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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雨 - 5,2

[db:作者] 2025-07-14 22:24 5hhhhh 3090 ℃

  「难道这只是一场梦?」

  望着身上被撕扯的乱七八糟的衣裤,他摇了摇头,所经历的那些荒唐事一一想了起来。

  只是当他再次细看雨晴时,却发现她身上根本就没有什么阵法铭文,光洁如玉的肌肤闪着诱人的光泽,哪里还有半点血污。

  就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忽听外面一阵人喊马嘶,吓得一个激灵,心想:「这可糟了,若是被人看到他和公主的这副样子,就算浑身是口也辩解不清。光是猥亵公主这一条,足已将他九族诛灭十次。」

  想到这里他不敢再想下去,连忙爬起身整理好衣衫,又胡乱给雨晴穿上衣服,心中盘算着一会敌人杀进来该如何应对。

  只是外面的吵闹声虽响,却始终没有兵甲杀进来,不一会沼泽里竟渐渐安静下来。

  常安并不知道,那些玄甲铁骑之所以没有杀入沼泽,是因为一个人堵住了入口。

  此人是个三十多岁的粗壮汉子,身上的白袍已被洗的出了毛边,他横卧在一块巨石上,手里拿着一个葫芦自顾自的饮酒,对不远处的那五百杀气腾腾的铁骑视而不见。

  然而这些扬刀利剑的铁甲军卒却无一人敢上前,因为看到那身白袍的一刻他们已认出了此人。

  他便是威名传遍天下的大梁军神,皇帝李昊的结拜御弟,平齐大将军,镇国公李翎。

  见他挡在路中不肯相让,却急坏了一人。

  只见从玄甲骑兵中走出一名女将,头戴柳叶银盔,身穿荷叶连环甲,披着火红大氅,手中倒提一把秀龙大刀,面如桃花,杏目含威,眉宇间透着千层的杀气,端的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此女不是别人,正是南宫家的三小姐南宫芷。

  作为南宫家中唯一执掌兵权的女将军,她在族中的地位仅次于南宫燕,此次正是受了姐姐之托调集三千玄甲铁骑来搜捕朝廷缉拿的要犯。

  她经过一路察访终于在芙蓉镇得到了线索,于是一边派人急速通知姐姐,一边率领五百铁骑连夜赶往沼泽抓人,只是逃犯的影子没见到,却在这里遇到了李翎。

  这位南宫小姐十六岁就投军从戎,耳朵里早就灌满了李翎的种种事迹,对这位楚州伏虎山三千破十万,差点生擒北齐皇帝的传奇将军敬佩的五体投地。

  今日见到了敬仰已久的偶像,一颗芳心碰碰乱跳,她见李翎挡在路中间出手阻挠,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拱手施礼道:「末将南宫芷拜见国公爷,不知将军到此有何贵干?」

  李翎抬起眼皮,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位英姿飒爽的银甲女将,淡淡的说道:「我如今一身闲职,妳不必以下属相称。我此来也是公干,乃是奉了陛下的秘旨,护送银瓶公主回建邺。」

  南宫芷听了暗暗松了口气,姐姐只告诉她来缉拿一男一女两名要犯,却没提到公主一事,既然李翎到此是为了公主,那便与她抓捕犯人无关,当下面露笑容道:「李将军言重了,不管何时您都是我的前辈上级。属下这次奉命抓捕朝廷钦犯,有人看到他们逃入这片沼泽之中,还请将军行个方便,让属下带人进去搜拿。」

  李翎听她说完,将眉毛一挑,冷哼道:「这里哪有什么要犯,我只知道银瓶公主此正在里面休息,妳们若是惊扰了銮驾,那可是大罪一件。」

  南宫芷诧异道:「将军说笑了,公主殿下怎么会到这荒郊野外?」

  李翎豁然站起,身上散发出层层杀气,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说公主殿下在她就在,我这是奉旨行事,谁胆阻拦就是公然造反。」

