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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1-9.4) - 49,2

[db:作者] 2025-07-14 22:24 5hhhhh 6860 ℃

  我匆匆跑到楼下艾立威的病房,但是在这间病房里,除了躺在病床上惊慌地放下报纸看著我的那个上次随地吐痰的老头之外,并没有其他人,连艾立威也不在。一瞬间我当然多疑态度又占据了大脑,脑内出现了在这层楼里、甚至医院大楼里各种适合男女做爱的的地点、以及在相应地点合适性交乃至受孕的姿势……

  然而,我都在清洁工的监督下进了女洗手间、还翻看了一下防止皮搋子的储物间,仍然没发现夏雪平。

  一转头我看见几个配枪的制服执勤警员,我猛地拍了脑门才想起来,说不定夏雪平是在苏媚珍的病房里。跟父亲离婚的十年来,夏雪平在爱情上连花都没开,但是对于友情她则一直灌溉得茂盛,至少她自认为如此;她是把苏媚珍真心当做朋友看待,既然苏媚珍现在就躺在美茵病房的楼上,即便苏媚珍背叛了她、想要杀她,她也不可能不过去看望一眼。

  于是便上了楼,走向了苏媚珍的病房。像苏媚珍这帮重案犯,或者是跟大案要案有关的证人和提出需要受到保护的患病原告住的病房,一般的格局是从走廊进到里面之后,首先进入的是一个小客厅,从小客厅穿过了经过一个小走廊,开了另一尽头的门才是真正病房的房门,执勤的时候,外面派四个制服执勤为一组,荷枪实弹在外面搬两把椅子,两个人坐著休息、两个人在门口站岗;小厅里面有通常会有一座或者两把沙发椅,两架行军床,供里面的人休息,按规定,没六个小时轮换一次岗位。我过去的时候,正好赶上外面的四个轮岗喝水,里面的还有一位出来端了护士送过来的糖醋凉皮。

  「哟,小何老弟来啦?从『长安荣耀』刚送过来的凉皮子,屋里头沙发上还有三不沾和麻酱烧饼,酒菜没有,都是碳水干粮,要不要一起尝尝?」这几个执勤警分分跟我打著招呼。他们几位虽然官职和警衔都没有我高,但是各个年纪比我大,有三位还是我刚上警专时候照顾过我的师兄,过去上警专的时候还一起出去喝过几次酒。

  「不了不了,几位大哥这么早就吃中午饭了?」我寒暄道。「呵呵,你怕是不能信了,这得算是昨天的晚饭!不跟你闲聊了,都快饿抽筋了!」

  「那您几位快吃吧。问一句:夏雪平在里面呢么?」「哦,在呢在呢。艾立威也在呢。」

  我听了后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闷著头往里面走。

  隔著门玻璃,我便看见夏雪平站在苏媚珍的病床边上,正被艾立威紧紧拥抱。

  艾立威这厮已经换上了平时那件他习惯穿著的双排扣黑色呢子大衣和白色衬衫,双腋下也没了那副辅助双拐,看样子他的伤愈合得差不多了;此刻的他正搂著夏雪平的纤腰,把双手理所当然地交叉著,放在夏雪平的髋骨处,双眼深情地凝视前方,还微微低下头贪婪地嗅著夏雪平的长发;而夏雪平却把头冲向苏媚珍的身体上,所以我窥不到她的表情,但她的双手无力地搭在自己的裤线两侧,全身一动不动,像是刚被剪了丝线的木偶一样,又像深秋时节牢牢挂在指头、死活不落地,但依旧慢慢腐烂的果实。

  在门口,看到这一副景象的我,心中自然是怒不可遏,我真想就这样冲进去,薅住他的凤梨头、把他的额角往那大理石窗台上猛撞,当我正准备闯进去、刚刚将门开了条缝隙的时候,我听见艾立威对著夏雪平开口说话,于是我连忙卸了胳膊上的力气,只给病房的门留下一条缝隙,然后我靠著门框,听著里面的动静。

