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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云罗(1-5.6)一周后移至长篇区 - 2,1

[db:作者] 2025-07-14 22:24 5hhhhh 5060 ℃

           第三章、云罗深旋·大道至理

  渡过了难熬的寒冬,和熙的春风开始唤醒蛰伏的万物。大秦帝国皇帝以元起为年号已过了十三年,这一年正式改了年号迎来天华元年。

  在群山包围中一大片开阔地的川西平原,号称天府之国的帝都成都城行人如织。这里是大秦国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达官显贵,豪门富户齐聚于此。

  威严深远的皇宫西侧,一条青石板大道笔直延伸,其宽阔足以容纳三十辆马车并行。能够在这条大道两侧落府,不是重权大臣,便是百年望族。而无论怎么论资排辈,韩府都是绝不可轻忽,也是最显耀者其中之一。

  大秦国已历经六世,韩家也已在大秦国为将六世,功勋赫赫。至这一代再进一步,主人韩克军封车骑将军,韩城侯,两个儿子大哥韩铁甲封破虏将军,二哥韩铁衣封建威将军。因此韩府又称车骑将军府,真真正正的权倾朝野。

  数枝春动又轻轻!

  正是踏青时节,晨光初开时分,成都城内外俱是相约游玩的年青男女。韩府中那位芳龄十五,艳名满城的小姐自然是一众翩翩佳公子们争相约求的对象。

  十二岁随父从军,十三岁斩敌立功,十四岁便独领千人大破敌军。将门虎女与她两位哥哥走过的路一样,又一颗将星冉冉升起,光耀大秦。

  韩府门前停了许多穿锦带珍的奢华车驾,显然来者身份俱都不凡。然而并无一人敢造次,出身高贵的公子哥儿们规规矩矩地递上名帖后便回到车驾上安静等待。不仅仅因为这里是车骑将军府不得造次,也因为府中小姐值得每个人耐心。

  若未曾见过韩家小姐的人定然会想:将韩府门口堵得仅剩一条小路进出,却又安静如斯,连拉车的马儿都被尽力约束不发出声响。能让这帮跋扈惯了的京都纨绔们自愿如此,是怎样的女子才有这般魅力?

  「小姐……」侍女春雨捧着一大摞子叠得没过鼻梁的名帖跌跌撞撞,「哎哟……」每一封名帖都制作精美,份量不轻。不少名帖里还夹带了些玉佩,金饰等价值不菲的小件玩物,也无怪娇弱的侍女拿得不稳,洒落一地。

  「怎么又来?退回去,都退回去。」隔着绛色纱帘的声音亮而沉,仿佛一面薄皮响鼓,充满了清亮而绝不柔弱,厚沉而绝不粗犷的磁性魅力。

  两进的闺阁里不闻脂粉味儿,只有女子身上那股清雅自然的淡淡体香。亦不见寻常女儿家的装饰品,反倒是墙上挂着两只醒目的烂银钢鞭。

  春雨矮身收拾散落的名帖叹气道:「我的好小姐,这里可有白云书院张彩谨公子的拜帖,还有虎贲校尉家杜逐辰公子。若嫌弃他们一个柔弱,一个粗鲁,还有尚书左丞家的俞化杰公子,那可是文武双全……」

