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吸引

很快隔天就是星期三，黑子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被赤司要求準備便當，而且自製便當居然在許可範圍內。不過所謂的自由發揮反而最困難，如果考量便利性、口味安全保證的話當然是販賣部，但是販賣部的品項不太適合發育期的籃球部正規球員吧？再說加上自己有兩份便當的話，花一點時間準備好像才是省時省力的選擇。追根究柢來說，赤司為什麼要讓自己幫他準備？該不會那個人的意思是：如果不親自做就代表他黑子哲也連個便當都做不出來？

星期二晚上一個人坐在家裡飯廳椅子上沉思的黑子，終於得出一個結論：認輸這種事情最討厭了！

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黑子最後決定要親自做便當給赤司。這時碰巧黑子的母親從他身後走過去，看自己兒子沒事坐在飯廳這麼久覺得很困惑。

「小哲，怎麼了？平常吃過晚餐你總是很快回房間看小說的。」

「啊、沒什麼。只是以後星期三早上廚房可以借我一下嗎？」

黑子母親雖然不明白黑子想借廚房做什麼，但黑子家本來就奉行半放任制家庭教育，不是有害或危險的事情基本上不干涉，加上早餐習慣只用簡單的麵包吐司，所以廚房那時也是空著，黑子母親很乾脆地就應允了。

那時黑子只在意不想認輸，雖然腦海中對自己的料理手腕和起床問題一閃而過，也相信船到橋頭自然直。

想當然爾沒有什麼船到橋頭會直，這個世界沒有那麼好的事。

「……黑子，這些內容物你可以詳細說明緣由給我聽嗎？」

「這是便當。」

「再怎樣這點我還看得出來，我問的是你準備的過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能……？」

屈辱啊！

黑子跪坐在地，雙拳緊握放在膝上，咬著下唇，眉頭深鎖，眼神為了忍住男兒淚過度用力而緊緊盯視著前方數公分的地板。

時間回溯到今天早上。

因為這學期赤司的座位正好在黑子前面，黑子一到教室放下東西，赤司就轉過椅子和黑子搭話，說的內容大概是那天球隊練習的事情。直到第一節上課鈴響前，赤司最後說：「就是今天了呢。」

不用多言，黑子很清楚赤司指的是午餐的事情，看著赤司一臉期待的表情，黑子嘆了一口氣，很想告訴他沒有值得期待的東西。

赤司利用早上的空檔，把那天班長、學生會副會長、執行委員等各個職務該處理的事情提早解決，終於上午的課結束鈴響。

「黑子，我們走吧，把那個也拿著。」

「欸？什麼？」

「我是指便當，你自己做了對吧？」

「是的，但是我應該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赤司君才對？」

「我預料到你的話會這麼做。不要多說了，走吧。」

跟著赤司的腳步，兩人抵達的地方是校區一隅，平常很少人經過又有樹蔭，在炎熱的夏季是除了頂樓的最佳地點。

坐下後黑子拿出袋子、解開外層布套，這才把便當交到等待已久的赤司手上。等到盒蓋被打開之後，就開始這一連串的問答。

雖然早就在食譜用書上、網路上都查過，從中選出作法最簡單、最不容易失敗的幾樣，前天晚上也已經把可以提前準備好的都處理完畢，黑子還是在這天早上睡過頭爬不起來，以至於比預定計劃少了半小時，而且料理這種東西對一個平常只愛看書，社團活動又都在打籃球的初中男生來說，要想第一次就成功除了天才以外，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

但是這些聽起來和示弱、求取同情沒兩樣的內容，黑子反而都沒有說。

「再怎麼說我不過是平凡的初中男生，做出這樣的東西我沒有什麼要說的，只是赤司君期望過高了。」

黑子從屈辱的打擊中恢復，堂堂正正地給出答案。赤司聽後頗具深意地發出「嗯——」的聲音，也許是多少理解黑子的話中意。

「雖然外表不怎麼樣，但至少是現在的我盡全力做的，味道我想還是安全值就是了。」

凡事都盡全力完成就是黑子的作風，如果真的不行的話就只是跑腿去販賣部一趟罷了。黑子抬起頭回應赤司的眼神，等待著審判的結果。然而赤司竟然毫不在意地笑了。

「別那麼深沉的表情嘛，呵呵。我知道了，那……你的午餐呢？」

「我的話內容和赤司君的一樣，就是這個，看吧！」

黑子邊說邊解開身旁另一個布套，將便當拿出來，掀開盒蓋後伸向前展示給他看。赤司點頭表示了解之後，黑子旋即若無其事地站起身，準備離開。

「嗯？你要去哪裡？」

「便當已經交給赤司君了，為了避免打擾你的午休時間，正打算回教室去。」

如果對方只說希望自己準備午餐，沒道理厚臉皮地還想留在這裡和對方一起度過午休時間，更何況那便當是個失敗作。黑子思索著一會還是去販賣部買點什麼，下午再交給赤司吧。

赤司立刻阻止黑子離去，要求他留下，表示叫黑子跟自己過來當然是要一起用餐，接著拿出筷子就直接開始享用。黑子再度坐下看著赤司，心裡有些緊張，萬一連味道都出局的話就是完敗了吧的想法在腦中盤旋。

