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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傳/冰漾] Beliefs II 信念(第二部完結),11

[db:作者] 2025-07-13 22:26 5hhhhh 5130 ℃

那種殺意……追擊他的重柳一族的目光,像刀刃一樣刮痛他的皮膚。

就好像他第一天明白,妖師是如何被這個種族所憎恨著。

不過,褚冥漾想,他已經決定了,為了他愛著的人們,和實現自己的願望,要是死在這裡一切就停止了。

「我說,我是黑暗。」他微笑著,緩慢地念出浮現腦海的句子。

月光下,幾乎沒有人看清那瞬間發生的事情。

重柳青年衝上城牆,失控地推開族人,焦急地往下搜尋少年墜落的身影。

他看見褚冥漾黑曜石般的眼睛,閃過流星般的微光,然後,一股巨大的力量衝破地底,轟然震動城堡!

「不行──!」

追擊而去的重柳族人被大量碎石塵沙擊中,遮蔽視線。

而少年彷彿無視力量般落在草地上。

落地的那一瞬,褚冥漾才找回呼吸的方式,他喘著氣,被強風吹開瀏海的光潔額頭上滑下透明的水滴,與生死擦肩而過的感覺讓他冷汗涔涔。

褚冥漾覺得雙腿發軟,他不由自主地彎下身,雙手用力撐住膝蓋,更多的汗水自他的臉頰、背脊、胸膛和手臂上滑落。

他強烈地感覺到某種物質在他的身體中流竄,他覺得疼痛。

誰說擁有歷史兵器就是無敵呢?褚冥漾的視線幾乎被汗水模糊了,但他強撐著,站起身來。

他不是沒有選擇,但他做出了選擇。

「我說,世間黑暗之物,皆為我所用,皆服膺我之話語。」他仰頭,看見黑色兔玩偶,受磁場吸引般朝他飛來。

在半空中爆發巨大的黑霧。

「……」

褚冥漾大口喘著氣,他痛得彷彿全身的血管都要爆開,但他不能呻吟,他勉強睜著眼睛,他盯著那一片黑霧。

「世界陰影屬於我,而我是陰影之主宰、歷史兵器的主人。」他艱難地說著話,看見黑霧像一層網般包住他的全身,如同強酸般腐蝕他的身體。

「嗚……」褚冥漾撐不住自己,他倒下,然後意外地被抱住,是安地爾。

安地爾注視著他,手中閃過幾根黑針,但褚冥漾完全不在乎,沒有什麼在他記憶中可以更痛。

他也不在乎安地爾臉上複雜的表情。

在此同時,荒野上亮起一個又一個的傳送陣。

從其中一個閃著白色光暈的大型陣圖中躍出一個人影,他擋在褚冥漾和安地爾之前,另手甩出銳利的長槍,將想要靠近的重柳族人擋開。

「這是歷史兵器之主。闇之力量最高存在,何人敢於冒犯?」

颯彌亞這話不是什麼問句。

重柳青年在城牆上與他對上視線,那對兇狠的獸眼掃過他,不帶感情地轉開了。

27 黑暗之刻

「動作快一點。」冰炎皺著眉頭提醒安地爾,後者神色複雜地瞪著少年赤裸的雙足,手上不停將黑針刺入少年小腿上的神經連結點。

「嗚……」褚冥漾發出痛苦的低鳴,輕軟的短髮因為大量出汗而伏貼在頸子和臉頰上,手腳和身體都不受控制地痙攣著。

「──褚!撐住!」冰炎扶住褚冥漾不斷顫抖失衡的身體,撐著他讓他不要坐倒在地上。

「不要碰他的腳!」安地爾大聲提醒他。

「你快點!」冰炎不耐煩地回應,他握緊了手中的幻武兵器,目光梭巡著四周已經開始交戰的袍級和重柳族人,然後又掃到城樓上。

