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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里的罂粟花(1-9.4) - 28,2

[db:作者] 2025-07-14 22:28 5hhhhh 6730 ℃

  「改制,改制,终究在人……何秋岩啊,何秋岩,看来我选你当这个风纪处处长,还真没选错人。」

  徐远不住地点点头,他虽然依旧皱著眉,但是阴鬱的脸色瞬间又变的精神起来,他回到了自己的老板椅上坐下,迅速地打开了电脑,对我说道:「行,你小子回办公室去,等著瞧好吧!」

  从徐远的办公室里出来,我瞬间有一种自信心爆棚的成就感。

  我眼珠一转,又计上心来,连忙回到了办公室。

  果然,像徐远说的那样,8点半的时候,那三个被称为「丧家犬」多年的三个人回到了办公室——当然,是被沈量才带著保卫处的四个彪形大汉带来的:莫阳看到了徐远的短讯就乖乖地回来了;李晓研是被两个保卫员警拽来的,这女人昨天在市局附近的一家甜品店门口,干坐著,发了一晚上呆;而丁精武虽然瞎了,这家伙居然打伤了那两个比自己强壮得多的保卫员警,最后不得已,沈量才亲自去他家里劝说他,并且要威胁断了他的所有的保险和抚恤金,才这样给他逼迫来的。

  「何秋岩,你的快递。你说说你啊,你的部下还得靠我亲自送还,传出去叫人笑话不?」沈量才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斜著眼睛看了他们仨一眼,接著对我说道,「就这三条丧家犬,之后怎麽收拾,你看著办吧。」

  丁、李二人瞟了一眼沈量才,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在沈量才面前栽歪著头,叉著腰,撇著嘴;莫阳听不见沈量才说什麽,但是看到李晓研和丁精武的表情,他也跟著一脸的不高兴。

  「沉副局,」沈量才转过身刚要走,我就叫住了他:「您今后再管他们仨叫『丧家犬』,可是要罚您一个月的薪水的。」

  「哈?你说什麽?」沈量才难以置信地转过头看著我。

  丁精武和李晓研听了,也是惊讶到不知所措,随即李晓研跟莫阳打了一套手语,莫阳便用一种惊慌的表情看著我,仿佛想说:你敢跟副局长这麽说话,你不要命啦?

  「您不信,您可以去问徐局长。他下午就会在全局贴出通知告示的。」我看著沈量才说道,「您刚才也说了,这仨是我的下属。他们要是丧家犬,那我是什麽呢?您跟徐局长苦心孤诣想重建的风纪处,又是什麽呢?因此,还请副局长今后,口下留德。」

  沈量才看著我又看了看李丁莫三人,歎了口气,扭头直接走了。

  「呵呵,行啊,小子……」丁精武对我说道,「多少年了,全局敢跟沈量才这麽说话的,一个是徐远,另一个也就是夏雪平了。你是第三个,而且你才多大啊?」

  「嘿嘿,您错了,我是第四个。第三个应该是鉴定课的吴小曦。」我对丁精武说道。

  「没听过这个名字……可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山代有才人出』。」丁精武默默地回到了座位上。

  李晓研白了我一眼,一步一喘气地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莫阳看著我,倒是一脸钦佩相,并且对我竖起了大拇指。

  这仨人刚坐下,就觉得哪哪都不对,尤其是李晓研,她先尖叫了出来:「欸?我的零食呢?我的零食都哪去了?」

  瞎子丁精武也摸著自己的书桌和抽屉:「我的戏匣子呢?还有我的保温杯……等会儿,谁给我换成矿泉水瓶了?」

  莫阳则是在一旁,哑著嗓子「嗷嗷」地叫著,额头上冒出了焦虑的汗珠——他桌面上抽屉里的所有白纸和笔,也全都不见了。

  「别找了,你们几个的所有东西,都在人事处那里放著呢。」

  我对他们三个说道。

  趁著李晓研和莫阳用手语交流的时候,我从桌底下拿出了一个纸箱,那里面是之前从「喜无岸」会所和慈靖医疗收缴上来的一堆资料,然后我又把自己的手枪拍在了桌面上。

  「姓何的,你干什麽?」李晓研对我问道。

  「干什麽?我是让你们好好上班!」接著我对他们仨说道,「我深思熟虑过了,昨天你们仨对我这个新来的股长——不对,现在已经正式改叫『处长』了——你们对我这个新来的处长一点都不尊重,你们自身有问题,我对你们三位的态度也有问题。所以,今天我就准备改一改。」

