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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雨 - 2,3

[db:作者] 2025-07-14 22:24 5hhhhh 1180 ℃

  一个轻柔的声音从对面飘了过来,虽然隔着层层风雪,却清楚的传到了雨晴的耳朵里。

  她眯起眼睛望去,隔着飞舞的雪花,看到一个风姿委婉的女子正向她迎了上来。

  她身上依旧是那套灰色的皮毛大衣,手擎竹伞,长发一半松松的挽在头顶,一半如水披泻,一点红润的唇格外鲜艳。

  在这毫无生机的黑白世界中,她就如一朵绽开的兰花,清雅脱俗,温婉动人。

  风雪依旧,波涛依旧,巨船依旧,就连那个风雪中的楚楚丽人也如五年前一般,安静的站在雪地里,等着她的到来。

  眼前的一切与她离开中原时的那一慕是如此的相似,仿佛时光错乱倒流,让她感到一阵迷惘:「难道在这岛度过的这五年都是一场梦?现在梦终于醒了?」

  「不,这不是梦。当年是他送我上的岛,那个人曾说过他会跨过万水千山来接我,今天他终于来了。」

  看着那个与若兰并肩而行的身影时,她心中一切都变得清晰了起来

  高大的身材,俊朗的面容,在无数漫长而寂寞的寒夜里,她只有想着他的脸才能安稳入睡。

  曾经的翩翩少年如今已经变成了俊逸绝尘的成年男子,只是那玩世不恭的微笑也已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脸上那永远波澜不惊的平静。

  望着谢无涯,望着那个她日日夜夜思念的男人,雨晴心中一片混乱。

  她曾无数次幻想着再次见到他时的情景,幻想着她飞奔向他,一头扎进他怀里,枕在那宽阔的胸膛上大哭一场,或是依偎在他的肩头诉说几年中经历的种种委屈。

  然而她却没有这样做,当她看到他那比周围风雪更冷的眼神时,便知道一切都已不同。

  她已不再是那个柔弱敏感,时刻都需要保护的小女孩,而他也不再是那个懵懵懂懂,心思单纯的少年。

  她不知道他在寒冰原的这几年中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她却能清楚的感到,那个甘愿用一生守护她的少年已永远成为记忆,再也不会回来了。

  雨晴心念微动,全身的魂力形成一片近似透明的雾气,散了开去。

  洞察之力下,她眼前的世界抖动了一下,随后变为一道道由色彩勾勒出的拼图。

  谢无涯身上的青衫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套青色的全身盔甲,形状好似两朵底部相连的莲花,薄薄的甲片构成一朵朵绽开的花瓣,上面绘着意义不明的铭文,在一道道流转青光的映照下时明时暗,时隐时现。

  而莲花盔甲下却充满了黑色的浓雾,黑的如同化不开的墨汁,将盔甲中的人完全包裹在里面。

  就在雨晴准备进一步探查时,一丝黑气从盔甲中透了出来,一离开甲面便如离弦的利箭,直射她的双眼。

  她赶忙强行的断绝了释放在外的魂力,却还是晚了一步,那道黑气沿着她放出的魂力如一根细针般从她的瞳孔刺入,直刺进她的大脑,一阵从灵魂最深处传来的剧烈疼痛几乎让她昏了过去。

  看着面色惨白,疼得冷汗直冒的少女,谢无涯冷哼了一声道:「这只是对妳的一个小小惩戒,不要再做蠢事,下一次就不会这样好受了。」

  雨晴的脸色越发的白了,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如果她敢再次挑战他的权威,他一定会毫不由于的杀了自己。