  「……以后不许再说自己是灾星!你知道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不是你对谁都冷言冷语、不近人情,也不是你只顾著自己的想法、枉顾他人、然后总给别人带来太多麻烦,雪平,你这个人最大缺点,是你太愿意胡思乱想,太喜欢贬低自己,太容易把自己处于绝望的境地,除此以外,你对我来说别无缺点,你是一个完美的女人!局里还有很多人都支持你,在这个城市、这个国家还有很多你的粉丝呢!所以,别再说丧气的话了,好吗?」艾立威语气诚恳地说道。

  ——怪不得那些极端女权主义者们会说出一句话:宁可信世上有鬼,也不信那男人的嘴;他口口声声说夏雪平完美,口口声声说夏雪平对他来说「别无缺点」,但算上他拿来哄夏雪平的那条说夏雪平总是妄自菲薄,这一下子总共就罗列出来三条缺点来。

  ——呵呵,艾师兄,我也不进去打扰你、跟你吼了,我给你机会,我就默默站在门口听著你口吐莲花,听著你忽悠,让你接著忽悠。

  夏雪平依然麻木地站在艾立威的怀抱里,一动不动地盯著躺在床上、带著氧气罩的苏媚珍,缓慢地用著悲怮的语气说道:「对啊,对啊……我确实给太多人带来了太多麻烦。」

  「不是这样的!」艾立威握著夏雪平的肩膀,把她无力站稳的身子摆正,然后把自己的脸几乎要贴到夏雪平的鼻尖上,对著夏雪平激动地说道,「我刚刚……那是失言了,我的意思是,你用不著自轻自贱。雪平,虽然最近一直在你身上发生变故,但是你也用不著把自己看得如此不堪,你懂吗?」

  「就是这样,艾立威,别再搪塞了。你们这些平时在我周围的人,全都在哄我罢了:我在现场杀了那么多匪徒罪犯,但是我永远都是间接害死祁雪菲的那个人,虽然那天在茶餐厅里我果断对段捷开了枪,但是,他对我撕破脸来控诉我的过失的时候,那眼神瞪得我心慌;我一直想著,不让何劲峰掺和进我的生活里,我想著不去影响他和孩子们,他们是无辜的,可结果美茵被绑架、劲峰现在还在看守所里,我的疏远反倒是让他们身陷困境;我想努力想要感化陈美瑭、想去保护她、劝她放下手枪别再作恶,我想帮她解开她的心结,可结果我连跟她好好坐下来说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反倒教她直接丧命;我一直以为,我待我最重要的朋友之一的苏媚珍甚好,我把她当知己、当亲姐妹,却没想到她竟然恨了我二十多年,在这二十多年里她每天每夜都在想著怎么除我而后快——我关注的、看重的人,不是因我而遭难、受伤、丧命,就是背叛我、暗算我、或是离我远去,我夏雪平这一辈子,还真是失败呢!这一切不恰恰证明了我是一个灾星、一个招人讨厌憎恶的不祥之人么?最近几天,我一直都在想,我这个警察,可能不做也罢……甚至我这条命,不要也罢……」

  夏雪平这一番话给艾立威说得手足无措,在门口偷听的我,心中也倍觉刺痛。

  站在屋里门外的我和艾立威,此刻间竟同时叹了口气。

  「你别这样说!」艾立威说完,激动对著夏雪平的嘴唇便吻了下去。

  我又一次忍不住想往病房里闯,但还没等我挪步子,夏雪平直接用力推开了艾立威,侧过了身子低著头黑著脸,紧闭了眼睛,又翻著眼珠睁开,微微撇了撇嘴角,横著眉毛对艾立威冷冰冰地说道:「你这样做又是干嘛?用亲嘴来堵我的嘴?以为自己在演好莱坞电影么,还是当我是高中的女生?」

  艾立威似乎也觉得自己的举动不妥,低著头带著十分的歉意说道:「对不起……是我冲动了!但……雪平,我是真的不想再听你说这样的话……你知不知道大家看了你这个样子会有多心疼?」

  「可是活著对我来说,确实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我根本留不住那些我在意的重要的东西,与此同时我还会不断地给人制造麻烦——我就是个麻烦……」夏雪平低著头丧气地说道。