  他说罢伸手向地上轻轻一指,魂力化作一道利剑破指而出,划出一道数丈长的线。

  他双眼缓缓扫过众多铁甲兵士,说了一句「过此线者,杀无赦!」便转身牵马走进了沼泽。

  望着他消失在雾气中的背影,南宫芷愣在了原地,左右为难。

  她是大梁军官,若是公然与李翎动手,那便真的是起兵谋反,可姐姐又要她不惜一切代价抓住那两个逃犯,若是放走了人,她如何去向姐姐交代。

  「姐姐啊姐姐,妳怎么还不来,这可如何是好?」

  南宫芷急的在原地打转,却也无计可施。

  再说常安听到外面动静渐小,正准备背着雨晴逃走,却听到屋外有人咳嗽,随后一个声音说道:「镇国公李翎奉陛下秘旨护送公主回建邺,殿下可还安好?」

  常安听到『镇国公李翎』几个字时大为意外,眼珠转了转却不知道他为何来趟这浑水,不过转念又一想,遇到他总好过落入辰月教那些人手里,连忙从门口探出头说道:「国公爷来的正好,公主殿下身子欠安,急需回建邺找医生调治。」

  李翎走进屋子,检验了一下公主的情况,只见她昏睡不醒,身子却没有大碍,这才放下了心。

  他和常安一商量,都觉得此地不宜久留,若是被辰月教的叛逆找到就大事不妙了。

  好在李翎带来的两匹马都是西蛮纯种良驹,于是他们将公主抬上马,用绳子系在常安身上,二人合骑一匹马,李翎骑上另一匹,沿着小道悄悄出了沼泽,一路向芙蓉镇驰去。

  有李翎在,一路上虽然遇到了一些临江城兵士设下的关卡却无人敢阻拦,君臣三人顺利的经由芙蓉镇到了闽江边的一个市镇,雇了一艘快船,沿着闽江顺流而下,直奔建邺。

  雨晴一到船上就苏醒了过来,常安想起二人在沼泽中那些风流荒唐事,不觉面颊微红,露出了尴尬之色。

  雨晴倒是神色如常,一路上和他有说有笑,似乎根本不记得发生了什么。

  就这样小舟乘风破浪,顺流而行,快如飞箭,几日之后便到了建邺以西不到百里之处。

  眼看着沧海就在眼前,雨晴和常安都是感慨良多,想起那些亡命天涯,在生死间游荡的日日夜夜,真是恍若隔世。

  雨晴劫后余生,心中十分欢喜,笑颜如花的看着常安问道:「你回去以后有何打算?」

  常安却叹道:「既然殿下如今安然无恙,我自然还要听妳的安排。」

  雨晴笑道;「你叹的什么气,我既说过给你自由便不会反悔。只是你这次得罪了玄天宗的人,若要回麒麟城去接你那相好的姑娘恐怕有些危险。」

  常安若有所思道:「那叶苏文违反九霄的严令私自下山,必然不敢再回去,更何况有她在内接应,不会有什么问题,只是………」

  他说话到一半便没再说下去,心中却盘算:「李翎是浦何的首徒,他出手相救必是受了师命。不知道那老儿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若是他插手此事就糟了,到时候恐怕未必有脱身的机会,看来还需及早想个对策。」

