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學校裡的幽靈後，得到了一筆為數不小的收入，說不開心是騙人的，但是林虎叫我一拿到要立刻花完，不能收進錢包，說是會有弊端的樣子……於是我立刻約了家豪，招待他一起去吃酒店自助餐。同時我支開了其他三位大貓，他們都想抗議，頂多就是讓林虎和克勞留在外面，而書齊學長本身就要忙著社團的事，而且還有過去的受害者要補償，所以就跟不來了。

「呃，你哪來這筆錢，你說要請buffet我當你在說幹話耶。」我們在進去餐廳的時候家豪一臉傻眼。

「嗯……算是各種原因吧，可是我這筆錢不能真的拿，就想說當作感謝你幫忙我和克勞了。」

家豪白了我一眼:「上次在鏡牆接吻那個?」

「欸欸欸欸不是啦那個……」

「空氣吻耶，不是跟他會是跟誰？」

還有可能跟林虎，不過這種事情怎麼說都不好意思啦！「先，先去盛菜啦，我等等再跟你說好不好？」這種事到底要怎樣才好說，我還真不曉得。

可是我覺得必須找個朋友談談，跟大貓們談的話，大概只會鬼打牆，然後越搞越糟吧。

我們挑在平日下午接近傍晚的時段來，颱風快來了，想說趁這個時間也跟家豪談一談霧台的事情，雖然我也不知道撤離的部分如果有問題該怎麼處理就是了。餐廳裡人不多，出餐也快，家豪盛了一大堆肉，在我面前準備大快朵頤。

「霧台那邊怎麼樣？」

「還不就那樣，有些人願意聽勸撤離，有些人不樂意。」家豪搖了搖叉子：「勉強不來。」

「為什麼？不是已經知道有些地方土石鬆軟了嗎？為什麼還要撐在那裏？」

「對某些人來說是寧可與家園共生死的，實在不是我們能動搖的。」

克勞說過，他的記憶是與族人相依的，那是不是代表如果死了人，他的存在也會有危險？「有沒有其他辦法……」

「我和阿姨都盡力了，阿姨說她也盡可能在各個部落宣導，有部分村民已經同意暫時撤離，我們最多也只能做到這樣。」

「不知道克勞他會怎麼想……」

「李克勞，雲豹的名字對吧？你現在在跟祂談戀愛？」

「呃……算是吧。」

家豪邊啃著牛排邊斜睨著我：「那書齊學長呢？」

「這個嘛……」

我於是將自己和三隻大貓相遇的事情跟家豪說了，不過書齊學長的部分我只簡單解釋成他算是石虎化身，以免真相曝光。家豪聽得一愣一愣的，嘴邊的肉都掉下來。

「什麼啊，阿遼你這傢伙看不出來耶，大享齊人之福喔。」

「……是沒錯啦這很難否認……」

「這樣也要否認我就爆你的頭喔。」家豪叉起掉下來的肉，「所以，你現在是想跟我一個單身魯直男訴苦囉？善良與正義呢？」

「你現在吃的東西就是啊。」我指了指他的盤子：「怎麼知道我想訴苦啊？」

「吃這麼少，而且你在越來越瘦你知道嗎？」

「唉……」我嘆了口氣，決定先從小蛋糕開始吃，甜的比較能讓我有食慾，「前陣子跟著林虎和書齊學長去解決一些事情，總覺得有點應付不來。」

「怎麼個應付不來？」

我開始回憶與這兩隻大貓發生的事情，這些事件讓我明顯感覺到了自己的不足，在默娘那得到的諭示讓我不安，被直指了我和三隻大貓的關係中的確有不健康的因素，而我也不知道要怎麼修正，更不曉得未來會因此發生怎樣的變故。陪書齊學長去苗栗時，如果他自己跨不過那道難關，我甚至沒有能力留他下來。

運氣很好的是，林虎得到了淨露，雖然我還在懷疑有什麼隱憂；書齊學長似乎是跨越了自己的心病，重新找到失落的記憶，但眼前還有漫長的贖罪之旅在等著他，我約略可以猜想到，這一路上的困難遠不止於此。三貓之間的關係目前也是不明朗，林虎和書齊學長似乎私下有協議，至於克勞這個耿直傻瓜我更擔心，沒被其他兩位耍著玩就很慶幸了。