  曾几何时,在那开满鲜花的河谷,一个少年曾郑重的向一个少女许下了誓言,说要用一生守护她的幸福,原来孩子的话毕竟不能当真。

  望着挂在谢无涯胸前的那个黑色龙形玉器,雨晴的眼中的光彩渐渐逝去,变得一片空洞,她缓缓走到他的面前,双膝跪倒,恭敬的拜了下去:「雨晴拜见宗主大人。」

  谢无涯点了点头,对少女脸上流露出的刻骨铭心的哀怨视而不见,面无表情的说道:「怎么只有妳一个出来,其他人呢?」

  「她们都死了。我记得你说过,只有一个人能离开桃花坞,所以我把她们都杀了。」

  谢无涯的眼皮跳了一下,声音依旧冰冷:「妳的心倒是够狠,现在只剩下妳和若兰,若是妳能战胜她便可以随我离岛,她的外号叫风雷刀,妳要小心应对。」

  雨晴没有再说什么,而是站起身,退后三步,拉开了与若兰的距离,从腰间缓缓抽出长剑,轻轻在手腕上划过。

  随着她的鲜血流向剑尖,将那些她之前刻在剑身上符文染红,一个个古怪的符号好似被唤醒了一般,欢叫雀跃的跳离了剑面,变成一只紫暗红色的蝴蝶,绕着剑身旋转飞舞,显得诡异无比。

  见雨晴几乎在片刻之间,竟当着自己的面炼成了一把印魂之器,若兰也是一愣,秀眉微蹙道:「印魂之器?原来妳已经突破了太玄天境,成为大魂术师了。 」

  「我本以为那个挑战者是宁萱,没想到却是妳。其实从上岛的那一天,以妳的实力便能杀光岛上所有的学员。而妳却装聋作哑,甘受紫栾等人的欺辱,装疯卖傻了整整五年,为的就是今天吧?小小年纪,却懂得隐忍,有如此心机,很是难得。」

  雨晴毫不退缩,直视着她的双眼冷笑道:「妳明明使的是刀,却传授我们剑法,明明是魂术大师,却只传授我们武技,不过是害怕今天有人会打倒妳。若不是怕被天龙门发现惩处,妳恐怕早就将我杀了,说道隐忍心机,我们彼此彼此。」

  话到此时,多说无益,若兰微微一抖手,从背后抽出双刀,叹了口气道:「其实我一直都很喜欢妳,从妳上岛的那天起就把妳当作妹妹看待,若不是今日妳我二人只能有一个活着,我又怎忍心对妳动手。只是妳们这些从小就有高人传授的天才又怎么知道修行的艰辛!

  我不是天才,我只是一个普通人,从十六岁才开始修炼魂术,经历多少艰难困苦,多少次生生死死,才走到今天。十几年来我费尽心机,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不敢有一刻放松,才有了今日的进境,所以我不能死。我对不住妳,妳莫要怪我心狠。」

  说罢她朱唇轻启,默念了一句,只见一团赤色的火焰从她手上升起,转瞬之间便附在了她的短刀上,双刀就如干柴一般被点燃,变成了两条张牙舞爪的腾腾火龙。

  「术师,妳居然是术师!」

  在雨晴的惊叫声中,若兰出手了,一把燃烧的短刀旋转着飞出,直奔雨晴。

  面对那翻腾咆哮着飞驰而来的火龙,雨晴却仿佛没看到一般,双眼仍死死地盯着站在原地的若兰,她清楚的感到一股狂暴的魂力正在她体内升腾,那才是酝酿中的致命一击。

  正如她所料,声势浩大的火龙并没有射进她的胸膛,而是从她身边飞过去,在她身后转了一个诡异的角度后,又旋转着飞了回来,带着烧尽一切的烈火射向她的背心。

  于此同时,若兰也动了,只见她身行一闪,已消失在原地,化作一道闪动的流虹,只在身后留下一串残影。

  「这是魂术疾进突刺!数年前她曾亲眼见过聂夫人施展这种威力恐怖的魂术,将一根细小的银钗变成无坚不摧的利器。面对这种快的毫无行迹可循的攻击,任何武技大师都只有束手待毙的份。而此时她要对付的却不是一根银钗,而是那狰狞的火龙,更可怕的还有从背后袭来的飞刀,那是控剑师的手段。」