  「好了好了!」纱帘里的小姐不耐烦地打断,旋即又吃吃笑道:「小妮子春心动了,就这么着急当陪房丫头嫁出去呀?」

  「吱呀」一声,绛沙帘子后面的人影关上衣橱,似是终于选定了满意的衣衫。朦朦胧胧的身姿隐现肩宽腰细,臀股极隆,只是胸前两团平平无奇,直如垂髫幼女。

  春雨面色微红,噘嘴道:「小姐就知道取笑奴婢。一府上下都为您终身大事着想,偏就正主儿不上心。」

  绛沙后的人影穿戴完毕,撩开房帘顺手挂起,又俯下身子陪同春雨收拾散落的名帖,竟毫无世家小姐的娇娇脾性。

  春雨见两只肌肤莹亮光滑,仿佛稀蜜般并非洁白却极显健康的皓腕伸来,又是撅嘴皱眉道:「小姐您可消停些,府上可不比在军营,让管家看见又该罚婢子。」

  韩小姐轻笑一声站起身来:「帮手还嫌,累死你个贱婢子。」口中虽不饶人,脸上却全是嬉笑的神采,绝无车骑将军千金对待下人的盛气凌人之态。

  春雨抬头望去,饶是从小便陪侍在韩小姐身边仍不由气息一窒。

  韩小姐双手后背,修长的双臂一环竟绕着臀股边缘,在中央臀缝处扣住。她一身仕子装扮,洁白条巾束起浓若流云的乌黑长发,吊在后背形如一只马尾。面上未施粉黛,光亮洁净的肌肤也不需粉黛。一对细柳长眉锐如青锋,修鼻亦如远山般挺拔,丰满的双唇殷红如血光滑明艳。

  若说这四处略显刚硬,那么一双灿若明星的眼眸则是恰到好处的点缀妙笔。其形圆而长,眼角上翘如水滴,竟是摄人心魄的吊梢凤目。

  配上高挑修长,笔直如枪的身姿,更有一双长及常人腰侧的结实玉腿。说是颠倒众生的倾城美女无人能反对。奇的是换上仕子装扮,赞她是玉树临风的翩翩佳公子也不为过。

  难怪在美女如云的西川,仍有无数见惯了世面的世家公子哥儿为她趋之若鹜。——这样一匹胭脂烈马若能征服于胯下承欢,被那双修长美腿在腰上一夹,有力的玉体倾力配合着重重抽添,是任何男人都无法抵抗的极致诱惑力。

  「小姐,老爷上朝回来了,请您去厅上一会。」管家韩峰嘶哑的声音在院外响起。韩小姐一蹦老高,兴奋之意难以言表,迈开长腿一溜烟向厅堂奔去。韩峰着急地嘱咐:「小姐,您慢着些……」被华丽丽地无视了。

  韩破军背身凝目,正望着呈于案桌上的锦盒出神。初老的将军因常年的军旅生涯显得有些沧桑,额头上的皱纹犹如斧凿般深邃,两鬓也挂上了斑斑白霜。

  十三岁时被选为太子陪读,一步步保着太子成为当今圣上,也一步步将韩家带到如今的地位,如今他也渐渐老去。

  金銮殿上那位高高在上,俯瞰川凉二州众生的皇帝和他一样,即使再怎么于人前精神奕奕,也难掩日渐佝偻的身姿和老去的年华。

  人老了,总会开始疑神疑鬼,开始担心子孙后代,开始满脑子想着怎么保住家族的显耀。

  可锦盒里的东西,真的只是自己疑神疑鬼吗?家族子孙又该怎么办?