「嗯？水煮蛋倒是還蠻不錯的。」

「那真是太好了。」

「不過這不表示以後都用水煮蛋就能過關。」

「是的……我知道了。」

「雖然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黑子意外地很遲鈍，所以我只好明講了，以後你中午就陪我一起吃吧。」

「欸？啊、是的。」

黑子原先因為擔心便當味道而緊張地盯著赤司，在聽聞中午都要一起度過的宣言以後，黑子忍不住側臉移開目光，鮮少動搖的臉色多了點血色，不自覺地抬起手遮掩住鼻子以下半張臉。

這個人為什麼總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之前奶昔間接接吻那次也是，這次說要一起吃便當也是，都不明白被這樣對待的人是什麼心情。難道他就這麼想捉弄人、看對方的反應嗎？

從赤司的角度看去，黑子大大的藍眼睛低垂著，似乎突然很有興致地觀察起一旁被修剪整齊的草皮。赤司並沒有多問，兀自夾起蔬菜放進嘴裡，但是本來應該鹹中帶甘的煮物卻明顯過甜，赤司開始對黑子發表菜色感想，同時成功阻止眼前人持續發愣。

黑子趕緊拿起自己的那份便當，嚐過後也是和赤司相同意見。最後討論結果是原來他重複放了兩次糖。

兩人邊聊著味道說不上恐怖，但也不算正常的各樣菜色。時不時有涼風徐徐的吹拂過臉頰，是相當舒適放鬆的用餐氣氛。

如此這般，今天的便當說是失敗卻也低空飛過了。雖然契機是為了答謝而接受這個要求，赤司反而要黑子努力拿出更好的作品，從世間一般人角度來看有點不合理，但對黑子而言既然要答謝，又不想每次都讓喜歡的人失望，他還是想盡力去做。

只不過話雖如此，畢竟不是那種為了戀情就每天琢磨女子力，充滿閃亮少女心的女孩子，黑子沒有因此在其他時間特別加強練習，但從這次開始隨著每個禮拜做便當累積的經驗，還有不時從母親那裡得到的小訣竅，黑子的料理手腕至少朝著一般人的水準邁進。

共度星期三午休時間成了兩人之間的默契。

☆★☆

愛看書的黑子同時也擔任圖書委員，今天是黑子值班的日子。不同於室外炎熱暑氣，圖書室內空調溫度、濕度適中，光是待在這裡就讓人感覺相當舒適。從進圖書室不久就在後方書櫃整理歸還書籍的黑子，正要把手上那本放到書架上時注意到書名——《怦然心動的十種蛋料理》，黑子忍不住停下手邊工作翻閱起來。

如果是這個的話，赤司君應該會喜歡吧……

興致濃厚的研究著書上某一頁寫的做法時，圖書室的門被輕輕拉開。黑子猛然回神，把書放回架上後趕緊移動腳步回到圖書委員用的長桌椅。

走進來的人正是赤司。

「呀，今天是黑子值班？」赤司關上門，發現是黑子後先打了一聲招呼。黑子趕緊回到辦理手續的委員用椅子上。

「是的，赤司君要還書嗎？那麼請讓我來處理，麻煩借用一下登記卡。」

「有勞你。」

黑子自然流暢地說著委員工作的用語，赤司旋即將書籍和登記卡一同放在桌上。黑子一眼看出是自己前陣子剛看完的推理小說，不僅是自己最近關注的新銳作家，這本劇情安排相當巧妙曲折，所以非常喜歡。只不過赤司今天還的這本是系列作的第二集。

基於對這部系列作的高度興趣，加上這個時間會來圖書室的人極少，估計接下來已經沒什麼事的黑子，便問赤司對作品的感想，手上一邊整理今天借還書籍的資料單。

赤司沒有急著要離開，順手將旁邊的椅子拉過來就逕自坐下，單手手肘立在桌面，用手掌撐著下巴，和黑子聊起那部作品。黑子雖然經常面無表情，卻在觀察事物的角度有著人類豐富的情感這點總是讓赤司覺得很新鮮。