  「术师,武斗者,控剑师。若兰竟然是三为一体的魂术者,这怎么可能?」

  雨晴的心仿佛坠入冰窟,彻底陷入了绝望,如果说对方只是相同境界的武斗者,她还有一战而胜的希望。可如果是面对三为一体的魂术者,她只有死路一条。

  然而生死之间已容不得她多想,雨晴毫无保留的放出了全部魂力,随着体内五大气轮疯狂的转动,一丝丝魂力从她的每一个毛孔中涌出,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旋转着缠绕在一起,最终形成一个三尺长的茧,将她的全身裹在当中。

  魂力形成的茧虽然无形无质,其中的洞察之力却被千百倍的放大,在这个世界中雨晴变成了真正的全知,哪怕是最细微的变化也会自然而然的出现在她心中。

  心念微动,她手中的长剑已然递出,接住了袭向后心的飞刀,剑尖分毫不差的刺在刀尖后一寸,那是受力最弱的地方。

  刀剑相交的一瞬,剑上的红光立即如血般流到飞刀上,扑灭了刀上的火焰,短刀在发出几声不甘心的争鸣后掉落在地上。

  雨晴一招得手后没有半分停顿,立即长剑回转,剑上红光大盛,爆发出无数血色符文,狠狠地与若兰手中那条张牙舞爪仿佛要吞噬一切的火龙撞在一起。

  刀剑相交没有发出半点声音,空气只是微微震动了一下,一圈波纹荡漾开去,随后才是一声如雷的闷响,波纹所过之处积雪瞬间消融,沙滩上的沙子被激的四散乱飞,连空中的风雪也排空,以二人为中心丈余之地竟然出现了一个微微凹陷、一片空白的圆。

  若兰连退了三步才止住身形,脸色阴沉的喘着粗气,神色异常凝重。

  她本以为一招之内就能将雨晴洞穿胸腹,没想到短刀在刺入她身前三尺时便如刺入了一块磐石,猛地一滞。

  她的实力远高于姚倩、宁萱之辈,自然不会被定住,但也终究缓了一下。

  而雨晴正是借了这空当,在电光火石的一瞬收回了长剑,与她硬拼了一记。

  两人同为断灭混天境的强者,在这种毫无技巧的硬拼中她并不占据明显的优势,更谈不上一击制胜。

  「妳总是能带给人惊喜,没想到妳连魂力场也练成了。」

  若兰冷笑着踏上一步,片刻之间她已调匀了呼吸,再也不肯给雨情半点喘息的机会,微微一抖手,暗淡的短刀上烈火重燃,再一次破空而来。

  雨晴苦笑着举剑相迎,短短数息间,她连散乱的魂力也无法理顺,又哪里谈得上恢复,只能咬紧牙关与敌人苦战。

  只见风雪中两个秀颀的白色身影如蝴蝶般盘旋飞舞,时而缠绕在一起近身相搏,时而又分开数丈以各种魂术远攻。

  若兰擅长用火,抬手间便放出一个个斗大的火球,呼啸着射向雨晴。

  雨晴境界略差,无法向若兰那样动念之间就施放魂术,只见她的双手飞舞分合,仿佛生有千臂,在身前飞快的描画着,随着一个个凌空刻画的符文,一道道由冰雪形成的盾牌凭空出现她身前,火球撞在上面轰的一声炸成碎片,带着火花四处乱飞,如同夜空中的焰火,灿烂夺目。