  他正在思忖着回建邺该如何行动,却忽听一阵嘹亮的号角声从江面上传来。

  他和雨晴均是一惊,连忙出了船舱,站在船尾甲板上向江面望去。

  只见三只枣核形状的小艇正飞驶而来,船上打着大梁水军的旗号,远远望去,当先一船的船头立着男女二人,却不是叶苏文和南宫燕又是谁。

  原来南宫燕接到妹妹的口信后立即连夜动身赶往芙蓉镇,却还是晚了一步。

  等她和南宫芷汇合后才知道人已经被李翎救走,气的跺脚疾呼,遂即用飞鸽传书命令临江城水军封锁水路,自己则骑快马沿江边一路狂追了下来。

  等她到了临江城方才得知对方刚刚通过关卡,于是找了数艘快船,在后面紧追不放。

  他们所乘的船是大梁水军最新打造的战舰,两头尖中间圆,形如枣核,主侧帆共三面,下面设了划桨,没风时便有十二名水手轮流划桨,快若飞鱼。

  仗着船快,他们终于在到达建邺之前追上了雨晴等人。

  只是南宫燕心中却是喜忧参半,喜的是及时截住了敌人,忧的却是此地离建邺太近,动起手来诸多不便,若是不能速战速决被梁军发现可就糟了。

  情形紧急,她也来不及多想,忙吹响了进攻的号角,亲率三只战舰当先冲锋,剩下的几只船则从两侧迂回包抄了上去。

  李翎统领水军十多年,久经战阵,一见对方人多势众,便知不能力敌,于是命水手改变风帆方向,借着风力向东南一片水路狭窄的芦苇荡驶去。

  南宫燕眼看着对方的船变了方向驶向苇荡,也急命转舵,在后面紧追不舍。

  两船距离渐渐拉近到百丈之遥,叶苏文一声长啸,纵身跳下船,脚尖在水面上轻轻一点,便如燕子掠水般贴着水面向前滑行掠出。

  他的动作潇洒飘逸,看似闲庭信步,实则快若奔马,身形一晃便是数丈,和雨晴等人的小船越来越近。

  李翎见他来的极快,转眼间距离不到百步,心中也自惊骇,知道遇到了极厉害的难缠人物,脸上不由现出凝重之色,伸手向常安道:「借神弓一用。」

  常安这才想起,散人被杀后那追影神弓就落在自己手中,之后一直带在身边,只不过没有机会使用而已,此时见李翎索要,连忙取来交到他手里。

  李翎提弓在手,赞了声好弓,大略估算了一下距离,伸手从箭斛抽出三支鬼牙箭。

  但见他将三支箭一起搭在弦上,拉弓如满月,眯起眼瞄准了敌人,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松手。

  眼看着叶苏文离船尾不过五十步远,他突然一声大吼,身上陡然闪过一道耀眼的白光。

  光芒中三支利箭离弦而出,几乎是在同时,三点寒星就凭空出现在叶苏文身前,快的竟连轨迹也看不清楚。

  直到这时李翎才长出一口气,身子猛地一沉,压得小艇向下一坠,晃了三晃,险些倾覆。

  叶苏文在齐云峰上见识过这追影弓的厉害,丝毫不敢大意,他见李翎运转魂力时身上白光一闪,便知不妙,想也不想就抛出了手中的天蚕丝索,那法宝迎风就长,霎那间变为一道数丈见方的幕布挡在他身前十步之处。

  只听得『噗、噗、噗』三声闷响,那幕布被射的向后猛的飞出丈余,却终是没被射穿。

  叶苏文叱喝一声『收』,五指合拢,丝索陡然收紧,竟将这快若雷霆电闪的三箭收了去。

  李翎见全力射出的三箭被他举手投足间轻易破解,自知非是对手,正准备再射几箭,阻他一阻,却忽听到一阵悠悠笛声从芦苇荡中传了出来。

  笛声时而婉转时而飘渺,不多时,只见一叶小舟不徐不疾的驶出了芦苇荡,将李翎的船放了过去,却挡在了叶苏文身前。

  叶苏文一个急停,单足一点,凝立在水面上,双目却死死盯着那小船,脸色变得铁青。

  小船船头坐着一个垂钓老翁,身边放着鱼竿鱼篓等物,穿着蓑衣,头戴斗笠,手中擎着一根青绿竹笛,正悠然自得的吹奏着乡间小曲。

  老者见了他,缓缓放下手中的竹笛,手捋胡须笑道:「叶长老这水上飞的功夫妙的很,四十多年前我去玄天宗拜访时可没人会这一手。」

  叶苏文早已认出了那人,冷眼对道:「浦何,别人怕你我却不怕。你若执意插手此事,便是与叶某为敌,今日倒要领教一下老先生的精妙魂术。」

  那老者正是号称天下第一高手的大梁国师浦何,他听叶苏文说的无礼,也不动怒,仍是满面笑容道:「叶长老此言差矣,这里非是月轮,我身为大梁国师,见到公主被人追杀岂有不管之理。反倒是阁下,一到大梁就欺我公主,却又是何道理?你一身修行着实来的不易,若是客死异乡无法魂归故里,岂不凄惨。我劝你还是及早回麒麟城去,不要再插手我大梁的内务。」

  叶苏文见他话里软中带硬,却似乎没有即刻动手的意思,于是辩道:「这银瓶公主是假的,老先生怕是被骗了。舍妹去年在大梁境内莫名失踪便与此人有关,我此次前来全是为了察访舍妹下落,又怎能算是你国的内务?」

  浦何笑道:「真真假假,你又如何得知?公主是陛下亲封的,难道人家父女还没你清楚?你还是听老夫一言,回头是岸方是上策。就算你不顾忌自己的身家性命,也总该南宫大小姐想想。难道你真要逼她犯上作乱,落个满门抄斩被诛九族的下场?」

