑力了！”

我吓得大叫一声，才想起来文碍并不在这里，这是我脑子里的声音。这很可怕，我这半生一直在反驳文碍的话，结果现在他的话却出现在我脑子里，我才发现其实自己的思维方式就是一刻不停地和“文碍”进行辩论，不论是真的文碍还是一个假想敌。

陆怏不怎么反驳我的观点，他只是遵从命令，把我当成上司，除非我太极端了否则他不发表任何反对意见，当然说好听点也是他信任我，毕竟一船人的命都在我手里。平衡号没有调头，只是稍微有所减速。

陆怏说：“现在面临最大的选择了，我们该从对马岛的北面还是南面穿？”

“你的建议呢？”

“我认为……您再和UNGMC对话一下？”

“往南走吧，现在没什么可废话的。”

平衡号船头逐渐调向正东，打算直接从南面经过对马岛。说实话我不很确定他们会不会开火，也不知道他们到底要让金丝对我怎么样，当然最后怎么样还是金丝说了算，UNGMC还是只能供着她。那么在这里的围追堵截又是什么意思？后面的航母编队依旧跟随，前面又把海道堵死，达伦·阿什利那个老家伙跟金丝聊了一天的结果到底是什么！？该不会……该不会真的达成协议，要合伙把我揍死在这里！？UNGMC动用现代武器围堵，金丝雀城派遣城防部队追杀，完美合作，无处可逃！也许我该按陆怏说的，跟那几个老东西探探风？

两架闪电2型飞机从平衡号上空超音速驶过，自东北而来向西而去，盘旋一圈又绕回去，我们的雷达只有微弱的反应，果然只不过是个航母形状的酒店而已。

“依然继续前进吗？”陆怏又问我。

“继续前进。”

“确定走对马海峡吗？”陆怏又再一次问我。

“确定。”

“依然保持巡航速度吗？”

这个人对我的决策已经产生超阈值的怀疑了，我尽可能忍住脾气对他说：

“是，一点也没错，不用改变任何东西，需要改变的时候我会和你说。”

他只沉住了五分钟气，然后扭头问我：

“现在也该改变了吧？”

我假装睡着了不理他。

大概又行驶了半个小时，雷达显示五架直升机正在快速靠近我们。就连米象她们也沉不住气了，主动背上飞行器要进行阻击，我说别急，踏踏实实在甲板上等着，需要出击的时候会跟你们说。

银狐说：“米象也是怕他们炸死我。”

最后一抹夕阳即将消失的时候，五架黑鹰直升机出现在我们的视野里，挂载转管机枪和火箭发射巢，也有企鹅导弹或者MK46鱼雷，我这才让米象起飞，却也不去阻拦，只把随行的起重船保护起来。

最后就连小桃都开始摇晃我了：“你是不是烧糊涂了！赶紧告诉陆怏该干什么！就算你自己自有妙计，别让我们一船人心惊胆战！”

“让叶蝉把电脑拿过来，我突然感到有人可能要跟我说话。”

直升机从四个方位把我们包围起来，另外一架靠近起重船，这么近的距离大概不是想拿导弹或者鱼雷攻击，黄三角会成员操纵AK-630防空炮对准他们，没有我的命令当然不敢开火。直升机与我们同速同向移动五分钟后，包围圈逐渐缩小，终于对我们发出喊话。

“我们是护卫舰加贺，我们是护卫舰加贺，请来自金丝雀城的贵舰停止通过这一水域。我们得知贵舰运载人形生物黏菌体120余只，此举严重违反2021年金丝雀城与UNGMC所签署《洋盐条约》第一条内容，属于极大规模的黏菌体对外扩张行为，已在很大范围内造成平民恐慌。请贵舰立即停止通行，否则我们将会实施武力驱逐！”

于是我跟陆怏说：“现在打右满舵，往东南方向移动。”

叶蝉把电脑送过来的时候跟我说：

“阿什利先生正好想见您，我们把电给您充满了。”

“好的好的，谢谢，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帮我举着？”

叶蝉把屏幕举在我上方，这样我就可以躺着仰视他们而不用坐起来，我的担架放在地上，她就穿着睡袍蹲在我脑袋旁边，使我可以看到她的大腿内侧

只有阿什利先生出现在屏幕上，看起来比昨天精神多了，明显洗了澡、经过充足的睡眠，并且吃了丰盛的早餐。

“既然你要跟我说话，阿什利先生，那么说明你和金丝的交谈已经结束了吧？”

“结束有一会儿了，其实要谈的还有很多，只是她的飞机就要着陆了。换言之也就是说，现在金丝校长已经回到她的金丝雀城了。”

银狐听了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举着电脑的叶蝉却抖了一下，在她抖之前我都没发现原来她们可以把东西举得这么稳。

“我以为你们只是想要控制局势，没想到在这么狭窄的海峡里围堵我，而且还是一前一后两条航母，你们终于决定把我的船凿沉了？或者我是不是可以看到金丝率领城防部队追过来把我们撕成肉泥？”

