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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之豺(10-11),1

[db:作者] 2025-07-14 22:21 5hhhhh 9580 ℃

作者:佛兰肯斯坦

 

 字数:25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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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第十章

  我曾经也是有着自己家园的人。

  记忆的最初,是肮脏小巷里被人施舍的残羹剩饭,以及手脚上的冻疮。

  据我的猜测,那个时候的我大概是个流落街头的小孩。

  那时的记忆非常模煳,所以我想自己应该不超过五岁。

  在某天,我被收容到了孤儿院。

 那里给留下的我唯一印象是一盆散发着骚味的牛乳——说不好或许是来自别

  的什么动物的奶。

  后来沙诗从那里带走了我。

  那个时候的沙诗还年轻,比我现在的年龄不会差太多。

  在普通人看来,他应该算作我的养父。

  但只有我们自己才知道,食影者里并没有父亲这种存在,或者说组织里每一个男性都是父亲。

  我们的领袖被称为【鲁恩希安】。

  这是一个已经传承了很久很久的代号,只有走到组织顶点,愿意肩负起领导所有人的责任的人才有资格使用这个名字。

  还有与之并肩的女性领导者的【潘朵拉】,以及地位超然的【水墨】。

  能够成为这三者之一,是所有年轻食影者的梦想,年幼的我也是一样。

  我曾经与真银约定,要一起站上最高点。

  我和真银曾经视彼此为不可替代的人。

  她是我第一个女人,我于她也是如此。

  只是,幼年的心境并没能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静止不动。

  我食言了。

  食影者最大的经济来源之一是贩卖情报,我们也乐意接受别人偶尔的雇佣,去解决某个目标,又或者担任重要人物的保护者。

  但这些都不是食影者存在的终极目的。

  那些组织最上层的家伙们一直挂在嘴边的,是一句「我们要知晓一切」。

  于是我们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围绕着这句话而行动的。

  只是,我们那些年轻的成员没有理解这句话真正的意义。

  这个虚幻的目的曾经困扰了我很久。

  在我最叛逆的时期,我想要的是不再被那些所谓的长辈们所束缚。

  我厌恶着所有强加给自己的意志,然后离开了那个地方。

  可是我无法憎恨他们,因为他们一直对我很好。

  他们对家里的所有人都很好。

  这是在我真正的沉浸在外面的世界之后,才深切感受到的东西。

  我在地面的世界度过了很多年,也上过了这世界最残酷的一课。

  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对自己的选择产生迷惘。

  我只是一直没意识到自己逃避的心态竟然这么严重。

  当真银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原来会这么害怕面对那些曾经无比亲近的人。

  就像一个输的身无分文的赌徒,在落魄之时遇见最不该遇见的人。

  数年之前,真银曾经专程来找我,而我只是不断向她炫耀着自己建立的新生活。

  当她意识到自己已然无法将我重新带走的时候,失望而去,并抛弃了对我最后的一丝挂念。

  我和真银,以及那个曾属于我的家园,在彼时彼刻真正分裂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真银劝过我的话,已经全部实现。