  「哼,三条『丧家犬』待著的破地方,还要意思成为『处』……老娘早都不是『处』了。」李晓研开口就是冷言冷语。

  「——吁!吁吁!我说李晓研,你刚才没听我跟沈量才说的什麽吗?局长要发档,今后在局里,没人可以管你们仨叫『丧家犬』——他不行这麽叫、徐远不行、我也不行,连你们仨自己也不能这麽叫自己!否则,谁触犯了条例章程,谁就被罚一个月薪水。念你这是初犯,我就饶了你了。」

  「这他妈什麽狗屁规定……」丁精武骂道。

  「呵呵,你别管是不是狗屁规定,这规定就是规定!我说三位,你们是不是早就忘了你们还有个员警的身份了?」

  丁精武沉默了,莫阳看完了李晓研的手语,也低下了头。

  「那……这多不公平啊?阳仔不会说话,他打手语说自己是丧家犬,谁能明白啊?」李晓研打完了手语,立刻对我问道。

  「呵呵,你觉得这个规定不公平,你去找徐远谈。当然,你也可以举报莫阳啊,这样的话,我可以给你作证,帮你申请奖励。你看怎麽样?」我看著李晓研问道。

  「你可真狠!」李晓研低著头都囔了一句。

  「思路都被打断了……我接著说咯:你们三位的东西呢,什麽零食、纸笔、收音机和茶杯,都是我没收后,拿到人事处的。我跟人事处处长已经打过招呼了,无论你们仨怎麽求他,他都答应绝对不还的,除非我说话了。」看著他们仨马上要发作,我连忙说道,「欸,我话还没说完呢。我也不是说,你们的东西永远就不还了,」说著,我指了指纸箱子里的东西说道:「你们把我每天分配的任务做完,我就给你们暂时把东西还回去——但注意,只是暂时。」

  接著,我给他们仨分配著任务:「老丁,你能听能说、看不见,好,我已经帮你把电脑打开,把一些音频档给你转到电脑里了,这些音频档大部分应该是几个人的对话——知道你已经好久没干活了,我也不为难你,咱们上午听一个、下午听一个。我这还有一个录音笔,听完了一个音频档之后,你用录音笔转述你所听到的东西,尤其是每个音频里头最关键的东西——你得认真听,我会核查的。您要是做得好,茶杯茶叶我还给您,我还允许您上午或者下午各听两小时的京剧或者评书。」

  「李晓研,我查过你的资料,你之前在警院的时候辅修过会计学,年年第一名。」

  「呵呵,那都是多早以前的事情了?」李晓研漠然地笑了笑。

  「那我不管。这个,是慈靖医疗的帐本,应该一共有三十六本,一共三年的每月的账目全都在这里。我要求你在今天核对出来今年9月份的账目——他这上面9月的账目只记录到9月25号的,对于你来说,应该是减负了了吧?并且,我需要你把所有的账目记录里,从全市所有色情会所的进账、不明进账、不明支出、跟政府或者各个党派党员有关的支出全都标出来。你今天若是能够完成,我就把你的零食还回来三袋。」

  「不行,四袋!」

  「三袋。」

  「必须四袋!」李晓研撅著嘴,想了想说道,「我现在就想吃!」

  「那也行啊!」我眼珠一转——在这个事情上面我必须跟她妥协,要不然谁给我当我跟莫阳之间的手语翻译呢?所以我对她说道,「不过现在给你一袋可以,等你做完任务以后,那就只能还你两袋咯。」

