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馆之间有些小餐馆，小冷饮店，厕所和游客中心之类设施，除此之外还有不少电子告示牌，上面用至少20种语言飘动着来自UNGMC的通告，强调法律，以及一些人权宣言。

　　UNGMC洋盐分会五项呼吁

　　人人平等

　　哀矜勿喜

　　设身处地

　　节俭消费

　　尊重生命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宣传视频，主题无外乎就是生命的诞生，家庭的和睦，人生旅程等等，还有一些失去子女的父母痛哭流涕的场景，一些是车祸之类意外原因，还有一些是走失或者被拐卖，一位母亲拿着女儿曾经用过的粉红书包对着镜头边哭边说话，泣不成声，下面的字幕翻译成好几种语言，大概是说8岁的女儿有一天放学没回家，只找到了书包和当天穿的衣服，目击者说是被强行抱上一辆车，从此再也没有了消息。痛哭的视频之后又是另一段家庭和睦的治愈风格宣传片，一家老少一起过节之类的。

　　“这是暗示肉畜产业的货源有些是违法的？”

　　“嗯。”弹涂点点头。

　　“你觉得真的有吗？”

　　“李之尚那边的货数不胜数。”

　　“什么？我还以为那个老头是从食人鱼牧场之类的进货……”

　　“是没错，他名义上就是个中间商，但是我就这么告诉你：他的公司出货量比进货量大，而且大得多，无疑有一部分是他自己‘生产’的，又没听说他有养殖场，剩下的我就不说了。”

　　“可是然后呢？你看这些肉畜一个个都自愿去死，她们是被洗脑了？”

　　“你说这叫洗脑？具有成为肉畜的决心就是洗脑？”

　　“啊？对不起……”

　　弹涂有些不高兴地说：“叫洗脑也行吧，他们那种方式确实比较粗暴，用疼痛和恐吓，再加上一点食物和性快感，让她们忘记曾经的家庭生活。小动物学园和他们不一样，是一种更神奇的方式，不过你说得也对，归根结底还是洗脑。我大约是6岁进的小动物学园，有一天在胡同里有人给我棒棒糖，我特别馋就吃了，然后就睡着了，醒来就是小动物学园一年级新生，之前我不是，也不叫弹涂。”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弹涂捂嘴一乐：

　　“你还跟我挺客气，下次不许说对不起，这要是你以前的话直接一拳就揍过来了！”

　　“切，我不就揍过你那么一次嘛！”

　　一家“六柔肉食品公司”正在自己的展厅里当场屠宰切割女孩，并且以鲜羊肉价格往外卖，很多人都过去抢购。这些女孩看起来不过十岁，安安静静地坐在货架上，赤身裸体，时不时窃窃私语几句，未发育的乳头上用别针挂着自己的食用契约。旁边一块展板画着两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光着身子奔跑在广袤的大草原上，一脸灿烂的笑容，展板写着广告词：

　　精选金丝雀城‘甜水45号’优质幼崽

　　历经3-5年精心培育

　　纯天然营养饲料

　　辅以锻炼维持脂肪量

　　无激素催熟，性发育前幼嫩出货

　　人道屠宰，无痛苦，无欺骗，无隐瞒，心理健康到最后一秒

　　肉质鲜嫩，美味尽享

　　选择六柔，给您最好的女孩肉

　　先博览会亏本大促销：五花20￥/斤，排骨25￥/斤，臀尖带皮35￥/斤，整蹄切段33￥/斤，肚腩22￥/斤

　　整只购买更有优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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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只女孩卖完了，又一个女孩从货架上被叫下来，轻盈地跳到地面，回头和同伴摆了摆手，向排队的顾客们鞠了个躬，然后躺到案板上。屠夫摘掉食用契约，两根电极往她太阳穴一贴，女孩痉挛一下就昏了过去。紧接着一把尖刀刺入颈部，大股鲜血泵出动脉，用旁边一个大桶收集起来，等到血液差不多放干了，女孩也不再有生命了，剁肉刀咔咔两下把小姑娘剁成段，几个助手分别拿走进行下一步切分，内脏剖出来扔进桶里，也有两个助手负责分拣能吃的部分。切分好的肉块放在塑料托盘里，垫上吸水垫，用保鲜膜一罩，称重之后贴上标签，摆上货架供顾客自选。

