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羊羣

　　凱爾特海上，X40帶領個安娜塔西亞與雷到了基地裏的居住區，搭乘電梯到了最上層，與赫麗安以及克魯格住所同層的樓層，領他們到門廊的盡頭，兩扇緊靠彼此的房門前面，這是兩間給高層幹部預備的房間，裡面有獨立的衛浴設備以及跟其他樓層冰冷的金屬牆板不同的木質裝潢與家具等等，內部有個暗門能夠互通這兩個房間。

　　猶大命令X40在這幾天負責打理他們一家人的起居等等事宜，以及護衛，所以她穿上了一套全新的訂製女僕裝，且在大腿上配戴著與自己同名的手槍。即使這樣的工作其實有專人負責，但是猶大堅持要這麼做，安娜塔西亞與X40不明白為什麼，除了困惑以外安娜塔西亞因此對著X40懷著某種歉意，除此之外，雷對這項決定給予了肯定。

　　「克里絲朵。」安娜塔西亞坐在一面儀容鏡前面，看著X40正專心的替自己梳直頭髮，白金色的細長髮絲被她輕柔的扶起，另一手拿起梳子俐落且溫柔的順著髮絲下垂的方向梳過「我可以這樣叫妳嗎？」安娜塔西亞小心翼翼的詢問著。

　　「請用自己習慣的方式就行了，甘迺迪小姐。」像是早就習慣了一樣，X40的表情專注，身體持續著動作，但是回應的語調卻很端莊、清晰且平靜。

　　「抱歉這幾天要麻煩妳了，必須讓妳跟海特菲爾先生分離這麼久。」她看著鏡中的自己，X40正抓取了自己的些許頭髮，平均的分成三等份，熟練的編成辨子，重複了幾次這樣的動作之後她從自己的手挽上解開一條暗紅色的緞帶，把四條辨子分成不同的長度集中在安娜塔西亞的腦後綁出了一個蝴蝶結，剩餘的髮絲自然的垂下，蝴蝶結的大小與形狀都讓她們覺得很滿意。

　　「不敢當。」X40後退了一步，讓自己能夠看見對方頭髮的全貌，安娜塔西亞也別過頭仔細的觀察了一下自己髮型的變化「甘迺迪小姐不必為著種小事道歉，因為這是主人的命令。」

　　X40注意到了偌大的房間角落，吧台上的電爐即將燒開上面水壺內的熱水，便逕自走去，在站到電爐前方的同時關閉電源，水壺的汽笛只發出了一點細微的聲響就沉默了，她拿出鐵盒裝的茶葉量好了份量之後裝進陶瓷茶壺內，加入熱水，等待數秒，斟入純白的陶瓷茶杯內，端到安納塔西亞的面前「請用茶。」她說。

　　「謝謝。」她接過茶杯與底下的小碟子，先觀察了一下茶色之後端到面前聞了上面隨著水蒸汽上升的香氣，再酌飲了一口「這是......」

　　「不合您的胃口嗎？」X40自然的回應了安娜塔西亞的疑惑，只是她自己也很有自信的覺得答案並不是否定的。

　　「不......怎麼說呢？」她有拿起茶杯喝入了許多。

　　「這是我那天在突尼西亞的市集上挑的紅茶。」X40又端詳了一下安娜塔西亞的頭髮，連她自己都覺得很美，但是與其說自己的手藝好不如說是安娜塔西亞把這樣的髮型襯托得很美。

　　「我不是要說這個。」她轉頭與X40對上眼「我只是覺得妳太完美了，作為一個人的妻子的話。」

　　「甘迺迪小姐過獎了。」X40閉上眼鞠了躬，帶著與方才相同的平靜口吻「能夠得到這麼高的評價是我的榮幸。」

　　安娜塔西亞看著X40鞠躬的身影，眼神稍微暗淡了下來。

　　看來她不打算對我敞開心房嗎？安娜塔西亞心理這樣想著。

　　X40收走了被安娜塔西亞飲盡的茶杯，放回吧檯上並且把熱水壺內的熱水倒入杯內，靜置了一段時間之後把熱水倒入吧檯內的水槽，拿起水槽上的海綿清洗過之後放置在烘碗機的架上。

　　「甘迺迪小姐，時間差不多了。」X40走到她身後替她披上與她身上的寶石紅禮服相配的黑色披肩，把她的頭髮順到外面，她抱起安娜塔西亞的白貓到一個全新的鐵籠前面，等待白貓自己走進去之後關上鐵籠的門，兩人便一前一後的離開房間，外面的雷已經穿著合身的西裝等候了一陣子。

