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小卡琳娜和死处男关系的人不多，除了他们“一家三口”之外就是我，不过很快就又有两个人知道了，不是金丝，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总统主席，而是一对平凡的老夫妇，同时也是这对老夫妇，把天不怕地不怕的小柑夫人我给瞬间吓尿了！

　　某天中午死处男把他们领进旅馆客房，先指着我说：

　　“这是我老婆。”

　　然后又指着他们说：

　　“这是我爸妈。”

　　我正在床上窝着，听到这话，手上的橘子滚落到一边，大脑瞬间死机，就像被人吸了一大口脑浆，幸亏及时回过神来，否则进一步就是因脑死亡而引起的肌肉松弛小便失禁了。

　　“你居然有爸妈！！！？”

　　上述这句话我没喊出声，赶紧一骨碌爬起来，连自己是谁在哪在干什么都忘了，确认自己穿着衣服，确认床上没有别的男人，确认小便也没真的失禁，确认一切情趣用品不在视野范围内，也不在我身上插着。不知该说幸运还是怎么样，这种状态的我真是百年不遇，正好今天赶上了。

　　“你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啊！”

　　我边埋怨死处男边用光速叠被子，扔掉椅子上的破塑料袋，再次确认自己扣子都扣好了，头发虽然散着但是不算乱，胸罩内裤扔到洗衣桶里，顺便洗洗手，做水沏茶。

　　然后毕恭毕敬地握住他们的手：

　　“爸！妈！”

　　老两口一下就乐了，婆婆打量着我说：

　　“看这身衣服多红，多喜庆的姑娘！”

　　死处男目瞪口呆地看我收拾屋里：

　　“不对这不是我老婆，我老婆平常不这样。”

　　然后被他爸扇了一下后脑勺：

　　“我就说你小子胡说八道！”

　　他们看起来是有文化的中产阶级，看起来也不很老，一聊才知道原来是干部家庭，公公去年刚退休。

　　婆婆握着我的左手说：“阿n这孩子啊，从小就跟别人不一样，又肥又笨又不爱说话，一直被人欺负，后来毕业了说要自己出去闯，一闯就是16年不见。有你在他身边照顾他我就放心了……”

　　公公对他说：“这次我跟你妈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在洋盐市，就知道你们金丝雀城放行通关三个月，心想你应该会出来，也就顺便过来看看。”

　　婆婆一瞥眼：“说什么顺便，你还不是一知道消息就拉着我去办通行证？”

　　死处男问：“什么证？”

　　“幸亏你爸去年退休了，在任干部还不好申请呢……”

　　婆婆边说边拿出一张磁卡，上面写着：

　　【公安部出入境管理局】

　　【洋盐市特别贸易区往来通行证】

　　“您是刚来吗？住在哪了？”我问。

　　公公说：“来了一礼拜吧，在靠西的山里找了个度假村，又安静又便宜，还有露天温泉，洋甜高速就在度假村门口，打车半小时就能到你们这儿，我看路上整车整车拉的都是从金丝雀城出来的游客，这次你们开放通关是不是要倾巢而出啊？”

　　我说：“虽然不一定像我俩计划待满三个月，但是我想所有金丝雀城人都会分批来洋盐市转转，很难想象会有谁不抓住这次通关放行机会。”

　　死处男问：“你们吃饭了不？”

　　婆婆急忙说：“我跟你们年轻人吃不到一起去。”

　　我反应了半秒说：“不是，我们也不是每顿都吃那么贵的，我带你们去个干净实惠的小店，就在海边上，炒两个时蔬，尝尝这季节的海鲜，店里有不错的米酒，一定一定让我敬敬你们！”

　　死处男一乐：“嘿，我爸还真就好这口！”

　　谁知婆婆又急切地拽着她儿子的手说：“刚才街上跟你在一块的特像你的小姑娘呢？”

　　公公也说：“对啊对啊，什么时候有闺女了也不赶紧告诉我们！”

　　我看向死处男，死处男摇摇头，示意自己没说过。我知道他上午是带小卡琳娜去逛动物园了，可能是被公公婆婆正好看见，只是想不通他俩怎么就“特像”了。

　　死处男支支吾吾地说：“那个……她就是……我也不太熟……别人家的……”

　　“她是我老公的女儿。”我说。

　　婆婆先是惊喜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然后又看了一眼，笑容收敛了一些，如果她能看出自己儿子跟孙女的相似之处，也能发现自己孙女跟我的脸毫不相同。公公就迟钝一些，问我几句关于小卡琳娜的事。于是我也很诚实地说：

　　“是我老公的女儿，但不是我生育的，我受过伤不能生，她的亲生母亲另有其人……”

　　公公露出稍微意外的表情，随后又说：

　　“想起来了，我们知道你受过伤，是在甜水大桥上是吧？电视上见过。”