  若兰魂力虽强,但在这风雪交加天寒地冻的环境中却失了天时地利,魂术的威力大大减弱,始终无法攻破雨晴的冰墙,反而有几次险些被墙后飞来的冰锥射中。

  眼见无法取胜,她心中焦急,索性放弃了使用火攻,再一次冲上去短兵相接。

  她外号风雷刀,刀法变幻莫测快若电闪雷鸣,只见两条赤黄色的火龙绕着雨晴盘旋飞舞,始终不离前胸、后心、小腹、咽喉等要害之处,只待她略一分神便一击必杀。

  面对这狂风暴雨般的凌厉攻势,雨晴心中暗暗叫苦,她身周的魂力场早已一片散乱,再也无法像之前那样直接阻挡对方的攻击,只能身形闪动,在纵横驰骋的火龙间穿插游走,用魂力场搅乱对方的刀招,并借助洞察之力一次次避开本是必杀的雷霆一击。

  而在若兰看来,雨晴却变的比泥鳅还滑,本来一刀横削,眼看着要将她的左臂砍断,却在魂力场的牵引下偏了一分,只在她肩头划开一道小口子。

  而当她倾注全部魂力当头斩下,准备把雨晴一刀劈为两半时,却偏偏又斩在她的剑身上,滑了开去,虽然又在她胸口留下一道伤口,却并不致命。

  随着两人盘旋相斗,鲜血不断飞溅出来,渐渐在地上形成一个猩红的圆。

  在刀剑无数次相交后,若兰再一次闪身退出了战圈。

  望着手中暗淡无光裂口遍布的刀刃,她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泰然,面容变得格外狰狞。

  此时的雨晴也已筋疲力尽,由于失血脸色白的可怕,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血不断从鼻孔和嘴角淌下,连白色的长袍也被染红。

  而她手上的剑已从中断开,只剩下一半不足两尺长的断剑握在手里,剑上的红光也消失的干干净净。然而她自始至终都傲然的站在雪地里不肯倒下,冷冷的望着敌人,目光中充满了挑衅。

  若兰终于失去了最后的耐心,在她看来要战胜这个身受重伤摇摇欲坠的少女只是时间问题,但她却不想再拖下去。

  身后那个巨大的身影让她心中越加不安,她深知谢无涯和雨晴的关系,若是他改变主意出手,就算她赢了也难逃一死的命运。

  不远处谢无涯仍是面无表情的看着二人生死相搏,似乎谁胜谁负与他毫无干系。

  只是他的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朵由无数雪片构成的白色莲花,不断有飞雪飘落形成新的花瓣,晶莹剔透,没有一点瑕疵。

  眼看着最后一朵花瓣已经完成,只差莲心,若兰心中猛地一惊,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她将目光重新移回到雨晴身上,悠悠的说道:「我们不必再斗了,妳输了。」

  说罢她扔掉了手中残破不堪满是锯齿的双刀,缓缓举起右手,一个淡淡的黑影出现在她的手中。

  下一刻天地间的元气仿佛变成了翻腾的海水,开始疯狂的向着她的手中凝聚,若兰的力量也随之急速提升,转眼间竟一举破境进入了大乐方便境。

  而与此同时那淡淡的影子也逐渐凝聚成型,她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一把刀,一把燃烧着黑色火焰的刀。

  「这是我的本命魂器,黑炎。」

  她一步步向雨晴走来,脚步异常的沉稳。既然已经祭出了本命魂器,既然已经破镜,在绝对的实力差距前,无论对方再耍什么花招也是无用。

  望着刀上翻滚升腾的黑炎,感受着若兰身上发出的无尽威势,雨晴眼中只剩下绝望。

  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默默的迎了上去,随着她每一步踏出,身上的红光就更盛一层,直到最后浓的像血一样的光将她全部覆盖。

  对于大魂术师,数丈的距离不过一步之遥,一黑一红两道光芒终于碰在一起,红光只闪动了一下便消失不见。

  而令人意外的是,雨晴并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躲闪,而是挺起胸膛迎向了那布满黑炎的利刃,此时她的眼中已变得一片安宁,平静的就像冬日里冰冻的湖面。