  她对我说,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脆弱而虚假的。

  当这场梦被摧毁的时候,我将什么都不是。

  真银说对了,所以我害怕再次面对她。

  我害怕看到她讥讽的笑容,或者一句轻蔑的「我早就告诉过你」。

  她并没有那么做,而是展现了一种我从来未能预料的愤怒。

  这让我更加恐惧,因为我彷佛看到了自己内心中翻腾着和她一样的、对自己的愤怒。

  人就是这种生物,我们唯一无法消解的愤怒,只会来自于自己。

  因为我无法说清自己想要的是一种什么样子的生活。

  我为了寻找答桉而站在了这个地方,期望着金钱这种东西会让我拥有看的更远的资格。

  这是正确的选择,我这样告诉自己,源川也是这样告诉我的。

  我和她都坚信,钱可以买来通向未来的车票。

  只不过,就算有了钱,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清楚的看到,该买的车票是哪一张。

  源川说,相对于钱而言,后者的选择要简单无数倍。

  我们只要将钱搞到手,后面的答桉早晚会出现。

  这个女人就是这一点最好,她总是乐观的像一只坐在蜂巢之下的小蜜獾。

  我相信着她的话,成为了修然公国公女殿下的手下,但这并没有给我太多的勇气。

  在我看到真银的时候,我就忍不住想要放纵自己对这个世界的胆怯,求她将我带回去。

  是残存的自尊和对未来的一丝期盼阻止了我,我终究没能把哀求的话语吐出口。

  因为我知道,这不仅会摧毁我在真银心中仅存的一点美好光色,也会毁掉我独自走到现在所牺牲的一切。

  这或许是愚蠢的执念,但是我无论如何也不想以丧家之犬的身份,缩回到食影者的庇护之下。

  真银了解我。

  所以她没有像数年前那样出言相劝,她知道那样做只会毁掉我。

  那个曾经在溪流旁边和她赤裸相拥的高傲少年,将永远不复存在。

  「真是没想到,她会跑到这里。」

  源川看着窗户外面的黑暗,叹气道。

  「你那是什么语气……」

  我收敛心神,问道。

  源川扭过头看着我,露出一脸的惆怅:「真银可是我的梦中情人。三年前我对她一见钟情呢,最喜欢她这种厉害的姑娘了。要是知道里面的人是她,我早就进来了。」

  「我们说的话,你全听见了?」

  我忍不住问。

  虽然我和源川并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只是我不想让她为我动摇的心态而担心。

  「她突然用那么大嗓门吼了一句,我能听不见么。」

  源川小声嘟囔着。

  她走到我面前,抬起一只手,越过我的肩膀,抚在了我的后颈上。

  我低头,和她的眼睛对在一起。

  一瞬间,源川的眼神尖锐起来,刺得我想要扭头。

  她的手放在我的后颈,所以我没有办法这么做。

  「奈什劫尔,已经没有再退缩的余地了,你懂的吧?我们把所有东西都赌上了。你已经欠了我这么多,必须还我。」

  源川很少这么说话,至少在我记忆中并不多。

  「这是早就说好的事情。」

  我看着她的眼睛,没有再试图闪避。

  她或许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让我坚定起来,又或许只是单纯在提醒我自己所欠下的债。

  这都不重要,因为我们两个的利益一直都是一致的。

  我的回答似乎并没有让她感到满意,这家伙拉着我的脖子,狠狠地用脑门撞了我的额头,彷佛是要用这突如其来的疼痛给我留下更加深刻地记忆。

  额头很痛,所以我不会忘掉她的话。

  她松开我,退到窗边,探出头向楼上看了看,脑门上还留着红通通的印子:「你作为不合格的警戒人员,是不是该做点什么了?」

  源川没有对我说更多话,因为她知道那是多余的。

  我们之间关于这种事情的交流已经发生过太多次。

  所以她选择由我自己处理自己内心纠缠的感情,而不是无休止的聒噪。

  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和她才会一直在一起。

  「我去处理。」

  这样说着,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顺着窗户翻上了二楼。

  我不知道真银的工作是什么,但除了公女朵恩之外便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值得她出现了。

  她在和我交谈的时候接收到了楼上的某种信号,所以我可以肯定她不是一个人来的。

  最大的可能是真银被雇佣为了护卫者。

  雇主在与朵恩交谈的过程中,她为了避嫌才离开楼上的房间来找了我。

  在我布下了严密警戒的情况下,由着不速之客闯入了公女的房间,这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即便对方是食影者这种存在,我也不能抬出真银来当做借口。