  他话音未落,只听江上号角齐鸣,战鼓雷雷,数十只大大小小的战船忽而从江东驶来,船上旗幡招展,站满了手持刀枪弓箭的铁甲兵士,正是大梁最为精锐的闽江水军。

  叶苏文一见之下不由得勃然变色,心想:「看来这老儿事先早有安排,若是真在这里和大梁水军交战,逼得南宫家造了反,岂不连累了红莲一家的性命。」

  想到此处,他也没有了计较,又僵持了片刻,终是一声长叹,返身回船,调转船头,和南宫燕一起回临江城去了。

  他们回去如何计划暂且不表,却说雨晴等人见劲敌被退,这才从芦苇荡中出来,和浦何及大梁水军各位军官相见道谢。

  随后众人上了水军的大船沿闽江向建邺驶去,一夜无话,到了第二日晌午便来到建邺城外的沧海之上。

  见时光尚早,浦何也不着急进城,而是命战船停在沧海西面的一座小岛岸边,以他为首,带着雨晴、常安、李翎三人,一起登上了岛上的一座小丘。

  丘顶建有一座凉亭,几人到亭中纷纷坐下休息。

  雨晴转头四顾,发现这里风景甚好,四面烟波浩渺,远处山峦蒙蒙,沧海孤山之景尽收眼底。

  只是山上就只有这四人,一味安静萧索,颇有几分荒凉寂寞。

  她心中不禁思忖,这浦何老儿不进城,却把我带到这四处透风的僻静之所,想来不是为看什么风景,必是有机要之事要对我讲,我不妨听听,且看他打的什么注意。

  想罢,挪到浦何身边坐下,和他谈笑风生,却只说些山水风情之事,不提其他。

  两人胡乱聊了一阵,还是浦何先转入正题,询问道:「殿下这次临江城之行如何?」

  雨晴这次出门吃了大亏还险些丧命,听他明知故问,心中来气,可毕竟性命为人所救,却也不便发作,只恨恨答道:「临江城的南宫家和太子暗中勾结玄天宗,建立邪教辰月,公然反对天龙门和大梁朝廷。本公主前去察访,他们却借机暗下毒手,企图置我于死地。这等恶徒,外结番邦,聚众生事,又加害公主,密谋造反,凭着这四条大罪就该诛其九族。」

  浦何见她说的咬牙切齿,只是笑而不语,待她讲完才摊开面前石桌上的棋盘,说道:「年轻人火气怎么那么大,来,陪老夫下一盘棋。」

  雨晴一时摸不透他的心思,只得在他对面坐下,和他对弈起来。

  她棋力一般,浦何有意相让,让她挚黑子先行,雨晴也不推辞,捻起一枚黑子,落子布局,和浦何你来我往,对杀起来。

  浦何虽然棋力胜出雨晴甚多,却稳扎稳打,步步为赢,下了数十手后渐渐占了上风。

  他掷下一枚白子后突然问道:「殿下准备如何处置此事?」

  雨晴虽和他对弈,心思却没放在棋上,听他这样一问不由柳眉倒竖,怒道:「明日我就去见父皇,狠狠参上一本,不将南宫家和吴家彻底搬到,我誓不为人。」

  浦何听了也不置可否,又问道:「你见了陛下怎么说?」

  雨晴想也没想就答道:「自然是如实禀明,告他们暗害公主,密谋造反。」

  「妳告他们谋反,可有物证?」

  「这个自然。」雨晴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道:「这圣旨是从暗杀我的刺客身上搜出,出于宫内,一查之下必能查到主使之人。」

  浦何拿过那信草草看了一眼,还给雨晴,仍是语气平淡的说道:「就凭着这张纸和妳一面之词,妳觉得陛下会相信?」

  雨晴道:「我说的都是实话,李将军和常安都可作证,父皇必会相信。」

  浦何却笑着摇了摇头,反问道:「妳才回大梁几天,可知道这南宫家和吴家是何等人家?」

  雨晴不服气的辩道:「就算他们是百年豪门,还能大过陛下不成?」

  浦何笑道:「这妳可猜错了。这两家当年在陛下登基时都出过大力,门人遍布朝野,势力盘根错节,陛下平日里要忍让他们三分。别说就凭这一张薄纸和妳几句话,就算铁证如山,陛下也不会真追究他们的罪责。」

  这下雨晴被说的哑口无言,本来按她所想,只要回到朝里奏上一本,皇帝一定会为自己做主,就算不难为皇后和太子,也会将南宫家诛灭九族。

  可按浦何这一说,陛下多半儿会息事宁人,如此一来,自己岂不吃了个哑巴亏,白白受伤还险些送了性命,难道就要忍下这口气来?