  「并不是这样!」艾立威大喝道,又一把抱住夏雪平,然后胳膊绕过夏雪平的背后抚摸著她的长发,「你还有那些支持你把你当做榜样的人……你还有你的女儿美茵不是吗?当然,你还有我。你说你自己会不断地给人制造麻烦,那么,如果你乐意的话,就成为我生命中最大的『麻烦』吧——雪平,跟我在一起吧!我想去爱你,给我一个机会好吗?」

  我站在门口简直憋出内伤,但我再次忍住没往屋里闯,因为我想听听夏雪平的回应。

  夏雪平依旧定格在艾立威的怀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在房间里出现沉默的时候,我突然发觉艾立威刚才那句话似乎有点问题:「我想去爱你」——这是什么话?乍一听这确实是一种很浪漫的说法,正常男女之间一方对另一方告白的时候,一定是简单的「我爱你」、「我喜欢你」这样的肯定语气,或者是「我想对你好」、「我想跟你结婚」这样的愿望表达——爱就是爱、喜欢就是喜欢,根本不需要摇摆不定,而这句「我想去爱你」的表意是什么?难道是「我原先不爱你,但我打算去爱你」,还是「我爱你对我来说是个很困难的事情,但我正在说服自己让我爱你」?

  而我刚想到这,沉默良久的夏雪平开了口:「可是,你明明也会背离我的。」

  听了夏雪平如此平静而冰冷的话语,抱著夏雪平的艾立威立刻放开了夏雪平,就仿佛夏雪平突然被人套上了软猬甲,又像有人把夏雪平变成了一只仙人掌;在他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惊慌,但接著他很明显地动了下喉咙、调节了自己的呼吸节奏,又重新用双手握著夏雪平的双臂:「雪平,你在说什么呀?我不会离开你的!」

  「你会的。」夏雪平轻叹了口气,对艾立威说道。

  「你难道不相信我吗?」艾立威皱了皱眉头。

  「艾立威,除了徐远、除了小丘,在市警察局里,你确实是我最信任的男人,我也知道一直以来你对我的支持和激励;但是,苏苏曾经也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不确定你我之间今后会怎样,你又能确定吗?相信或者不信……其实我也不知道了,因为信任对我来说,已经是我正在渐渐丢失的能力了,是在我体内正在死去的一部分。」

  「可我值得你去相信!我跟你相处了七年,和七年之间我们并肩作战、朝夕相处,你救过我无数次,我也为你受过伤,而且我们也曾坦诚相对、拥有肌肤之亲——试问从你恢复单身之后,你身旁有哪个男的能像我这样与你亲密无间?这些还不够你去相信的么?」艾立威依旧激动地说道。

  「我知道,但你仍然会背离我的。小艾,你应该离开的。」夏雪平仍然伤心地说道,说完,又转过头看了看苏媚珍。

  看著艾立威下一步的动作仿佛又要去搂住夏雪平,此时此刻我再也忍不住了——我可没司马仲达或者德川家康那么能忍的性子,于是我直接一把推开门,站到了艾立威和夏雪平的面前。

  夏雪平见到了我,总算抬起了头,却又低下头,但依旧面冲著我伸出手背擦了下自己的嘴角;艾立威似乎被我这突然闯入吓了一大跳,然后咂吧了两下嘴唇,双手插进裤兜里转到另一侧背对著夏雪平,接著又回过头敌视地瞟了我一眼,对我不忿地说了一句:「开个门,用得著这么大声?」

  「呵呵,我不寻思著能把苏阿姨吵醒是最好的么?」我回敬了一句,然后走到夏雪平身前,对她微笑著说道:「美茵刚才睡醒了,吵闹著要我来找你。快回去吧,不然小坏丫头待会儿醒了再看不到你,那帮护士可又都不好过了。」

  「嗯,我知道了。走吧。」夏雪平说著,从我的左手边走向了病房门。艾立威想了想,伸手理了理自己的领带,也不知是对我还是对夏雪平说道:「我也该撤了,档案股有好几份资料等著我去还呢。」说著也往病房门处走去。夏雪平见了,立刻驻了足,硬等著艾立威先出门,然后让我走在她前面,才跟著我一起离开了病房,走到了走廊里,又非要拽著我走楼梯。

