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妖狐群起為患

　　秋天是朝霜的季節，朝霜境內的秋谷早已被滿簇的紅葉染紅，在秋谷西南處的下灀坊似盆地更是讓枯褐的葉隨風湧入就無法逃出，地高處全線列紅如火燒了天際滿溢至遙遠的邊界線。常人總是說秋谷是最能表現朝霜意境的地區，殊不知西處的下灀坊更像蒐集紅葉的山谷。

　　這裡是水樹特意挑選的地點。

　　在地域以他們本家為首並以此為名的秋谷本家，水樹是秋谷本家的次子，成為陰陽師對代代任職陰陽寮的他們本家理所當然，這已經是兩年前的事情了。

　　從十年前撿到無並與無一起長大，連在執行陰陽寮的任務都有無幫助而讓大多數的任務化險為夷。否則年資輕的陰陽師最怕遇到狡詐靈敏的妖物，通常下場都不會很好。

　　無的身手很好，如果沒有無幫助恐怕也不會在陰陽寮順利待到現在。無在來到他們家之前似乎當過夜行，所以遇到妖物也能冷靜應對，對非妖物的生物能毫不留情下殺手，對任何人都很恭敬卻在應答上顯得呆板，語調也不帶感情，好比現在回應他的：「是，水樹大人。」

　　以及，在感情上相當遲鈍⋯⋯水樹苦笑。

　　「無到了這個年紀，從沒對現狀延伸其他想法嗎？」

　　當水樹這麼問，無感情的眼神轉了過來。

　　「請問水樹大人是指？」

　　「像是找個喜歡的人成家，生子，成為一位母親。」

　　像無這種年紀的女性，就算不對成家抱有期望也會憧憬愛情。可是無從不對此表態，更不像對此感興趣。

　　或許是曾為夜行壓制了她的感情，但是──當水樹看著無，無是有一半妖狐血統的人類，在常人言詞中的妖狐多半是嫵媚的存在，而他看著無的褐色雙眸對上視線總會不自禁地凝視無，每當無出行回來讓白皙的肌膚烙上傷痕也會讓他深深感到可惜，那副姣好的容貌更是無可挑剔。就算無並非妖狐化人，他也覺得他像是被無狐媚般──

　　不對，其實他也並非是被「狐媚」那麼誇張。

　　剛開始撿到無只覺得無長得可愛，在認識的女孩之中幾乎找不到比無更順眼。同儕見到無之後更是以各式各樣的理由往他這邊跑，而他後來也知道答案了。現在，當年的女孩成長為動人的少女，他當然多次對無有衝動，可是他並不能這麼做，因為──要是他沒有讓無有足夠的觀念就順應衝動，無對此當常態只會害了無，也會傷害自己的感情。

　　所以，得先──

　　「身為秋谷本家與水樹大人的忍者，不應該有這種想法。」

　　這的確像是無會說的答案，或許得用其他方式詢問才行。

　　「無有喜歡的對象嗎？」

　　「是，喜歡水樹大人，以及秋谷本家的成員。」

　　平板的應答一如往常，但這不是水樹要的答案。

　　「或者說，愛慕者呢？」

　　「身為水樹大人的忍者，不應該有那些感情。」

　　其實無論是水樹還是他的家人都有告訴過無，不用以「忍者」的身分生活在秋谷本家，但無從未聽進去。

　　不知道是出自忍者本職還是報恩心態，曾經問過無：「如果要求她做非常無理的事情，會去做嗎？」得到的答案是：「無論如何都會去做。」無一直把他當成主人，如果以上位者的身分命令無，無論是要求「愛上」或是「結婚」都能做到。但那麼虛偽的東西，值得嗎？

　　「應該是說在意吧？無從小到大有過在意的對象嗎？」

　　「是，是姊姊大人。」

　　這回，無的回答出乎意料。

　　雖然不是從沒向無聽聞弓野山上、久葉狐狸的事情，也不是從沒問過無有無兄弟姊妹卻被欺瞞，還以為只把對象侷限在他們家的答案突然轉為姊姊大人，只讓水樹在意。

　　「無的姊姊是一位怎麼樣的人？」

　　「在弓野山，沒有比姊姊大人對我更好的狐狸了。」

　　「是嗎⋯⋯」水樹笑了笑。「無想要見到姊姊嗎？」

　　「我是水樹大人的忍者，不應該去見姊姊大人。」

　　看著無的側臉，從無的眼神中找不到任何情緒。

　　但打從十年前遇見無，無從未表現出像現在這樣的面貌。

　　「我想要見到無的姊姊，我們去弓野山吧。」水樹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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