  浦何见她一时无措,手捋须髯笑道:「妳要输了。」

  雨晴这才发现他借自己一时失神之际大举进攻,顷刻间将黑子死死压制,令她再无反击的机会。

  她心高气傲,见棋面落入败局,却仍不肯认输,索性连行险招与白字厮杀对攻。

  浦何则从容迎战,抓她冒进之错,一口气吃掉一大片黑子,战局顿时崩溃,雨晴只能投子认输。

  她心情本就不佳,又输了棋,把棋盘一推,嗔道:「不下了,反正也下不过你,这回算我命苦,自认倒霉。」

  浦何止住了笑容,认真的说道:「人生就同行棋,当谨慎小心,步步为赢。其实输赢在布局时便已分出,大局一败,无论如何折腾始终是徒劳无用。妳太过年轻气盛,切记小不忍则乱大谋。」

  他缓缓将棋局收好,见雨晴仍是一言不发生着闷气,又问:「妳现在可想好了明日上殿面君怎么说?」

  雨晴听他絮絮叨叨早已不耐烦,没好气的答道:「我就说这次去临江城玩的甚为开怀,南宫姐姐对我招待的殷勤备至,对陛下衷心不二……」

  浦何知她是赌气,笑道:「妳不是说要参他们密谋作乱吗?」

  「不参了,反正参了也没用。」

  「唉,谁又说参了没用便不参了,该参的还是要参上一本的。」

  这一下雨晴真是被他说糊涂了,仔细品味着他话中的滋,却仍不明所以。

  见她一脸疑惑,想了许久也无法领会,浦何便不再打哑谜,直言指点道:「二十年前,陛下刚刚继位,他两个兄弟淮王李虎和裕王李烈就联手起兵造反,兵锋直指建邺,时称淮裕之乱。

  眼看建邺告急,陛下命人带血书外出求援。就在这万分危机之际,南宫家带领临江城水军沿江而下杀奔建邺勤王,而吴家则从北齐前线调八千玄铁骑南下击贼,两路夹击下大破淮裕联军,叛乱最终得以平息,陛下这才坐稳了龙庭。

  陛下是个重情义之人,登基之后便重用两家族人,又不断用联姻笼络,至此三家利害相关,荣辱与共,这才有了如今的三足鼎立之状。」

  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可这几年南宫家和吴家仗着陛下宠爱,骄横跋扈,暗中勾结,在朝中翻云覆雨,对此陛下早已心生不满,动了将这两家彻底铲除的念头。

  前年年初,皇后之父,三朝元老吴珍病故,这位老太师一死吴家最后的屏障也烟消云散,后辈里恰又没什么出色人物,正是时机已到。

  只是南宫家和吴家功高盖世,若是无缘无故的灭族怕是难以服众,所以陛下所缺的只是一个动手的借口。只要他们真的起兵造反,陛下就能名正言顺的将二家彻底诛灭。」

  雨晴听罢只觉得身上一阵发寒,暗想那皇帝老儿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看上去十分和蔼可亲,没想到却是个如此狠辣果决的角色,犹豫道:「照你所说,莫不是要我给父皇找个动兵的借口?」

  浦何点了点头道:「妳是陛下之女,又刚回到大梁,在朝中没有任何派系,若是由妳上奏,告南宫家和吴家谋反,他们一定认为这是陛下授意。且不说吴皇后野心勃勃,早有不臣之心,就是那传闻失踪的南宫老儿又岂能坐以待毙,两家必会起兵造反。这就好像妳我棋局对弈,我布好大局,步步紧逼,妳被逼到绝境只能行险反攻,结果却是败得更快更惨。」