　　「讓您久等了，父親大人。」兩人對雷行了禮，起身。

　　「兩位聖誕快樂，雖然說過很多次了，但是今後請不要再這麼拘束了。」雷的臉上帶著良善的笑容，父女並行，X40跟在後頭步向基地上的大堂。

　　206X年十二月二十四號，今天正好是平安夜，基地上準備了不少酒水與點心，其他的人都在大廳上等待著他們。

　　「她們就麻煩你了。」在大堂上，雷把X40跟安娜塔西雅帶到盧卡斯面前之後說了這句話。

　　「誒？好，好的。」盧卡斯雖然困惑了一秒但是旋即恢復鎮定示意要為兩人帶位，只是安娜塔西雅停止不前。

　　「父親大人？您呢？」她疑惑。

　　「安娜，我等一下再進去找妳們。」語畢，在安娜塔西雅繼續追問之前，X40抓住了她的手掌，面對著她扎了一下雙眼，像是在示意她打消這個念頭。

　　對X40來說，這就像是習以為常的信號一樣，相對之下顯得X40能夠讀懂所有男人的心思，而安娜塔西雅因此變得相當孩子氣，這樣的對比與她們的外表顯現出了極大的反差。

　　「好吧。」

　　「兩位這邊請。」

　　在空蕩的會議室內。

　　我與克魯格兩人站在會議桌的彼端，桌上的立體投影幕顯示著我拷問時拍下的照片，以及我追蹤出來他們的所屬部隊、國籍、任務、基礎資料與其他資訊統整起來的報告，照片、文字檔、影片、長腳的上面的紀錄檔，詳細的程度恐怕會讓克魯格希望我能適可而止。

　　「唉......」他看著那兩個駕駛員最後的慘狀，用手指在投影幕上選取了其中一個駕駛員的眼球被我取下後哀嚎的照片「這麼做有意思嗎？」他用帶著無奈的語氣質問我，我知道他明白這種事情交給我會變成怎樣，所以這只是單純的抱怨罷了。

　　「這是你教我的。」我選取了一個投影幕上的資料夾，勾選了幾個檔案之後輕輕用手指向前滑「我們是鬼，不該崇尚華麗卻無意義的轉身，但是再醜陋的事情，只要有他的價值就得做。」

　　他眼前的是我滑過去的資料，幕後主使著「......La cia.」他沉吟了半吶之後吐出了這個我們都熟悉的片語，神情相當凝重。

　　「國家的工具淪為掌權者的看門狗，這種陳腔濫調的劇本。」我點開了一張照片，放大。

　　「約翰。」這張照片是他與哈德森密會的照片「你的格調也變得這麼低俗了嗎？」我始終盯著桌面上的投影幕，不去影響他此刻的心情。

　　「.........」他比我更清楚，這不是質問，而是指責「所以，你這麼做就是為了警告我？」

　　「你？」我把終端機放在桌面上，飛快的觸碰了桌面上的模擬按鍵輸入完密碼，讓會議桌讀取好資料之後投放出影像「你只猜對一半，這些照片是要送給這些狗的飼主的禮物。」

　　「這麼做我也只會收到他們要我把你交出去的命令而已......恩？」新的檔案劃過桌面上的立體投影幕，到了他面前散開，上面的圖像是其他AR小隊的成員。

　　「你這個月派出的搜救小隊全部撲了空，原因就是有人捷足先登了。」他注視著眼前的影像，無法看清楚表情的STAR15與M16、被關在巨型試管內的RO653，他們身旁圍繞著UNA的士兵，裝備與我們這幾天遇到的相近「這是馬力克交給我的，＂牧童＂不是只會管理羊群跟驅趕郊狼。你費了這麼大的力氣讓AR小隊能夠重組，但這到底對他們來說還是個災難。」