  「我说四袋就四袋!你这人怎麽欺负人?」

  「那好吧。你不用做这个任务了,反正我跟经侦处廖韬熟,我让他帮著做咯。当然,你今天也别想吃零食了。」

  李晓研一听我提了廖韬的事情,皱了皱眉头,马上拎著自己的包,准备要离开办公室。

  「喂!你要是离开办公室了,明天就别来上班了。」我对李晓研说道。

  「不来就不来!你以为这个破地方我想来吗?每天都……」

  我可没工夫听她发牢骚:「——那就走呗!但你可仔细想想,除了现在这份员警工作以为,全F市还有哪个单位哪个企业会愿意雇佣你呢?你自己还能干什麽呢?我是真不想看著你饿死。」

  李晓研想了想,又放下包,沮丧地坐下:「……你给我一包零食!就按你说的,一天三包。」

  我二话没说,直接跑到人事处,跟人事处的同事点了点头,拿了一包芒果干,回到了办公室,放在了李晓研的桌子上。

  李晓研没说话,拿起了帐本就要翻开。

  「你等会儿,帮我跟莫阳做翻译。」我对李晓研说道。

  接著我又把莫阳的电脑打开,递给了他一个U盘:「莫阳,我听说你一直都很擅长用资料视觉化工具,这里头,是重案二组统计调查出来的全市的经营和涉及色情业的场所的资料报告,而且还有慈靖医疗自己交待的与自己有金钱利益往来的资料记录,一共是三年的资料。咱们局里的Tableau软体已经把F市的地图夹在进去了,我要求你以城区规划为单位,统计一下咱们市这三年来色情场所的经营数目增长变化,并且你要在地图上给我标明那些是色情业犯滥的重灾区,哪些色情场所跟慈靖医疗有关——你不是爱画图麽,这次我让你画个够!」

  任务派发结束,我也拿出了自己的平板电脑,开始做了举报奖励机制的预算;做完了之后,我便打开了搜索引擎和本地民间网路论坛,不断搜集著关于「香青苑」的所有资料,并整理了一下很早以前我就拿到的,关于高澜夫妇命案的所有资讯。

  在我工作的过程中,我还时不时地会观察观察他们仨的工作情况。

  中午饭以前,他们基本是没有任何工作进度的;而就在午休时间,市局大楼一楼打听贴出了那张「严禁全局同僚以侮辱性质词语、绰号相称,违者罚款当月月薪」的告示,引起了全局的轩然大波;在午饭的时候,在食堂里进餐的大部分人,都在用一种不服气、嫉妒以及无奈的酸涩目光看著我。

  夏雪平特意坐到了我身边:「小混蛋,你今天状态又变好了?」

  「昨天的我是失魂落魄,今天的我可是吃嘛嘛香!」我大口大口吃著土豆炖鸡块,今天的味道似乎特别的香:「嚰!好吃!」

  「那个告示是你跟徐远提的啊?你这是要与全局为敌?」夏雪平看著我的眼睛,对我问道。

  「为敌就为敌吧。」我看了看夏雪平说道,「如果把我换成你,我估计你也会这麽做。」

  夏雪平看著我,对著我认可地微笑著。

  「怎麽,担心我啊?」我对夏雪平笑著问道。

  「谁担心你……自作多情!」

  「嘿嘿,我可听说,你因为我,前几天都不顾形象哭成泪人了。」

  「谁说的?我可没有!你又不是不瞭解我,十几年了都……我早都忘了眼泪是什麽味道的了!」

  ——嘿嘿,她还跟我嘴硬!

  我刚想继续说什麽,艾立威这家伙又坐过来了,因此她有所顾忌,欲言又止。恰巧这个时候,我已经把饭吃完了。

  「真香!嗝——」我故意打了个嗝,指著餐盘里的残渣对艾立威说道:「今天中午的土豆炖鸡真是太好吃了!艾师兄,您不能吃肉,真是可惜!」接著我又对夏雪平说道:「我走了,夏雪平,我手头还有要紧事呢。」

  「你该忙就去忙吧,」夏雪平看著我对我说道,「我没事。你自己小心。」

  我对夏雪平点了点头,瞪了一眼艾立威,便离开了座位。

  ——没错,在局里现在,艾立威公开追求表白夏雪平的事情人尽皆知,但与此同时夏雪平也并没有答应他的事情也是人尽皆知。

  我印象里,当初夏雪平的原话是「让我考虑考虑」——徐远告诉我夏雪平后来把艾立威彻底拒绝了,这件事可能并不是谁都知道;可是考虑了这麽久,夏雪平对待艾立威的态度依旧是处于上下级的状态,并且越来越疏远,连上下班都不需要艾立威来接送,这些事情,我估计也会被全局上下看在眼里;而在我「离家出走」回来,亲吻了夏雪平、她却并没有立即拒绝以后,她主动找我说话的次数居然越来越多了,她对待我的态度,也越来越温柔。