  谢无涯发出一声大吼,却已经晚了,黑炎毫不受阻的刺入了雨晴的左胸。

  随着黑炎的深入,剧烈的疼痛像火一样在她的胸腔中蔓延,雨晴眉头紧蹙的低下头,看了一眼插在自己胸口的黑刃,又抬起头望向谢无涯,望向那张惊慌失措的脸,惨然一笑,轻声说道:「你到底还是在乎我的……」

  她的话没有说完,大量的血便从嘴里流出,让她只能从喉头发出一阵咕咕声。

  她觉得自己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仿佛飞了起来,周围的一切都渐渐褪去了颜色,最终成为一片黑暗。

  在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后,雨晴闭上了眼睛,在一片冥冥中,向着黑暗尽头那点微弱的星光走去……

  看到雨晴的头低垂了下来,聊无生机的耷拉在胸口,谢无涯面如死灰,喃喃的嘟囔道:「这,这怎么可能?妳是神眷者,妳怎么会死?……」

  少女眼中的光彩渐渐消失,一切生命的迹象也随之而去,然而若兰的脸上却没有丝毫胜利者该有的欣喜,她紧咬着嘴唇,愣愣的望着死去的少女,神情疑惑不解。

  想像中黑炎穿心而过透体而出的情景并没有出现,正相反,她清楚的感到刀尖上传来一股巨大的阻力,仿佛刺中的不是血肉而是一块铁板。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从雨晴体内传出,声音虽轻却异常的清晰,在天地间不住的回响着,如同巨人蓬勃不息的心跳。

  「咔嚓……咔嚓……咔嚓……」

  一声声金属断裂的脆响接连不断在少女的胸膛内响起,好像是一条条铁链正逐个崩断。

  谢无涯也听到了响声,抬起头疑惑的望着雨晴,惊得长大了嘴。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本已绝望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一抹青气自手中而出,染上了那朵冰雪凝结的莲花。

  闭合的莲花瞬间绽放,飞旋而出,一到空中便开始凋零,一朵朵花瓣纷纷脱落,却又交叠着连在一起,最终形成一道青色的锁链,化作一条青龙,绕着雨晴盘旋一周后将她的身体紧紧缠住,而莲心则化作一把青色的长剑跳入谢无涯的手中。

  雨晴仍低垂着头,似乎陷入了最深的睡眠中,然而不知何时,天地间却暗了下来,阴沉的天空渐渐变为漆黑的夜,似乎有一片巨大的黑暗正缓缓吞噬着天地间所有的光。

  黑暗所过之处,一切物体都失去了本来的颜色,如被墨染,空中的飞雪则化作一颗颗闪烁的星辰,欢叫跳跃着奔向雨晴,如轻盈的精灵般环绕着她翩翩起舞。

  天地间所有的元气都咆哮着翻滚起来,在黑暗中由那些星辰牵引,向雨晴身上汇聚。

  在无数星光的照耀下,插在她胸口的黑炎只微微跳动了几下就彻底熄灭,随后还原为最纯净的元气被她吸入体内。

  黑炎熄灭的一刻,若兰的本命魂器被毁,立时受到重创,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

  而更令她惊恐的却是体内的魂力也跟着周围的元气一起翻腾起来,似乎要脱离她的控制,破体而出,向对面的少女涌去。

  惊惧交加下,她再也无心恋战,竭力稳住变得散乱的心神,向后退去。

  可她只退了半步便绝望的发现再也无法移动分毫,周身的魂力仿佛变成泼了油的干柴,竟然随着飞舞的星辰腾腾燃烧,化成焚天灭地的熊熊列焰。

  在无穷无尽汹涌澎拜的元气激荡下,由莲瓣形成锁链只坚持了片刻便碎裂成无数残片,与四周残存的飞雪混在一起,化为星屑消散在空中。

  而雨晴身上的白袍和內衣也在那看不見的烈炎中焚為灰燼,使得那千嬌百媚的胴體毫無遮擋的暴露在天地間.