　　「哈德森......」他一眼就認出了這是誰的單位，正確的來說是一眼就看出來是誰的手段。

　　「鐵血戰爭結束後，新俄羅斯聯邦因為投入了太多資金在這上面，瞬間經濟蕭條的問題隨著戰爭結束浮上檯面。他們首先想到的解套方式就是縮減外包案件的預算，於是格里芬與克魯格安全承包商、IOP被交易出去，第一個買家就是UNA，只留下市場相對慘淡正準備重振旗鼓的鐵血，可以說是把整個人形製造產業都放棄掉了。說穿了，他們對戰術人形沒有興趣，就是想要AR小隊身上的機密資料而已。」我收起自己的終端機，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大衣「只是新俄羅斯聯邦千算萬算沒算到經濟崩盤的速度遠遠的超過自己的預期，以及國家機器還沉浸在戰後的情緒當中，傲慢至極，最後政權被NPRS推翻。」

　　我看了一眼克魯格，他只是直证证的看著這些資訊，我嘆息，關閉了投影幕，他還呆在原地幾秒之後才恢復正常。

　　「時候不早了。」我打開房門，讓外面的光線透進這間陰暗的會議室，在走出去之前我只說了這一句話「你站在光芒底下太久了，十年前的你預期的到自己會變成這個樣子嗎？」

　　我離開了會議室，而克魯格沒跟上，我想他此刻才算看明白了我們分別之後我是過著怎樣的生活。

　　電梯門打開，我抬頭看了一眼，穿著深紫色禮服的索米正在等待我，我能聞到它身上散發的香水味，味道是雅詩蘭黛繆思的香氣，木質的香氣與花香融合的氣味。

　　我進入電梯內之後，簡單的示意我要去的樓層與她相同，我忍不住多看了它幾眼「盧卡斯呢？」我問。

　　「阿，他因為要幫忙接待甘迺迪先生與他女兒所以提早到現場了。」它凝視著它面前的觸控面板。

　　「是嗎，X40這幾天也必須在他們身邊負責護衛與侍奉。」我走到它身旁，看著它的神情，似乎隨著我接近而變得緊張了一點。

　　「長......長官？」在他緩慢且僵硬的抬頭同時電梯到了我們要去的樓層，門開了。

　　「放心，我不會做過分的事情。」我稍微張開了自己的手臂，讓它挽著。

　　「是......」我們就這樣走進了會場，當時會場的舞曲已經撥放許久。

　　我一面向會場內部走一面掃視這四周，直到我注意到X40與安娜的目光注視到了我身上，當然還有同桌的盧卡斯，他注視著我身旁的索米，我停下了腳步。

　　與她們對望了一眼之後轉頭找了位置，替索米拉開椅子上它坐下，而我獨自到吧檯拿了兩杯香檳之後坐到了它的身旁。

　　「妳愛盧卡斯嗎？」我對它舉杯，邀請它。

　　「是......是的，長官。」它回應了我的邀請，酌飲了杯中的酒水「多虧長官把他帶回我身邊，真的很感謝您，與您帶領的梯隊。」

　　「恩。」我莞爾的笑了「這可能是這十年我唯一做對的事情吧。」

　　我看著場地內的人與人形們來來去去，過了許久。

　　「欸？」她看著我把香檳飲盡，然後起身。

　　「有這個榮幸邀請妳陪我跳一支舞嗎？」我牽起了它的手，當然是在所有人都注視著這對不相襯的搭配同時。

　　同時。

　　近地軌道上，ISS國際太空站的殘骸。

　　釀酒師抓著外側的握竿向下拉，讓自己順著慣性往前漂流了二十米之後在太空站外殼上找了另一個握竿，用自己的腳尖勾住，然後將自己固定在上面，像是站在太空站上面一樣。

　　她先低頭確認了自己用腳勾住的握把足夠牢固，之後抬頭望著地球。

　　即使幾年前不斷的被戰爭摧殘，但是從這個距離看去依然是那顆水藍色的星球。

　　坐下，把自己的琴盒放在大腿上，確認了新的無人機已經組裝完成，接著卻認磁軌砲的充能以及彈量，最後把它從琴盒中抽出。

　　她仔細的觀察了一下自己的磁軌槍，然後再次看向地球的方向，一朵被坍方液汙染的雲朵正好漂到了正中央。

　　「嘖。」先是稍微露出了不悅的神情，旋即揚起嘴角，低下頭睜大雙眼對著那朵烏雲，單手舉起已經隨時能夠發射的磁軌砲「也好。」

　　等待著磁軌槍的能量聚集到線圈上放射出光芒，同時感受著自己的能源傳送到磁軌槍內部的能量儲存槽內，最後咬緊了牙關讓自己潔白的牙齒成為這張誇張的笑臉最後的點綴。

　　「禱告吧。」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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