  艾立威有些尴尬地回过头看了看我,又带著一半担忧一半失落的复杂目光看了一眼夏雪平,接著才进了电梯下了楼。

  「刚才你一直在门口来著吧?」推开太平门,进了楼梯间,夏雪平便直截了当地对我问道。

  「是。」我没有掩饰地回答道。

  「你都听见了?」夏雪平对我问道。

  「听见了,也看见了。」我对夏雪平答道。

  夏雪平咬了咬牙,去没再说出任何话。

  我其实也想说一些比如「你跟他之间愿意恋爱就恋爱」这样的气话,或者是发表一些与艾立威那种听起来暖心的话相反的激将法式的言论,但从四楼走到三楼美茵病房门前,我始终都没有开口,我知道这两种话无论哪一句说出来,都会让夏雪平受伤。她受的伤已经够多了,我就别再撒盐了。

  我现在甚至想到,即便下一秒她真的决定辞职、或者真的决定跟艾立威在一起,那都是她认为会对她自己好的选择,能让她至少从心里觉得好受一些的话,那我情愿如此,我便也没必要去干涉。

  在美茵病房里,夏雪平沉默,美茵熟睡,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洗了两只莲雾,给夏雪平递了一只、自己吃了一只,然后拿著手机刷了一会儿知乎;又待了没一会儿,我觉得实在无聊便准备离开。离开之前,我看到夏雪平也坐在椅子上,趴在美茵手臂旁边睡著了,我便给她的背上披了一件毛毯才离开。

  离开时候,无论我去哪,满脑子都是刚刚在苏媚珍病房里那幅令人气愤不已的画面,想著艾立威刚刚匪夷所思的那句表白,想著若是徐远今天在的话,或许艾立威对夏雪平如此的亲亲热热应该能收敛些——话说今天我一天都没见到徐远,他倒是没去医院,但却也没在警局,他到底去了哪;一想到这些,我便也无心思去干别的,于是,我随便找了一家美式酒吧,叫了一份苹果酱烧排骨配沙拉和一杯根汁汽水、外带了一份大份水牛城鸡翅配薯条和生西芹蘸鹰嘴豆泥,然后又去了商场里逛了大半天,到最后只买了一双Adidas的高帮运动鞋和一条Lewis的纯黑色休闲裤,便回到了寝室,把衣服一脱洗了个澡,然后拿了本杂志放在床上,把鸡翅摆到了杂志上,然后我躺进被窝里准备开电脑看一部电影。

  刚打开播放器,21世纪福克斯的的标题视频还没结束呢,沉量才便把电话打了过来。我无奈地摁了空格键把电影暂停,然后接通了电话。

  「小何,在哪呢?」

  「我在寝室呢,副局长。您有什么吩咐?」

  「来局里,有紧急任务分配给你们风纪处——你顺便打电话,把你们风纪处其他人都给叫回来;我派保卫处的人在你办公室等你,快著点吧!」

  我摁了下电脑键盘上的Home键,看了眼开始栏上的时间,现在是晚上6:41。今天是风纪处全体放假的日子,这个时间又是普遍的晚饭时间,好不容易那些人能有时间陪老婆逛街、陪孩子吃饭、陪男友女友约会开房,沉量才这时候能有什么事,需要全体加班?——如果真是什么不得不办的大事,就像那次仲秋娅被杀,他早就把话说清楚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打官腔。

  我坐在床上叹了口气,拿起了根芹菜杆,舀了一团鹰嘴豆泥往嘴里塞:我心想如果这时候真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按照沉量才说的去给所有人打电话叫他们回来加班,那么风纪处的这帮人嘴上虽然不见得会说什么,但在心里肯定是要骂娘。因此,我决定自己先去看看。

  于是我连忙穿好衣服带了手枪出了门,一路小跑到自己办公室门口,见到了那个保卫处警察。那个保卫处警察跟我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又带著我下了楼,转眼间,我跟那警察便走到了网监处,但见网监处门口,两个保卫处干事正举著枪指著吴小曦的头。而吴小曦似乎从来都没有带枪的习惯,但她面对两支手枪却也毫不畏惧,气鼓鼓地站在那里,愤怒地与那两个保卫处干事对视。