暗紅的獸眸與重柳青年冰藍的瞳孔目光交接,冰炎瞇了瞇眼睛,正想發作,重柳青年卻從城垛上猛然躍下,順著疾風落地,揚起灰褐色的塵埃。

冰炎沒說話,重柳也沒有,這可能是他們第一次公開合作,彼此都很清楚事態的嚴重,卻因為立場問題不能多說。

冰牙之主和重柳的王儲,八大種族領導與時族未來領袖,是世界規則中絕對不能接觸和合作的對象。

颯彌亞在千年前等待的時間絕不是空等,他調查了安地爾的事情、時族的成員和問題、歷史兵器的記錄,以及妖師一族。

除了破開時空之外,搞不好他知道的事情比這些人自己都要多。

顯然更加彆扭的重柳青年低頭看著褚冥漾的腳。

少年赤裸的雙足,像是浸透了墨汁那樣漆黑,而且那種漆黑正在逐漸往他的腿部蔓延。

──他接受陰影了!

冰炎、重柳和安地爾三人腦中都閃過同樣的聲音。

月光下,重柳一族和冰炎領來的袍級和戰士們交戰的身影不斷錯過,殺伐之音在風裡迴盪。

「帶他走。」重柳青年讓藍眼蜘蛛爬上了自己的肩膀,往冰炎三人之處走近了兩步,拋下一張移動符。

那不是冰炎看過的移送陣形,扭曲歪斜的螺旋圖案中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時族文字。

「去哪?」冰炎一手撐住少年的身體,褚冥漾在安地爾施針之後已經昏迷了。

「去他死不了的地方。」安地爾收回黑針,踏在時族的移送陣上。假裝沒看到冰牙之王暗示他不要跟來的表情。

移送陣裡發亮的字符在發動的時候全數脫離了法陣衝進空氣中,像成群發亮的隕石,將時空砸出一個洞口。

四人消失在原地。

穿著紅色袍服,從一開始就待在高處觀看情況的千冬歲,這時才拿下面具,從口袋裡掏出傳訊用的火符,在黑夜裡點燃,在空氣中炸開金色和紅色的特殊煙火。

察覺到萊恩從後面走過來,千冬歲回過頭,對伙伴露出微笑。

「我們也撤退吧。」

萊恩注視著夜空,滿懷擔憂地說:「希望漾漾沒事。」

「我也如此祈禱。」千冬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丟下移動符。

月光下,他們的行動彷彿都是捕風。

*****

時間:?

地點:時間停止之地

那是一種強烈的不安感。

褚冥漾幾次使用(或誤用)完陰影之力都是痛醒或是痛昏的,不然就是醒不過來累得要命。

絕少真的因為沒有感覺到什麼而覺得不安。

他瞪著四柱大床的華蓋帷幕,感覺了半天,終於知道問題所在。

褚冥漾想要起身下床,但是雙腳感覺不到。

他用手肘撐起身體,掀開覆蓋著身體的絲綢薄被,新換的睡衣下伸展出來的雙足在膝蓋以下毫無知覺,就好像他沒有自己的腳。

他看著自己的腳,腳踝以下的部分,宛如不透明的黑色水晶,從皮膚到指甲都是黑色的。

但是,他沒有感覺到痛或者任何別的東西。

「原來是這樣啊……」少年看著自己的腿,一瞬間頓悟般的瞭然。

『我說,我是黑暗。』

『我說,世間黑暗之物,皆為我所用,皆服膺我之話語。』

黑色布偶兔已經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身體裡那種清晰的冰冷正在一點一點地擴散開來。