　　“原来你们都知道了，那您二位也知道我们关系有点特殊吧……？”

　　“结婚证领了吗？”公公问。

　　“领过了……是在金丝雀城建立之后。建立之前我还没到岁数。”

　　“办宴席了吗？”

　　“还没办过，我们在这儿也没有亲戚，朋友们又都很忙，不一定能来捧我们的场，所以干脆就没张罗。”

　　公公一皱眉：“那不能算结过婚！你们年轻人凡事从简，但是最基本的仪式总要有的，否则的话谁能证明媳妇是你，而不是给我生孙女那个？”

　　我没明白什么意思，结婚证都有了还要用谁证明什么？不过死处男好像很理解他爸的意思，急忙说了句：

　　“我们找时间办个简单的。”

　　公公婆婆很快对我失去了新鲜感，急着要见孙女，死处男加过她Q号，一通视频电话打过去，小卡琳娜一听，原来自己还有爷爷奶奶，高兴得差点把手机扔了。大约十分钟后她们就来了，楼下响起警笛声，有警察紧随其后，大概以为这么多教会人士集群出动又是要搞游行了，事实上阵势也确实不小，酒店门口停了一支豪华车队，都是教会经理团的车辆，徒步行走的教徒也聚了不少。一对穿黑袍的母女从轿车里走出，牵着手走进酒店大门，她们从来没有这样高调铺张过，今天这样我还是头一次见。她们走上楼，让所有随从在一楼楼道等，走进房间的只有她们两个。

　　“主父亲。主母亲。主人。主夫人。”

　　“爷爷奶奶！！！”

　　“哦哦哦！我认识你！你不就是那个……那个……新闻上说的那个……”

　　在公公说出不当用词之前，死处男先赶紧打断，说了句：

　　“就是她，您在新闻里肯定经常听说。”

　　我也赶紧让他们压低声音：

　　“这是连金丝校长都不知道的秘密，目前还不能透露，我们也在帮卡琳娜保密——她们母女都叫卡琳娜。”

　　“好的好的，我们不说。”婆婆一个劲地点头。

　　两个老人果然稍微有些忌惮这个衣装怪异的美丽女子，但对同样打扮的小孙女爱不释手，抱在怀里抚摸她的头发，指着她的眼睛对死处男说：

　　“看看她眼睛多像你，一看就是爷俩！这也是缘分，我跟你妈来洋盐市也不知道上哪找你，以前的号也打不通，正好刚才你妈在洗手间看见她了，说跟你有点像，我俩就跟着她走，还真把你找着了！巧不巧！？你说巧不巧！！！？要不是缘分，洋盐市一千多万人让我俩上哪找你去？”

　　婆婆有些心疼地说：“哎呀，怎么还缠着纱布呢？这是摔着了？”

　　“没事！奶奶！我不疼！”

　　前几天小卡琳娜接受快速愈合术之后本来已经痊愈了，昨天又比了一场搏斗赛，又添了几道新伤，说是再下一场比赛还早，还有时间慢慢愈合，不用每次都去接受什么高科技手术，于是就缠了绷带。公公婆婆问出这话，想必是没看过竞技比赛转播了。婆婆心疼地埋怨死处男不保护好小孩，也把我和卡琳娜都数落一番，卡琳娜似乎还想解释，被我连肘三下才闭上嘴不再出声。

　　公公喜欢孙女，也没忘记刚才我说有酒喝。死处男叫了个嘀嘀，让他在酒店后门等，我们一行人偷偷溜出去，看见一辆熟悉的七座商务车在等我们，死处男再一看手机，接单的车牌号果然是这个。

　　“这不是前几天接咱们去民宿的那辆车吗？”

　　车是那个车，司机果然也是那个司机，阿文哥哥笑眯眯地看着我，第一句话就说：

　　“在我车上你们放心聊天吧，金丝不知道。”

　　“那你又知道些什么？”死处男小声问。

　　“这种半大不小的秘密我们黄三角会最喜欢收集了——叔叔阿姨中午好！”

　　“好！小伙子好！”

　　两位老人坐中间，死处男坐副驾，我和卡琳娜母女挤到后边去。小卡琳娜这次受伤不算重，但仍有股淡淡的血味，不知是她自己的还是被她砍死的敌人的。小卡琳娜很活泼，她妈看起来有些呆板，想必公公婆婆不会喜欢，想到这里我就放松了许多。