在得知赤司也看過第一集，而且同樣對那部作品抱持期待、興趣，雖然沒有因此發出雀躍的驚呼或其他誇張動作，從黑子淡淡的笑容，以及好似閃著微光的水藍雙眼也能看得出他很開心。

「聽說這部作品第一集已經翻拍成電影，下禮拜天要上映了，那天正好沒事，我已經決定要去看了呢。」

「哦，聽起來很有趣。」

話題聊到這裡，黑子突然沒有再接話，手上整理單子的動作沒有停下，腦袋卻偷偷陷入苦思。

欸……照理來說現在應該是約赤司君一起去看電影的好機會吧？可是……這樣會太明顯嗎？再說赤司君那麼忙，根本不知道有沒有空……萬一被拒絕又很尷尬，還是算了吧？

由於黑子聊到一半突然低下頭，赤司只好盯著眼前那顆像無雲的天空般藍的腦袋。因為是男孩子的短髮，髮旋看得很清楚。

「黑子。」

「什麼事嗎？」

「下星期天一起去看那部電影吧。」

「欸？真的嗎？」

「是，有異議？」

「不，請務必讓我一起去。」

黑子聞言抬起頭，眼睛閃著期待光芒對上赤司的視線，這時的他心裡只是單純認為比起一個人去看電影，兩個人的話想必會更開心。

赤司看著他，嘴角卻浮起不懷好意的笑容。

「雖說如此，黑子你這禮拜的數學測驗，七十八分對吧。」赤司用的是肯定句。

黑子像被踩到尾巴似的，身體明顯地顫抖了一下。發考卷的時候並沒有將每個人的分數念出來，除了不及格的人會被特別要求重寫、補交作業簿之外，黑子本來以為赤司不會發現，但他錯估了對方洞察事物的能力。

「剛才的邀請，還是讓我慎重有禮地拒「約定好的事情卻事後反悔，真不值得讚賞啊。」

黑子感覺不妙而想回絕的時候，立刻被赤司的話堵回去，雖然是被誘騙上當，但男子漢既然答應對方也不能用隨便的理由逃避，再說電影也是真的想去看。黑子只好不甘心地閉上嘴巴。

「懲罰內容先保留，看電影那天你就會知道。」赤司如是說，口氣上可以聽出這人心情甚好。

☆★☆

隔週星期天，也就是決定一起看電影的日子。根據氣象預報表示今天仍是全國各地高溫，多雲濕度偏高的天氣。外頭飄散著的空氣宛如惱人的熱流。

赤司倚靠在電影院門口一旁牆壁，電影院裡的冷氣時不時會從開開關關的自動門流洩而出，要等人的話這裡可以說是最佳位置。赤司比約定時間提早五分鐘到，手上操作著手機打發這等待的空檔。

預計碰面的時間是下午一點，在電影院門口。

黑子假日總是起床得很晚，即使今天也沒有例外地睡到十一點。

當他張開眼睛時就驚覺不妙，趕忙衝進浴室費力地把囂張亂翹的髮絲一根一根制伏。花了半小時從選項貧乏的衣櫃裡勉強抽出一件白色上頭有帆船圖案的Ｔ裇，再套上軍綠迷彩花色的七分褲。下樓把母親出門前放在桌上的早餐（事實上已經變成早餐加午餐）的吐司，搭配咖啡牛奶胡亂吞下肚。在玄關穿上米色帆布鞋，抓起包包就匆忙出門了。

黑子家到電影院附近需要搭兩站電車。當黑子小跑步地來到相約地點的時候已經遲到了十分鐘，而赤紅髮色的那人早就在那等著他。

「哈…哈……赤、司…君！抱歉…哈、……我遲到了！」

「不要緊，我剛到不久，再說離電影開演還有半小時。我想我們先去下洗手間吧。黑子，你跟我來。」

赤司沒有一絲不悅的臉色，順手將手機收進口袋。

黑子喘著氣，點點頭表示同意，跟在赤司身後一同進電影院。

穿過自動門後本來要前往售票窗口購買現場票，卻被赤司抓住手腕，當赤司告訴黑子既然約好要來看，怎麼能發生當天買不到票的情形，事先準備好才是上策的時候，黑子立刻表示要支付一半的錢，卻被赤司用今天是他開口約的，就讓他出吧，不許反駁地回絕了。黑子除了感到不好意思，再度認識到這人果然是行動迅速、準備萬全。