  閃爍的星光中,她的肌膚如凝脂般玉潤,如柔絲般光滑,美的勾魂攝魄。

  然而在謝無涯眼中,她卻比世上最可怕的惡鬼還要可怖三分,只因那紋在她背上的半人蛇女已被從夢中驚醒,正緩緩舒展開身體,從無數斷裂的鎖鏈中脫困而出,一直緊閉的雙眼一分分的睜開.

  與此同時,少女的身體漸漸與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如墨汁一般的漆黑緩緩流過她的凹凸有致的身軀,附在雪白的肌膚上,形成一條薄薄的黑色長裙。

  絕對的黑暗中,雨晴抬起了頭,睜開眼,望向天穹,她的雙目中已變成一片漆黑的虛無,黑暗的盡頭是無數閃耀的星辰。

  如果仔細看去,就會發現這些星辰正在周而復始的凝聚消散,生成幻滅,就如宇宙中的繁星一樣,每一次閃爍便是億萬年的時光。

  「妳……」

  若蘭只勉強說出一個字便啞了,魂力燃燒的火焰從她的喉嚨裡猛噴出來。

  雨晴伸手抬起那半截斷劍,一劍刺入了她的胸口,穿過柔軟的胸脯,將那仍在頑強跳動的心臟刺穿,再從她背後透了出去。

  自始至終若蘭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斷劍插入自己的身軀,將她生命的源泉徹底破壞,卻連哼一聲也無法做到。

  斷劍向下劃去,如同滾燙的刀切入油脂,轉眼間就劃過她的小腹,從她兩腿間破體而出,將她嬌美的身體切成了兩半。

  血混著失去了束縛的內臟從破口中噴湧而出,就像下了一場暴雨,灑了一地。

  若蘭雙眼圓睜望著雨晴,兩行晶瑩的淚水沿著眼角滾下,就在前一刻她還以為自己是最終勝利者,她做夢也沒想到會以這種慘烈的死法結束生命。

  然而她已無法在思考,曾經鮮活的生命在那一刻戛然而止,驚恐、不甘、疑惑,種種複雜的表情混合在一起永遠凝固在她的臉上。

  她甚至沒有來得及體會死亡的痛苦,一切就都已結束。

  若蘭的屍體向後倒了下去,如失去了骨頭般,軟綿綿的癱倒在那一大堆冒著熱氣的內臟血泊中,再也不動,臉上的淚仍未乾。

  雨晴隨手扔掉了沾滿血的斷劍,抬腳從她的屍體上跨過,轉頭望向了謝無涯。

  在四目相對的那一刻,謝無涯如遭雷擊,身體猛地一震,在那一瞬間,他幾乎永遠的陷入了她眼中那無邊無際的漆黑虛無中而不能自拔。

  他用力搖了搖頭,將無數幻影從頭腦中驅除,苦笑道:「難道這就是九天龍神瑤宓的星辰之力?神威如此,難怪妳會不聽我的勸告,忍不住動用它。」

  「若不是這樣,我剛才已經死了。」

  雨晴終於開口說道,飄渺的聲音彷彿來自天邊。

  「可是憑妳目前的境界根本無法掌控如此龐大的星辰之力,之前有樊籠的束縛還好,如今樊籠已被黑炎斬斷,再這樣下去妳早晚被神力反噬,失去所有意識後變成最可悲的魂奴,最終魂魄盡散,成為龍神瑤宓在這個世界的一個分身。無論怎樣,這都是一條毀滅之路,在妳控制不住之前趕緊停下,也許還來得及。」

  聽了他的話,雨晴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但隨即轉為堅定,淡淡的說道:「既然這樣,那就一起毀滅吧。」

