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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離】迷途者(殺殤)13

[db:作者] 2025-07-13 22:27 5hhhhh 1810 ℃

瞳孔猛地一縮,殤不患幾乎無法理解到底什麼狀況。

此刻,取代殺無生出現在他眼前的,儼然是一條長著犄角的龍。眼中發著陣陣血光,彷彿殺性正盛,張開巨嘴,不屈不撓再次咬住殤不患的肩膀!

「唔──」

跟剛才尚是人形的無生殺傷力不同,龍身銳利的牙齒瞬間便咬破單薄的裡衣,穿透緊實的皮膚,將殤不患往水池的更深處按去,直至背部撞在池底。霎時間,鮮紅的血色便染紅了周遭泉水,一如紅霧在空氣散開。

汐湯乃是鹹的,高熱配上鹹水碰到傷口的瞬間,疼得他身軀一震,忍不住伸手去掰動那嘴,卻被咬得更緊。

巨龍在見血的瞬間,像是更興奮了!腥紅的眼中閃爍著不死不休的殺意,粗長龍尾笨拙卻有力地纏住殤不患的腰身,將大量的氣泡被從肺中擠壓出來,令浪人眼前一黑,險些要厥了過去,逼近窒息。

掰嘴的手有些無力地下墜,大量的血氣氤氳了整個視野。

殤不患雙唇微動,咬牙吐出點點氣泡,無聲地叫著殺無生的名字。

在極深的水底,沒有說出口,殤不患的聲音,卻忽然在殺無生的腦海中響了起來,熟悉得令他神情間閃過了一抹茫然。

無生眼裡的黑墨稍稍褪去些許,彷彿這才意識到自己正在做什麼事情。隨即將尾鰭一拍,逆水而上,騰出水面,堪堪在殤不患徹底昏厥前將之拋落在地,跌在石台上頭。

「咳咳……咳……咳……」大量的空氣霎時湧入胸腔、鼻腔,嗆得殤不患猛烈地咳嗽,幾乎是當下便跪倒在地,嘔出大量的水,看起來無比狼狽。

巨龍像是這才認出眼前的男子,並非是他以為的那一個人,有些茫然的站在那處,木著臉,舉止僵硬,有些不知所措。

殤不患不滿的瞪了無生一眼,惱得不行,氣勢卻因眼眶染上的那抹殷紅而被弱化。更遑論此刻他的長髮與衣衫都正凌亂著,只隱晦地遮掩住半個臀間,像在下陷腰身與緊實大腿間撩開了一道透色的簾。

無生移動著陌生的軀殼,在殤不患的周身遊走了兩圈。他才剛剛轉化完成,腦中屬於人的那一部分記憶尚有些模糊不清。

只隱約記得自己似乎是恍恍惚惚地在一張床上醒來,身體有些難受,腦子熱脹得像是糨糊一樣。

「核」的所在,彷彿有心火在燒,令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再然後,心頭便感覺到一陣強烈的浮躁不安,發現有人入侵到領地裡頭,動了屬於他的東西……

這對於妖魔來說,是不可饒恕的事。

妖魔對於領地與所有物都非常敏感。任何人只要擅動其一,領地的主人都會施以強烈的報復。

可當他撐著難受的身子,踏著流星步來到這處溫泉池時,卻只聽見一聲撕心裂肺的低吼,像是滿懷著恨意,鑽入他的耳中。

「——殺了你!」

恍惚間,他聽見了黑衣人大聲嘶吼。

熱脹的腦袋,讓他產生了幻覺。一瞬間,便將倒地的黑袍男子,與記憶中狼狽的自己連結,將他拖曳到記憶深處的黑暗深淵。

周遭,彷彿有鬼鳥尖銳刺耳的鳴叫,眾人嗤笑的冷漠,鄙視的眼神……還有一道,在腦海中,不斷迴盪著的句子。

殺了……

絕對,要殺了你……無論你躲去哪裡……

周遭的樹影,剎那間,彷彿都變成有著紅色瞳孔的白影。

飄動的紗幔是他,翻湧的泉水是他,就連突然向他走來的,面帶擔憂的黑髮之人,也變成對他冷笑嘲弄的白髮紅瞳模樣。

——殺了他!

腦海中有個聲音叫囂著。

那人的所作所為,都是虛假的謊言。不要再讓那人有蠱惑人心的機會,不要再讓那人有開口煽動他人的機會——

於是,他出掌攻擊了那人。

招招狠毒,恨不得將之粉身碎骨。就連咬住對方時,心中的想法也是將對方剖腹剜心、挫骨揚灰……卻直到清醒的此刻,才發現眼前的這人,是從魔脊山相遇以來,便待他赤忱、身上帶有他印記的男子。