在走到洗手間之前的路上，黑子早已經恢復正常呼吸頻率，冷靜下來看著眼前走著的赤髮少年。

啊啊……平常只看過赤司君穿制服或球衣的樣子，便服還是第一次。不愧是赤司君，便服也好帥氣……明明一樣是中學生，為什麼和我、和其他人看起來完全不同呢？

藍白相間橫條紋上衣、黑色五分袖的縮口連帽外套，胸口用吊牌皮繩項鍊點綴，藏青色牛仔褲搭配短筒靴，穿著上充分顯現赤司的高品味，和他的氣質也極為相襯，只是短短幾步的距離轉頭偷瞄的女生已經不知道有幾人。

沒多遠就到洗手間，赤司這時轉身將手上提的紙袋交給黑子。

「你進去把這個換上。」

「……？這是……欸！」

黑子疑惑地將袋子拉開看，裡頭竟然是——裙子一件，還有和黑子髮色一樣的女用假髮一頂。

「女裝。」赤司臉上寫著不准反抗我。

「不、等等，我要說的是到底從哪裡拿出這些東西？」

「你以為我是誰？」

果然……沒有什麼帥不帥的，這個魔王！黑子在心中如此吶喊。

「我應該說過，懲罰內容是要聽我的，這就是我的要求。好了，快去換上，否則我們會趕不上電影開演。」

難以置信而陷入短暫沉默的黑子，最後只能眼角擒著淚，忿忿地從嘴裡擠出一句：「赤司君真是…惡劣的人……」

黑子在半推半就下只好進洗手間換了。接著，一段不算短的等待時間讓人不禁懷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赤司看了下時間，正打算進去確認狀況的時候，黑子從裡面探頭環顧四周，之後彆扭地邊拉著原先上半身Ｔ裇的下襬，好像企圖遮掩那件裙子，邊走向赤司的所在位置。

「噗！」赤司忍不住發笑。

「哪裡好笑了啊……明明是你要求的還笑！」黑子羞恥地說，能反抗的大概只剩那張嘴了。

「哈，很可愛啊，別抱怨了，走吧。」

「唉……才不可愛……」

兩人嘴上爭執著，走進漆黑的放映廳時便安靜下來，光線除了最前面的屏幕就只有每層階梯邊緣微弱的小燈，而票根在赤司手上，加上一直是他走在前頭，尋找座位號碼的工作自然落到赤司身上。黑子默默地跟在後面踏上階梯，立即感覺困窘地用雙手壓著後方裙襬，正要跟始作俑者抱怨為什麼裙子會如此輕飄飄的時候，他發覺赤司停下腳步，疑惑地抬頭一看。

赤司朝後方半轉身對著自己，右手伸過來。

「黑子，手。」

黑子睜大雙眼，腦中閃過的詞語——第一次牽手。

對於眼前發生的事情，黑子沒有任何心理準備就來得如此突然，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黑子？怎麼？快把手給我，電影要開始了。」

「啊、好的！」

赤司一聲催促下，黑子好不容易單手壓住屁股上的裙襬，邊慶幸著自己後方沒有其他人，騰出另一隻手伸向前方。

赤司毫無猶豫地握住黑子的手，力道雖強卻不會讓人感覺疼痛，反而驅走看不清楚階梯的不安。

黑子突然對這片漆黑心生感謝，因為黑子現在根本無法遮掩臉上緋紅。

終於找到座位，坐下的同時赤司放開黑子的手。正好還在播前幾分鐘的廣告，赤司用輕快的口吻表示好在沒有錯過片頭，黑子輕輕地應聲附和。赤司接著調整好坐姿便沒再說話。

但黑子並非表面上那麼平靜，心臟躁動不安的他只能努力讓自己專心注視眼前屏幕，一瞬間擔心起自己是否會失去對電影的專注力。好在事後證明那是多慮的，正式放映後他的注意力就被奪走了。

隨著電影進行過半的時候，下半身是輕飄飄短裙的黑子，只覺冷氣出風口有陣陣寒意襲來，雙手輕輕搓著大腿，身體不住顫抖。突然一旁傳來輕微騷動，接著一個黑黑柔軟的東西被放在自己大腿上。

