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私事

Written By 夜汊

其一

每年一到冰雪消蝕的季節，賽菲爾就會與他的公務道別一小段時間，以這樣的私人行程帶上安傑初春的花束，穿過月光道路來到伊維亞。

「好久不見。你怎麼來了？」

他站在墳前，才將鮮花擺上之後沒多久，熟悉的嗓音與菸味即闖入自己的知覺。

「我難道就來不得嗎？」

「是沒人規定你不能來。」

賽菲爾沒有回頭，只是將本來在胸前緊握的手放開隨意的放在兩側。

「其實也沒什麼，就是想念梅蓮的手藝，順便看你被雪藏的怎樣。而且，我沒能參加雷因的喪禮，此時也只能獻花了。」

墓誌銘是迪翁的字跡，與站在他背後吐出裊裊淡菸的人相同，熟悉而令人安心。隨後，像是在追憶雷因，他們在雷因墳前談起了過去那些瑣碎無聊又炫目不已的過往。

其二

賽菲爾第一次逃家，這一逃就是直接穿越了月華傾瀉而成的道路來到伊維亞，當然這時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降落在伊維亞近郊。

降落應該算是一個比較得體的詞，事實上是跌在草地上打滾三圈然後被狗追了半個村莊躲在某家瓦磚屋頂上瑟瑟發抖。

即是如此對於賽菲爾來說還是足夠新鮮的。

「雷因，去幫我看看房頂磚瓦是不是又該補了。還有迪翁，把手上的小鬆糕放下，庭院還沒整理完不准跑來偷吃。」

然後馬上意識到自己的情況不妙，那時還沒學會以咒文隱藏雙翼，賽菲爾有些驚慌的尋找下一個遮蔽處。

「屋頂上為什麼有個天使！？」

然而，在找到適合藏身的地方之前，他就先被兩個男孩發現。

再申明一次，他並不清楚他跌落的地方是哪裡，他只知道離開了充滿條規束縛的地方實在太令人開心了，後知後覺的發現大難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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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看還以為你發育不良，壁畫上的天使都是胖子。」

「我第一次看還以為你發育過剩，壁畫上的魔鬼四肢沒你粗壯。」

其三

「那個，賽菲爾，所以你從安傑逃家之後，就直接來了伊維亞？」

「是的。」

他接過梅蓮遞的熱可可與小鬆糕，小心的品嘗，當那份沁人心脾的甜味在口中化開之後，他的翅膀隨著他的情緒拍動了幾下。

「還好你很喜歡，我不知道安傑的人都吃些什麼，正好今天有剛烤好的小鬆糕，不嫌棄的話可以多吃幾份。」

梅蓮說。她不算是看起來令人驚艷、卻是相當耐看且溫柔的女性。不過這麼想的同時，梅蓮卻一併拖走雷因與迪翁這兩個正在玩自己翅膀、年齡與自己差不多大的男孩。因為這個舉動，賽菲爾認為自己需要從新估算一下在這暫居的日子裡所有的行為必然不能惹她生氣。

啊，對了，若不是梅蓮提起，他一時間也忘了該問自己身在何處。

當然他發現他墜落之處是伊維亞的時候震驚程度，不亞於前不久跌在草地上打滾三圈然後被狗追了半個村莊這種丟臉事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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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當年先知道你被狗追，肯定每天拿狗找你尋樂。」

「被追著跑大半村莊的恐怕還不只我一人。」

其四

再後來，賽菲爾習慣了伊維亞的生活，除了因為背上的翅膀並不方便出現在首都圈，伊維亞王城的城郊幾乎都有他們的足跡。

比如說，迪翁順手見義勇為救出被欺負的孤兒時，雷因與賽菲爾也會加入打群架行列。

比如說，賽菲爾被當作交通工具時，給予雷因與迪翁的降落方式就是直接丟進小溪中。

比如說，雷因趁著梅蓮午憩時，偷偷帶著賽菲爾與迪翁去玩當年追了賽菲爾半個村莊的狗。

比如說，他們總是睡在同張床上，破舊的電風扇似放慢的波浪鼓左右擺動，公平的將涼風送給他們。然而誰的頭枕在誰的胳膊上、誰的手又擱在誰的身上、誰的腿又和誰打架就是另一回事了。

比如說，因為玩的太瘋而過了與梅蓮約定的時間時，他們三個誰也沒少挨一頓罰，當然還附帶了邊罰邊極其幼稚的吵嘴。這時的賽菲爾覺得迪翁最麻煩的地方就是什麼都要跟自己搶，他們沒少為這種無聊至極的事吵架甚至動手，至於打到最後的結果通常還是梅蓮一手拎起一個，然後一個站在房子東邊頂雞蛋，一個站在房子西邊拎玉米，雷因恥笑他們的同時也因同罪被迫修繕房頂與籬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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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睡相和你這個人的氣質差太多了。」

「是誰先咬著我的翅膀喊肚子餓。」

其五

這種極其幼稚到使人發笑、又令人懷念的過往，伴隨的還有烘乾的香草沖出來的茶香、熱可可與小鬆糕的甜膩香氣。或者說，對於賽菲爾來說這正是令他難以忘懷的記憶，以至於滿足自己所有的任性之後與他們一一道別踏上月光之路時，嚎啕大哭。

「有機會記得抽空回來看看我們。」

「不不不，有生之年我不想再跟這家伙待在一起了，到處跟我搶東西。」

若干年後，終於明瞭對方身分時，雷因的死帶起的愧疚與兩國關係僵化成了他們的隔閡，直到邦交復活祭之前才被打破。破冰之後，他們終能與梅蓮一起追憶，因為這個世界只剩下他們能夠證明他活過。

「噢，對了，有件事情雷因並不清楚。但好像也並不需要特意到他的墳上說。」

賽菲爾聞言熾金色的眼眸仍注視著墓誌銘，最後轉過身，將本來收攏的潔白雙翼迎風展開包覆著兩個人。彷彿老套的記憶重現，他無預警仰首扣住迪翁的後腦杓並吻上他的唇，滿意將他猩紅色裡的愕收進眼底。隨後與賽菲爾給人的印象相反，他放肆的掠奪竟讓迪翁抓不回主權。

良久，唇分，兩個人呼吸都有些急促。賽菲爾看著迪翁，以食指豎在唇前輕點，搖了搖頭才說。

「秘密說出來的話，就不是秘密了。」

─FIN─

賽菲：所以這份小鬆糕本來就是我的。

迪翁：不不不你看梅蓮烤了奇數，我比你先住進來，你該讓我才對。

雷因：你們別吵了！！我提早吃便當已經很難過了！！

求解梅蓮此刻內心感到欣慰與無奈的百分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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