  雨晴想了片刻,又道:「可此举也实在太过凶险,一旦处理不当,国家动乱,岂不动摇了国本。」

  浦何叹道:「陛下这也是别无他法,他所剩时间已然不多,欲成大事,总要冒些险的。」

  雨晴不知他口中的大事谓何物,正想打听,心中却突然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道:「你为何对我说这些?你是大修行者,那些世俗事自不放在眼里,除掉南宫家和吴家对你有何益处?」

  面对她一连串的问题,浦何却没有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背着手走到凉亭边,凝望着远处朦朦胧胧的连绵群山,良久无言。

  他过来好一会才轻叹一声,反问道:「妳也是修行者,妳說我们修行是为了什么?这条路走到尽头又是何处?」

  雨晴以前曾听云师傅讲过这个问题,歪着头想了想说道:「修行者一心向道,权势富贵、儿女情长之物自不放在心上。若说有所求,或是这条路有个尽头,那便只有化羽成仙了。只不过千年来却也没听说过什么人真能修成神仙。

  我曾听人评论过世间英雄人物,这百年之中便数吕青阳、无尘和浦老先生您最为了得。可纵使那两人都已修行到不灭天境界,却还是落得个被逼自焚的凄凉下场。人活一世,终会化为一堆白骨,又哪有不寂不灭的道理。」

  浦何听到此处,突然仰天一阵狂笑道:「好一个自焚而死!那两人都是一只脚踏入神域的绝世强者,这世间又有谁能逼死他们?就凭北齐王室的那些蠢材和麒麟城里的几个废物?简直是笑话。」

  雨晴听他话中之意似乎与云师傅所讲的并不相同,不由奇道:「那他们是怎么死的?」

  浦何不答,反问道:「当年吕阳曾著一书,名曰玄天经,上面记录着各门各派的修行方法。后来无尘得阅此书,遂将心得批注记下,又重新写了一本玄天经。至此这两本经书便成为修行界的至高宝典,妳可知道此事?」

  雨晴下意识点了点头,心中却突然想起那两本书早被从麒麟盗走,若是说看过岂不露出马脚,于是又急忙摇头。

  好在浦何只是自顾自的讲着,根本没回头看她,只听他继续说道:「玄天经可算是魂术修行的宝典,可这书的最后一页却偏偏被毁去,妳可知为何?」

  「只因上边记载着化羽成仙之法,若为凡人所学,大家岂不都成了神仙。因此掌管九天的女神瑶宓降下仙旨,将最后一页毁去,而吕青阳和无尘因为泄露天机终遭天谴,在滚滚天雷中化为灰烬。」

  他说罢大有兔死狐悲之意,叹道:「这二人太过聪明,又太过骄傲,连天也不放在眼里,自然不能容于这世间。修仙成神之路漫长遥远,但总有绝世聪明之人盼着能走到那一步。据我所知,这个最大的秘密其实就藏在麒麟城玄天宫中,那是世间唯一与女神相通之地。」

  「我一直以来都有一个梦想,那就是踏上玄天宫的最顶层,窥得那个秘密,虽死无憾。」

  他说着缓缓转过身,目光从雨晴、常安、李翎身上一一扫过,意味深长道:「你们也是修行者,我希望能和诸位一起实现这个梦想。」

  雨晴和常安对望一眼,心中盘算:「这老儿想当神仙想疯了,才欲拉我们下水。谁稀罕做什么狗屁神仙!」

  浦何见雨晴神色茫然,只道她还要再仔细想想,也不强求,又说了几句便送她下山登舟回建邺。

  离别前他又对雨晴道:「那林小棠是我的闭门弟子,她去双鱼湖剿匪两月有余,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殿下还是将她调回来吧。」

  雨晴满口答应,鞠躬行礼后转身上船,常安也想随她离开,却冷不防被浦何叫住。

  只见浦何目光如炬,盯着他看了半晌后才说道:「常先生,你这次救驾有功,陛下必会重赏,恭喜了。」

  常安被他看的心中发毛,冷汗不觉湿透了衣襟,忙答道:「这是做臣子的应尽之责,不敢邀功。」

  浦何笑了笑,声音却极冷:「常先生是聪明人,想必听懂了老夫刚才所讲之话。若是有一天我们能登上麒麟城,破解那个秘密,对你、殿下和老朽都是天大的机缘。所以希望你能考虑清楚,莫要做什么出格之事,遗憾终生。另外这些日子辰月教四处作乱,先生一家老小还是留在建邺比较安全。」