然後褚冥漾想起了殊那律恩鬼王的邀約。就像花了好幾個月、緩慢地拼一幅未知的圖畫,關於歷史兵器與妖師的關係、鬼王與陰影,以及他的預期殘餘時間。

「這就是『死』與『不死』的意思吧。」少年喃喃自語。

人類的身體不可能承受,但是也沒有扭曲為鬼族,最後與身體裡的陰影力量共存著、成為一種怪異的存在。

褚冥漾想到安‧萊絲的小說裡描述的吸血鬼,一種皮膚像石頭一樣冰冷,不算是生物的存在。

啊、不過守世界裡的吸血鬼是一種完完全全的生命體。

不是生命也不是機器的活動生體根本就只是想像中的產物吧。

「不是什麼危險的狀況你都嚇得要死,真的到了會死的時候你又不怕了,該怎麼說你才好?」冰炎從旁邊走過來,手上拿著杯精靈飲料,表情滿是無可奈何。

胡思亂想被打斷的褚冥漾偏了偏頭,然後伸長手臂環住戀人的腰,隔著衣服將臉貼在他平坦的腹部。

「學長……」褚冥漾深吸了一口氣,將手環得更緊。

他想念他的一切。

他想要置之死地而後生,但是怎麼樣都放不下眼前的銀髮戀人。

「感覺還好嗎?」冰炎俯下身體,暗色眼睛觀察著少年,想要從他的臉上判斷是否少年有任何一點不適。

「還好…嚴格說起來這次最好,沒有哪裡痛。」褚冥漾軟綿綿地靠著冰炎的手臂,低頭喝了一口精靈飲料,然後補充:「不過腳沒有知覺了。」

「……」男人差點摔了手中的杯子。

少年只是對他笑了一下,然後低下頭去摸自己的腳。

皮膚觸感並沒有改變,只是黑色部分的溫度似乎比較低,捏起來也沒有感覺,褚冥漾抬起頭,「感覺起來沒有什麼不一樣呀…」

然後他扶著冰炎的肩膀,試著自己慢慢站起來。

「安地爾的黑針應該阻止了扭曲力量蔓延上來。」冰炎皺著眉頭說。

「我想,這應該不算是扭曲力量。我並沒有被陰影化,…也不會因此變成鬼族。」對冰炎笑了笑,褚冥漾小心翼翼地直立了身體,完全感覺不到踩在地面的觸感讓他表情怪異。

他站在原地,沒有腳的感覺讓他一步也邁不出去。

冰炎扶著他,興致勃勃地商量:「我去抓個醫療班過來怎麼樣?」

「我自己都不太知道要怎麼開這裡的門耶。」褚冥漾抬起頭,一臉汗顏地看著冰炎。「還有、普通人可以在時間停止的地方活動嗎?」

「不可以。安地爾才剛被拖進來就變石像了。」冰炎無所謂地說。

「那……」

沒等褚冥漾反應,冰炎又補了一句:「叫重柳再開門把他丟出去。」

「那重柳呢?」褚冥漾的視線沿著床柱和旁邊的庭園式造景慢慢往上看,如果沒意外,那個種族的天性跟鳥一樣喜歡高的地方……

「跑了。我想他要等你醒了再過來。」

「那學長你……」怎麼沒有變成時間停止的石像?

「我是無殿居民。」冰炎義正辭嚴地回答。

聽聽這囂張的台詞、難怪大家聽到無殿的人都是一臉看到怪物的表情,這個家族(?)真是在守世界開外掛不遺餘力,超級惹人嫌啊──

褚冥漾不自覺地退了兩步。

他完全忘了自己的腳正處於下半部殘廢狀態。

「哇啊──」

猝不及防狼狽往後跌倒的時候他抓住冰炎的衣領,連帶著兩人一起撲倒在床上。

「嗚哇…學長好重。」褚冥漾一邊抱怨一邊抬起臉,冰炎整個人壓在他的身上,也不讓他起來。

然後他望進一對血色的眼眸,像是野獸鎖定獵物般的盯視,讓他同樣無法移開視線。

他對這樣的眼神很熟悉,散發著渴望的熱度。

「學長……」被那樣的眼神盯著看,褚冥漾覺得連自己的聲音都無法掌握,他軟綿綿地開口,更像是一種引誘。

冰炎扯出一抹勉強的微笑,伸手撫摸他的臉頰和短髮,「…我擔心得要命。」

褚冥漾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夏碎一直在追蹤跟著你的那個重柳,發現重柳族在聚集人手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你會很危險。」冰炎低下頭,幾縷銀色的長髮垂落在褚冥漾的臉旁,像是一種調情。

