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熟悉的事物，在驟變發生後往往越顯陌生。

「咕......」

在看似平凡的單人房內，我與虎爺以如同審訊犯人般的視線瞪視著石虎。石虎獸人正靠著牆壁，數張寫滿潦草文字與符號的黃色符咒貼在他的四肢與額頭，就像符咒中有股無形的力量化為釘椎，將他活活釘在牆上，只見他身體微微掙扎著，卻無法動彈。

......現在應該稱呼他為石虎妖怪了。老實說，當我親手將符咒貼向他胸口時，我由衷不希望事態會發展至此。

即使學長平時的表現確實有種違和感，一旦我和他聊起苗栗的事，想更進一步了解他口中的小廟與福德時，他就彷彿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樣遮遮掩掩，總不肯把話講清楚。但不管怎麼說，這段時間相處以來，我對他多少是有些信賴的。

然而如此，妖怪詭詐的笑容正糟蹋著這股信賴。

「哼。真可惜，還是被發現了啊。」在發現我們完全沒有釋放他的意圖後，石虎原本還有點驚恐失措的神態，如今已經換上毫不掩飾的狡詐笑容。

「你這妖怪居然還笑得出來！可惡，我居然沒能及早察覺你靠近阿遼的意圖......！」

虎爺憤怒地喝斥石虎，緊握的雙拳因激昂的情緒而顫抖著，這股憤慨反而讓我冷靜下來。我想信任感被背叛就是此等感受吧。先是難以置信，然後轉為怒火，在胸口熊熊悶燒成深刻的痛苦。

最初的火種，大概是虎爺基於疑惑而向老家的千里眼和順風耳打聽學長反覆提起的苗栗小廟吧。原本應該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順風耳卻調查出意外的結果：石虎不僅是妖怪，更是害人無數、被神明追緝已久的最為兇惡的類型。當虎爺嚴肅地向我道出這些訊息時，我還天真地以為肯定有哪裡搞錯了。

然而現在，正躺在我的床上的書齊學長仍留有餘溫的屍體，再再提醒我這個事實。

「沒錯......我就是想要吃你，像你這種靈力充沛的人類千載難逢，旁邊還跟了一個虎爺分靈，充滿挑戰性的肥美獵物豈不是很誘人嗎？」

眼前的妖怪已經毫不掩飾那貪婪的笑意，彷彿在嘲笑過去為了博取我們好感而佯裝的友善面貌，也彷彿在嘲笑著已經逐漸信任他的我們。根據林虎從順風耳那裏打聽到的消息。這妖怪是在吃了書齊學長的靈魂之後，附身在他的身上，竊取了他的記憶與人生。

他以書齊學長的身份靠近我，根本不是為了拯救苗栗的福德與小廟，一切全是他憑空杜撰的謊言，為了只是騙取我的信任、以便吃掉我的靈魂。一想到如果自己真的讓它得逞......這樣的機會在過去真的有好多好多次。他如此殷勤地邀請我跟他一起約會、如此努力地製造與我獨處的機會，都不是基於愛意和好感，而是源自更凶險的意圖。

順利吃掉我，他就滿足了嗎。

不可能吧。

他吃了書齊學長，然後找上了我。

下一個，他會去找誰？

我的思維彷彿被怒火點燃而清晰異常，無數的可能性在腦海不斷閃爍而過。出乎意外地，比起自己的性命，我想起更多的是家人與朋友的身影。爸爸、媽媽、大哥、爺爺、奶奶、還有好多親人的臉孔如翻閱相簿般歷歷如繪。

如果這妖怪如願以償地吃了我，它便可以輕易奪取我的肉體與記憶，就像他對書齊學長做的。接著，他還可以利用我的身體和記憶，接近我的親人、我的朋友、博取他們的信任，然後用同樣的手法輕易殺死他們。