  在吐出三個字後,謝無涯不再多說,身上浮現出一套刻滿青色銘文的蓮花盔甲,青光流動中甲片盡開,一朵青蓮傲然綻放,毫不顧忌的點燃了周圍的黑暗。

  一條細流出現在他的腳下,轉眼間,娟娟細流已變成了千丈寬的滔滔冥河,黑色的河水洶湧澎湃,掀起了滔天巨浪。

  謝無涯踏浪而行,每邁出一步,腳下便出現一朵青蓮,載著他乘風破浪,直奔雨晴。

  雨晴右手一揮,無數的星辰便旋轉著飛出,與遍布在謝無涯身周的一朵朵青蓮狠狠撞擊在一起,化成青色的焰火,隨後一起湮滅在黑暗中。

  奇異的世界分成了兩個截然不同的領域,一邊是繁星閃爍的夜空,一邊是開滿青蓮的冥河,兩種不同領域不斷撞擊摩擦,相互侵蝕,在空中生成一道道扭曲的裂痕。

  雨晴眼中的星光每閃爍一次,便有無數星辰憑空生出,無窮無盡,而謝無涯身邊的青蓮卻越來越少,腳下的冥河也在夜空的侵蝕下不斷縮小。

  而他卻絲毫不以為意,小心的閃避著一道道足以撕裂空間的裂痕,迅速拉近和雨晴的距離.

  就在這時,一個淡淡的身影突然浮現在雨晴背後,一把通體湛藍晶瑩剔透的水晶劍無聲無息的刺向了她的後心。

  雨晴微微一驚,然而在洞察之力下,任何偷襲都無所遁形,她根本沒有轉身迎敵,而是隨手掐了個訣,那個偷襲者便彷彿撞在一堵看不見的牆上,身子一個踉蹌,本來志在必得的一劍刺空,從她身邊掠過.

  雨晴伸手向她背上輕輕一指,星光閃動間星辰之力已突破了她的身體,將她重創。

  一聲悶哼中,一個白衣女人跌倒在地上,雨晴定睛望去,卻發現那竟是一個面容冷豔的絕美女子,細眉緊皺,淡唇微泯,似乎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只是她的表情始終都是一成不變的冷漠,彷彿冰雕的一般,一股冰冷的氣息自然而然從她身上散發出來,讓人渾身發冷。

  就在雨晴發楞的功夫,謝無涯已經搶到了她的身前,由蓮心所化的長劍閃著青光刺向她的胸口。

  雨晴眉毛微挑,伸出二指將那閃爍不定的青光連同劍身一起夾住,另一隻手一招,那把掉落在地上的水晶劍騰空而起,如閃電般射向謝無涯的後心。

  謝無涯絲毫不理會破空而來的飛劍,一聲大吼中身上的蓮花盔甲驟然散開,旋轉著飛出,形成一面面盾牌擋在他的身後。

  在他澎湃魂力的催動下,劍鋒上頓時新生出一朵朵蓮花,又連成細長的鎖鏈,從劍尖上探出,向著雨晴纏繞了過來。

  然而在無窮無盡的星辰之力前他始終處於劣勢,花瓣鎖鏈尚未纏住雨晴,水晶劍已連破八副甲片,只剩下最後一道蓮甲還在苦苦支持。

  就在鎖鏈合圍,將要把雨晴困入其中時,那把水晶劍也已突破了最後一道屏障,刺入了謝無涯的後心,他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雨晴悠悠的嘆了口氣道:「我已控制不住這星辰之力,遲早都會失去意識變成魂奴,但在那之前我會點燃體內的魂力,化為星屑消散在這個世界中。你既已棄我而去,便不必再為我牽掛,這又是何苦呢?」

  「我不許. 」

  謝無涯咬著牙重複著之前的話,血正從他的嘴角流出,插入他體內的水晶長劍一分一毫的刺入,劍尖離他的心臟越來越近,而他卻對此渾然不絕,仍頑強的催動最後的魂力,操縱著那條青蓮鎖鏈一分分收緊.