  「爹!可请回来了么?」女儿磁性好听的声音随风掠来。

  韩破军背对女儿吐出一口长长的浊气,掩去眉宇间浓稠忧色含笑回身:「请回来了,就在这里你自己来看。」

  兴奋的韩小姐未能发现父亲目光中的歉意与隐忧,她揭开锦盒取出一纸任状,一方紫青豹头印信。

  「戍边都尉!哈哈,人家才不要再做甚么劳什子的千夫长!」韩小姐兴奋不已,扬着手边任状得意道:「人家可不比两位哥哥差。」仰头挺胸的模样,活像只骄傲的小孔雀。

  「还算不错。到了西岭边屯务须日夜警惕守卫边疆,不可片刻放松!我让韩守与韩图去助你。」韩破军微笑赞许,只是语声略显疲态,远不是平日的声如洪钟。

  兴高采烈之中,韩小姐仍是敏锐地发觉父亲的不妥:「爹,您怎么了?」体贴的小姐绕到父亲身侧扶他坐下,在他肩上揉捏按摩起来。

  韩破军微眯着双眼道:「好啦。爹今日金銮殿议事有些疲乏而已,早些去收拾收拾,等韩守韩图回来了你便动身。」

  韩小姐一颗心早已飞到了西岭边疆,闻言老大的不高兴:「又要等,人家先行一步让他们追来还不成么?」

  「稍等两日,不需急于一时。快去准备准备,爹这里还有事。」

  「得令!」韩小姐低头在父亲脸颊吻了一口,捧着锦盒轻燕般翩然离去。

  「咯哒咯哒……」一匹黑色骏马打破韩府门前的悄然安静,来人生的浓眉大眼,一帘燕须甚是威武雄壮。大汉不待奔马停稳飞身而起,一身整齐的盔甲尚不及脱下便顺着韩府大门狂奔入内。

  一众还在等待韩小姐回音的世家公子哥儿不由低声指指点点,都盼着这位青年将军日后成为自家大舅哥。

  「爹!」破虏将军韩铁甲浓眉深锁,强忍着怒意道:「圣上的旨意您领了?」

  「吧嗒!」韩破军座下结实的梨花木扶手竟被生生掰下一块来,老将军气息粗重:「还能抗旨不成?」

  韩铁甲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你真要送小妹去西岭边屯?小妹……小妹这一生可就毁了!」

  韩破军面沉如铁,鬓边银发几乎根根竖立,圆瞪虎目道:「她是你的妹妹,也是我的女儿!她不懂,难道你还能不懂?」

  韩铁甲陡然颓丧,低头道:「爹,我去劝劝小妹。让她安心在家呆着做个世家小姐,莫要再去想什么戎马生涯。爹,我求求您。」顶天立地的大汉扑腾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叩首。

  「晚了!」韩破军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几十岁,靠在椅背上有气无力道:「她现下应该已经溜出府中……」

  韩铁甲猛然蹦起头也不回奔出厅堂,厚重的盔甲在他身上轻若无物。然而刚出拐角,韩峰便阻在身前。

  「韩峰!你敢拦我?」韩铁甲奔行不停,双拳陡然握紧暴起发难。

  醋钵大小的拳头迎面挥来,拳风虎虎震得韩峰一身衣袍飞舞。他不敢躲,更不敢直视大公子怒火滔天的双目,低头时两行泪光洒落……

  拳头在他额前停下,韩峰哽咽道:「老爷下了令,谁敢阻挠小姐出府杀无赦!血衣寒已经调动,老奴,老奴无能为力……大公子,老奴是看着小姐长大的,老奴也……也……」呜咽声起,历代服侍韩族的忠心家奴再也说不下去,泣不成声。

  韩铁甲睚眦欲裂,猛喷出一口鲜血,山一般的身子仰天就倒……

  「启禀老爷,小姐已出府去了。大公子急怒攻心并无大碍,老奴已安顿好。」老管家尽量平和着心绪,做好一个下人的本分,只是脸上的悲愤之意无论如何都无法掩饰。

  「呼……」韩破军意兴阑珊:「照顾好甲儿,这一场风波……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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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小姐血染重甲,她不明白为何刚到西岭边屯的第二天,一切尚未熟悉,整军交接尚未完全就会变成这样;她不明白为何一日便可来回的援军三日未至;她不明白西边高原上正值冰融雪化时节,该忙着放牛牧马的番族为何此时来袭;她也不明白为何骠骑大将军处未曾有一点示警……