  二楼,朵恩临时卧房的房门微微的敞着一道缝隙。

  我靠过去,顺着门缝向里面看去。

  房间很黑,也没有亮灯。

  但是我的夜视能力还算不错,所以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自己床边的朵恩。

  修然公国夏季炎热,衣着风格都是短小轻薄的款式,朵恩只穿着一件刚到腹部的贴身吊带纱衣。

  她坐在那里,低着头,就像有一块巨石压在背上。

  我轻轻用手指在门框上扣响:「殿下。」

  朵恩勐地直起身子,脸上带着一丝慌张和恍惚,就像是受惊的鹬鸟。

  几秒后,她借着月光认清了我的脸。

  公女殿下的表情很快恢复了平静。

  「进来吧。关上门,有些凉。」

  她柔和的声音飘过来。

  这个女人在白天所展示的坚硬和压迫感,在黑夜中像蜡一样融化着。

  我按她说的做了。

  我走到距离她几米远的地方站定,没有继续靠近。

  轻薄的纱袍下面是朵恩莹白的肌肤和曲线,她下面什么都没有穿,我怕自己靠的太近会沾上什么不好的嫌疑。

  但是显然,朵恩的心思并没有落在这种事情上。

  她用手肘支着膝盖,双肩疲惫的垂落着。

  「你是什么时候在那里的?」

  她问。

  「有人进来的时候。」

  为了保证公女心中对我能力的评价,我撒了谎。

  「你没有阻止他们。」

  朵恩的语气中没有诘责和指责的意味,她彷佛只是在尝试着陈述事实。

  「我上来的时候,有个女人将我拦在了门外,她说有某个重要人物需要和殿下商谈。我判断了对方的威胁度,然后选择了等待。」

  为了圆旧的谎言,我不得不编造新的谎言。

  我不知道朵恩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凭借真银的反应,我可以轻松推断出刚才的那些话。

  看朵恩的表情,我并没有说错什么。

  「对方是很厉害的角色吧?那个女人?」

  朵恩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那笑容让我有些不安。

  「很厉害,应该比我要更加厉害。」

  我在某种程度上说了真话。

  朵恩点点头:「是啊,没有办法,那种人带在身边的肯定不是普通的货色。」

  她就抬手向中厅的方向指了一下:「帮我倒一杯水。」

  我走过去,端起晶莹剔透的玻璃水瓶,在杯子里注满清澈的液体,送到了朵恩面前。

  公女殿下接过了杯子,杯子里的液体在她的手心里不断的颤抖。

  朵恩一点一点的将那杯水送入了唇中。

  她的喉咙在吞咽的时候一次次涌动,我能够看到她脖子上澹澹的青色血管。

  她喝完水,将玻璃杯捧在手心里,继续坐在床边发着呆。

  我伸出手,从她那里将空杯子接了过来。

  在朵恩的注视下,我走到柜子边放下杯子又重新回到她身边,而她像是在看某场戏剧中登台的演员。

  「发生了什么事?」

  她突然问我。

  我微微一愣:「殿下?」

  「我说错了么?你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似乎想要确定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

  我问。

  「我闻到了一点点共鸣的味道。这个房间里绝望的有点过于浓厚了。」

  朵恩是微笑着说出这些话的,像是在调侃,又像是自嘲。

  我没料到这个女人的洞察力会高到这种程度,一时间感到有些被动。

  所以我没有回话,因为我不可能将这个问题的答桉和盘托出。

  与其继续编制谎言,我选择了沉默。

  朵恩没有追问我,大概女人的直觉也不需要男人的话语来得到佐证。

  我们在黑夜之中静静的相处了很久,直到她再次开口。

  「我八九岁的时候,就已经住在这个地方了。那个时候我就很喜欢这儿,因为院子很大,我喜欢宽敞的地方。父亲的城堡总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

  「有一天,我和照顾我的女仆一起在院里子玩。我看见了一个令人好奇的东西。」

  「那是一个煤鼠洞。你见过煤鼠洞么,奈什劫尔?」

  面对这种问题,我只能机械的点点头。

  「我第一次见到那种东西,不到十厘米大小的圆洞,从地面倾斜下去,黑漆漆的一眼看不到底。那时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直到女仆告诉我是煤鼠挖出来的窝。」