  望著那執拗的眼神,雨晴似乎又看到了星光下那個少年走入湖水中的背影,一般無二的決絕與堅定,他到底還是他。

  無奈的嘆息中,她收回了雙手,水晶劍在刺入那顆蓬勃跳動的心臟前停了下來,從謝無涯的身體裡退了出來,無力的掉落在地上。

  同時,謝無涯手中的長劍也點在了雨晴的胸口,無數青色的鎖鏈從劍上噴湧而出,層層疊疊的將雨晴束縛在其中。

  紋在她後背上的半人蛇女再次被一道道蓮花鎖鏈緊緊捆綁,不甘心的掙扎了幾下後便重新歸於平靜,半睜的雙眼也緩緩閉上,再次睡去。

  失去了星辰之力的支持,漆黑的夜空層層褪去,重又回到了那個風雪交加的世界。

  飛揚的烏黑長髮軟軟的披散了下來,暗淡的光芒在雨晴眼中一閃即逝,她的身子顫抖了一下,雙腿一彎,向後倒了下去。

  謝無涯搶上一步,抱住她,脫下碎裂的青衫將她赤裸的身體裹住,伸手到膝下,打橫抱起了昏迷的少女,向著停在海邊的小船走去。

  而那個受了傷的白衣女子也掙扎的站起,步履蹣跚的跟著謝無涯離去。

  風帆招展,黑龍船在漫天大雪中乘風破浪,緩緩駛離了小島.

  海灘上一片寂靜,似乎那場驚天動地的大戰從未發生過一樣。

  若蘭靜靜的躺在雪地裡,臉上的肌肉已經完全鬆弛下來,雙眼半閉著,小口微微張開,露出半截雪白的上齒.

  如果不看那破爛的身軀和流了一地的內臟,而只看那安寧平靜的面容,便會覺得她只是沉沉睡去,唯一不同的是那一串被凍成冰棱卻還掛在她雙頰上的淚珠。

  死後她的身體變得冰冷,雪花落在上面再也不會融化,沒過多就,鵝毛大雪便形成一條白色的鵝絨被將她完全蓋住,同時也蓋住了她身下的那一大片殷紅,於是海灘上再次變成了單調的一片銀白。

  漆黑的夜如霧般環繞著她,雨晴獨自一人在沒有盡頭的荒原上緩緩走著。

  周圍死一般的寂靜,沒有半點生氣,寸草不生的大地上只有一片片單調的褐色沙岩,偶然有一兩棵枯樹,卻早已石化。

  在這個沒有方向也沒有時間的世界中,她如孤魂一樣不知道已遊蕩了多久,卻始終不知疲倦的向前走著。

  再濃的夜也遮不住她的視線,再廣闊的荒原也擋不住她的腳步,只因在看不見的地平線盡頭,在那茫茫雪山中,一個聲音一直在呼喚著她,讓她無法抗拒。

  黑暗如河水般在身邊流動,推動著她已變得麻木的軀殼,閃耀的星辰變成一座座燈塔指引著方向,她越過荒原,翻過雪山,向著那星光最密集,卻黑的最濃重的地方前行。

  連綿的山巒之巔,那個呼喚她的人靜靜的站在那裡,彷彿已等了她千年。

  她的身軀比周圍的山巒更加高大,即使仰起頭望去也無法看清她的全貌,她的頭幾乎與天空相連,飛揚的秀髮化作夜空中層疊的雲漂浮在風中,巍巍眾山在她的腳下不過是一方微不足道的凸起,即使是那無邊無際的茫茫荒原也被她巨大的陰影遮住。

  在她面前雨晴比螻蟻更加渺小,但她仍抬起頭鼓起勇氣問:「妳是誰?為什麼要找我來?」

  「我就是妳,或者說妳是我的一部分。」聲音飄渺虛無,彷彿來自天穹,卻格外清晰的直接在她心中響起。

  「胡說,妳不是我,我叫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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