  「喂,你们干嘛呢?都是自己同事,人家还是个女的,用得著这样吗?」我只直接走上前去按住了那两个干事的手腕。

  可人家两个也是硬骨头,不但没放下枪,反而把自己的手腕在我的双掌绕了一圈,又都齐齐把手枪指向我的脑袋,旁边的两个本在站岗的干事也走向我,制住了我的双臂。

  「何处长,这没你事,请了。」其中一个按著我胳膊的干事对我说道,接著两个人直接把我拽到了网监处的办公室门前才把我放开。

  等那两个持枪干事看我被拽到一边后,其中一位便侧过头对我解释道:「何处长,咱们兄弟几个都知道这位鉴定课的妮子跟你的关系不一般,其实我们也不想为难谁;但这是副局长的指示:任何人敢在这里喧哗叫嚷、妨碍我们保卫处和你们风纪处的公务,我们都得拦著。别怪兄弟们得罪了。」

  而另一边还没等我说话,小C却急切地对我说著,看著我的时候小C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秋岩,他们保卫处的人把老白他们抓了!你帮帮忙吧,想办法救救老白!」

  小C这茬话还没说完,网监处的防盗门就拉开了,里面一个稍年长的保卫处干事从里面走了出来,瞪了小C一眼,然后对我往网监处的办公室里摊手道:「何处长,副局长里面有请。」

  我只得连忙对小C点点头,给她吃了颗定心丸:「没事的,小C,你别担心,我保证大白鹤他不会有事!」接著,我便跟著那个保卫处的人进了网监处的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一见那阵势,我整个人都被吓了一大跳:原本网监处的那些电脑桌,全被推到了办公室最后面的地方,一桌挨著一桌紧紧地贴在一起,让办公室里空出了好大一块地方;保卫处的干事们各个手持手枪,然后围成了一圈,圈子里不只是白铁心,而是除了医院里躺著的苏媚珍之外的所有网监处的工作人员都在,各个只穿了一件衬衫或者线衣,无论男女老少,全都直接坐在地上,被保卫处的人困著;一见我来了,坐在最中间的大白鹤看了我一眼,又连忙低下头,果断地躲避著我的目光。

  在他们身旁还有一张办公桌,上面堆满了手枪、手机和钥匙,在旁边是苏媚珍的处长办公桌,沉量才此刻正坐在苏媚珍的电脑前,专心致志地快速敲著鼠标和键盘——等我走近了,才看到这家伙正玩著《钢铁雄心》,操控的势力竟然还是伪政权的皇帝,不仅击退了当年在野党先总裁一波又一波的攻势,还竟然在日本军阀集团的后背猛插一刀,从地图上看起来,眼看就要把战线推到西伯利亚。

  「怎么著啊?」沉量才目不转睛地盯著屏幕,对办公市里的人大声说道,「还没人站出来?我就要求你们这两拨人各自承认自己做过的事情,这是多么费劲的事情?有这么难么?行,反正我有的是时间,我就跟你们这帮人耗著,看看咱谁能耗得过谁!」

  「副局长,您找我。」

  沉量才看了我一眼,把游戏存了个档,然后用脚撑地往后推了下转椅,看著我问道:「嗯。怎么就你一个?其他人呢?」

  「都联系了,应该都在路上。」我扯了个谎,又接著问道,「这网监处的各位同僚们,都是怎么回事啊?他们犯了什么罪过?」

  「呵呵,什么罪过?与苏媚珍同罪!」沉量才撇著嘴笑著。

  我这一问才清楚:沉量才是领了司法调查局的号令,跑网监处这里锄奸来了。按照他的话说,苏媚珍能在局里隐藏得这么深还没人举报,除了那个「你我皆知」的原因——我看沉量才说这话的时候还抬了抬眉毛,便清楚他是故意暗指苏媚珍和徐远的私情——还有一点,就是在网监处里还有苏媚珍的帮凶帮她掩盖身份、外加做一些欺上瞒下的事情。沉量才说其实他已经派保卫处的人查了网监处所有人的档案履历,然而一无所获,他相信肯定是有人刻意隐瞒了什么,索性他也没什么耐心继续秘密调查了,而是直接派人过来,把网监处的所有人软禁在这里,让他们自己招供。

  我听了之后,倒吸了半口气,心说「沉量小」您的八卦掌打得可真是急,而且这抓内奸的手段也太古老、太大八股党了,但我嘴上只是问道:「那么我多一句嘴,副局长,要是这些人里面没人招认自己是苏媚珍的同伙帮凶,可怎么办呢?」