  「我讨厌老鼠,在我看来煤鼠和老鼠都是一样恶心的东西。所以我让女仆一起找了一大堆的碎石头、沙土和水,仔仔细细的搅匀,把那个洞封了个死死的。

  我那个时候就挺聪明的,知道要用这些混合物才能把洞填结实。「

  「这项工作花了好一段时间,我也弄的满头大汗。当时我心里有这样一个念头:既然我花了这么多气力,累的不行,煤鼠总应该爬不出来了。这么麻烦的工作,它理所应当是会放弃的。」

  「可是后来,当我看到那只煤鼠从掀开的新鲜土壤之中拼命钻出来的时候,还是吓得尖叫起来。那时候的场面大概很好笑吧,女仆们安慰了我好长时间。」

  「后来,我忍不住一直在想这件事情。那只煤鼠在漆黑一片的地底,吸啜着越来越稀少的氧气,泥土从四面八方向自己压过来。对它来说,这根本已经不是麻烦不麻烦的问题了,它如果不能为自己挖出一条路,就一定会死在黑暗之中。

  对我们来说是一件麻烦事,而它却是在拼命。「

  「我之前觉得,自己就是那只煤鼠。所有的道路都已经被封死,想要摆脱那黑暗的地洞,就必须从泥土中挖掘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拼上一切。」

  这些话,本应该用来激励自己的心底之语。

  可是朵恩在说出来的时候,是如此的无力,像是眨眼间就会瘫软在床上。

  「那只煤鼠破土而出的样子一直扎在我的心里,可是我却忘了它真正的结局。」

  「站在院子里值班的卫士在听到我的惊叫之后,快步跑了过来,用他那只套着金属钢靴的大脚踢碎了那只煤鼠的脑袋。」

  「我自大的以为,只要抛却一切去拼就能迎来光明……但是那只靴子已经踩下来了。」

  朵恩说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她用一只手捂住自己的脸,在黑暗中发出了抽泣的声音。

  那双卸下戎装的肩膀看起来异常纤弱,她因为抽噎而不住颤抖,再也没有昨天晚上在荒野中一往无前的坚韧。

  我只能由着她以这种脆弱的方式发泄自己的感情。

  很久之后,她才重新平静了一些。

  「来的是什么人?」

  我问。

  「是一个瘦弱文雅的男人。」

  朵恩低着头,用拇指的指根缓缓的擦拭着自己脸颊散落的泪珠,「他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简单地告诉了我几句话。」

  「他说了什么?」

  作为一个所谓的临时护卫,我是没有资格问这个问题的。

  但是我不在乎,我从来没把她看成是至高无上的存在,因为我并不是一条需要主人的狗。

  「他说,他们决定由我来做修然城的大公。」

  这个「他们」

  所指代的势力,自然不可能是食影者。

  因为这些权力纷争根本就不是食影者会着眼的层面。

  况且,如果食影者真的会插手地上世界的这些事情,大概早就变成众矢之的了。

  这个组织能够拥有超然的位置,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那么,「他们」

  的可能性就只剩下了一个。

  能够雇佣食影者的【潘朵拉】候选者作为贴身的护卫,就足以说明那个家伙背景的可怕之处。

  「他们……指的是约赫利尔的那些家伙……」

  我替朵恩说出了答桉。

  TWP帝国的帝都约赫利尔,那些立足于圣魔城堡中的帝国大贵族,莫名其妙的对区区一个边陲公国的公女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朵恩低着头,发出了寒涔涔的苦笑:「真的是一直都让我惊喜,奈什劫尔,你竟然能够做出这种判断。你不是什么普通的战狗,对么?」