  那是极善御马冲锋,凶狠无度的番人,足有两千余众。其彪悍勇猛绝非军屯里毫无防备的八百驻军可以抵挡的。

  借助低矮的屯墙,指挥一无所知的驻军,韩小姐足足支撑了三天三夜,直到如今屯墙再也支撑不住处处塌陷。

  番人杀红了眼,他们同样不明白准备充分,人数一倍于对手,为何会被挡住三天三夜。在终于攻陷了屯墙,杀得驻军不足百人时,他们损伤了一千八百人。

  他们嗜血的眼珠子充满了杀意与疯狂,仅存的三百余人望向那位身骑白马的女将,更是掩饰不住贪婪的欲望。

  几乎拼尽了一切,韩小姐身边仅剩八十余骑,人困马乏。在血与火中抢出六百多手无寸铁的屯民哭天喊地奔跑。眼前三百余狼一般的番人若是赶上,他们都将成为施虐残杀的对象……

  韩小姐疲累地挥手一指:「你们护送屯民离开。余者随本都尉阻敌。」即便此刻目中布满了血丝,依然未减她半分威武英姿。

  「都尉,您快走吧。」年轻的百夫长抹去额头的液珠,也分不清是汗还是血:「胡启替您挡着!」

  「少废话!」韩小姐厉声呵斥:「怕死就给我滚!不怕死的跟我来!」

  残军中又分出十骑护送屯民,余者如雁阵般张开,拱卫着一马当先,依然挺直着腰背,一对修长玉腿紧夹马腹的英武女将。

  生命即将终结,胡启任不由自主地瞄向倩影。这是血腥修罗场中最引人注目的身影,就像战场中即将香消玉殒却决然不退的女神,残酷而凄艳……

  他紧随那匹神骏的白马拼死冲杀,以马刀与盾牌架开劈向都尉大人的武器,必要时,他会用毫不犹豫地用自己的身体当做最后一道防护。

  他真的这么做了!

  驻军且战且退纷纷倒下,人数越来越少。退至一座小山包下时终于被团团围困。

  番人中手持一柄斩首大刀,天神一样的领头人瞅准空隙一刀劈下。都尉大人正忙于躲闪两柄斩马刀,一杆毒蛇版的长枪,而她身边除了自己再没有一名军士。

  胡启大吼一声扑了上去,斩首大刀破开重甲从背后划过,几乎连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已劈碎。

  「大人快跑!」胡启耗尽了全身气力,再也站不起来,这一声拼力呼喊连自己都听不见。所幸落地时眼见那一刀未曾劈中目标,只将马头削断。

  韩小姐双足发力从爱马背上跃起,落地时一个侧身翻滚躲开两杆着地攒刺的枪尖。舞起两柄长鞭打烂面前两名番人的头颅,便足下发软再也站不起来。

  软倒在地的女将娇喘着强行撑坐着上身,微蜷的修长双腿惊心动魄。她的金盔已然不知去向,散落满头乌云秀发。

  面前的番人只剩下十三人,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大胜,韩小姐却明白自己再也坚持不下去看到胜利的那一刻。

  尤其是那名天神般的领军番人,他始终未出全力等的似乎就是刚才那一刀。那是她全盛时期也未必敢硬拼的必杀一刀。

  胜利者全军覆没,失败者却可以享用战利品!多么地讽刺!

  扶老携幼的屯民尚未去远,那是最后的幸存者。身为戍边都尉她还不能倒下,却再无一丝抵抗之力。

  韩小姐惨然一笑,倚靠着背后的山石用仅剩的力气盘坐身体解开勒甲带,露出重重包裹的束胸。这是身为女子最后的资本,必要时也可以成为致命的武器,来换取敌人的性命!

