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阿遼，過來一下。」社課後，家豪帶著我到鏡牆角落遠離大家，石虎礙於書齊學長帶練的身分沒跟來，而另外兩隻大貓則都跟上了。「幹嘛？神秘兮兮的？」

　　「我先跟你說我不是要告白，雖然我知道這個情境很像。」家豪提起靠在角落的紙袋，我看見裡面有著鮮花。克勞一見到，眼睛立刻發亮起來。

　　「部落裡有人寄給我這些花，用限時宅配的。」家豪的語氣也很困惑：「這是我們的族花野百合，裡面附帶的卡片訊息說是要給你的阿遼。」

　　克勞在我旁邊忽然低聲開口：「巴里樣阿賴……」

　　「巴里樣阿賴？」

　　家豪一臉詫異：「你怎麼會知道……啊，應該是那個雲豹現在在你身邊對吧。巴里樣阿賴是魯凱族語裡的百合花。」

　　我看著克勞，他看起來想接過來這些百合花，但是不知道會不會有其他人經過，我拍拍克勞，讓他退後點，接著接過家豪手中的紙袋。

　　「那個……你說不知道是誰寄送的？」

　　「嗯，我問過家裡群組，沒人送這個。」

　　紙袋裡的鮮花還用塑膠袋套著，底部裝在塞緊的水瓶裡。我先抽出了裏頭的卡片，上頭只寫著「給阿遼」，以及角落繪製的一顆琉璃珠圖案。

　　「這些感覺是要給克勞的訊息……家豪，我可能先回去一趟，」我瞥了一眼克勞，他看起來有點躁動，頻頻搖著尾巴。「回頭我再請你吃飯喔，下次我帶你去吃酒店自助餐好了。」想說家豪幫這麼多我也沒給他酬勞就很不好意思，我暗地想著之後還要準備點禮物給他。

　　「好喔那就回頭見了，我會記得你說的自助餐喔。」

　　回到家後，我將百合花取出，在石虎的指導下替水瓶加了點糖以維持新鮮。克勞先接過了百合花，總共有五朵。他深深吸了一口花香，然後就盯著花不動了。

　　「克勞？」

　　「……公主送來巴里樣阿賴……她給我訊息。想起曾經跟她說話，說很多話。」

　　「公主？巴冷公主嗎？」

　　「對。」

　　書齊學長這時湊過來我身邊說：「欸，他是不是說，他跟公主很聊得來啊？」

　　「應該是吧？公主是艾里里安的妻子，跟老公的手下偶爾聊天應該還算正常吧？」

　　「有點難想像克勞他會聊天耶。」

　　「他們用魯凱族語對話應該很順暢吧，是跟我們要說漢語他才會話很少不是嗎？」

　　坐在床上一直沒說話的虎爺這時開了口：「不對，克勞這種等級的靈就算不懂漢語，也有能力把想說的話自動轉換成聽者聽得懂的意思，頂多有點文法不通，但是他的狀況是天生就話不多。」

　　「不是天生。」克勞反駁道：「以前，喜歡跟公主說話。」

　　「但是族人越來越少，有些下山，有些忘掉。」克勞捧著花，坐到地上，輕輕用臉蹭著百合花。「離開的人帶走記憶，越忘越多，變得不太會說話。」

　　我有點擔心：「狀況嚴重嗎？」

　　「……不知道，但是，不想忘記你們。林虎，書齊，阿遼。」

　　似乎是隨著克勞說的話，野百合在窗子透入的一方夕陽中，揚起了幾點光輝，克勞像是被催眠了似的，身子輕輕搖晃著，我趕緊上前去接住他的身子，石虎和虎爺也趕緊上前來，將百合花接過。虎爺將百合花插進水瓶裡，納悶地說道：「這百合花……上頭的法力比克勞還高。」

　　我和石虎一起將克勞抬上床，讓克勞的頭枕在我的膝上，石虎接著坐在床邊望著克勞，他睡著了，我第一次看到有人這樣在一瞬間躺下。「克勞他這樣……」

　　虎爺說道：「沒事的，是這個百合花上的力量讓他睡著的，對他應該是好事。」他擺弄好百合後，坐到我的身邊：「阿遼，我們幾個跟在你身邊，犧牲最大的就是他了，我本來就跟著你，那個小貓則無牽無掛，只有……李克勞他還要一直掛念族人，你也要照顧到他的這份心情啊。」虎爺摸著我的頭，讓我原本慌亂的心安寧了下來。

　　石虎開玩笑地說：「難得大叔會這樣說耶，以前虎爺不是都只想趕我們走嗎～」

　　「哼，既然阿遼希望你們在他身邊，我就不會再說那種話了。」

　　「唉唷，你就老實招認你也很喜歡我們嘛～」

　　「沒這回事。」

　　就算兩貓鬥嘴，克勞也沒被吵醒。我低頭看著他無邪的睡顏，輕輕碰觸他的臉龐。克勞低低地說起了夢話。

　　「不想忘記……」

　　我摸摸他的頭，接著說：「有空我們一起去霧台一趟吧。」

　　「這麼乾脆！這不是我認識的優柔寡斷的阿遼！」石虎立刻吐槽，接著像是發現了甚麼似地說：「原來要讓阿遼下決定只要裝柔弱就好了嗎！阿遼～～我也要膝枕～～我心好痛好痛～～」

　　虎爺把石虎拎了起來。

　　「啊等一下大叔你做甚麼……」

　　「你躺這邊，然後閉嘴。」

　　「欸？」

　　我轉頭看見石虎被虎爺壓在他的膝蓋上，被強迫膝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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