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甚麼！

這是怎麼回事！

作戰的進展快要不受指揮官所控制了。

"確認"狐狸"正在蒙艾諾索夫大道向西南移動中"，"追擊，追擊""目視目標""集火玻璃""確認"

""狐狸"移動中，轉向舊工業區高速移動"，傳達給附近的隊員，包抄，截殺

一開始還很順利的，聽著追擊轎車的森狼小隊內部交換訊息還有空中無人機的鎖定車輛影像，總有再幾分鐘就能解決他們的錯覺，前面的小小失敗沒有關係，他能反殺。

然而各種充滿惡意的巧妙陷阱和伏擊讓森狼小隊一台一台掉隊，就像受到整個城市針對一樣，最後的那場猛烈爆炸摧毀了全數追擊部隊。

脫逃目標還在工業區轉悠，紅色的光點高速地在曲折小路逃竄，似乎是想靠這個擾亂蛛網監視系統，但那輛轎車一切行動在空拍機下無所遁形。

『投下山獅、預備隊通通出動！』

鐵杉木實驗小隊接近半毀，指揮官已經沒法故作鎮靜了，第三台也是最後一台貨車開啟貨艙，最後一組，最後的五機森狼騎手出動，騎士們轟著油門、向舊工業區疾馳。

"到達定位、釋放。"

鐵杉小隊殺手鐧的無人自律機體從天空中高速降落，指揮車攝影機能看到高度計的餘量因自由下落急速減少，由於高空亂流緣故，姿勢指示器磁針無頭蒼蠅亂轉，方位目前正常，指令張開四肢巧妙控制姿勢，機身終於穩定了下來。

高度計跌破八百公尺，一次開傘，成功。

機體猛的減速、四百米，分離掉最初的降落傘，二次開傘，成功。

巨大的降落傘在上頭展開，機身取得穩定，系統自動讀取風向，調整降落位置，地表迫近，被金屬和混凝土覆蓋的工業區準確地在光學感應器裡展開，傳感器捕捉到預定降落地點、空無一物的卸貨場。

兩百、一百、五十，三十、十、切離降落傘。自由降落。

輕型汽車大小的機體重重撞上大地，四足的所有關節噴出灰霧狀的二相吸收劑，控制姿勢，用動態感應器對四周進行排查，查無威脅，只有被突然空降鋼鐵巨獸提醒到的保全機械迷惑要求憑證的身影。

著地成功，順利抵達預定起始點。

武裝展開自檢，驅動系統正常，火控系統正常，從蓄電池節能模式切換到渦輪引擎，引擎啟動，像是昆蟲那樣的軀幹伸出四隻穩定的鋼鐵巨足緊咬地面，左右各一具、加上四足高高凸起的關節處，共計六台強化玻璃保護的鏡頭與傳感器，機體毫無死角。

系統與空拍機連結，確認目標位置，使其喪失行動能力為優先指令，生死不論。

蠍甲獸型次世代機，城市戰特制機，九頭蛇p，機體代號山獅，在軍綠機身上有褐黃色線條的多腳步行戰車以不像是機械的靈活腳步行進在柏油路上，穩定而快速地向目標移動。

步足急速轉彎，濺起大片積水。

它來了！

第一發徹甲機砲砲彈像是撕破紙張那樣輕鬆突破強化玻璃，在車身骨架上留下完整的圓洞，金屬燒焦的臭味刺激著鼻腔。轎車慌忙彎進小巷，下幾發砲彈貫穿澆灌圍牆，留下不規則的缺口。像是大型野獸的昏暗黃色光芒在步行戰車的六個傳感器裡閃爍著；

確認、目標鎖定。

下一瞬間，鋼鐵步足忽然以極快的速度和爆發力掀開腳下的土地，山獅猛地衝了出去。

城市戰特製機體以一種前傾的姿勢高速運動四隻長腿，追在小轎車後頭，連續發射大口徑機砲，水泥與鐵架被轟出大洞、炮彈的威力和一般手持武器完全無法比擬，被炸飛的水泥與鋼鐵化為許多銳利的碎片敲打車身，小轎車左轉右拐，利用堆放的物料作為掩護，以敏捷的動作在道路上迂行。