  所以,我和艾立威两个最终谁胜谁负,结果不是显而易见麽。

  午休以后,风纪处的这三个人的脸上,居然也都有了以往见不到的光泽。我原本预计他们能在今天下午五点之前把手头这麽一点活能干完就不错了,却没想到,他们几个在下午3:40前后,居然全都交了活。我把每个人的工作全都复查了一遍——老丁确实是很认真地在做著复述记录,阳仔的幻灯和资料可视图做的也十分的乾淨漂亮,他还把最后的档做成了幻灯片的模式,亲自给我演示了一遍,李晓研也把一月份所有的账目核对好了,不得不说,她真是个做账方面的怪才,她居然还找出了好几个慈靖医疗自己财务都没有算清楚的账目。

  我遵守了我的诺言,3点40以后,李晓研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美美地吃著果脯,老丁听著收音机里的《定军山》,而莫阳今天在纸上画下的涂鸦,好像也没有以前那麽黑暗了,虽然我依旧看不懂他在画什麽。

  ——不得不说,孙筱怜还是有过人之处的。从我去跟徐远谈条件,到我给这三个人按照任务量进行赏罚,这些招数,都是孙筱怜帮忙出的主意。

  一周之后,办公室也从二楼,换到了三楼一间许久没用的集体会议室,总务处给配发了新的桌子和台式电脑,徐远从各个派出所和警院也提拔了二十几名年轻警员,徐远还告诉我,这些新调来的警员各个踏实能干、可以吃苦耐劳。一经接触,我也觉的这些年龄跟我差不多大,甚至还有比我还小的兄弟姐妹们也都挺不错的。并且他们一个个的还真挺尊重丁精武、李晓研、莫阳三人的,成天一口一个「前辈」地叫著。全处上下,一片百废待兴的气息,以至于原本风纪处的三条「丧家犬」偶尔的时候,脸上也会露出些许由衷的笑。

  按照我的设想,照这样下去的话,风纪处距离打成徐远的设想建制不远了,我估计,我也能很快重新回到重案一组;却没想到,风纪处重建以后,第一个案子很快就来了。

              第四章:(14)

  「风纪股」换了招牌变成「风纪处」;

  办公地点从改造仓库搬家到了三楼的办公室;

  办公室里来了新人共20名,我给他们分成了三组、每组六人,分别让丁、李、莫三人当小组长——徐远还特意从派出所找了三个会使用哑语的民警,于是,我把他们仨给每一组都塞了一个,以方便莫阳跟其他组的成员进行交流,另外多馀出来的两个警院还没毕业的学生,我则让他们当了我的助理。

  ——一下子有了建制、有了自己的和尚庙,看起来,这个曾经连市局员警拉屎都不愿意来的地方,一下子鸟枪换炮,过去的风纪股似乎应该脱胎换骨了;人生得意须尽欢,21岁就当上处长的我,此时也是风光无限。

  可是,直到办公室搬家以后的第五天下午……

  这天也是新风纪处举报热线开通的第三天。等了到上午快十点半的时候,第一通举报电话才打进了风纪处的办公室:有人报案,在龙翔苑社区内部,出现了一个露阴癖,光天化日,在楼道里恐吓、调戏女性,尤其是针对12岁以下的小女孩;并且,该嫌犯还打伤了社区内多名保安;在报案人通话的此时此刻,那些女住户们都被这个露阴癖给弄得不敢出门。保安队长后来也接过了电话,对话务专员说道,那个露阴癖本来不是他们社区里的居民,至于他是怎麽逃脱了监控和护栏的,保安们是真不知道;而包括保安在内,所有的居民一直以来都没听说过市局有什麽「风纪处」,可是,面对那个露阴癖,那些保安和居民实在是没办法了,便抱著试试看的态度,拨打了举报电话。