  「呵呵,怎么办?那就把他们所有人都先关起来,咱市局不够地方的话就送到看守所去——然后就得拜托你们风纪处了: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你小何和你的手下,就得对这帮人挨个审讯,必须得给我审出来个甲乙丙丁!」沉量才想了想,点击了屏幕上的一个指令,自己控制的势力便开始向前推进,接著,他悠悠说道:「但我也不是要难为所有人——他们这里头其中有一位,我是要大大予以表彰的!」

  「敢问是哪位啊,能让副局长您如此心仪?」我略带讽刺地问道。

  「你记不记得夏雪平玩诈死的时候,她当时接了个电话,告发了苏媚珍把你妹妹给圈在咱们警局大楼的地下室?夏雪平接电话的时候,我就在她身边,那人说的话我也都听到了。」接著,沉量才又站起身,走到办公桌前,看著那帮坐在地上的网警,大声说道:「打电话那人用了变声器,语气也很慌乱,但我听得出那人应该是个男的。之前在苏媚珍的淫威之下,那人一定也帮她做了不少事情,我能理解;但是能在局里混乱、同事和上峰有难的时候站出来,这个行为和这种勇气是值得称赞的!」接著,沉量才又转过身,对我问道:「何秋岩,你说,这样晓得弃暗投明的好警察,我不表彰他,我该表彰谁啊?咱们市局的有些事,确实应该改一改啦!」

  沉量才转身坐回了椅子上,看著屏幕上的游戏,只见明明历史上不堪一击的伪政权部队,竟然在游戏里用了一分几十秒的功夫就蚕食了整个西伯利亚,眼看就要与西欧元首的部队会师地中海。

  「哈哈哈,看看,很多事情分明是事在人为!很多事情只要换一个人来运作,就算是本该迈向耻辱的趋势,也可以被逆转成辉煌!」沉量才得意地自言自语道。

  我感觉自己的眉头都要皱到抽筋了,转头看著坐在地上的那些网监处的同事们,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可是,沉量才做的事情本质上一点错都没有,只是他这种扫荡式的排查内务,实在是有点不堪。

  正巧在这个时候,网监处的门打开了。

  「怎么著,连我也要拦著啊?抱歉了几位,现在我还是这间警局的局长。」那带著慢慢的焦油感的平和嗓音传入办公室里,随即,那声音的主人徐远,怒气冲冲地闯进了网监处的办公室。看到了徐远,沉量才迅速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全身的脂肪和肌肉都在紧绷著,一个不小心还把鼠标甩在了地上。

  「徐……远哥,你来了?」沉量才嘴里拌蒜,脑门上也立刻冒出了冷汗。

  徐远瞪了沉量才一眼,接著走到保卫处围成的那个圈子,对著坐在地上的网监处所有网警喝道:「一个个的都在干嘛呢?不去侦查这个城市每一分每一秒正在发生的网络诈骗和恐怖案件、不去监管那些破坏社会稳定和他人名誉的言论,都猫在这里玩丢手绢呢?」

  「局长,我们……」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抬起头对准备对徐远诉苦。

  「闭嘴!少说没用的!你们还不赶紧把桌子挪回原位赶紧工作?」徐远怒斥道,接著又指著刚才那个男人说道,「对了,宋跃,从今天起你就是网监处的代理处长,如果网监处出了什么岔子,唯你是问!」

  「是!」宋跃说著,立刻站了起身,对著徐远敬了个礼,然后把坐在地上的将近一百人全都招呼了起来,三下五除二把电脑桌又重新挪回原位。那些端著手枪的保卫处干事们瞬间被晾在了一旁,面面相觑,不胜尴尬。

  徐远搔了搔头发,接著微笑著走到沉量才面前。

  沉量才的脸上也挂著僵硬的笑容,上牙打下齿地对徐远问道:「远……远哥,你怎么在……在这啊?」

  「哈,我是局长,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那你说,我应该在哪呢?」徐远笑著盯著沉量才。