　　两个大兵从展厅门口走过，手持03式自动步枪，身穿城市迷彩，衣袖上绣着中国国旗和特种部队臂章，外穿略显臃肿的战术背心，挂满各种电子设备，耳戴听筒眼戴护目镜，头戴多功能综合头盔，全身唯有头盔是天蓝色的，印着UN两个白色字母，头盔前方卡着一个不知是摄像机还是夜视仪的小望远镜。这样的中国大兵在会场里随处可见，四处巡逻或者站在人道主义宣传牌底下，每个人都荷枪实弹，顾客们都下意识地往远处躲。

　　与此同时协会一方的巡逻兵也没能让人感到安全，当两个幼小的银发女孩背着书包大小的‘轻羽-1’型飞行器飘过场馆门口时，顾客们的躲避就是“有意识”的了。

　　“哈哈哈，这群胆小鬼……”弹涂笑着说。

　　排队买肉的人群为了躲避黏菌体巡逻兵一哄而散，不跑的只剩下两三个人，除了路过的中国大兵之外，还有一个矮小的身影，是个40岁左右的男人，可能也就一米六的身高，比我还矮，穿着红衬衫和灰裤子，衬衫系在裤子里，腰比我还细，总体来看又小又瘦。男人看到排前面的人都走没了，于是直接过去买肉。

　　“我要是想吃饺子，你说哪块肉合适？”

　　“您看这块臀尖怎么样？稍微带点肥的，吃着香。”

　　“成吧，整块给我都称了。”

　　“四斤六两，161块。”

　　“帮我绞了吧。”

　　很漂亮的小屁股肉，肉色浅粉，皮肤泛着红晕，估计还带着体温，毕竟距离屠宰不过20分钟。肉贩子拿刀把皮揦开，臀肉切碎放进绞肉机里绞，红白相间的肉馅挤出来，掉落进塑料袋里。

　　“皮还要吗？”

　　“搁里吧。”

　　男人提上肉，和我们打了个照面，个子虽矮倒是个挺帅的大叔，稍微愣一下，笑着打了声招呼：

　　“弹涂夫人。”

　　我看到是弹涂的熟人，也正要报以笑容，谁知弹涂冷冰冰地回了句：

　　“您来干什么？”

　　“哎，我说给几个同事朋友包饺子，买点晚上吃的肉，猪肉韭菜的。”

　　“您这，可不是猪肉啊！”弹涂依然阴阳怪气。

　　“同事里有清真的，羊肉馅太膻，牛肉馅太老，想来想去也就这个最接近小乳猪肉。”

　　我也没问他是谁，弹涂主动和我说起来，很大声地说：

　　“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就是UNGMC副主任杨诙杨先生，干过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业，比如策划把我跟伶鼬绑架到UNGMC大厦，还想着拿人质要挟金丝，结果俩小时就被本地黑帮打得满地打滚，眼睁睁地看着我俩被一辆破车抢走。”

　　这位杨先生倒是脸皮很厚：

　　“那可不是一般的黑帮啊弹涂夫人，你要是知道义援会的地下规模，知道他们的信条，你就庆幸自己还能活着吧！”

　　“哼哼，我当然庆幸了，庆幸金丝来救我，而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想啊，我不小心让你陷入危险，金丝救了你之后自己又陷入危险，最后我们又协助金丝逃生，这么一圈算下来，咱们岂不是两清的？”

　　“你……”

　　“弹涂夫人息怒，这事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可以说是因祸得福，我绑架了你和伶鼬，我欠金丝一份人情，最后我们救了金丝，金丝欠我一份人情，但是这样一去一回咱们双方加深了不少了解，很多事情也得以重新谈判，互相妥协了很多步。看看这幅景象，各大企业在新法规下有节制地进行人口交易，来自全世界的游客自由地选购人肉商品，我们的维和部队和金丝雀城城防兵相安无事地各自巡逻，多好的一届博览会？你觉得要是没有那次意外，没有之后的谈判，没有相互妥协，我们能把人口交易容忍到这种程度？”

　　“我没说人口交易！我也没说金丝！我就说我，我个人！我……”

　　弹涂说一半不说了，因为我们看到金丝居然欢快地跑过来，跟杨诙喊了句：

　　“饺子馅买了吗？”

　　“买了，正好看见你同学，聊两句。”

　　“弹涂！我就心想昨天怎么没看见你，原来你俩一起逛呢！三年不见你奶子又大了吧？伶鼬也特别想你！别老把你儿子一个人留宾馆里，你还怕他看见人肉哇哇哭不成？”

　　“我……”

　　“你跟杨诙也认识是吧？晚上一起过来吃饺子！伶鼬也去！正好让你儿子认识认识我们的！我是说伶鼬的。我们就在UNGMC大楼，一层有个小食堂，到时候你帮我调馅！那地方你肯定去过，你跟伶鼬不就从那被绑架的吗！小柑也来，带上你老公……或者最近那个小男朋友？”