完美防禦所有手持武器卻難以應對真正戰場上的反裝甲拖式飛彈，這他媽才不是對應城市戰的低強度衝突戰武器，這是拿來屠殺低武裝人員的殺戮兵器！

面對又一項超越流出情報的特殊小隊殺手鐧，帕維爾粗暴地試圖控制方向盤。壓抑住內心動搖的男子努力思考應對方案，

以前見過第一代的蠍甲獸在沒有應對武器的狀態下輕易把一個小村莊化作地獄，次世代的同型機裝甲和火力只會更加強大。

僅經過剛剛那幾秒開幕射擊下，一直以來成功擋住衝鋒槍與步槍子彈的車身已佈滿凹痕和貫穿彈孔，還有一道很深的劃痕。防彈車和車上的乘客都一樣需要奇蹟的發生。

男子握著方向盤的手打滑了一下，鮮紅色的液體順著慣性濺到副駕駛座的少女臉上，她才發現帕維爾右邊手背有明顯的割傷痕跡，

「我們還有機會嗎？」希諾小聲地偷問，她用完全沒用到的刺刀切下長條狀的短披風布料，想給駕駛包紮。

要貫穿那種全覆式裝甲至差也要反器材步槍辦的到。

「有的，手只是割傷，不礙事。」多謝包紮。

帕維爾用力地向左切著方向盤，穿越大街，朝反方向一百八十度迴轉，預測失敗的山獅緊急煞車，從道路另一頭衝刺而來，轎車轉入或許是半成品待出貨的地方，甩動車尾撞塌了如山一般高的迷你集裝箱，迷你集裝箱像骨牌一樣倒塌，可能還投擲炸藥引爆，附近塵埃瀰漫，壟罩街道，轎車從火力線上消失。

一直以來都是走鋼索那樣的戰鬥著，譬如若情報有誤，一口氣出現四機攻堅部隊，譬如在空中盤旋的是武裝直升機而非高速輕型直升機，那序幕就會是他們的結局。

都走到這步，即便微乎其微，希望尚存就要嘗試。

帕維爾猛地踩下剎車，車子插進集貨區的遮雨棚下，天眼死角。

「你現在下車，我來引導，打穿可能在後面的維修板，老樣子分工解決，等等會合。」

男子這次沒再說"我相信你了"，事實不用浪費時間敘說。

通過空拍機再次偵測到目標位置，兇獸般的機器身影出現，輕型貨車大小的身軀以四足桀驁挺立在飛揚的煙塵中。

這次小轎車以S形繞行，利用建築物當作掩護，有幾枚被拉開的發煙筒夾在後座車窗縫隙間，向外噴灑大量煙霧，山獅發射位於機身左右的機關砲，機關炮口吐出半米長的槍口焰，足以把成人震飛的後座力只讓山獅稍微晃了晃，比起那些姑获鳥或嘟嘟利裝設造價破億的微型反應爐和產生神棍斥力力場的███機關，又貴又火力過剩。山獅賣點就是和裝甲運兵車差不多價格的穩定樸實機體、質樸而致命。

正對步行坦克駕駛的男子猛催油門，快接近引擎和裝甲極限的防彈轎車狂吼著加速，他一隻手硬是抓住快要失控的方向盤，一隻手將霰彈槍伸出窗外，龍息彈帶的陶瓷破片全數命中機身裝甲，連塊焦痕都沒有，帕維爾甩開車門脫離載具，在漂亮的前滾翻取得受身之後，以暴衝突擊的轎車遮住射線，馬上飛身衝向最近的建築物牆壁，就保持那樣壓低身體，衝刺到掩體之後。

在二十幾公里外的指揮車以為逃犯們要棄車衝撞山獅時，那輛轎車卻尷尬的以半公尺之差擦過了山獅的裝甲步足，因為沒人採油門和地面磨擦力慢慢減速，最後停在圍牆前方。

......