一切都是如此合理，合理得叫人恐懼。那些讓我深信是書齊學長所為的舉止，如此都讓我毛骨悚然。

我再也不願直視那叫我失望透頂的面龐，轉身走向桌上的包裹，包裹中裝著老家寄來的諸多驅邪避凶的法器，大哥親手抄寫的一小疊滅鬼符用泡泡紙包好，再用膠布固定在箱底。似乎是老家神明親自託夢要求家人為我準備的。

讓神明如此大費周章，到底是怎樣的怪物呢？

我有點茫然地撕開膠布，拿起那有著繚亂字跡的油黃色符咒，每一張符咒的字跡都有些許不同，可以看出大哥在這件事上的用心。只是......沒想到是在這種狀況下體會到家人的關懷，我百感交集，不確定該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當大哥通過電話和我聯絡時，只是希望我把這些符咒跟法器到處貼一貼，在虎爺的指導下簡單施個法，讓這妖怪知難而退。雖然讓我繼續維持現狀，再通知附近的神明暗中緝捕這妖怪固然也是個方法。但是聽說這妖怪已經多次逃過神明的追緝，大哥他......不希望我為此冒險。比起來路不明的妖怪，他更在乎我這位老弟的安危。

我很感謝大哥這樣關心遠在台北求學的我，可是如果真將這妖怪趕跑，天曉得它會不會挾怨報復，甚至波及更多我所珍視的人？

......沒錯，為了保護大哥他們......我自己結下的孽緣，應該由我自己斬斷才行。

我捻起一張符咒，手仍無法停止緊張的顫抖。

「哎呀，那是什麼啊？」石虎妖怪似乎注意到我手中的威脅。輕蔑的眼神一度轉為警覺，又轉瞬成了故作輕鬆的假笑，那笑容跟以往的學長如出一轍。

「我可沒漏看你剛才的表情。雖然說是貼在房間四圍就能起到辟邪作用的符咒......」

我的語氣單調，幾乎感受不出任何情緒，反而傳達出一種令人窒息的無情。

「......直接貼在妖怪身上想必更有效吧。」

「你......！」

相較於石虎妖怪的驚恐，身旁的虎爺反而對我面露擔憂。

「阿遼，你真的要動手嗎？這種事情大可交給其他神明來......」

「虎爺你別擔心，我好得很。不能讓這種妖孽......害死更多人了。我希望......越快解決越好」

這些話比起說給虎爺聽，更像是在安慰自己。我勉強抓著符咒，朝石虎妖怪的胸口壓下去。手中的符咒變得冰冷起來，好似要將我手心的溫度吸走似的，就在我還沒意會到發生什麼事時，貓妖的淒厲慘嚎響徹整個空間。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符咒在碰觸到妖怪那結實身體的瞬間，如同滾燙的烙鐵貼上皮膚般發出駭人的焦化聲。貓妖掙扎著、咒罵著、符咒的威力在妖怪由靈力構成的身軀上硬生生地溶出一個凹洞，將它的慘叫化為虛弱的哀號。效力之強大連我都嚇了一跳，幾乎是發自本能地將壓在妖怪胸膛上的手抽回。被我的手掌壓出些許皺褶的符咒則輕輕飄到地上，沒有燃燒、沒有發光、更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變化，彷彿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我的錯覺。

不過在妖怪胸前正冒著焦煙的凹陷卻是再真實不過，那陷落的空洞並未流血、看不見任何人類的器官，只露出其內在如同黏液般的透明稠狀組織、蠕動似蛆的模樣令我感到一陣噁心，石虎的外表頓時只像是這些黏液的偽裝。即使胸口已經被溶掉大半，妖怪依然頑強地喘著氣。現在他終於笑不出來了，惡狠狠地瞪視的表情充滿野獸的猙獰。

「嘎......啊......混蛋......！」

「果然妖怪跟人類的構造不一樣啊......如果是人類的話，胸口被貫穿應該會死吧？」如今的我，對於這種基本常識居然都開始懷疑起來。這也沒辦法吧？畢竟眼前發生的一切，都是那麼地違反常識。