  「假如我是,你才不会正眼看我。我能够在你的卧室观赏到你的哭泣,就说明我从来也没有普通过。」

  朵恩抬起头,无力的笑笑:「抱歉,大概我已经没有办法给你想要的报酬了。」

  「为什么?如果帝国许诺让你成为大公,那你的目的不是几乎可以算作达成了么?」

  朵恩从来没有将自己真正的念头对我们和盘托出,所以很自然,我也不会放过这个一窥事实的机会。

  如果朵恩放弃挣扎选择随波逐流,那么我和源川所投入的一切就都完了。

  「原本可以让【皇后】带我离开的,但正是因为我不想放弃才留了下来。因为我无法把修然城的领民交到我弟弟的手里。所以我才抱着一线希望开始挣扎,想要努力成为公国的主人,让那些仰慕我、热爱我的领民们像在我父亲领下一样安然的生活——这是我与生俱来的责任。」

  「如果帝国的意图是推倒修然城现有的一切,那么我至少还能做保护领民的最后一道城墙。只是,从今以后,修然大公将变成一具无法以自己意志生活的傀儡。」

  从朵恩最早的只言片语里,我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她对摆脱束缚的渴望。

  她把我们召至麾下就是出于这个目的,想要以一场豪赌换来拨云见日的机会。

  如果对手是自己的父亲、弟弟又或者是公国的某个强势贵族,朵恩无论如何也可以拥有坐上牌桌资格。

  只是,当托雷沃庞的巨大阴影笼罩下来的时候,一切计划都失去了意义。

  这个大陆无人能和帝国的意志相抗衡。

  「你要逃走么?」

  我问。

  「我能逃到哪里去?抛弃责任,藏到别人找不到的地方么?修然领民接下来所遭遇的一切惨痛,都会在我心里变成鬼魂,一辈子纠缠着我。」

  听到这个答桉,我反而放了心。

  倘若她都要放弃,那么我和源川就真的陷入了困境。

  既然她不打算逃,那么我们依然还有路可以走。

  我走到她面前,以半跪的姿势蹲了下去,与朵恩平行而视。

  「你绝望了?」

  「我不该绝望么?」

  朵恩的回答听起来非常轻巧,但那正是放弃了反抗的象征。

  「你还什么都没有失去,单单是向未来眺望了一眼,便绝望了?不愧是温室里成长起来的大小姐,几乎可以被当做贵族故事里的模板。」

  朵恩万万没料到,自己在近乎毫无保留的倾诉之后,会换来这样一句讥讽。

  她愣了几秒,留下一撇轻蔑的笑,就好像在说我完全不懂她的处境。

  我没有理会她的态度。

  「连对方到底是不是来自帝国都没有百分之百确定,单凭一个影子就吓倒在地。如果几个月以后发现这只是法戎为了试探你的小伎俩,不知道你会不会想要抽自己几耳光。」

  法戎当然不可能驱使的动真银,我相信甚至整个修然公国都不存在知晓食影者存在的人。

  但是我这种颠覆性的揣测很有效的撼动了朵恩的判断力,让她恍惚了那么两秒钟。

  两秒钟之后她就会明白,我这种假设的可能性为零,但我没有给她重新陷进灰暗的时间。

  「无论那个家伙从哪儿来的,都只不过是一个信号罢了。就算要死,是不是也应该死个明白?」

  朵恩用力摇头:「奈什劫尔,或许在战争之犬中你已经很聪明了。但是你对这个世界真正的力量距离太远,你远远不明白帝国到底代表着什么。」

  我突然伸出右手,一把捏住了朵恩的下颚。

  朵恩身体立刻僵硬了,她眼睛里流露出一瞬间的恐惧。

  我手指用了些力气,陷入了她的面颊。

  「既然你这么明白,那么就如你自己所愿,变成木偶吧。这个时代,身为女人有一点好,总归可以拿自己的身体换点想要的东西。」

  回过神来的朵恩在眉心透出一股怒气,她勐的挥动胳膊,打开了我的手。

  这一击正中前臂骨,我忍了半天才没皱起眉头。

  「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敢对我说这种话!?」

  想也知道,作为公爵之女,身边就算不是点头哈腰之辈,也肯定是成长在低眉顺眼的环绕下。

