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岸

Written by夜汊

其一

靠岸補齊必需品時，船上同時也開了派對。

海上的男人們可以以任何理由慶祝所有的當下，道格拉斯當然免不了被船員們簇擁著一杯杯下肚。但不確定是不是喝得太過，他本來應該靠在船頭甲板上吹著海風散去酒意，卻失足落入海中，船上的船員也因酩酊大醉而沒有發現道格拉斯的消失。

滿月的海潮變化莫測，他不確定自己會被捲到哪裡，水壓使他被迫擠出胸中空氣。別指望一個喝得爛醉的人能有什麼有效反應，回過神來海水已灌入呼吸道中，逐漸失去意識。

「……喂！！再不醒來把你踹回海裡！！」

道格拉斯轉醒時滿月已經高掛穹頂，他記得失去意識前夕陽才剛沉入海底。奧里恩沒有停止腳上踹他的動作，道格拉斯輕易地抓住他的腳，直到奧里恩不再試圖攻擊才放開。

他看了看四周，發現這裡其實是他常來的岩洞，安秋拉的礁岩孤島之一。

奧里恩落坐於他的身旁，隨後又覺得距離太近而將屁股往反方向挪動，道格拉斯沒有阻止他，視線停留在夜空的滿月上。

「一個航海人居然差點溺水而死。」

奧里恩說，語氣裡滿滿的譏諷。道格拉斯相信他石榴色的眼眸也是一樣，他從來不會掩藏自己的情緒。

「你這不是來了嗎？」道格拉斯說，隨後支起下顎，故作沉思，「不過今天確實是意外。」

「我若不是巡遊而過，你就該葬身海底。」

其二

道格拉斯不是第一次墜海。

他深信父親尚未身亡的同時，卻也曾經差點在暴風雨中喪失生命。救他的人是奧里恩，他很清楚自己是一見鍾情，在奧里恩為了救他給予的吻之下。他們的年齡落差無法被細細算過，道格拉斯亦相當清楚自己的責任與義務，同時也明白透徹他們若放在一起的難處。

十年前，奧里恩難得身著正裝偕同隨從出現在聖加百列號上，目的是為了簽署領海互助協議，用於災害處理與貿易互利。

協議的內容很複雜。同理人類無法長時間待在水中，奧里恩無法離海太久。簽訂協議那天是太陽直射的無風日，連人類都受不了的天氣，奧里恩與他的隨從們硬撐到釋義結束簽下名字那刻才昏倒已經是奇蹟。

那也是道格拉斯第一次做出失常反應。

海底國極少與他國合作，故在他人眼中他的驚慌是為了避免國與國的事件，這其中卻是他自己的私心。他喊上兩個水手，包含自己在內三個人各帶一個人落入海中，直到他們轉醒。

那是他與奧里恩第一次的四目相接。在那之前奧里恩從未給他那怕一次正眼。

其三

道格拉斯與奧里恩獨處的時間很少，少到那些日子零零湊湊起來也不超過一個季候。

彷彿例行公事，道格拉斯解下身上部分衣物之後在月色之下朝奧里恩伸出手，奧里恩自然而然地搭上去，然後雙雙落入水中。人類在水中無法呼吸，但道格拉斯知道自己溺水時曾被奧里恩吻過，而那效力還在。

他們身上本就沒幾塊布料，落入水中擁吻更是被對方在愛撫中胡亂脫下，省去了前戲，奧里恩將道格拉斯拉回水面便裝做游刃有餘的分開雙腿纏在道格拉斯腰上，將主權交給他，讓自己一點一點的吞下道格拉斯腫脹的性器，承受了伴隨痛楚的結合。

性事之中除了幾聲壓抑不住的低吟與海潮聲，並任由道格拉斯一次次架開雙腿不斷深入，沒有人說話，言語在他們之中是多餘的。他們周身冰涼，肌膚貼合處卻留著對方的熱度。

直到多次射出的精液在海中液化、奧里恩體力耗至連抱住道格拉斯不被沖散都有困難，這才又上岸。

彷彿例行公事。以體溫判斷對方死活、以體溫定奪自己的存在。

他們尚未真正戀愛，

卻又像是愛了許久。

其四

道格拉斯喜歡看海。

比起在甲板上的，更多的是他從繁忙的公務中擠出也許兩三個月以來只有一天的假期，獨自一人駕著小船來到礁岩孤島，靜靜的看著太陽隨著時間推移沉落海中，再然後直到明月掛在與太陽相同的位置，這才離去。

他幾乎等不到奧里恩，等到了也多是他單方面說話。

他說，海上倒影便是你能看見的星空，我是否也在海天一色的蒼藍之上滑過。

他說，直到你口中的這份一頭熱結束之前，我的枯候不會中斷。

他說，我不可能為你生孩子，亦不會要你放血給我。如果只是吻的話，你隨時想離去便離去。

奧里恩對於他說的話從來沒有給予過回應，想當然今天也是，道格拉斯將自己的衣物覆在礁岩之上，再小心的將他抱過來仰躺。靜靜等待那雙石榴色又能聚焦那刻，便可歸去。

然而奧里恩卻開口了。

「你怎麼總來這裡？」

其五

「我喜歡待在這，靜靜地等上一天，其實也沒把握你會出現，就是等。」道格拉斯並沒有移開他仰望正空的目光，比起回答更像自言自語，「我在想，不這麼做的話，估計你也不會出現。」

「我幾乎不從這裡出入，你別指望。」

奧里恩說，語氣仍是那份淡漠。

「我知道。」

道格拉斯的回答使奧里恩相當驚訝，他以餘光看見奧里恩的石榴色透出了所有不解，那麼可預期他的下一句該是──

「那為什麼……！？」

道格拉斯收回他的目光，閉上眼，一句話也沒說，最後只能輕笑一聲，擺了擺手權當作是回應。

像是說了就會承認自己在作夢。

像是說了就再也無法讓潮聲沿著現實的縫隙流入自己的夢境。

道格拉斯與奧里恩都屬於海，卻是以海平面為界線如鏡像兩面分割他們的歸處。他們之間流轉著沉寂，打破沉寂的人向來都是道格拉斯，但這次卻有些不一樣。

「你看海的樣子像個癡呆。如果我就這麼離去，哪天看你葬身海底給你收屍也不意外。」奧里恩說。他的聲音就快被潮聲淹沒，卻又字字句句清楚的敲著道格拉斯的耳膜，「能碰到走入自己心裡的人，這本身就是奇蹟。」

─FIN─

船長：今天為了慶祝建交不知道幾日，來開一場不太正式的慶祝會吧！

囉嗦：對欸都忘了還有這回事。

人魚：我也能參加嗎？

魚哥：……我很忙，別硬拉著我參加這種像是扮家家酒的玩意。

珊瑚：你明明看起來很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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