  「……原来是这样。队长,请您听我的指挥、配合我们行动:我现在需要您和您的下属,先把那个嫌疑犯给控制住——刚刚听报案人和您的讲述,我觉得这个人的情绪似乎不是很稳定,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因此,希望您儘量能把他控制住,儘量别让他乱跑。请您稍等片刻,我们的人马上赶到。」我对保安队长说道。

  「好吧……」保安队长对我说道。他的语气里,带著浓烈的将信将疑。

  等我接完了电话,跟办公室里所有人说明了情况。我心想,抓一个露阴癖,恐怕也算不得什麽困难任务,而且现在的新风纪处,也确实急需一个案子来鼓舞士气。别管案子大小,能结案就成。

  「那你们三个看看,谁跟我去把这个案子办了?」我对丁、李、莫三人问道。

  令我没想到的是,这几天跟那帮新人逐渐聊得火热的李晓研和丁精武,瞬间都像聋了似的,头也没抬,一声不吭;反倒是真听不见任何东西的莫阳在自己的助理帮他翻译完手语之后,他缓缓地举起了手。

  看著莫阳举起手之后这一秒,我还真有点犹豫了。

  但仔细一思考,他们仨里头,丁精武看不见;李晓研虽然能看见,但是她因为体重原因,行动也不是很方便;莫阳虽然不会听不会说,但至少积极性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总不能以为内我的顾虑,消磨了大家的士气。

  于是,我便当机立断,亲自带著莫阳那一组出了办公室,并且告诉丁精武,帮我看好办公室。

  「怎麽看啊?」丁精武梗著脖子对我问道。

  我抿了抿嘴,没发作,而是心平气和地对他说道:「记得总结报案资讯,有必要接举报热线电话就好。」

  我心想,就算你老丁看不见了,接电话总可以吧?

  丁精武微微点了点头,一个字也没说。

  临出发前,我又看了一眼崭新的办公室,看了看今天穿著还算整洁的丁精武和李晓研,我便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对他们放心。

  上了警车,一路飞奔至龙翔苑住宅区。进了住宅区之后,我便看见一栋住宅楼的单元门口围著好多人,人群里,还有几个脸上已经沾了血的保安。

  「您好,我们是市局风纪处的,」我看著那几个受伤的保安,出示了警官证,对他们问道,「怎麽弄的?」

  「说实话,员警先生,我们也没看到……里面光线太暗,我们几个刚进去,还没反应过来呢,脸上就挨了一下,也根本看不清到底是这家伙有暗器还是被他挠的。」保安对我解释道。

  我扳开保安捂在伤口上的手一看,这麽深的一个口子,肯定会留疤——这根本不像是被挠的,倒似乎应该是被什麽利器给划伤的。紧接著我想了想,便吩咐莫阳组里的两个有点经验的老员警,对他们俩说道:「二位进去看看。记得小心点,不行就往后撤。」

  「知道了。」

  「瞧好吧,小处长!抓贼我俩可在行!」

  两个老民警说著,便从腰里掏出了两条不锈钢伸缩棍,缓缓地走到了门口,往左右两边警觉且仔细地观察著。

  可谁知道,他俩刚把拿著警棍的手探进去,只见门里闪出了一个影子……

  我心说不好,大叫一声「快撤!」

  但话音未落,只听见两人一齐「啊」地嚎了一声,又齐齐往后退了几步——再仔细一瞧,这二位老员警,其中一个的手腕上立刻被划出了一道鲜红,而另一个的额头上,被一块红砖的砖角正正好好地砸了个正著,他退了几步以后,瞬间晕倒在地。

  我连忙叫了两个年轻警员,把这俩人抬了回去。

  再看看单元门里面,此刻居然又变得一声不响。

  我心中一凛:看来我把这个抓露阴癖的事情想简单了。

  「还有其他能进楼里的办法麽?」我看著身边的保安问道。

  其中一个保安有点怀疑地看著我,对我说道:「有,但除非你能爬楼——爬到二楼去,从缓步台窗户进去;要不然,就从别的单元楼顶层上房顶也行,然后再从这个单元顶层下来,不过那样的话费时间……反正现在事情就是这个事情了,你说你们能解决问题,您看著办。」