  稀蜜般的肌肤光滑如温软黄玉,韩小姐拉开胸前蝴蝶结,平平的胸膛仿佛施了魔法般弹跳出一对浑圆硕乳。她身上唯一的缺憾在这一瞬间不复存在,这具完美的玉体瞬间让周围已十分粗重的喘息变得更加急促。

  两名番人低吼着扑上前来,这是难以抵御的诱惑,在厮杀过后的幸存者更加需要这样完美的少女作为犒赏。

  他们身在空中忽然停顿,那天神般的领头番人捏住两人头颅一撞,红白色的浆液流了一地……

  韩小姐脸色惨白死死咬着牙关,凝聚着最后一分气力!无论接下来将发生怎样的惨事,她始终高昂着头颅不愿低头。

  满是泥污的恶心大手掐住她天鹅般修长的脖颈一把提起,窒息的感觉传来,以色诱敌的拼力一击并未发生。无论如何凝聚都无法提起一丝力量。

  领头番人一身黝黑透红的肌肤盘根错节,掐向左乳的手掌满是泥渍血污,一身更是带着汗积恶臭,冲人欲呕!筋疲力尽又急怒攻心的韩小姐空空如也的胃海翻腾,在那只恶心的大手抓上左乳前终于忍不住闷叫一声晕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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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呢?」陆菲嫣杏目中泪光莹莹,韩小姐的惨事已传遍大秦。娇花般美人儿的遭遇闻者无不伤心。

  「韩守韩图领着两百军赶到杀尽了番人,仅有领头番将逃出。韩小姐的命保了下来,倒也没受……太重的伤。只是……哎……京里刚传来的消息,韩小姐三日前伤愈,公开露面招了五名男子做入幕之宾。效法夜云夫人与东方郡主旧事……」

  「战争……该让女人走开的!」吴征耷拉着头,胸口像被压着一块大石头难以喘息。虽与韩小姐素未谋面,仍不得不为这名女子的凄惨命运感到难过,更对这样的女子万分敬佩。

  天华元年里,吴征已九岁半,这一辈的弟子除了小师妹顾盼还是五岁孩童之外,俱都逐步参与到门派事务中来。世事纷乱,连孩子也不得不早熟些。

  「适逢乱世,女子中出众者亦可为将为官,与男子并无不同。」顾不凡对吴征的心态极为不满:「慈不掌兵,收起慈悲心肠,这些与你殊无益处!」

  吴征暗暗撇了撇嘴,说得冠冕堂皇,可也没见你对自己的女儿视同男孩,一样的重男轻女。

  「行了行了,这些事儿都是外事与咱们无关。征儿,你们师兄弟下月要入藏经阁选取功法,这才是眼前的大事。」林锦儿不忍见几个孩子背负残酷现实心情压抑,主动转移了话题。

  小师姑娇俏可人,不高的身段下玲珑有致,依然一如既往地温柔体贴。

  「正是如此!」顾不凡精神一振,弟子们终于要登堂入室,逐渐接过门派的未来,对任何一家门派来说都是头等大事。「你们几个资质都好,尤其是你,征儿!入了藏经阁多去看看《天雷九段》,便是《浮云七绝》也是不错的。」

  《天雷九段》是昆仑派最强武学,奚半楼修习的便是这项神功。《浮云七绝》也是一等一的厉害功法。这相当于给吴征指明了方向,定好了上限与下限,也对他能力的极度认可。

  顾不凡当众说出这番话也绝不简单,多半便是他们师兄弟们商量的结果,怕是奚半楼也认可的,说不准连师祖们都点头应允过。

  「弟子知道了!」吴征意兴萧索,心不在焉地答道。韩小姐经历的一切并非发生在他身上,却让他极为悚惧。

  虽说有前世的经历而比一般孩子早熟得多,他终究常年在昆仑山上修行,并未接触过这个波诡云谲,凶险猛恶的世界。随着身体年岁的不断成长,终有一日他要离开昆仑派遮掩得风雨不透的羽翼,投入到这个大漩涡中去。

  一众门人鱼贯而出,杨宜知紧随吴征的步伐:「大师兄,您真的能修习《天雷九段》!小弟说的没错吧?」

  吴征淡淡一笑道:「看看再说吧,你呢,想好了没有?」

  「八成便是《金刚横眉》了,小弟这块料子,别的也不合适。」这个世界十岁左右的孩子便开始长个儿,吴征身材已然算是高,杨宜知还比吴征足足高了一头,却像个小跟班般对大师兄艳羡不已。