「嗚......呵呵呵呵......以為我會求饒的話，你就想得太天真了喔。妖怪的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這次也不例外！」

「阿遼......真的夠了，剩下的就交給神明去處理......」待在我身旁的虎爺的語氣已經有點顫抖，他在害怕什麼呢？其實沒必要緊張的啊。

「放心吧虎爺，很快......應該很快就會結束了。」

我又重新拾起符咒，往妖怪身上一壓，符咒冰冷的觸感再度浸透手心，妖怪那與人類相似的慘叫再次讓我心頭一緊。真諷刺啊，那些曾經與學長共度的快樂回憶，如今卻如同枷鎖般束縛著我，令我的每個動作都顯得如負重荷般僵硬而遲緩。我緩緩將符咒抹過他的肌膚，貓妖竭力的嘶吼亦無法抑止自己身體逐漸被溶解消散的劇烈痛苦，越來越多的白色稠膠狀組織從消逝的銀灰肌膚暴露出來，漸漸地已經不像是石虎了，彷彿這白色稠狀物才是他的本質。

「嗚啊啊啊啊，呃啊啊啊啊啊啊啊！！！」

符咒在碰觸這些組織時，妖怪奮力掙扎、抽蓄。緊繃的肌肉竭盡全力，仍無法掙脫符咒的束縛。我又用符咒來回撫抹他的身體之後，原本完好的符咒都被我掐得近乎變成紙團，於是我又拿了另一張來用。空氣中開始充滿了肉燒焦的噁心氣味。妖怪痛苦的哀嚎逐漸變為乾澀的呻吟......再轉為虛脫的輕嘆，癱軟的身軀早已無力掙扎、僅剩下感知痛楚的能力，如同無法擺脫的詛咒般令他痛不欲生。

「嗚......啊......」

到底......還要多久才會結束......汗水朦朧了我的視線，漸漸聽不見哀號聲了，但我仍不敢停下動作。即使手中的符咒似乎被磨破了，即使我的手似乎正摩擦著牆壁，不行啊......不能......放這妖怪......危害我重要的......

「阿遼，住手。」

這是......什麼聲音？總覺得好熟悉，卻有點遙遠的感覺。

「阿遼，你給我住手！」正當我打算無視這道聲音繼續動作時，有股力量從後方固定住我的手臂，強硬地阻止了我的動作。原來是虎爺用手臂架住了我。

「別阻止我，放手......」

「求你了阿遼，已經夠了......別再這樣了。你會......回不來的。」

什麼意思......？

我的大腦就像泡在漿糊裡似的黏稠糾結，久久不能思考。直到一滴熱淚滴在我的頭上，我的視線才重新清晰起來，得以察覺到虎爺現在的表情。

他在......哭嗎？為什麼......？我又做了什麼......？

我忽然覺得好累，癱軟地跌坐在地，貓妖的身影早就徹底消散了，只剩剛才鎮住妖怪的數張符咒仍貼在牆上，無言地與我相望。然後，虎爺的手臂從背後抱住我，透過他身體傳來的微顫，我知道他仍未停止哭泣。

「阿遼，對不起。我、我希望你快樂。至少......不是像現在這個樣子。都是我不好，如果我能更早警覺的話，你就不會......這麼痛苦。」虎爺語帶哽咽之際，雙臂緊緊地抱住我，毛茸茸的溫度融化了我冰冷的心，很舒服......卻同時讓我再也無法掩飾冰壁下的脆弱。

我終究哭了出來，悲傷化為潰堤的淚水傾瀉而出。我明明......曾經相信過那隻來路不明的妖怪、曾經那麼認真地思考過如何幫助他，然而我所知道的他全都只是漫天大謊。

「阿遼......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你如果因此怨恨我、疏遠我，甚至把我送回老家都沒有關係。但我求你了，不要因此憎恨自己，好嗎？你根本不需要這樣傷害自己，不需要什麼都憋在心頭，因為這真的......不是你的錯啊......」