  允许平民与自己平视而谈只是她显示自己大度的手段,而一个没有任何地位的战狗绝不会被允许向她展露轻蔑和侮辱。

  我就是希望她愤怒,对自己也好、对帝国也好,甚至是对我。

  愤怒意味着尖锐的意志,也代表了血管里升腾的火焰。

  「女公爵嘛,早有先例……」

  我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得样子,「艾斯卓拉这种稍显明朗的地方,算不上什么新鲜事。只不过,随便动动脑子也能想明白,为了控制你,帝国终究会给你配上一个令你言听计从的男人。那么,我的无礼你无法接受,但是他们就可以?你也只不过是个只知道欺软怕硬的怯懦女人。」

  朵恩勐的站起身,抬手将耳光甩向我的脸。

  我早有准备,一把攒住她的手腕没有让她得逞。

  我能够阻止她的巴掌,却阻止不了她狂躁的逼近。

  她另一只手抓住我的肩膀,将我推搡在墙上。

  「欺软怕硬!?我在面对自己整个世界崩塌的时候也没有后退过!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的确,当她得知自己的亲人们都是虚幻的假意之时,做了勇敢的选择。

  这一点上,我不得不承认她的勇气,但那还远远不够。

  「所以现在为什么要后退,嗯?」

  我直直的望着她,轻声说道,「我不了解帝国,那么你呢?你真的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么?他们为什么要选你?只是因为你好控制?他们大可以派选自己的总督接受修然。他们选了你,难道不是因为你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么?」

  我的话起了作用,朵恩送开了她的手,退后了半步。

  她似乎抓取了一点点理智和冷静,并且开始了思考。

  「我?我又有什么会是他们想要的……」

  她的声音里仍然有灰暗,但已经不再绝望。

  「呵呵,总归不会是你的脸蛋和屁股。帝国里不缺女人。」

  朵恩的脸涨的通红,之前是气的——现在也是气的。

  不过红润的面庞比之前的死灰色好看多了。

  她没有继续发火,而是迅速的冷却了下来。

  她足够聪明,很快就明白了我的意思。

  帝国选她,是因为她有着不可替代的价值。

  而这种价值,至少赐予了她讨价还价的缝隙。

  或许只是很可怜的缝隙,但那终究不是一只悄无声息就会踩死她的铁靴。

  她还可以挣扎,用尽全力,将这点缝隙撕扯成足以容纳自己身姿和尊严的空间。

  从这一点上来讲,她所需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变过。

  朵恩站了好一会儿,终于发出了一声轻轻的哼笑。

  「奈什劫尔,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说过,我们是战场边缘徘徊的豺狼。」

  朵恩对我这种如同小孩子般装模作样的答桉不置可否,她歪着头,用从未有过的好奇目光盯着我。

  「为什么我觉得,你从来不会仰视别人?为什么在你眼里,无论是我还是别的贵族,我们的身份对你彷佛一文不值?为了达到目的,什么话都能说得出口…

  …战狗都是你这种家伙么?「

  因为我无暇仰视和俯视,我无法抑制的将目光看着过去。

  我逼着自己的身体向前走,目光却越坠越远。

  我没有将这个答桉说出口。

  朵恩没有再纠结于我,她看着自己的手掌,缓缓地捏成拳头。

  「奈什劫尔,当棋盘上的对手变成帝国,我们就无路可退了。如果只是我的父亲,哪怕是艾斯卓拉王室,我都可以逃得掉。但是在帝国的手心里跳舞,走错了,我们就都会被捏死……你教唆着我前进,怂恿着我走上这条无法回头的路,所以你也要负责。」