  另一个保安不顾自己脸上还在流血的伤口,看著我戏谑地笑了笑:「怎麽著啊,警官,你们还有办法对付这个光腚混帐麽?」

  我咬著牙想了想,又找来了莫阳的助理,一併对莫阳说道:「阳哥,你帮我个忙:你用不著进去,但是帮我想办法,在楼门口拖住里面那个人。行麽?」

  莫阳想了想,抽出了自己的警棍,对我点了点头。

  他不紧不慢地捡起地上的那块砖,有捡了几块石头放在手里,走到了单元楼门口,以自己影子上头的部位与单元楼门的门槛为尺规,露出了半个身子的影子,之后,他开始对著昏暗的单元门,往里丢石头。

  ——不得不说,在这个当口,这是一个很聪明的方法:虽然莫阳看不清单元门里面的情况,但是就这麽往里丢石头,单元门里的人也搞不清楚门外面的人到底会不会攻进去,所以他只能跟门外的人干耗著;并且,听起来,门里那个露阴癖的精神状态好像确实有点问题,当莫阳往里面丢进去一个东西以后,他一会儿又是大笑、一会儿又是大哭,嗓门时而粗时而细,听起来渗人得很,但也至少能确定,这确实是从一个人的嗓子里发出来的声音,而没有第二个人存在。

  所以,趁著这个功夫,我抓著单元楼外一楼阳台的防护栏,双手一撑,接著左脚一蹬,腾出了右手之后转过身一扶,紧接著再一拽、一攀,我顺利地踩在了单元楼门口的雨挡上面。对于上过警专的我来讲,爬这点高度的楼,确实是小菜一碟。

  踩到了雨挡之后,我立刻推开了缓步台的窗子爬了进去,然后我没有任何迟疑,猫著腰悄悄地走下了楼。

  但谁曾想,就是这会儿功夫,楼下出现了变化:我刚刚爬进了楼道,那个露阴癖居然就自己冲了出来。

  ——当然,他冲出来不要紧,哪知道就穿著一件厚厚的棉大衣的他,当著众人展露出自己胯下那三寸不良之物的时候,为了自保往后退了几步的莫阳,居然一屁股吓倒在了原地,瞪大了眼睛皱著眉头,脸上露出了十分惊恐的神情开始大张著嘴巴,似乎想要喊叫;他双手扯著自己的头髮,好像自己的脑壳马上就要炸开一般……

  他以前,至少说在我认识他的这段时间里,从来就没有过这样的反应。

  但这一刹那间,我也来不及多想,就在那家伙展示这自己如水泥一般颜色的包皮、一手扯著自己十分短小的阴茎的时候,我就势在他身后踢了那人的腰眼一下,瞬间让那人摔了个狗啃泥。

  我本想趁势拿出手铐把他拷住,却不想这人像是没有了痛感神经似的,摔得个结实以后,反而哈哈大笑,并且此人像一条泥鳅一般迅速地往前窜著。我一见状,刚准备去拽他身上大衣的领子,想把他直接抓住,可最后,我却只抓到了一件满是黄土和污秽物的棉大衣。

  但见几秒种后,那人裸著往前打著滚溜进了灌木丛,我便在他的后面连滚带爬地紧跟著……

  ——而就在这时候,另一个状况又发生了:那灌木丛所在的位置,是社区里的一个小公园。就在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女孩,正岿然不动地坐在滑梯上,专心致志地看著连环画。那露阴癖一见那小女孩,更是兴奋不已,大声咆哮著把自己的身子往小女孩面前一展览,一下子就把那小女孩瞬间吓傻。

  我在后面咬著牙紧跟著,还没等我反应过来,那裸男已经把小女孩一把拎了起来,挡在了自己胸口。

  「——别过来!过来我就杀了她!」

  这时候,这男人居然似乎也不疯了,他恶狠狠地看著我。

  而拿在手里的东西,正抵著小女孩的脖子——那是一把极其锋利的手术刀。

  我见状,马上拔出了自己的手枪:「我劝你别衝动!把那孩子放下!露阴吓人也不过是有伤风化,你要是杀人性质可就变了!」

  「哈哈哈!操他妈的!你倒是打死我啊!反正老子也不爱活了!」男人说著,就直接凶狠地把手术刀往小女孩的脖子上用力顶了一下,小女孩脖子上的皮肤一下就被手术刀给戳破了。

  ……我去他娘的……这可怎麽办啊?

