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長島

大致收拾完玩瘋戰術少女們造成的殘局，指揮官隨口叫住少數還精神奕奕的傢伙

「所以，明知道416喝醉要壓制她防止毆打其他人還灌她酒，真不知道你們到底在想什麼；閃電，能去廚房找春田和SAT8請她們弄幾份溫鹽水嗎? 」

當拼酒的莫甘和AK她們一夥醒來應該用的上，戰術人型會酒醉也會吐的亂七八糟這種毫無好處的設計到底是為何呢?

這樣一說，除了多了不太會改變的外表還有生命可以以付出記憶代價重來，她們和人類到底還有什麼差別 ?

「還有掃地機器人怎麼會吸入大量小熊軟糖，是打翻在哪?」 阿阿都黏成一團。一邊自言自語著一邊走回微暗的派對客廳，坐鎮在牆角的倒插耶誕樹意外顯眼。

明天或許還有臨時作戰，已經有幾名玩累的戰術少女先回房間休息了，也有整個小隊拿點零食到其他房間的，已經剩一小半戰術少女三三兩兩的在玩鬧著。

「猜拳輸的要被倒上巧克力噴泉開模，剪刀，石頭石頭! 」喂 ! 不要玩食物! 除非你們玩完全部吃光

「阿阿，darling ! 這裡還有很多好吃的甜餅乾呦，要不要來一起 啊~嗯 呢?」

「指揮官，來一起玩玩穿衣UNO吧，輸的人要穿一件贏的人脫的衣服」

那餅乾好像有加芥末，這惡作劇也太老套，女裝指揮官? 算了算了，龍舌蘭姑娘化，嘔嘔嘔嘔。

「不不，還是算了吧，你們慢慢玩，記得不要再亂開槍了，對，表演或比賽都不行，剛剛誰打壞裝潢的照錄影紀錄從你們的自由獎金扣。」

欸------

明早再來收拾殘局「..還是回房間好了，上次那影集還沒看完呢。」

理所當然的打開了指揮官私室房門，反手關上。

就著從窗戶照入的月光，正要摸索著按下電燈開關，

然而，一件顯然不屬於房裡的物件掠過視角。

月光替室內的東西微微鍍上了一層白銀色。

床上不明物的輪廓有著少女美好的曲線，少女頭上的突起物明顯是一對獸耳，

獸耳? 剛剛有湯姆森已經把V衝扛回她房間的印象，正解只有一個。

「7..79 ?」試著叫了下少女的名字...

「....」沒有回應。

有點酒味，從這裡就能聞到。

印象中79還算是飲食嚴謹的那邊，以前也沒見過她這副模樣。

沉醉在愉快氣氛喝的銘汀大醉 ?

但明顯一副有心事的模樣。

可惜因為普通的從預官校畢業接著直接通過測試加入格裡芬的關係，指揮官幾乎沒有對應心情不好女性的經驗，雖然監察員赫麗安倒是常常心情不佳，不過原因多半顯而易見。

先試著聽聽原因吧，很多事情說出來雖然沒什麼改變但心情會好很多的。

「怎麼了...?」努力以自認為開朗的語氣從後面搭話

女孩細微的呼吸聲消失，房間一瞬間安靜了。

射入月光的窗戶，爬牆藤的影子投射在玻璃窗上，它們隨夜風旋轉落下，擦過玻璃表面發出輕微的沙沙聲。

「那個，...我...我很普通，一直沒什麼用」79式微微轉過臉來，沒看指揮官，瞳孔聚焦在牆邊的桌燈上，從側臉可以看到79式的眼瞳似乎泛著淚光，仿佛慢慢遮住月亮的淡灰色雲。「......感覺，長官...好像沒那麼需要我。」