心失序地慌了。

巨龍焦慮地發出一聲巨大的長嘯,震起滿林倦鳥,剎那間百鳥嘈嘈,彷彿驚慌逃竄。

可紊亂鳥聲,卻反而更加扯動他內心最深處的不安,將殤不患再次圈緊在身軀之間,像是不牢牢抓著,下一刻便會被奪走。

不能再被奪走……

絕對不能,再被凜•雪•鴉那個傢伙——

巨大而混亂的記憶鏈,終於將名字與腦海中那張有著冷漠紅瞳,與白色身影的臉徹底連在一起。像是拼圖最難的一塊被拼接上了,其他的連結點,便順理成章的一一浮現。

……在母親咽氣之時出生的災厄之子,產婆與助手的相互推諉,百鳥嘈嘈的鬼鳥叫聲,以及父親不留情面的試圖扼殺……

曾經一次次壓抑下的強烈悲恨,隨著過往記憶的浮現,又再次在胸口翻湧波濤。

被師門歧視,被摯友背叛,被天下人所誤會……

呵,多麼可悲。他的一生,皆是這般可笑的鬧劇。

殺無生的瞳孔,在理性與野性之間變化不定。

被蒼天厭棄,受盡世間崎嶇。像這類的人,墮入魔道的機率也就更大。

一旦入魔,就必然得闖問心魔關。一旦通過,那便是位列實力強悍的妖魔之間;但沒有闖過,那便是最低階的,毫無神志的不死生物,只能受人驅策差遣。

然而,比起天生的妖魔,一般人倘若入魔,自然得遭遇更大的心魔攻擊。更別論殺無生此刻還是個「失道」的亡者,沒有強大到足以喚回理智的「道」與方向。

「……為何抵抗?」心裡有個聲音疑惑的問。「你自小被蒼天棄絕,世人恨惡,那麼舉劍入魔,殺盡一切天下人,又何錯之有?」

彷彿心魔問心。

在諸多紛雜思緒襲來的識海裡,一道如同自己低喃般的聲音,在腦中輕輕說著,試圖蠱惑他徹底深陷其中。

「……我舉劍,只為了追求最強之道,並非懷恨身世……」殺無生茫茫然看著不知何時出現在手中的鳳啼雙聲,不知不覺,身旁竟出現無數個他斬殺人的畫面。

「那也只是一開始。」那聲音道。「後來為了追殺凜雪鴉,殺人如麻的,不也是你嗎?」

「因他欺我負我,從我這裡,奪走了比性命還要重要的東西……」殺無生緊緊皺眉,因那是他耗盡一生,至死也沒跨過去的坎。

他曾經如此信任一個人。甚至相信那人會是他生命的第一道曙光。

聽信對方的謊言,覺得自己也能像普通人一樣活在陽光之下,跟那些武林中人一樣齊聚一桌,把酒論劍。過個平平淡淡,可是能與諸人比武,止戈於點到為止的人生……

他曾有機會,走向殺伐以外的路。

……然而,這世界並沒有給他改過向善的機會。

他曾有機會手刃仇人,卻因顧念曾經從那人身上得到的,那一點點好,決定將所有的憾恨嚥下,帶進了最後一坏黃土……

至今,卻仍不得安息!

他為什麼不能恨盡天下人?他為什麼不能斬殺一切聽信凜雪鴉之言,將他棄絕,推拒到黑暗一方的那些自詡正義的偽善之人?

殺無生看著手中的鳳啼雙聲,雙眼失去焦距般的無神,彷彿又回到了當年殤不患在無垠寺初見那般,無心修羅的模樣。

可,在渾渾噩噩的黑暗之中,殺無生心中極深極深之處,卻朦朦朧朧地,浮現另一道平凡土氣的身影……

一道,在黑夜裡,搖曳的紅燈籠前,陪他喝著酒,無所謂地輕笑著,說著不知道他的過去,不認識「鳴鳳絕殺」,能與如今這個成了不死生物、失去往昔記憶的他把酒言歡的身影……

失去自我的龍,身軀下意識蜷曲著,將被壟罩在陰影之中的殤不患越收越緊,越藏越深。像是用自己的軀體,築起了一道隔絕殤不患與外界的高牆,將之囚養。

他曾以為,經歷過那樣的事情之後,自己再也不會輕信任何人,任何事。

可這在相遇之時,被他認為是另一個受騙上當的傻子之人,被他冷言相對,嘲諷是一無所知,受命運擺弄之人……

在一片渾濁的魔障之中,卻像一盞不因狂風驟雨摧殘,而搖曳動盪的橘黃燭光。不刺眼,不華麗,卻足夠溫暖醒目地,吸引著他去靠近。

只有這人……

只要還有這人的話……

殺無生緊緊懷抱著唯一的燭光,牴觸內心呢喃般的慫恿。眼白忽紅忽黑的,像是在努力地跟魔性抗衡,也像在試圖說服自己安心。

「但……他是人類。」

在快被壓制住的魔性之中,那聲音彷彿垂死掙扎,又彷彿憐憫著他,竊竊低語地說。

「他會死亡。」那聲音道。「化為白骨,化為塵土。被這個厭棄你,連真正的死亡都不給予你的這個世界奪走。」

「死……亡……」龍有些遲鈍的腦子,捕捉到了,那個向來不由得世人抉擇的字眼。

「你將再也找不到他……」

再……找不到──

殺無生的內心,終是被動搖了。

眼白徹底變為深深地黑,就連腥紅的瞳眸裡也帶上點點黑氣,陷入了心魔之中。

「『那麼,就將這人,徹底綁定成共生的契約者吧。』」那聲音彷彿與他的聲音重疊,帶上了凜冽決意。

妖魔的共生者,親族,眷屬……或任何一種可以用來稱呼相互依存,無法斬斷關係的詞都無所謂……

他,要讓這人成為,只要他還活著,就無法徹底死亡的不滅存在。

殺無生如此想著。而後,慢慢轉動失去神韻的眼,直勾勾盯著懷中尚在輕咳,對於龍將他捲起來後,便發呆甚久的狀態一臉茫然的殤不患,不受控地,緩緩朝他伏下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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