「學長,別擔心。」褚冥漾用手輕輕撫摩著冰炎說話的嘴唇,說:「除了陰影本身之外真的沒有什麼可以傷得了我…。」

「妖師仍然是人類。重柳非常清楚要怎麼樣才能傷你,何況你身邊就有一個重柳。」

「但是…我很高興能見到你。」少年微笑著伸出雙臂環抱著冰炎,不想讓這些事困擾這樣美好的氛圍,他主動吻住男人。

在唇舌交纏之間,少年將手指伸進對方的衣襟裡,低聲說,「抱我……」

他閉上眼睛,感覺瞬間升高的熱度將自己包圍。

至少這樣的時間裡,他只想要感受彼此,深刻地……

褚冥漾累得一根手指也不想動,他驀然睜開那對黑水晶般的眼眸,瞪著紗帳外的黃昏天空。

時間停止之地,永遠的黃昏,不流動的雲彩,紫色、橙色、粉色和紅色參雜在一起。

就這樣看了很久,但是時間並不流動。

冰炎環抱著少年,像是睡著了,沉穩的心跳伴隨著穩定起伏的胸膛,將溫度傳遞給少年冰涼的身體。

褚冥漾懶洋洋地移動著直起身,小腿從床上垂下來,仍然沒有一點碰觸到地板的感覺。

他無聲地嘆了口氣,用手指在虛空中描出一個小型的風符。──用走的不行、用飄的可以吧。

他站直了身體,讓腳飄離地面。

冰炎驀地握住褚冥漾的手腕。

「學長?」

褚冥漾訝異地回過頭來,他很少、幾乎不曾見到冰炎直接表現出留戀感的時候。

並非沒有…只是他們一直都在一起,或者是措手不及的分離,從來沒有機會認真話別。

「我有點心理陰影。」冰炎瞇著暗紅的眼眸,把少年抱回來。「每次你都在做完的隔天早上偷偷跑掉。」

「我都有留言啊……」褚冥漾溫順地靠在冰炎懷裡,笑著胡亂抗議。「這是人生中第一次有人說我始亂終棄耶,身為宅男一枚我可以瞑目了。」

「沒心沒肺就是說你這種小妖師。」冰炎用力把臉埋進少年的肩膀。

「學長你被羅密歐腦入侵了!」(註1)

「那今天呢?」冰炎收起胡鬧的表情,溫柔地注視著少年。

「──最後一次,我保證。」褚冥漾心虛地縮著肩膀說。

冰炎看著他,深紅的眼眸裡透出令他安心的光芒。

褚冥漾回望著他,表情沉靜下來。

「決定了嗎?」冰炎問。

「決定了,」褚冥漾笑了笑,說:「你不死,世界就不毀滅。」

「……」

颯彌亞‧伊慕洛‧巴瑟蘭,和他的爸爸媽媽應該都沒有料到這種情況。

這大概是颯彌亞有生以來最呆的表情。

他以為他聽錯了,只好跟小戀人重覆確認:「這是你決定接受陰影的條件?要公開發出的宣言?」

「嗯。」少年笑得既天真又燦爛,「反正學長都說要跟我一起了,那就這樣吧。」

在少年愉快的笑聲裡,冰牙之王罵了一聲髒話。

正好鏡帶著一堆營養食品和精靈飲料過來聽到了。

「哎呀,冰牙族長的家教……」

附註

註1: 請見Love Story,冰炎cos羅密歐的故事。(大誤)

28 Ever After…

褚冥漾呆坐在床上,盡量不要去瞪放在桌上整齊疊好的風符──至少有一百張這麼多。

他好不容易才想到可以用飄的,學長就用3分鐘畫完整疊給他。然後就說他要去發公告了。

褚冥漾現在覺得很不好意思,那種告白的方式……

啊啊他可以想像,妖師一族的烏鴉式神和冰牙的關係精靈們正在向全世界放送那則消息。

然後他也可以一次把臉丟完之後不要見人了。

時間:?