不，不是這樣的，79妳平時工作認真、做事乾淨俐落，我還希望其他打混的人像妳多學學呢，所以...指揮官在心裡盤旋著可用的安慰話語。

然而他沒法開口了，79式開始認真敘說著，紅玉眼瞳中的灰雲成團，雨絲緩緩而下。

她說著在靠指揮室空拍戰況攝影機沒法感受的工作現況---

其實很害怕那些鐵血工造的敵人，同樣是人形卻靠幾個命令沒道理的互相攻擊，我不懂啊

在換彈時只得抓住守衛者的手，反折、搶奪、刺進關節縫隙攪動的機械軋軋軋軋喀喀軋軋軋軋軋攪動軋喀拉喀拉溢出的有機液說實話，非常噁心，

被機械狗高壓電擊，調低了感覺，殘留著痛覺，還是好痛

但是不得不必須要一定要忍下來，不需要害怕，我們是可以更換受損部件的戰術機械，甚至可以重生。

小隊其他人問的時候還是要說很好大家才不會擔心影響作戰

還沒有真的死過，聽死過幾次的湯姐說心智雲圖在下載重裝的過程是一片黑暗，像是一個永遠不會醒的夢。

然後突然醒了過來，不知道今天怎麼回事，記憶只到損毀前一天為止，運氣不好也會出現更久以前的記憶缺損消失的狀況。

少掉好幾天的回憶，好幾天前的我還是那個死掉前的我嗎。

我好害怕我哪天死掉，心智雲圖也損毀下載失敗，就這麼不見了，IOP應該會做出一個全新的79吧送來吧。

有了新的79大家就會把....

...把那個舊的、沒什麼用的79忘了。

我是不是出錯了，是不是有迴圈程式讓我有些時候突然會想長官在做什麼，看其他隊友被長官摸頭說好棒好棒做得很好我總有點不開心。

每次和長官獨處就像突然沉進深深的水底，一下都安靜了然後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公式化的做任務報告。

看到長官想上去碰碰長官的手，但是手動到一半不知道怎麼又收回去了，好像一碰長官長官就會離我而去。

長官...

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會有感覺

我不需要有疼痛我不想要解決敵人那種噁心的感受

為什麼我們要有感情

我不要害怕也不想要那種想著長官的感覺

長官，告訴我為什麼

訥，長官...

......

第一次對我說，這些我都不曾知道，

無言以對。

只能深深吸一口氣，慢慢吐出，

或許戰術人形早已比16Lab所預估的更接近人類

我不知道其他屬下的戰術人形也會不會這樣，還是79式其實是特例。

她害怕戰鬥、害怕疼痛、害怕死亡，

合乎常理，理所當然，誰不害怕這些 ?

還有-----喜歡 ?

沒有道理呀，但感情本身就沒什麼道理。 倒不如說很開心知道這件事。 非常的開心。

注意79式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從首先79式前來報到開始吧，

作為前幾個報到的部下，外表還是個乾淨可愛的女孩，雖然有點笨拙，還是一同協作，讓分部步上軌道，個性也挺不錯的，雖然沒說出口，但要說不在意79式當然不可能。

後來鐵血重組好，擴散攻勢加強，工作漸漸忙碌了起來，成天被一堆事情卡死，埋在工作裡，79也進入了負責分部的作戰組，在積極努力的學習下她們從最初成天失誤的菜鳥漸漸成為首屈一指的小隊。

雖然因為頻繁的作戰行動，實際相處的時間變得只有短短的任務回報或是偶爾和空閒小隊成員一起吃點心晚上弄宵夜的程度。

久了當然會想，

要是，找個假期約79一起出去走走，她會答應嗎 ?

比如去野外散步野餐，好好睡個午覺，找理由幫79式添購幾件衣服，別老穿緊身作戰服和外套了，聽說後方也多開了家用料實在的蔬菜濃湯和現烤麵包....