　　送到地方，阿文哥哥说在附近等着，让我们不着急慢慢吃，吃完还打滴滴，接单的只会是他。

　　进去要了个包间，炒个菌菇炒个笋片，来盆死处男爱吃的排骨汤，来盘白水煮章鱼蘸汁吃，再要一大盘贝类海鲜慢慢剥。米酒温来，给父母亲斟满，给老公也倒上。

　　我们来了六个人，桌上只有五个，卡琳娜安安静静地守在旁边，像丫鬟一样站在我身后。我们当然没有刻意区分身份，这是她给自己定位的，公公让她坐，她微笑着摆摆手，死处男说不用管，公公也就不管了。小卡琳娜却是不能放走的，坐在公公婆婆中间，两位老人一个劲地给她夹肉，生怕把她饿着。

　　“爷爷奶奶，我碗里面吃的东西太多啦！等我吃完再给我夹吧！”

　　“哦哦！好好好！哪个够不着就跟奶奶说！”

　　公公又对她说：“先停一下，别急着吃，去拿个碗，拿双筷子，盛半碗饭，夹半碗好菜好肉，给你妈端去。”

　　小卡琳娜说：“爸爸是妈妈的主人，要等主人吃完饭妈妈才能吃。”

　　“听好了，什么时候你看见有人让你妈饿着，不管是谁，你就上去打他！”

　　小卡琳娜点点头，照着爷爷的话去做，我也帮她挑了几块精瘦的排骨，让她给她妈妈端去。卡琳娜犹豫一下，接过碗筷，坐在墙角的备用椅子上端着吃，大口地吃，果然是饿了。

　　“谢谢主父亲！”

　　“谢我干什么，没看见是你女儿给你的吗？”

　　“那就……谢谢女儿？”

　　“妈妈不用谢我！吃完了我再给你盛！”

　　卡琳娜很沉默，坐得又远，死处男只知道埋头苦吃，碗都不放下，于是活跃气氛的重任就全被我揽下来，频频举杯敬酒，陪二老聊天，嘘寒问暖，讲讲笑话，讲讲我们在金丝雀城的生活，告告老公的状。

　　“哈哈哈哈！爸您酒量真好！您看我跟妈都脸红了……”

　　“哎~！女同志喝点甜酒助助兴美美容正好，哪能像我们似的往下灌！”

　　“人家媳妇让着你呢，老头子还真蹬鼻子上脸了！咱媳妇三碗下肚口齿越来越利落，倒是你我听着有点大舌头！别等最后让媳妇给你喝趴下就笑话大了！”

　　“妈~~~！您这可把我难住了！我爸说女同志少喝点酒正好，这是看我脸热了给我台阶下呢，您这一句又把我给架高了，我这酒只能是接着喝了呀！”

　　“臭小子！别啃骨头了！给你媳妇倒酒！也给我倒上！”

　　“唔唔……你们自己喝，我还没吃饱呢……”

　　死处男只管吃，跟谁也不用客气，卡琳娜跑过来给我们倒酒，也看着我的脸微笑，想必果然是红透了。小卡琳娜也要喝，公公把碗端过去让她抿，她用舌尖一舔，端起瓷碗往下吞咽，公公赶紧拦住。

　　“哦呦哦呦！乖孙女悠着点哦！！！别以为甜的就是好东西，像你这小身子骨两口下去就不知道自己在哪了！晕不晕？有啥感觉没有？”

　　“没有！可好喝了！”

　　公公给她擦擦嘴：“长大了也是个酒罐子，也不知道随谁！”

　　我一乐：“您要是觉得我能喝，也没准就是随我！”

　　死处男说：“又不是你亲生的，基因遗传不过去啊。”

　　婆婆突然反驳：“那可不是！谁说非得亲娘俩才有遗传？”

　　我不知道她是有什么别的经历才会说出这句话，稍微愣了愣，端起酒碗：

　　“妈，这碗酒我敬您，就敬您这句话！”

　　“乖媳妇慢点喝，就是甜酒喝急了也容易上头……”

　　………………

　　酒足饭饱，并没有人被喝趴下，在快乐中保持神志清醒是我发誓要遵守的准则。我问公公婆婆晚上再去哪吃，明天白天一起去哪玩，他们却笑着摇摇头。

　　“我们回旅馆，准备收拾东西退房，晚上就坐飞机走了。”

　　“什么！？可是你们今天刚见到我们啊……”

　　“说了会儿话，吃了顿饭，这就足够了。看见阿n过得好，知道我们还有个孙女，今天简直是我们60多年来最开心的一天。阿n也不用挂念我们，你堂弟把我们接过去住，跟你叔婶住着也不闷腾。”

　　我说：“我送你们去机场！”

　　“不用，好媳妇真不用！”

　　我还想去，卡琳娜在我耳边说：“主夫人，让主人和他父母单独相处一会儿吧。”

　　我点点头，心想自己还是不够细心。

　　“老公！你！你陪爸妈去西边旅馆收拾东西，陪他们去机场，晚上再回来！”

　　“哦，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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