虎爺的哭腔顯得好脆弱，與他平時威風凜凜的樣子完全不同。然而他的擁抱真的好溫柔，彷彿連我眼下的絕望都能包容、彷彿能讓我放心依靠。能讓妖怪一直無從下手、能夠及時察覺妖怪的陰謀、能夠像現在這樣陪伴著脆弱不堪的我，他總是默默守護著我，如今我才明白他為我付出了多少。

「虎爺......如果我死了，你會怎麼樣？」

「這......阿遼，你沒必要去想這些......」

「誠實告訴我。」

虎爺的態度有點躊躇，但最後仍嘆了口氣、對我據實以告。

「......我大概會消失吧，雖然我沒有實際經歷過的經驗。身為分靈的我，是為了你而誕生的。在失去了你這唯一的信徒的瞬間，我的存在本身或許也會因為失去意義而開始自然崩解。」

「那我豈不是......差點連你一起害死......」

「阿遼......我說過了。你沒必要這樣責難自己。是我放任他待在你身邊的。一來是因為我逐漸相信了他那套苗栗福德的論調，另一方面......我真的一度以為.....他可以帶給你幸福。我沒想到他......」

虎爺顧慮著我的心情而不再說下去。是啊，其實連虎爺都被那妖怪蒙在鼓裡。要論被背叛的感覺，他肯定和我一樣吧......然而，比起憎恨與憤怒，他選擇將更多心力用來安慰我，即使自己的內心跟我一樣瘡疤累累。

「不過......太好了，阿遼你......還是阿遼。依然是會為了別人而哭泣，為了別人而挺身的林家孩子。」虎爺維持從後方抱住我的姿勢，把頭埋在我肩膀上，我將手輕輕搭在他放在我胸口的大大虎掌上，近乎撒嬌地依賴這股溫柔。

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真的好喜歡他。正視了這份感情的同時，慚愧之意卻也油然而生。我一直都忽視了不斷守候我的虎爺的感受，祂卻始終不離不棄，不斷為我操心。即使不知道他會不會接受我的心意，不過......如果現在不說出口，大概只會越來越難開口吧。

「虎爺......」

「我喜歡你，是戀愛的那種喜歡。」

我不等虎爺有所回覆，繼續逕自說著想說的話。

「從今天起，你的名字就叫做林虎。林家的虎爺，林虎。今後希望你能......繼續守護我。」

這並不僅只是普通的稱謂，而是別具意義的「命名」。據說透過賦予分靈名號，能進一步加深神明與信徒間的羈絆。我知道這麼做是太任性了，但我真的......好希望他陪在我身邊，好希望他跟我擁有同樣的想法。

語聲剛落，我便感覺有一股力量揪住心臟，並不會痛苦，而有點像是穿上有些緊繃的衣服帶來的壓迫感。壓迫感漸漸緩和下來，化為一種服貼的暖意壟罩我的身體。彷彿沐浴在晴光之下，和緩而愜意的暖意填補著我內心的空洞。

「阿遼......」虎爺，不對。林虎驚訝地注視著我，仍泛著淚光的面龐浮現了感激的微笑。

林虎的外表看起來並沒有因此發生明顯的變化，不過他似乎變得......更清晰了些。他那身服裝就像正被晨光照耀般映出鮮豔的色彩、渾身的毛都變得油亮煥發、充滿精神。他抱住我的力道似乎更緊了一點，又或許是因為現在的我，能夠更深切地感覺到他的存在所致。

「......真矛盾啊，被阿遼你賦予名字、被你所珍惜、聽到你說喜歡我......明明這些都是我殷切期盼能夠發生的事......哪怕機會有多麼渺茫。」

「我啊......並不是什麼適合戀愛的對象啊，跟我這種神明交往......很辛苦的。所以我一直不敢開口，我害怕會破壞......阿遼原本可能得到的平凡幸福。」

「可是現在......我只希望能讓你不再哭泣、多希望我能緩解你現在內心的痛苦。阿遼，如果我這麼一個不合格的虎爺......也能被你所愛的話......」

「我也好愛你，阿遼。」

如果這些台詞可以在更浪漫的氣氛下聽到就好了。這麼一來，我一定可以擺出更適合回應這些台詞的笑容，想必會是有點靦腆、卻充滿無比喜悅的表情吧。但現在的我只能點點頭、依然低聲抽泣著。直到疲倦逐漸戰勝悲傷、眼淚終究流乾為止，林虎始終沒有鬆開擁抱的手。