地點:時間停止之地

學長叫他待在原地等重柳自己開門進來。

褚冥漾百無聊賴地望著橘色和紫色交織的天際線。

時間停止之地一片安靜,讓他的腦海裡不住想要發出很多聲音,人類本來就不是什麼甘於孤單的物種。

他想念家裡的聲音,就算坐在房間裡,也能聽見樓下傳來的抽油煙機運轉、媽媽的閒聊,樓下偶爾奔馳而過的汽車引擎聲音。

黑館的住民們不時弄出雞飛狗跳的事件。

學長微笑注視他的溫柔眼神,冰色與火色、包圍著他的體溫,從來不是真的發怒的那種彷彿打鬧般的任性之舉,幾乎每一件事都比他考慮多一步的細心。

相處的時候,那人身上傳來的、盛夏迴雪般的遼闊感。

褚冥漾想,他根本就沒有準備好放棄什麼,至少見到學長的那一刻,他才驀地明白,不管他走過世界多少個地方,下過什麼匪石般的決心,答案都在那人的一個眼神中破碎潰散。

時間停止之地的黃昏背景像是廉價電影布幕般被拉出了一片皺摺。

褚冥漾回過頭,看見重柳青年若無其事地越過「布幕」走進來,手上握著一卷頗有分量的羊皮紙。

「重柳…你從守世界過來的嗎?」少年被對方的藍眼睛看得有些無地自容,乾脆自己開口問。

重柳的青年換了一身裝束,以黑色錦緞般的發亮布料剪裁出巫師長袍式樣,批散著滑順的直髮,也沒有再以黑布覆蓋住臉,臉上繁複華麗的刺青襯著蒼白的肌膚和海色眼睛,看起來更添神祕高貴的氣息。他將手中的羊皮卷放在褚冥漾床邊的小桌上展開,深亞麻色的皮面上,以黑色墨跡寫著工整的文字,不過,並非褚冥漾認得的任何一種。

「冰牙之王的宣告已經公開了。」重柳青年以那種『怎麼會不知道你要問什麼』的表情睨視床上的少年,說:「歷史兵器管理人提出的控制陰影之力條件,是冰牙之王的平安與自由。」

「果然很像告白…。」褚冥漾的臉色紅潤起來。

重柳青年好像笑了一下,但表情很快地恢復,他指了指羊皮卷,「陰影轉移的契約,妖師一族的先天能力者褚冥漾,與時族重柳之血統繼承者。」

褚冥漾停止胡思亂想,他注視著看似下了決心的重柳青年,想要確認對方的眼中沒有一點點的勉強。

「重柳,其實…我沒有想讓你犧牲任何東西。」

本來靠坐在床上的少年移動著,將赤裸的腳移出柔軟的絲被,他面無表情地注視著自己墨色的腳板和腳踝,試著在完全感覺不到的情況下站起身來。

重柳的青年走過來抓住他的手臂幫助他直立起身。

「妖師弄不好都會是這個樣子了,換成別的種族肯定不會更好過。」少年笑出聲音,抽起桌上的一張風符讓自己身體平衡。

重柳青年還要再說什麼,褚冥漾卻偏了偏頭打斷了他未出口的話,「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可以幫我。」

「學長說,你可以作為時間之外的連繫調節者,幫我平衡黑暗之力。」褚冥漾抬起臉來,這些天來被照顧得營養充足容光煥發,象牙色的肌膚上幾乎閃耀著珍珠般的柔和光澤。

襯上那對深邃的墨晶眼眸,少年祈求的表情的確讓人無法拒絕。

「……可以。不過之前說的讓我脫離時族的條件還是照舊。」重柳放開了少年的手臂,依然面無表情地回答。

「那就換你要待在時間停止之地?」少年反問。

「時族本來就不存在於時間裡,就算住我家也可以工作。」冰炎打開了門,一手端著托盤,上面至少有三、四種晶瑩剔透的點心。

「耶?可以住一起嗎?」褚冥漾回過頭,高興地說。

(他已經不想抱怨這些人為什麼都可以自由進出時間停止之地這個問題了。而且都像哆啦A夢開任意門一樣簡單。)