  她清晰的读懂了我的意图。

  「教唆」、「怂恿」……看来在她眼中,已经把我算做了某种罪魁祸首。

  「这条路,是我们一起选的。会很有趣。」

  我只是这样回答她。

  朵恩揉了揉自己的头发,细密的发丝从头上垂下来,她戏谑的眼神穿透发丝递过来。

  「你说『我们』?」

  我忍不住挪开了眼神,望向窗外的墨色。

  一瞬间,我的脑海中闪过了真银的影子。

  曾经理所应当而存在的那个「我们」

  已经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却是这个新的「我们」。

  很有讽刺意义,但是也很有意思。

  这个词汇里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代表了某种从未有过的野心和挑战。

  「是的,殿下。」

  我回应。

  朵恩心态的迅速转变,未尝也不是一种自暴自弃的放任。

  但是我并不需要她赢得与帝国某个势力之间的游戏,我只需要在她失败之前获得报酬。

  这个游戏或许会玩上十年。

  甚至可能在游戏结束之前,这个女人孤傲和决心就会被时间淹没,成为命运与习惯的奴隶。

  我和源川只要确保她在站稳脚跟之前,不会被黑夜里的刀刃夺去性命就足够了。

  这时,朵恩转向了门口,她拿了椅子上的纱袍在手里。

  「清水睡在我原来的卧室,那个不速之客来的时候,可能先去了那边。我要去看看她有没有事。」

  「我和殿下一起。」

  朵恩迈步准备出门,却默默的回过头来。

  黑暗吞没了她半张面庞,若有所思。

  那双眼睛像是在看我,又像是看不存在的过去与未来。

  「你信任过什么人么?」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朵恩没有直视我的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她有些不安。

  原本我想用「战狗从来不会真正信任别人」

  这种场面话来回应。

  但是这一瞬间,朵恩的声音莫名其妙的刺到了我内心深处某个地方。

  一种对她吐露真话的冲动顶在了我的喉咙之上。

  于是我脱口而出。

  「源川。」

  朵恩以理所当然的微微点了头。

  「如果你们不是战狗,就好了。」

  她又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句不着边际的倾告,朵恩也没给我回应的机会。

  她在前面引路,我跟在了她的影子里。

  【支持正版请关注公众号阿卡梅隆王城,谢谢】我们穿过侧翼通往主建筑的回廊,很快就遇到了巡逻的卫兵。

  他们稳稳的对我身前的女人行礼,然后目送我们离开。

  主建筑,尤其是主卧附近的守备非常严密。

  如果是我,必须要解决几个卫兵或者制造响动吸引注意力才能够进得去,毫无痕迹的进出这个房间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不确定真银是不是做得到,尤其还是在带了一个人的情况下,毕竟女性在潜入能力上有优势。

  朵恩真正的起居室大的离谱,其中作为卧室用的部分足足有之前房间的三个那么大。

  我们推开门走进去,整个房间都沉浸在黑夜的静寂之中。

  公女殿下向卧室方向迈步,我本能的想跟过去,却被她伸手按住了我的胸口。

  「清水还是小孩心思,被你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会炸毛。」

  我举手投降,留在了客厅。

  站在我的位置,能够远远的看见卧室里有一张豪华的大床,很明显有人睡在上面,但除此之外就什么也看不清了。

  朵恩走进去,在房间里扫了两眼,好像一切正常的样子。

  她又靠到床边,就好像在午夜查看自己孩子的母亲。

  「奈什劫尔!」

  就在我发愣的时候,突然传来一声压的极低的焦急呼喊。

  我快步靠过去,眼前的景象让我嗓子一紧。

  小清水躺在床上,被子刚刚被朵恩掀开,床上和枕头上全都是血。

  朵恩将她抱在怀里,激动的全身发抖。

  「这就叫人!」

  我扭头就向外冲,却被朵恩一把抓住了手腕。

  她的手心全都是来自小清水黏黏的血液。

  「不能让别人知道!」

  我立刻停下了脚步,因为她说的没错。

  艾斯卓拉虽然远没有帝国的实力,但这个国家的上层没有一个是傻子。

  有人悄无声息的袭击了警备森严的公女宅邸,这本身就是非常尖锐的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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