  我感觉身上的所有毛细血孔,全都在冒著冷汗。

  这一刹那,我突然意识到了两件事:第一,全风纪处,除了我这个原本是刑警的处长以外,剩下所有人都没有配枪,只是人手一条警棍;第二,全风纪处,包括我这个处长在内,所有人都没有什麽跟劫持人质的犯人对峙的经验……

  ——收拾周正续那次,毕竟我旁边还站著夏雪平,而我能趁著周正续不备,让他受了我两枪,也纯属是歪打正著。

  「我查三个数!你要是不把枪放下,我就杀了她!——」那个露阴癖对我龇著牙说道:「一!」

  此刻,我确实很想直接往这个露阴癖身上开枪;但是万一打不淮呢?

  她手里拎著的那个小女孩,是他现在最好的盾牌;如果我朝他上半身瞄,他只需要把手往身体里侧一靠,我很可能就会伤到那孩子;朝他下半身瞄准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可这人现在虽然不疯了,但他依旧很有可能是个精神病患者,他的感知神经,可能已经出了问题——如果子弹打中他以后没起到制伏作用,反而激怒了他,小女孩还是没命;但是如果我不开枪,这家伙如果就这麽挟持著这个小女孩跑了,那我又该怎麽办啊?

  ——此时此刻,我真的好希望夏雪平能瞬间闪现到我的身边……

  这一刻我真的好想她,没有她在身边,我真的手足无措……

  「二!」

  我感觉自己的脑门开始流出冷汗了,但我依旧在迟疑著……

  「三!」

  「有话好好说!」我迅速放下枪,抬起手妥协道:「我放下枪,你把孩子放了!」

  男人见我放下枪以后,脸上又露出了喜怒无常的表情,狂啸著拎著孩子就往跟我相反的方向跑去。

  我一见,便又紧紧跟在了他屁股后面——说什麽,我也得把这个小女孩给救下来!

  但见这个男人跑到了一处围栏旁边后,他一边跑一边大呼大叫著;虽然一手拎著那小女孩,拿著手术刀的那只手却展开著,像是在模仿著小鸟展翅一般,在身体一侧扑腾著。我一想,看他这样子,应该是没有机会再伤害那小姑娘了,所以这次我没再犹豫,直接冲著那男人背后开了一枪。

  可我却并没想到,这男人的反应极其灵敏,在我瞄准的时候,他就已经爬上了护栏,因此,我这一枪只打到了他的屁股。

  但更加惊险的一幕是,在他爬上护栏之前,他还抬手把小姑娘往地上一甩……

  只听小姑娘闷哼一声,便被摔得晕了过去。

  我连忙跑向了小孩,在我身后,一帮警员这才全朝著我围了过来。

  「你们过来围著我干嘛啊!还不快去追啊!」我恨恨地咬著牙,冲著这帮警员大叫著。

  他们每个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从护栏最近的社区门处追了出去——当然,已经无济于事了。等他们绕道门口的时候,那个露阴癖早就逃得无影无踪。

  我连忙打电话叫了救护车,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够做的补救措施。

  ——就一个抓露阴癖的事情,被我搞成了这样,我的心里简直气馁到家。

  索性,到了医院以后一检查才发现,那小女孩是连受到惊吓带被摔才晕了过去,送到医院的时候,她脖子上的小创口已经结痂,而且大夫确保小女孩身上的创口以后不会留疤。在诊室门口,我连连跟小女孩的父母和奶奶哈腰道歉,承诺医药费市局全包,并且我差点都跪下了,小女孩的家长们才勉强作罢;索性,两个受伤的警员也并无大碍——一个是皮肉伤,一个是额头出血外加轻微脑震盪;而犯了魔怔的莫阳在打了一针安定之后,便直接睡著了;我吩咐他的手下,直接开警车给他送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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