這半年太忙了，算著日曆上一週一週預計會有卻總被延宕的日後再補假，說是節目派對也不過一晚幾個小時的放鬆。

每天就看著79式出入辦公室"長官早上好"、"在此向您報告今天的任務結果，長官"

枯燥乏味的工作聽了79式的聲音就多了點心情繼續做下去，然後算著時間等著下一次79進來，

有時候也會想，要是79多待在我身邊一下該有多好，即使是做些無關緊要的小工作也沒關係。

喜歡上或許連性格都是程式既定的人形，會被同期笑話吧，不過，這一切又何妨。

人類再親密還是會為利益某方面的互相算計，互相傷害吧，交換既定的直率就很好了，也足夠了。

對當事人來說，所相信的就是真實，偏執地堅信不疑，至少我不認為那一切只是虛假的程式。

然而現在對79式的情感並非是愛，而是為她感到難受。

這些我都不曾知道，為什麼不早一些說出來，為什麼不和，不，是怕評價不好，不再被需要，被貼上沒有用途標籤的可能會被丟棄，像是把吸入大量小熊軟糖卡死的掃地機器人塞進垃圾桶一樣。

除了讓拼酒的戰術人形吐的亂七八糟以外，酒偶爾也有好處的嘛。或許是酒精的催化作用，79式將深埋在自己心中的情感、各式複雜的想法不受控的傾述而出。

"長...長官您會忘了我吧..."

大概一陣子都忘不了79式帶著淚說出這句話的表情。

我不會忘記妳。

微微下垂的眼角，睫毛帶著一點淚珠，雖然這樣的79式也十分惹人憐愛。

但是呀，比起眼中浮出哀愁，我想記得的是這樣的79式阿。平常積極勤勞，總露出如同窗邊射入的淡黃日光長條般元氣淺笑的79式，將整理好作戰報告遞過來說長官辛苦了的79式，吃宵夜時為了松餅加栗子還是葡萄乾和隊友爭論的79式，萬聖節裝扮成狐狸回頭微笑的79式。

想看著那樣的79式，想替她找回那個現在被現實壓垮而消失的真實面貌。

看著輕聲啜泣的79式，只能笨拙地安慰著眼前的少女。

在79式側邊坐下，輕輕將少女有些淩亂的髮絲好好整理

「沒事..沒事的，放心吧，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最棒最可愛的79式，沒有其他人可以取代你，雖然我在現場沒什麼用，但能努力思考戰術，我可是受過官校很嚴謹訓練的，我們最後一定能贏，結束這場戰線。」

努力組織著簡單的話語「要是工作很辛苦，覺得作戰很痛苦，最近工作都忙不完了，我正在找一個能在我旁邊幫我的副官秘...」

「我...我的職責不是，」

把口袋裡的糖果強塞進79式嘴裡

「唔，甚麼_____好甜 ! 」

「有些時候有感覺也是件好事呀，要是沒有感覺上次消夜的鬆餅點心就沒有味道了，不痛才不正常，大家都會痛，因為會痛才會注意不要受傷。」

「不...不，我會去工作，必須去對抗鐵血工造，因為是我們在這裡的意義之一阿...」

79式摸索著握住指揮官的手「沒事的，只要我稍微忍耐一下...工作什麼的..」要是不能作戰就要離開這裡了吧...

沒有閃避。感覺到79式的手有些發冷，還在微微地顫抖。

不知道還能說甚麼。

---不管怎麼說，為了錢或理念打這種垃圾一樣的扭曲代理戰爭，不知道在誰手上跳舞，或誰竊笑著旁觀窺視

---對不死的屬下下命令的我也只是某個人手上的操線木偶吧，然後我也在指揮室透過觸控筆和無線電操控著戰術小隊們，分別是某張報表上的小小數字，隨波逐流為勢所趨的生活。

------有著感情的人偶傾慕著操偶師，操偶師愛上了人偶，這種關係才不，至少一開始沒，現在都無所謂了。

忽然指揮官無聲地笑了，將另一隻手重疊到79式的手上，即使是一點點微不足道的熱量，還是試著傳給少女一點溫暖。

我知道。

我一直都知道。

他在夠早之前就清楚了。

一切的問題只要說出那段魔法咒語就能解決，但是我一直沒做好面對並負起責任的心理準備，

“.....”