  两人并肩前行。杨宜知对于即将进入五年一开的藏经阁极为兴奋,吴征则默默无言。倒不是刻意冷落,而是脑里千头万绪不得不理个清楚。

  「你说,皇帝是不是故意将韩小姐遣去西岭边屯的?」吴征想出了些眉目随口问道。

  杨宜知一脸憨厚:「大师兄说什么?故意?花朵般的人儿谁舍得如此?说不准倒是韩将军历来御下一视同仁,自个儿要求的。谁能想得到发生这等惨事。」

  吴征朝他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微笑,拍了拍肌肉遒劲的肩头不再多说。对于这名言听计从的三师弟,吴征知道出身巴中名门,西川最大奇异稀罕之物的商号巨头杨家的孩子,当然不是一个满脑子长草的简单肌肉男。

  乱世让这个世界每个人都不得不更早地成熟,包括本应无忧无虑的孩子。能被杨家挑选出来加入昆仑派,定然早早经过严格的训练,绝非他的表象如此单纯憨厚。

  「大师兄!」清脆的童音令人心神一阵,似乎所有阴霾都一扫而空。黄角女童蹦蹦跳跳,带着纯真的笑容跑来。

  「盼儿!」吴征张开怀抱将女童抱紧举过头顶转了个圈儿,逗得顾盼咯咯直笑。

  襁褓中的女婴也成了满地乱跑的孩童,稚嫩的脸蛋已逐渐长开,活脱脱一个陆菲嫣小时候的模样。

  大眼睛灵动地左顾右盼,女童躲开摸向她头顶的粗糙巨掌嗔道:「三师兄不许摸!」

  杨宜知直嘬牙花子唉声叹气:「大师兄能抱,我就连摸都摸不得了。师妹小时候可不也被我抱过了?」

  「那是人家还不懂事!」顾盼的小嘴撅的老高,挂上个油瓶也掉不了:「你的手太粗,不舒服。敢摸人家,哼,咒你以后去学《道理诀》。」

  杨宜知一蹦老高:「我的小姑奶奶,这咒得也忒狠。《道理诀》那是万万学不得的,」

  「盼儿别闹!没大没小!」陆菲嫣与林锦儿联袂而来,一者高挑一者娇小,却春兰秋菊各擅胜场,并肩行在一起赏心悦目。

  「娘!人家说的是事实,可不曾没大没小!」顾盼又投入陆菲嫣怀抱,享用母亲宠溺至极的爱抚。

  黄昏时分晚霞漫天,在昆仑山上更是美不胜收。

  「你师兄即将入藏经阁选取功法,可不能再每日缠着他了。」陆菲嫣捏捏爱女玲珑秀气的小鼻子道。

  顾盼又撅起小嘴:「娘都说师兄要入藏经阁了,一去可就是三月之久。不趁着这几日得闲,可就得三月后才见了。人家不管,这几日要师兄给人家做饭吃,还要听故事……」

  「乖!饭食有老庄头伺候着,要听故事你爹爹也会讲……」

  「不要!爹爹的故事一点都不好听,全是说教这个那个的,好生无趣。老庄头的饭菜全是一个味儿,哪有师兄做的好吃!」

  昆仑上下人数众多,主厨的老庄头无疑是个好厨子,可是要照顾如许多人的胃口,众口难调,又要抢时间。日久天长下来,人人都吃的腻了。

  正因如此,吴征从八岁起便不时整治些小菜治治馋虫。长期生活自理的人自然有几道拿手小菜,前世的物质爆炸年代能做出的菜肴绝非现世可比,自然让几位同门大快朵颐,险些吞掉了舌头。