「蓋上。」黑子耳邊是赤司輕如蚊蚋的聲音，腿上的是——赤司的外套。

電影還在進行中無法多說，黑子只能默默點頭接受，老實地把外套蓋在自己身上，突然想到肌膚接觸到的是赤司殘留在外套上的體溫，黑子覺得本來平穩下來的心跳速度又重新上升。

唔、可惡！又來了，這個人說的話、作的事總是讓人容易動搖……可是、我……

直到放映結束，黑子就趕緊把外套還給赤司並向他道謝，赤司倒是一臉沒事的樣子也沒特別說什麼。

在兩人準備要離開電影院之際，時間接近四點。赤司將外套掛在手上，和黑子並肩走著，這時赤司提出先到同棟建築併設的咖啡廳喝飲料。

黑子看了一眼走道旁落地窗外，現在室外的空氣想必只有比中午更加濕熱，立刻從涼爽的空間離開不會是個好選擇，對提議表示贊同。

兩人來到的這間咖啡廳採的是溫和沉靜的佈置風格，沒有讓人難以走進店裡的障礙感，兩人很自然地進店後選了半獨立空間的位置坐下。黑子看菜單上沒有香草奶昔，猶豫一陣後點了冰淇淋蘇打，赤司倒是明快地選了手沖黑咖啡。

「黑子，你喝的飲料看起來都好甜。」

「赤司君才是，喝的東西感覺都好苦。」

黑子回想一下，不論是偶爾看到赤司拿著的罐裝飲料，還是一起在速食店複習功課，這個人幾乎都是選咖啡，不然就是茶類，一點也不像中學生。

「話說回來真是不錯的店呢，人不多不擁擠，食物還很美味。赤司君居然知道這種庶民小店說實在的很意外。還以為會被強迫帶去不適合中學生的高價咖啡廳呢，如果那樣的話我一定會轉身回家的。」黑子用長湯匙撈著飲料裡的香草冰淇淋吃，仍然不忘吐槽眼前的有錢公子哥。

「我怎麼可能犯那種錯呢？」

「喔……這樣啊。」

黑子環顧店內沒什麼客人而倍感舒適，事實上從換女裝後，一直感覺四周有詭異的視線傳來，以往薄弱的存在感今天竟然毫無效用，不明所以只知道自己成了注目對象，黑子相當不自在，所以進到這間店後整個人才放鬆下來。

兩人聊著剛才的電影內容，黑子手上吃的動作沒有停下，但冰淇淋消耗速度卻非常緩慢，全是因為黑子每口進食量極少的緣故，還沒吃完一半冰淇淋已經呈現融化狀態。撈起一半融成水狀的冰淇淋要吃的時候，不小心從湯匙滴到手臂上，黑子急忙伸出舌頭沿著流下的反方向舔去。

順利阻止冰淇淋流下去的黑子，抬起頭伸手想拿桌上的紙巾，對面那人卻在這瞬間毫無預警用拇指抹了下黑子的嘴角。

黑子嚇一跳，只見赤司輕舐指頭上的冰淇淋，那似乎是剛才長湯匙沾到嘴角邊上留下的殘跡。赤司眼神不放，黑子覺得自己無法移開目光。

現在……是什麼情形？赤司君的動作怎麼、像在誘惑人的樣子……

一陣沉默過後，赤司開口道回家吧，黑子感覺自己從纏繞的視線被鬆綁。

從座位上起身之際，赤司終於准許黑子去洗手間換回原來的衣服。黑子從洗手間出來明顯鬆口氣的模樣，又被赤司捉弄一翻。黑子嘟著嘴表達自己的不悅，跟在赤司身後離開咖啡廳，兩人踏上回家的路。

☆★☆

side by赤司——

看完電影回到家，躺在床上的赤司回想著和黑子之間的事情。

在速食店擅自喝了黑子的香草奶昔的那次，我為什麼突然這麼做了呢？發覺黑子發愣的樣子後，我也覺得確實兩個男生共用吸管這種事對方會在意是正常的，本來要重買一杯還他。

「沒關係的！我只是突然想到間接接吻而已……」

撲克臉的黑子竟然會這麼慌張還脫口而出間接接吻，這反應實在超乎想像，反倒讓我很想知道看似不會動搖的黑子可以保持冷靜到什麼程度。

在黑子第一次把便當交給我的那次，他居然逃跑似地要回教室，我才終於了解他的遲鈍不是普通程度。

如果不想要你留下來，根本不必大費周章走到這裡來用餐吧。

黑子雖然平常是隻書蟲，對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敢說敢作老是愛吐槽，所以在圖書館聊天提到電影的時候，我怎麼可能放過捉弄黑子的機會，腦中立刻決定要整他——讓他穿女裝。

看電影那天按計畫實行了，雖然手下留情沒有選迷你裙，膝上的長度還是露出大腿，黑子膚色算白又不太有肌肉，穿上裙子戴假髮也沒有違和感，加上他可愛的反應確實達到我的目的。然而四周像在覬覦的眼光又是為什麼竟然……讓我很煩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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