這回克勞的請託，守護好霧台的族人，雖然表面上已經委託給家豪和他阿姨，但我總覺得不會這麼好過。

而倘若這關過了，未來呢？如果要為了書齊學長的贖罪之旅東奔西走，不時要陪克勞回去霧台，加上林虎也許有什麼神明之間的事務需要呢？而且林虎也暗示過了，我可能會需要修練，那我的人生該怎麼繼續？更有甚者，我隱約察覺到有些事情的發生並不只是眼前所見那麼簡單，在處理校內幽靈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並不只是林虎和克勞之間的衝突而已。

這些問題我都只能趁夜晚三貓睡去之時思考，我也沒辦法得出任何的結論，只能繼續著每天上學、社課、下課陪三貓的循環，我很清楚靠現在的自己，承受不住任何一位出了差錯，我會連怎麼幫都不曉得。

「看不出來你會想這麼多耶。」

「我本來就容易想太多嘛，但是，以前一直在猶豫不決，如果早點找你幫忙，或者早點看出書齊學長的心病，那也不會發生那些衝突了，在回老家跟林虎一起見過媽祖娘娘後，我就認為自己再也不能繼續這樣下去……」我終於吃完了那塊蛋糕：「可是我也沒方向，我只能想辦法把握住眼前發生的事情，其他的走一步算一步了。」

「人大部分都是這樣的啦，能夠規劃好生命中一切大小事的人可是強者中的強者呢，你遇到的事情又壓根不是google得到的。」家豪說罷，起身又去盛了一輪菜。也是啦，找他說這些事情他也沒辦法提出什麼解答，不過至少有個人能聽我說這些事了。

「阿遼？」

咦？我回頭一看，林虎和克勞已經跑進來了。林虎看起來對我盤子裡盛的菜色很感興趣，從我的椅子後方探頭過來。

「阿遼，這個是什麼啊？」

「喔，這個應該是魚肝佐一些香料之類的吧？在老家不太會出現這個，想吃的話這份就給你吧。」

「也不是說一定要啦，不過既然阿遼你都這麼說了，我就不客氣囉。」林虎拿起那一小碗的魚肝一口吃了，看起來很是滿足。「很新鮮，真不錯。」

「今天吃buffet，林虎你就開心吃吧，你到處去看看，有感興趣的我幫你盛，而且今天我就算吃不下，還有家豪幫忙吃呢。」

林虎的眼睛都亮了，雖然他極力克制著自己，但還是很快地到處看看菜色去了。我回頭望向克勞，拍了拍我身旁的空位，他垂著尾巴過來，乖乖地坐下了。

「你們怎麼忽然就進來了，我不是說麻煩你們在外稍等我一下嗎？」

「聽見阿遼談完，家豪離開。」

「啊……你們都聽見了？」我只能苦笑了。

「我有，林虎沒有。」克勞的尾巴垂得低低的，他看著我。「讓阿遼困擾，對不起。」

「我說過了，沒什麼好對不起的，如果我不樂意，我大可以甩開你們的。」

克勞睜大了雙眼：「阿遼想，甩開我們？」

「才沒有，你怎麼聽得呀？」我趕緊把他的手掌抓過來握住。「幫你們解決困難是我樂意的，雖然我做不了多少事情。」

「可是阿遼，不開心？」

要怎麼跟克勞解釋，因為你們，所以我成長了，成長本來就不完全是開心的事呢？

「才不會，跟你們在一起我很開心，跟克勞在一起我也很開心。」

克勞直視著我的雙眼：「不是全部。已經明白了，沒有眼淚的味道，阿遼不一定說真話。」

他什麼時候懂了這樣的情緒，我又為什麼要讓他搞懂？

我嘆了口氣，將他的手掌搭在我的臉上。「來，讓我溫暖。」

克勞認真地專注於手掌，很快地我全身被暖意包圍，本來被餐廳冷氣吹得有點冷的身子很快地溫暖起來，我十指交扣著他的手，將手掌貼在他自己的臉上，讓他也溫暖起來。

「就算不是全部都是開心的事，現在此刻，我跟你在一起，我是很幸福的。」我對克勞這樣說。他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但是，阿遼的擔心很多，不想讓阿遼有更多的擔心。」

我微笑了一下，搖了搖頭：「這不是你能解決的，這是我的課題。」我看見林虎和家豪分別回頭走向桌子，對克勞說道：「我們來去盛菜吧，也給你吃看看沒吃過的味道。」

「好。」他望著我微笑。

我早該察覺那一笑代表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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