  顾不凡曾对此极为不满,斥责昆仑大弟子,怎能贪恋口腹之欲,将大把心思花在这等小道上面。

  奚半楼知晓后倒是一笑了之,回信言道:「过日子能上心细致的人,做其他事情也不会太差。」顾不凡这才作罢。

  于是林锦儿与吴征的小院变成了热闹之所,时不时有同门前来打牙祭。顾盼更是三天两头往这里跑,恨不得就在小院里住下。

  「无妨。左右是那几本功法,倒没什么好准备的。」吴征脱下长袍免得沾染一身油污:「今日备好了材料,两位师姑稍候片刻。盼儿一会儿乖乖吃饭,师兄给你讲《西游记》,今日该说《大闹天宫》啦!你别废话,过来帮忙,否则没你的份儿。」

  杨宜知屁颠屁颠地跟在吴征身后,能享受一顿美味佳肴,打个下手有甚了不得的?

  一碟椒麻松茸小炒肉,一碟葱花煎蛋,一尾清蒸鱼,一碟清炒时蔬,一碗葫芦肉片汤。荤素搭配,重味与清淡皆具,几人吃的甚为满意,大赞吴征有国手易牙之能。

  顾盼拍着圆滚滚的小肚皮,一脸满足道:「师兄,盼儿吃饭很乖都快站不起来啦。快给我讲故,孙猴子当了齐天大圣又偷了蟠桃御酒,后来呢?」

  吴征与杨宜知将碗筷堆叠好置于一旁,片刻后自有仆妇前来收拾。又泡上一壶香茗,将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故事娓娓道来。

  吴征总有办法哄得顾盼心情愉悦,连带着用餐也规规矩矩的,对身子成长极为有益。这也是陆菲嫣时常准许女儿来此的原因之一。

  不过今日吴征的故事却听得她暗暗心惊,几次欲出言打断,又不忍拂了爱女听得津津有味的兴头。

  一段故事说完,月已中天,顾盼困倦不已在母亲怀中沉沉睡去。

  陆菲嫣将顾盼在林锦儿房里安顿好,又唤过杨宜知吩咐道:「去和你四师伯说一声,我今夜在小师姑这里住,不回去了。」

  打发走杨宜知。陆菲嫣与林锦儿,吴征三人于小厅里坐定。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虽明知师姑与自己有话要说,吴征仍不免失神。

  生育孩儿并未给陆菲嫣带来一丝影响,她的腰肢依然纤细,双腿依然笔直修长,丰胸却更加挺硕。上天对她的偏爱,使得岁月从她身上夺走的青葱,远不及又赋予她成熟的魅力。过了花信的少妇如一瓶美酒,正散发出浓沉得醉人的香媚。

  而那一夜的后山荒郊,那具动人到窒息的玉体,却随着岁月的增长在吴征脑海里越发清晰……

  「征儿,你的故事从哪里看来的?」陆菲嫣神色郑重得甚至有些凝重。

  吴征早准备好一番说辞,张口就来:「老庄头每回下山采买,我都央他找货郎买些奇闻异志回来,用我自己的例钱买的。」反正老庄头目不识丁,根本不知书中说的什么,还不任由自己编排?