「不可以。」冰炎抬高眉毛,不忘提醒:「冰牙族不缺電燈泡,對了,無殿也不缺。」

「冰牙族什麼時候有在用電燈泡啊……」褚冥漾小聲吐槽他。

來回看著不滿的冰牙之王和面無表情的重柳王儲,小妖師嘆了口氣,接下戀人拿來的托盤放在床邊的矮几上。

「那麼就這樣吧。」少年輕快地宣布,「重柳,我們把歷史兵器的契約改一改吧。沒有轉移,只是管理。」

其實應該也轉移不走了,褚冥漾想,畢竟他已經用妖師的語言之力,將歷史兵器之力融合進自己的身體中。

剩下的人類壽命會有多少,他自己一點概念也沒有。

不過,至少可以守護學長、世界和每個不必因他而受傷的人。

他想,他真的不介意。在學長身邊待著的話,無論如何都沒有急著要完成的任務了。

褚冥漾伸出右手食指,在變更文字的羊皮卷空白處描畫出他的全名,讓墨色的字跡烙印在上方。

然後重柳青年向他伸出手。褚冥漾握住對方冰涼的手掌。

那一瞬間,羊皮紙卷旋出金色與黑色的立體陣圖,複雜的文字像監牢般形成立體的空間,將兩人包圍在懸浮的幾何空間裡。

重柳青年仍然握著褚冥漾的手,他緩慢地唸著少年聽不懂的語言,聲音裡揉合了管風琴的莊嚴和定音鼓的穩靜,像一首緩慢的祝禱歌,在空間中有力地擴張。

幾句發亮的符文被召喚,彷彿鎖鍊般纏繞住兩人交握著手,然後更多符文被牽引,纏上褚冥漾的手臂、雙腿、胸口、腰背。

「啊……」被纏得太緊,褚冥漾覺得有些呼吸困難。然後他聽見學長的聲音。

「我冰牙之主為見證,以伊慕洛與巴瑟蘭之名,證實歷史兵器之約束。」冰炎在三步之外,彷彿守護者般觀察他們的情況。

認知到這點讓褚冥漾放鬆身體,靜靜地讓更多符文纏在他的身上,慢慢地滲入他的肢體中消失不見。

這個過程很緩慢,有點疼痛,但並非不會結束。

褚冥漾垂下眼睫,他感覺到體內的某種東西似乎被打包裝箱,像兒時的記憶般被安置在某個不容易被搬動的角落。

一直到重柳的祝禱聲音停止。

褚冥漾輕輕呼吸,重新看著眼前交握的手,「…我說,令時族血統繼承者之一,為黑暗力之鑰。未得我等共同釋出,不得動用。」

話才出口,他覺得蟠踞在身體裡的冰冷感瞬間消失,不禁坐倒在地上。

「就這樣……?」他有些茫然地看著重柳的臉。

「自此,我作為管理兵器之鑰匙。」重柳青年也看著他,臉上神情竟是從未有過的輕鬆。

四周的符文全都消失了,褚冥漾發現自己身處的地方正在變化,像場景轉換般,腳下變成一片柔軟的青草。

冰炎走過來,不發一言地將褚冥漾緊緊抱住。

奇異感籠罩著他。

「就這樣了。」重柳微笑補充。

重柳的寵物爬到他們旁邊,藍眼蜘蛛竟然拉長變形,一名黑髮藍眼的孩童就這樣出現在眼前,高高興興地牽著重柳青年的手。

「哇喔!」褚冥漾驚呼。

「啊、泡芙好吃。」藍眼蜘蛛變成的小孩說。

「……」褚冥漾瞪著他。

然後因為放鬆而癱軟了身體,冰炎和重柳都笑了出來。

「突然想到…既然以後都是夥伴了,可以告訴我名字了吧?」褚冥漾抱怨,「你從來不肯說這件事情。」

「哈…」重柳青年第一次扯開嘴角笑出聲音,表情很神祕,「契約書上有寫,看不懂是你的問題。」

褚冥漾頓時想到時族那些亂七八糟的文字,忍不住拿手指去按自己犯疼的額頭。

「開學之後我一定要去選修八大種族語言,這樣下去被賣了我也看不懂契約啊……」

「時族語言又不在八大裡面。」

「……」褚冥漾瞪著他,心想自己有沒有後悔選到這個人來當契約者。

「快點走吧,你已經失去留在這裡的資格。」前重柳青年擺了擺手,一扇巨大的白色門扉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要整理力量的時候怎麼辦啊?」褚冥漾露出了笑容,看著門外隱隱然出現的地點。