“我们没谈那么多，没怎么谈关于你的事，也没请求金丝校长把你撕成肉泥，撕不撕是她自己的决定。我想和你说的不是这件事，白先生，而是关于你的诡异路线的事。之前没人想知道你去哪，传闻说是北极，这种传闻多半都是你让部下放出来的，所以我们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现在的情况很让人恐慌，如果你要去北极，一定需要进入太平洋，而你不去大隅海峡，反而要向北去，使我们开始怀疑你是否想进太平洋。”

“我进不进太平洋，会导致你们恐慌？”

“一点也没错，你的行为使人产生无数个悲观猜测，出于我们对你的不信任。再加上你处于一片港口密集的海域，附近人口非常多，使我们不得不防范。”

“所以这一天也终于来了，我也成为你们的防范对象了，一个好的白瞑不如一个死的白瞑，就像你们防范过的所有其他人一样。”

“不不不不，在女孩们听你话的前提下，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昨天晚上我和你的女孩们聊了很久关于你的事，她们对你的评价很高，相信你在做一件正确的事。”

“是啊，都是一群聪明的小丫头，这也是为什么我努力带出来的是她们而不是热衷于金丝的另一部分人。但是等等……既然你跟她们聊过了，何以还要怀疑我打算去北极的这个决定？她们没告诉过你吗？”

阿什利先生指指背后的蓝色地球图案，虽然只是个很不标准的轮廓，他还是准确指出我们所在的位置：

“你们现在在这里，并且还要继续向北，那么你们要到哪去？按照直线最短原理，你们理应尽快进入太平洋以减少燃油消耗，现在你们这条路线只会绕远。而且按我对你的理解，你会选择远离陆地的路线以避免引起注意，因为你不是个显眼的人。但是现在一切都和理论背道而驰，我不得不怀疑你真正的目的地。”

“所以就要把我们堵起来凿沉？”

“不不不不，最好改个航向，离惊恐的平民远点——如果你的目的真的只是想去北极的话。”

“恕我直言，阿什利先生，我的目的确实是去北极，但我无意于改变航行。”

窗外的直升机又开始喊话，改变了一些修辞，因为我们右转90度之后反而向着陆地直冲过去。

阿什利先生说：

“我们的围堵也考虑到了你们的安全。如果平衡号执意北上，并且进入日本海，你们将会旁经目前唯一一个没有正式加入UNGMC的有核武器国家。”

“谢谢好意，我们会老老实实沿着东岸航行。”

“沿东岸航行？你能保证？”

“我为什么不能保证？而且话说回来我为什么要向你保证这种事？”

老家伙把我弄得有点莫名其妙，也不知道他让我保证什么。一片城市的灯火居然出现在我们的视距里，不知不觉已经离陆地很近了，直升机开始散开，我怕他们是要拉开距离发射导弹，于是让陆怏再向右转90度，向西南行驶。竹象说她能听见岸上的防空警报声，我让她把飞行器摘了，不要有任何起飞举动。从直升机上射出几道强光灯，把平衡号从头到尾映照得恍如白昼，这是很不友好的举动，平衡号的船员们也都很担心。

阿什利先生说：“我看到你终于开始向回行驶了，很高兴你改变了决定。”

“是吗？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我让陆怏保持右舵，就这样在距离陆地不到10公里的海域绕圈。

“我看到你的行为了。”阿什利先生说。

“好啊。”

“我还看到有什么飞行器从金丝雀城起飞了。”

“多谢告知。”

银狐嘟嘟囔囔地跟文狸说：“……我姐要来了……是不是来接我回去的……是不是啊……是不是呢……”

我看她一眼，用眼神威胁她不许离开我，毕竟这是我们早就说好的。叶蝉又开始抖起来，她大概是怕我把她交出去，阿什利先生问我为什么在颤动，说他看起来很晕。

“抱歉，我正躺在担架上，浑身裹在被子里，我在发烧，叶蝉帮我举着屏幕——我知道很重，但是对她们来说不算什么。”

“你需要休息，你的作息很不规律。”

“多谢关心，主要是昨天捞章鱼的时候吹了点风。”

“我已经五年没有生过病了。”老家伙自豪地跟我炫耀。

“我一个自称为大夫的人却经常生病，实在惭愧。”

就在我们差不多绕了三圈的时候，雷达显示一架大型运输机正在靠近，自西而来，高度大约4000米，我知道果糖国际机场上确实常年停着两架伊尔76，是《洋盐条约》签署后我和伶鼬操办购置的财产，为了确认身份，我让竹象重新背好飞行器，根据雷达的指引向运输机靠近。

竹象升空的一瞬间，护卫舰马上就有反应了，从上面立即起飞一架闪电2，依靠速度优势追上竹象，死死咬住，毫不犹豫地用航空机炮进行射击！我们看不清战况，只能看到夜空中有两个明亮的光点在互相追击。