  「呃……这……」沉量才低著头结巴了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哦,你是说,我应该在省高法跟司法被调查局那帮人问话,对吧?——谢谢量才老弟关心了!话问完了,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了。」徐远顿了顿,把嘴巴贴到沉量才耳边,可音量去没变,整个办公室里的人都听得真楚,「况且,我跟司法调查局总部里面的人也有交情,他们今早把我叫过去之前,我该安排的全都铺平垫稳了;仅凭著在Y省的这几个探员就想搞倒我,对他们来说实在是费点劲!」

  沉量才进闭著眼睛咬著牙,用鼻子喷了股气,然后睁眼睛说道:「那还真恭喜远哥躲过一劫。只不过您是没事了,但是网监处的人可不见得没事。据我一直以来的调查,他们这里头至少有一半人,参与过苏媚珍对咱们市局的破坏和渗透。生死果那东西能在市局里头流通,我猜就是苏媚珍跟人合伙干的;丘康健之前对那东西在做化验,所有的资料和数据、甚至仪器不都被人破坏了么?我有里头怀疑,现在在座的这帮人里,肯定有参与的!」

  「那你知道是谁参与的么?」徐远对沉量才问道。

  「我还不知道,但是只要……」

  「别但是了,」徐远对沉量才说道,「既然没有证据,丘康健的鉴定课那边也没有指控,我看著事情就算了吧——当然,生死果那东西是不能再让警员们用了;从今天起,一经发现谁在服用那种药物,直接开除就好了。其他的事情,反正省厅不是定了么,责任肯定是要跟苏媚珍追究的;其他人也都不容易,让他们戴罪立功。量才啊,你我也都是过来人,也都犯过错误,咱们将心比心,这件事我看算了。」

  「怎么可能算了?他们这帮人要是不清理,对局里而言早晚是个不稳定因素。」

  「那把他们稳定住不就结了么?」徐远提高了一个调门,对沉量才反问道。

  沉量才死盯著徐远的眼睛,没有说话。

  「量才啊……」徐远叹了口气,「论起来,苏媚珍当初也算得上是你的朋友,都是一起抓过贼、喝一瓶酒、吃一锅菜的交情;如果说犯错误,你跟著咱们也被她一起蛊惑了,不然为什么从一开始咱们就对她没产生怀疑呢?这网监处的各位不也都一样么?量才,算了吧,咱们两个以后工作还得靠著他们各位呢!」

  「呵呵,一样么?远哥你这么觉得,我管不著,但至少我不觉得我跟他们里头那些苏媚珍的帮凶有什么一样的地方!」说著,沉量才从自己的西装里怀掏出了一摞东西,对著徐远甩在了苏媚珍的办公桌上,讥嘲地说道,「你自己看看吧!——哼,他们做过的事,我可没做过!」

  沉量才甩出来的,是一摞照片——确切地说是一摞艳照,里面全都是苏媚珍跟网监处的下属们在局里或者外面大街上拉手、接吻,在自己的轿车里、宾馆的床上、电影院的情侣座位、公园的灌木丛里提著肥臀交媾的照片;其中有几张被被沉量才这么一甩,还落到了我的脚边,我捡起来一看,有一张在和平电影院卡座里与苏媚珍玩著69式的,就是刚刚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宋跃,照片里还有他淫笑著用牙齿拽著苏媚珍肥厚阴唇的特写;还有几张,是大白鹤在宾馆捧著苏媚珍巨乳肏著屁眼的照片,而照片上苏媚珍嘴里正含著的那支黝黑的男根,正是属于躺在床上被用手铐铐住、眼睛被蒙上的徐远的;另外还有两张,是苏媚珍在皇陵公园碑林里,对著冲著一个四十来岁、全身上下只戴眼镜的扎著辫子的男人嘴里排尿的照片,我定睛一看,那人此刻正坐在大白鹤身边红著脸,默默地看著我和我手里的这叠照片。

  当著徐远的面,再加上之前为了救美茵时候被苏媚珍留下的心理阴影,我对那些照片不敢直视,脸上冰凉地把那些照片递给了徐远。徐远接过照片,仔细端详了半天,看了看沉量才,又看了看身后的那几个保卫处警察,突然会心一笑,捏著照片对他们问道:「这是出自你们的手笔吧?这个微型相机的镜头感和像素我太熟悉了!是不是你们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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