「我會打手機給你。」前重柳青年、新的時間停止之地的主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坐在新長的高大樹木上,一股溫柔強硬的力量把褚冥漾送出門外。

門扉的外面是Atlantis學園,離黑館不遠的花園涼亭。

褚冥漾注視著白光和門扉的形狀緩緩消失在空氣中,然後他閉上眼。

這樣就結束了吧。或者說,這是一個新的開始。

風精靈再度環繞著涼亭,他聽見熟悉的歌聲,樹葉隨風摩擦的聲音,生命和大地的呼吸,泉水流淌和陽光輕灑。

一雙手臂從背後將他擁入懷中。「歡迎回到現實世界。」

「學長……」褚冥漾回頭,毫不意外地看見了冰炎,還有賽塔、安因、明玥、千冬歲、萊恩、喵喵、丹恩、五色雞頭、班上同學和許許多多黑館的住戶。

褚冥漾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抱歉給大家添麻煩了,還有……我回來了。」

「歡迎回來!」

(本篇完)

Beliefs 信念II 外篇

世界,在你與我之間。

時間:早晨七點半

地點:黑館

設定好的手機鬧鈴劃破了安靜的晨間空氣,褚冥漾閉著眼睛把手從溫暖被窩裡伸出來用力一拍,尖叫聲就隨著手機落地的撞擊聲音突然停止。

「到底是誰把八大種族語言排在八點上課啊……」褚冥漾無比痛苦地爬出他的棉被,隨手抓了抓睡亂的頭髮,瞇著眼睛從床邊小桌上拿起米納斯手環套入左手腕。

他慢吞吞地走進浴室盥洗,昨天夜裡學長回來了待到清晨又離開,雖然還算道德地把激情之餘散落一地的外袍、內衣和襪子撿起來扔進洗衣籃,但他已經抗議過今天早上第一節就有課,兩人卻還是廝混到凌晨三點,褚冥漾腦子一片混沌,還是自我反省了幾秒鐘:恐怕放任學長的自己也是要負一點責任的。

衣櫃裡整齊地掛著半打相同的紫色袍服,全都是風衣式樣的長外套,以醒目的帝王紫為底色,袖口和衣襬都繡上銀色的精靈紋章。

撥開一排袍服,褚冥漾抓起一件連帽外套套在米色的T恤外面,換上刷色牛仔褲和休閒鞋,然後從冰箱裡拿出昨天回原世界買的老店三明治,一邊咬著一邊從書架上抽出今天上課需要用的課本,連同筆記一起塞進後背包裡。

不管在原世界還是守世界,大一的學分數總是多得可怕──這點他和幸運同學有共識。除了例行任務和約會時間,他還從星期一第一堂到星期四最後一堂課,湊齊了二十個以繁重出名的課程學分。

他拎著背包走回雙人床邊,彎身撿起柔軟地氈上的手機,空出一隻手掌平舉,沒有多說一個字,閃亮的移送陣便從腳下旋轉出現,下一秒他的身影就消失在房間裡。

「漾漾!」

「早安。」褚冥漾在階梯教室後面的走道上出現,時間剛好是七點五十九分,從來沒遲到過的千冬歲和萊恩已經坐在熟悉的中間排位置上向他招手。

階梯教室是像電影院一樣採用成排單人座椅,小桌子收在座位旁邊,可以拉起來使用。

褚冥漾笑著走過去坐在平常的位置上,看著老教授抱著厚重的書本走上講台。

八大種族語言當然不是一次學八種,否則修課的學生肯定狠狠被當掉七成以上。褚冥漾在選課的那一天才發現,八大種族語言是四個學期的系列課程,每學期主講兩種語言,有另外想學的種族語言可以跟授課老師談談看能不能另外開讀書會或申請自修學程,學分另外計算。

不過褚冥漾從這個學期開始每週晚上還有一次賽塔的古精靈語課程,時族語言的學習計畫已經被他無限往後順延了。

反正藍眼蜘蛛和牠的主人都能用人類語言溝通,先不要管這麼多吧……發現八大種族語言的教科書每本都超過一千頁的褚冥漾,逃避似地下了決定。

喔對了,最令人羨慕忌妒的是學長的八大種族語言好像是免修!