雷达显示运输机的高度疾速下降，从4000米直线下降到1000米不到，最终只有700多米，轰鸣着略过平衡号上空，然后，一串光点从后舱门洒下，先是排成一排，随后立即四散开来，浮在空中。闪电2型战机似乎吓傻了，也不再管竹象，调头就走，很快回到护卫舰上。

叶蝉问我用不用出战，我说不用，把屏幕给我扶稳了，叶蝉又再三确认，问我真的不用？我说你别再废话。

“数数这才30多架飞行器！金丝真要追杀你会只派30架？她不知道咱们这边也至少有120人？”

当然运输机没有走远，也在盘旋，我不知道那上面是不是还有更多。

竹象当然第一时间回到甲板上，燃料罐被子弹蹭了个坑，后脑勺正中两枪，烧焦的头发正在冒烟。她心急火燎地降落回来，银狐却撒欢儿似地跑出去，在甲板上跳，边跳边挥舞双臂叫喊：

“喂————————！！！”

竹象用飞行器自带通讯台告诉我们：

“我闻见金丝的气味了，她就在这群飞行器之间。”

我透过窗户向外看看，每个人都飞得很稳，不知道哪一台是金丝操作的。竹象的话很可信，没什么不可能的，半年前我们亲自目送金丝驾驶飞行器离开金丝雀城，现在她也算是这世界上唯一能够熟练驾驶羽化-3型飞行器的血肉之躯了。

“喂————————！！！”

直升机的强光灯照射着天空和海面，时而照在平衡号上，时而照亮她们的身体。林岭说他用望远镜可以看到叶甲的脸，问我看不看，我说前天刚看过，没什么新鲜的。

她们逐渐降低高度，悬浮在100米左右高空，跟着平衡号缓缓移动，阵型也发生变化，三十多台飞行器簇拥着一台，围成一个漂亮的光圈，中间那个无疑就是金丝了。我们就这么被俯视着，黏菌少女们俯视着叛逃的同类，金丝俯视着被夺走的属于她自己的船。

阿什利先生问我：“听说你们那边发生了一些很有趣的事？”

“叶蝉，把电脑合上。”

我们被毫不自然地俯视了五分钟后，终于有一台飞行器开始下降，缓缓降落到平衡号上。银狐心急火燎地跑过去，看到的是长蝽的脸。长蝽没有说话，递给她一个金属箱。

“这是……什么？”

长蝽没进来看看我，贴着平衡号的甲板飞行到舰艏，摘走了我们的粉黄心旗，细心叠好，然后一个扶摇直上，回到圆阵。

“姐！！！听得见吗？我是银狐！！！！下来啊！下来看看我啊！！！”

然而再没有飞行器降下来，圆阵簇拥着中心的光点逐渐上升，升得越来越高，逐渐离开我们的视野。银狐还在叫嚷，还在挥舞双臂，但是越来越无力，声音也越来越弱，长发在海风中狂舞，使我们看不到她的脸。又过了一会儿，雷达显示运输机开始西归了。

“我姐……不要我了！！！我再也没人要了！！！银狐从此无家可归了！啊啊姐啊！！姐啊！！！！”

空旷的甲板上只有银狐一个人，跪在冰冷的地面哭泣。

“扶我起来。”我跟叶蝉说。

“可是您的身体……”

叶蝉还在废话，小桃已经给我拿来厚羽绒服，把我扶起来，鞋袜，厚裤子，羽绒服，围巾和棉帽子都穿戴整齐，扶着我走下舰岛。

“再也没人要我了……再也没人要我了啊……连句话都不跟我说，白当了你15年妹妹！你不是来接我的吗！？为什么不下来跟我道歉然后哭着求我回去！就没有一滴眼泪为我流过吗？哪怕有一滴我也一定跟你回去了……别走啊！！求求你了，姐！金丝姐姐！求求你看我一眼，我多希望你能再抱我一下，和我说声对不起……”

我在小桃的搀扶下走过去，蹲在银狐身边，用手套抹她的眼泪。

小桃也蹲下来，把箱子拿到我们面前，上面印着“冷鲜”两个红字。

“别哭啦，看看金丝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该不会是好吃的吧？”我说。

我们把箱子推到银狐面前，银狐依然跪坐着，用袖子抹掉眼泪，打开金属箱。

“还真是吃的，还是冷鲜的！”

小桃肘我示意我不要说话。

在金丝雀城研制出的最尖端的器官运输器皿里，躺着一枚蚕豆大小的灰白色的女孩器官。银狐把盖子合上，抱在自己怀里，尽管冰冷的箱壁触碰到了她的皮肤，她也犹如抱着一台炙热的火炉，热度几乎把他的心脏也烧融了。

“姐啊……哈哈哈……你真是……真是……哈哈哈哈……”

银狐再也说不出半个字了，傍晚的海风吹走了她撕心裂肺的哭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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