　　杨诙也说：“我早听说弹涂夫人厨艺高超，一直盼着能让我们一饱口福，对了我跟你说，今天晚上还有美国总统！挺热闹的，20多个人呢！”

　　弹涂看看金丝，金丝点点头：

　　“不加你俩23个人类，三个黏菌体。”

　　“你们是要管饱还是每人一口？”

　　“啊？饺子肯定往饱了吃啊……”

　　弹涂不屑地哼一声，走到买肉柜台前：

　　“再给我们宰三只，能剔下来的肉都绞了！”

　　………………

　　金丝永远是一副开心的面容，就好像能忘记一切大风大浪，所有痛苦对她来说都不值一提。我可以在她身边走，俯视着她的头顶，感觉自己就像大姐姐一样，金丝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仰头看着我的脸，像妹妹一样对我笑。

　　“你长得真高！”

　　说金丝永远开心看来是我一厢情愿了，就在几分钟后，金丝碰到圣玛丽安娜号的大胡子船长，稍微说了几句话。

　　“嘿！金丝！还有杨！还有弹涂！以及另外一位美丽的女士！你们买到今晚24个人吃的肉馅了吗？”

　　“晚上弹涂和小柑也来……等会儿你说24个！？”

　　“哦哦，那就是26个。”

　　“不对！刨去她俩！我最后问你一遍！二十几个！！！？”

　　“可能有新宾客会带家属，我不是很确定，所以额外准备了不少熏肉三明治，还有蘑菇汤……”

　　“我就说主要宾客！不算弹涂她们！你说有24个！？”

　　金丝咄咄逼人地问，不再是刚才的从容表情。

　　“是的，24个，八位联合国官员，八位国家领导人，然后是我们协会八席……”

　　“八席都参加！？记得我在博览会前说过什么吗！！！？”

　　“冷静，金丝校长，伶鼬夫人在场的话一定会劝你冷静。你说允许Karina小姐参加博览会，但绝不会和她说半句话。这不矛盾，你不需要和她说话，你要做的只是……吃饺子，并且和她以外的任何人说话。”

　　“什么‘Karina小姐’！？她就是个邪教头子！洗脑狂魔！你最好尊称她为神皇卡琳娜二世陛下，不然的话她拿蜡烛把你烧成一堆骨头！伶鼬最好没在场，伶鼬要是在场的话一定让那个贱货滚出去！我就纳闷了，瑟米西沃安教会的定性依然是恐怖组织吧？啊？杨诙？我可从来没让你们把她当成普通的肉畜企业一样看待！你们自己不也对她深恶痛疾？我猜你们其实是想在她饺子里下毒吧？”

　　杨诙笑笑不说话，大胡子船长擦擦额头上的汗说：

　　“这是Francis将军希望的，协会一定要团结，他说你和Karina小姐没理由互相敌视，你们没有以往仇恨，最初的仇恨只不过是在Skype上吵架，没有任何理由杀死对方。现在你已经试图杀过她一次，她也试图杀过你一次，都没有成功，是时候在这届博览会上化解矛盾了。何况将军没有要求你们今晚就和解，你甚至可以不和她说话。”

　　“是不说话，但是饺子是谁做的？我们做的饺子里边有一部分居然是要给她吃的，想到这里我就简直快要吐了！”

　　杨诙说：“好像今天做饺子的是弹涂夫人吧？不如把选择权交给她？看她愿不愿意驱逐神皇小姐？”

　　“我……”弹涂稍微有些迟疑。

　　“算了算了，让她过来吧！”

　　金丝烦躁地改了口，她不想让弹涂感到为难。

　　这位杨副主任小声跟我嘟囔一句：“卡琳娜从食人族的烤肉架上救过弹涂一条命，女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可是很复杂的。”

　　看我没反应，这男人又补充一句：“我猜你也是这样吧。”

　　于是我更不想理他了。

　　大胡子船长松了一口气，尽快转移了话题：“你们的肉是从哪买的？”

　　杨诙说：“有家店名叫六柔，就在那边，肉馅下午直接送到大厦食堂。”

　　“我知道，质量很好的生产商，有自己的牧场，李资助他们做了很优惠的活动。你很有眼光，杨先生。”

　　“哈哈哈哈！要不是遇见弹涂夫人，我差点就买少了！到时候咱们一人一口，不够的话看看现场哪位夫人小姐细皮嫩肉的就直接往后厨一送！”

　　“哼！”弹涂不屑地看他一眼，嘴角上扬了一下，隐约好像被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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