  说完后他也不再停留,上了一叶小舟飘然而去,而常安只得老老实实跟着雨晴回建邺,只是一路脸色极为难看。

  插一个外篇:

  林小棠夜宿栖霞寺,奇淫女魂归黄泉路

  今夜的双鱼湖格外宁静,没有虫鸣,没有风啸,山色空朦,平静的湖水如镜面般倒映着四周的山峦。

  一叶小舟从空灵的水面上飘过,仿佛凭空悬在夜空中缓缓滑行,船头站着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女,乌黑的长发随意披在肩上,一身火红色短衣裙,用一根红带子随意系着,雪白的肩膀和手臂都露在外面,如莲藕一般细腻光滑。

  少女手里拿着一根青色竹篙,微微向水中一点,也不见如何用力,那船便向前滑了出去。

  她一边撑船,一边却痴痴地抬头望着夜空中的圆月,似乎并不关心小舟驶向何方。

  恰在这时一抹浮云飘过挡住了月光,朦朦胧胧中,那毛毛的月亮边上竟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色。

  「血月将至,看来今晚免不了一场屠杀,这湖里又不知要多添多少冤魂。」

  少女自言自语着,咬了咬嘴唇,脸上露出一股厌恶之色。

  这红衣少女正是浦何的关门弟子林小棠,两个月前被雨晴支离建邺到双鱼湖剿匪。

  等她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的匪患十分严重,湖上的水贼每隔几日就要出来打劫商队,干尽了杀人越货的勾当,以至于即使是在白天也无船敢独自进湖。

  大梁水军也出兵围剿过几次,无奈这些贼人仗着熟悉地形,忽聚忽散,见了大批官军就逃,遇到落单的便拿起刀枪厮杀,几年下来反而越剿越多。

  后来又有悍匪史黑虎牵头组成了双鱼湖十八连寨,自封大寨主,招募了三千多匪兵,几次大败梁军,气焰嚣张至极。

  林小棠了解情况之后反倒不着急剿匪,而是在双鱼湖上四处游玩,查看地形,直到一个月后心有成竹,才只身杀上门去。

  众匪见一个美貌少女闯进水寨,一开始只当她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疯丫头,并不放在心上,还有轻薄之徒出言调戏。

  林小棠也不废话,当场出手连杀数人,惹得大寨主史黑虎红了眼,亲自提刀带领几位弟兄一拥而上,拼命狠杀。

  哪知这林小棠却如怪物一般,也不拿兵器,只赤手空拳就将众水匪打的胸穿肚烂,史黑虎更被她活生生从腔子上拧下了脑袋,用竹竿挑在寨门上示众。

  之后她一路追杀,一日内连破七寨,杀百余人,那几位平日凶悍之极的副寨主也都纷纷死在她手上。

  两个月来,林小棠一直没有收到回天龙门的调令,不得不留在双鱼湖,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这可苦了那些平日作威作福的水匪。

  在她的穷追猛打下,十八寨中有十三寨都被她一把大火烧为灰烬,剩下的五寨头领早吓破了胆,舍了寨子不住,带着家眷和手下跑到了山林洞窟中躲藏了起来。

  经过连日察访,林小棠终于打听到贼人的躲藏之地,这才趁着夜色寻来,准备将这些漏网之鱼一网打尽。

  她驾着船儿在芦苇荡中穿梭了一阵,又拐了几个弯,最后在一片浅滩边靠岸停下,将缆绳拴在岸边一棵树上,弃船登陆,沿着一条小径向山中行去。

  静夜之中,只见她身形飘动,轻柔若风,足不着地,只如鬼魅般在山林中穿梭。

  她早已把此地地形摸的清楚,一路不停,三转两转就到了山坳之后的树林中,在一棵大树后隐住身形。

  只见三十多步远的地方有个山洞,一道微光中从洞中隐隐透出,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显眼。

  洞口外立着两个放哨的汉子,手持厚背鬼头刀,目光机警的四外打量。

  林小棠身形一闪,悄无声息的欺了上去,同时伸手一挥,一道蓝色的萤光闪动着飞出。

  那两个汉子见林中蓝光一闪,不知何物,正自奇怪,却突然觉得脖颈上一凉,眼前的世界立即翻滚起来,随后脑子里一片空白再无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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