翻開跟磚頭一樣厚實的硬皮精裝教科書,在還沒跟萊恩一起睡著之前,褚冥漾的手機螢幕閃了一下,是一封新的任務簡訊。

不知道是賽塔或是其他行政人員的惡趣味,自從冰牙精靈王對全世界發出了與某妖師的「永遠承諾」之後,褚冥漾雖然身為公會袍級,開始接到大量與精靈族有關的任務,每次到精靈領地都跟名人來訪一樣有很多人搶著看。

不久之後精靈辛西亞和妖師族長的婚約也接著曝光,精靈族對這件事情的態度從一開始的不敢相信很快變成麻雀變鳳凰,簡直就是平民與貴族王子結婚的電影情節。

『到藍綠石海灣岩洞祭壇,替花之森的精靈取回寶物明火晶。』

簡訊很短,後面有一串地圖資料。

褚冥漾盤算著今天上完課之後,可以趁傍晚先去探探路。他瞄一眼隔壁座位的萊恩,已經不顧千冬歲的眼刀、趴在桌上睡死了。

他滿足地低頭笑了起來,忽然覺得,這一切都是如此地得來不易。連上枯燥乏味的課、看朋友偷偷睡覺,都已經是一種幸福。

「褚同學,請念接下來的這一段。」教授的聲音驀然響起。

褚冥漾連忙翻閱到指定的頁數,用生澀的妖精語讀起某段文字。

『月光下的草地閃耀著燦爛水珠,王族少女牽著戀人的手,一起踏上旅途。這是一場規模巨大的戀愛,偶然發生的事件將他們的生命推向未知的前方,但生命本身就是一幅更為巨大的未知景色,戀愛超越身分和天賦,戀愛不需要被解釋。』

褚冥漾讀完,停頓下來看著講台。

「非常好。謝謝你。」教授微笑。

褚冥漾有點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繼續翻看下一段文法解說。

八大種族語言、高級咒術實作、結界通論……一整天的課程和圖書館裡的課後複習讓褚冥漾拖延到接近晚上七點才回到黑館房間,他婉拒了朋友邀約吃晚餐,打算趁學長還在忙冰牙事務的時候,去探看任務的地點。

隨手把背包丟在小沙發上,他把連帽外套脫掉,打開衣櫃抓起一件紫袍換上,然後從冰箱裡拿出飲料,一邊喝了幾口一邊從書架上抽出地圖集。

「嗯,藍綠石海灣……」他翻找著守世界地圖,想了解一下確切地點、天氣型態,以及有沒有麻煩的生物蟠踞。

每次都被學長不通知一聲就去面對噴火獸的經驗實在不好,就算他是全水系的能力,也不可能完全不被蒸發掉啊。

「你想去花之森的祭壇?」冰炎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褚冥漾愣了一下,一口飲料還含在嘴裡來不及開口,背後就感覺到一陣熟悉的寒涼氣息。

他的戀人、冰牙族現任王者穿著銀色為底的長袖王族服飾,氣勢張揚殺氣十足,但是對褚冥漾沒有管用過。

冰炎伸出雙臂從背後環抱住褚冥漾。

被壓到床上的時候,褚冥漾並沒有腦中一片空白,他及時吞下了飲料,把杯子放在床邊桌上,然後睜著無辜的黑眸看著面露不滿的情人。

他的戀人需要被安撫的時候,感覺跟他養的寵物並沒有兩樣,很大一隻,會不顧一切地黏著他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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