  「这些故事今晚说过便罢,日后决不可再行提起!」陆菲嫣前所未有地严肃:「你可知这犯了大忌?传出去昆仑可有大难!」

  「我知道!」吴征淡淡微笑:「盼儿还小听过不久便忘,杨宜知也晓得分寸不会乱说。这个故事其实是征儿心中有惑,想请教两位师姑。」

  陆菲嫣与林锦儿对望一眼。

  若说吴征此前所表现出的过人之处,是极快的反应与强悍的学习能力。直到此刻她们才知道吴征的早熟与缜密亦远超同龄人。

  林锦儿极快地在小院周边巡视一遍,才关好房门与窗户,靠近吴征压低声线郑重道:「你想问什么?」纵在昆仑派内,也丝毫不敢大意。

  「皇帝今年几岁了?」与二师弟戴志杰不同,吴征对昆仑派之外的事情并不太上心,只是朦朦胧胧知道一些,也从未深究。

  「五十七岁,身体……不是太好。」三人的头几乎凑到了一块,连呼吸都几乎喷到对方脸上。

  浓郁如玫瑰,清冽如玉兰花的两股女子体香冲鼻而入,吴征好一阵眩晕。

  「我听闻韩将军家麾下重兵十万……」

  「十二万!」林锦儿及时纠正。

  「韩府与咱们昆仑是不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是……掌门师兄与韩府走得甚近!」

  「韩小姐被遣去西岭边屯,死了一了百了,活着也再无出头之日。这个都尉便是做到了头,对么?」

  「约是如此……即使她招了入幕……额……将自己当做男子,都尉便是到了头,永远成不了将军。征儿,你怎地知道这些?」几乎忘了是个九岁半的男孩,险些便说出入幕之宾的不雅之言,陆菲嫣面色微红。

  吴征低头无奈道:「奇闻异志里总有这样的故事,皇帝年纪大了,便开始担心起江山万代来。狮王虽老,爪牙犹存。这一动手,便要身边的百兽死伤无数。咱们昆仑怕是也躲不过去。」思路虽是清晰,脑子里那抹星光下的玉体裸呈总是不断闪现,挥之不去。

  「昆仑的弟子可不该说出这等丧气话来。」林锦儿板起脸道:「昆仑派已历二百三十三年,可比大秦朝长得多。皇位更迭,门派不倒,只需勤修内功,何惧风雨飘摇?」

  「是!」吴征心中一凛。虽是心态成熟,终究从未到达这等层次。会卷入江山迭代的漩涡中去难免惴惴不安。得林锦儿点醒,领悟也快,不由得安宁许多。

  师父还是凉州刺史封疆大吏,更为益州北面屏障,只需实力强劲,便是皇帝也不敢轻易下手。

  见吴征若有所思,心绪渐渐平复,林锦儿满意道:「现下不许你考虑这些。天塌下来,自有咱们顶着。征儿乖乖回房去歇息,多为藏经阁选取功法一事准备才是要紧。」

  林锦儿陪着吴征回房,路途虽短,温言不断。

  小师姑今日一身洁白曳地长裙,如同一朵亭亭玉立的清荷。她身量不高堪称娇小,却有一双比例极长的美腿,将娇小与修长这一对绝不相称的词儿汇于一身。

  侧身望去,拱起的乳廓只堪一握,又将她的身子衬得玲珑有致。至于那一张巴掌大的精致脸庞更是堪称童颜,吴征上山八年来似乎从未变过。

  安顿吴征睡下,林锦儿回到自家房内。陆菲嫣玩味笑道:「你待征儿真心是好。」

  林锦儿嫣然一笑,面上微泛红霞:「和掌门师兄一起救回来的,就像我们的孩子一样,自然倍加疼爱些。」

  「我……们!」陆菲嫣笑得更加灿烂:「好一个我们!」

  林锦儿知道说错了话,皱眉撅嘴嗔道:「师姐又来戏耍人家。」

  陆菲嫣眯眼挑眉:「若不是你……们亲手带回来的,我定然要当昆仑是不是哪个山怪成了精才是。」

  师姐妹俩嬉闹一阵,一同宽衣隔着顾盼睡下。林锦儿见顾盼粉嘟嘟的小脸可爱之极,不由叹息道:「多好的一个女娃儿,四师兄偏生重男轻女。哎!师姐,师兄纳妾的事怎样了?」

  陆菲嫣云淡风轻混不当一回事,只是轻抚顾盼道:「关我甚么事了?由得他去便是。师姐有盼儿便知足咯,我的乖乖盼儿。」

  林锦儿见她一脸有女万事足的模样,笑声中吹熄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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