書齊學長的屍體並沒有對我引起太大的困擾，因為不久之後，一名自稱是「修諾司」的神官便登門拜訪，表示自己已經追緝石虎妖怪已久，希望我們提供相關線索。

疲倦與疑慮令我幾乎無法好好開口，最後還是林虎幫我向修諾司說明了方才發生的一切。聽完了事件的來龍去脈後，狐狸神官那瞇起的眼微微睜開一條縫，我不確定從中流露出的，是無法親手逮捕罪犯的遺憾，還是對我狼狽模樣的憐憫。

修諾司將屍體以不可思議的力量帶走了，他語帶歉意地表示會發生這些事，都是因為他辦事不利所致。雖然已經造成的遺憾無法挽回，但他能保證這具屍體不會再跟我的生活有任何瓜葛。據這位神官的說法，警方將會在學長家發現屍體，並且不會找出自殺以外的可能性。幾個禮拜後，這件事就會被社會的多數人遺忘。

唉......這些神明怎麼都喜歡把責任全扛到自己身上呢？

一切似乎就這麼結束了，如同河流繞過攔路的巨石，繼續朝向未知的未來前進。我實在該向修諾司道謝的。然後當時的我真的太累了，身心都是。

之後的日子並沒有太大改變，我依然過著我的大學生活，平淡無奇、卻也安逸無比的生活。書齊學長自殺的消息佔了報紙的小小版面，拜他平時的人脈所賜，這一度成了學校熱門的話題之一。不過正如修諾司所說，這話題很快便被人們忘卻。畢竟，每個人都各有各的生活要面對。說來奇妙，雲豹李克勞後來也不再出現了。林虎猜測是我貼在房間四周的符咒起到了類似逐客令的效果，讓他知難而退了。這件事在我心中留下一個淺淺的遺憾。

如今我坐在學餐的老座位上，望向豐盛的菜色發呆。現在學長在我心中只剩一個模糊的影子，朦朧到似乎沒有再去回憶的必要。最後我還是不知道我所認識的學長，有多少是出於他記憶的完美重現、又有多少是出於妖怪的陰險計謀。

「阿遼，別發呆啊，菜都要涼了。」林虎的催促將我拉回現實，他似乎對我點的叉燒飯很感興趣。

「啊，抱歉。」

我對林虎露出微笑，拿起筷子扒了一口飯，津津有味地吃著。林虎也拿起筷子的氣，開心地品嘗著美味的叉燒肉。

更正前言，要說日子沒有太大改變是有點不對。在那之後，林虎一直陪伴在我身邊。不論是上課或放學、社團時間或假日，我們總是形影不離。幸福的兩人時光逐漸平復了我內心的傷痕，看著他享用美食時的滿足表情，已經成了我午餐時間的一大樂趣。

我想比起懊悔於曾被妖怪的虛情假意欺騙，我更應該好好活在當下，珍惜林虎對我真誠的付出與關懷。

「阿遼，怎麼啦？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盯著我看。」

「沒什麼啦，只是覺得林虎的笑容真的很可愛呢。」

「是嗎？真巧，我也覺得阿遼很可愛呢。」

「太沒創意囉。」

「老套不見得不好吧？阿遼不喜歡嗎？」

我與林虎一邊輕聲拌嘴，一邊愉快地用餐。這般輕鬆的日常逐漸成了我們熟悉的慣例，林虎那和藹的笑容讓我能喜孜孜地確信明天仍會是如此。

沒錯，今後都會是如此。我會一直喜歡林虎，到老也不會分離。

2018.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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