不過，現在都無所謂了。

向哭泣的少女展示魔法正是無力的戰場魔法師唯一能做到的事情。

「謝謝79，妳從一開始陪伴我到現在。」沉默了許久，指揮官輕聲開口

「我希望，不，請求妳能夠繼續陪伴我，直到死_____

「長、長官!?」突如其來的告白讓79式從些微酒醉的微醺和難過情緒瞬間清醒，像是碰到火焰的狐狸一樣迅速縮回手，用四肢悉悉簌簌的爬到床的另一邊。

伸出手阻止但指尖軟弱的從空氣中揮過。

79式縮到床的另一角，把身體縮成小小一團。 「怎麼...」羞恥感和有點高揚的情緒像個彈跳小球從心底慢慢的擴展到全身，感覺臉熱得發燙。

「不，當我剛剛那句沒說，

請求妳能夠繼續陪伴我，直到這場代理戰爭結束，我們一起去城市，用我們累積的工資租個小公寓，到時候能陪我一起吃早餐嗎 ?」

指揮官像是步入雷區一樣試探著，繞著床邊一步一步緩慢走向79式，

不放過任何一點變化地揣摩著女孩的表情。

如果79的表情有一絲拒絕那就去拿點吃的回來吧，當作一切都沒有發生，立刻去騷擾赫麗安小姐把自己關進禁閉室一切問題都怪給壓力跟酒精。

第一次對喜歡的女孩說出明顯超出工作界線的話，他沒考慮太多後果就脫口而出。

幾步之遙好像走了很久很久。

在79式還在猶豫是要後退還是保持不動時，指揮官從背後輕柔的抱住79，

她沒有掙扎卻也沒有轉身，只是任著指揮官擁抱。

79式的臉頰火熱，卻帶著一點淚水的冰涼。

懷裡的女孩很溫暖，微微地顫抖著。

一隻手慢慢的分開79式相握的雙手，摸著無名指，

把放在口袋太久的東西套上

「算是一層保險吧，你的心智雲圖會隨時上傳到我的同型私人裝置上，不管妳工作出任務去了哪裡，我一直在妳身邊。」

「長官，我真的可以 ? ...雖然也小小地努力過，但從來沒有期待，也不敢奢望這種事情」

灰雲收走了最後的月光，夜色如幕布將他們覆蓋。

雖然喉嚨像是卡了什麼東西一樣乾渴，但還是努力把所有說出口「如果你願意接受，就從格裡芬員工變成....我會再處理文件什麼的，反正只要寫出申請. .」

「當，當然，長官，我已經知道你的意思了，能得到你的喜愛我......我真是太幸福了！」79式打斷準備開始的長篇大論，努力以一如以往的笑容回應。

79式慢慢地在抱擁中轉身，更慢但確實的回應指揮官。

窗外，樓下忽然亮了起來，或許她們終於把聖誕樹擺正並點亮了燈飾，也或許他們正把惡作劇的罪魁禍首架上火刑架。

從外面流瀉進橙黃色的光線，下方傳來輕快的鄉村舞曲音樂。

指揮官輕輕的拍了拍79式的背「世界比妳想想的還溫柔，還有不少好事吧。」

說實在這樣歪斜的姿勢真維持不了多久，然而79式一點都沒有鬆手的意思。

女孩身上帶著一點點煙味和讓人微醺的調味酒味道，軟軟甜甜的。

現狀就是兩人處在不上不下的尷尬氣氛中。

和79式的距離突然從相互信任工作關係直接衝刺盜壘，突然不知道該如何調節心理距離，相信79式該也有差不多的感受。

「...79，其實我一直想問了。」試著用另一個比較沒那麼關聯的話題打破沉默

「你裝扮的狐狸尾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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