在無言中攝影機聚焦到轉身逃向廠房的逃亡者上，背著大量武器的男子利用建築物當作掩護，一邊翻滾一邊開槍，仍舊用槍枝繼續攻擊著，連續發射沒有實質效果的龍息彈，接著切換成獨頭彈，槍口持續噴火，槍聲幾乎沒有中斷。

在硝煙和烈火中，山獅居然停火了，等著面前的徒勞反擊，那是程式設計者的惡劣，預計以不可突破的裝甲摧毀敵人反抗信心。

放開手指、墜落地面的空槍掀起小小灰塵。

帕維爾伸手到後腰拔出了兩把MP-9-N衝鋒槍，是超酷的雙持造型，槍身還騷氣的和地面呈四十五度角，反正目標那麼大，隨便打都會中。

單手開槍，斟酌著後座力補正瞄準，高壓鋼芯彈如暴雨般打在灰綠的機身裝甲上，彷彿暗夜中四處飛散的火花。

數十顆黃銅彈殼發出清脆的聲音彈落在地，衝鋒槍彈藥耗盡。

接著男子暫時躲到掩蔽物後方，像是投擲軟式壘球一樣，把甚麼東西扔了過去，裝在金屬罐裡的遙控炸藥劃出一道低低的拋物線，動態感應器與強制給彈高速機槍把炸藥在空中擊落。

然後帕維爾換上了AN94E突擊步槍，展開連續射擊，突然有炸藥在機身下方爆炸，水泥碎石四濺，山獅稍微浮空了四分之三秒，僅此而已。

好奇的倒帶，通過慢速播放才知道他用夾在看似狂亂射擊裡的點射偷偷把扔出的炸藥一點一點撞到自律步行坦克下方再手動引爆，然而可能是翻盤奇策的爆破一點用也沒有，山獅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絕望的廢墟裡，男子奮勇應戰，簡直是持著弓箭與長矛的土著對殖民者坦克發動攻擊一樣。

不擔心次要目標，他們的火力或許相對一般警察機關是極度強大的，但在堅不可摧的自律步行坦克下，那些武器就和玩具一樣。

衝鋒槍、突擊步槍、普通步槍彈都沒法突破山獅裝甲，甚至迫擊砲彈和火箭筒都會被動態感應器偵測到，以高速機槍提前引爆，限制在步兵手持武器下只有反器材狙擊炮或飽和火箭彈才可能成為有效攻擊。

當然山獅也不會任由威脅火力存在太久，它還有兩門無堅不摧的三二口徑機砲，在機砲正面連發貧鈾穿甲彈下，甚麼裝甲車都撐不過五秒。

像是理解敵人黔驢技窮一樣，自律步行坦克再次開火，帕維爾只能連滾帶爬的飛撲進掩蔽物，水泥甚至鋼筋一塊一塊被機砲挖走，泥灰颯颯而下，他還是努力的試圖在攻擊空隙還擊，就像在裝甲上多弄出幾發痕跡就是他的人生目標一樣。

指揮官原本還帶著嘲弄的心情看著影像裡男子信心十足卻徒勞無功的無望滑稽行為，他的頭卻開始一陣陣的刺痛，突然有點想吐。

為甚麼不逃，

為甚麼要如此拚命、拼命做到這種地步？只憑一支沒多少彈藥的突擊步槍，仍舊不知放棄的開火個不停，等突擊步槍子彈耗盡他會緊握住手槍槍柄打到滑套退盡，最後拔出小刀利用煙霧突擊吧，

就像那些...就像那些邊境村莊的自警隊，就像自導自演指揮可控衝突，提供介入藉口的機密行動，就像用佯裝分離主義者的舊型蠍甲獸對付只有舊式步槍和狩獵霰彈槍的邊境人民一般，死戰的男子身影漸漸與那些扭曲表情頑固攻擊、拼命開火的自警隊重合，

那時怎麼了？

放任山獅自行攻擊的指揮官精神恍惚地抬頭仰望，歷歷在目，整個村莊都化作血海，為了做到最大媒體效果、曾經屬於人類的碎片和肉塊、血液飛濺沾黏在機體步足上，可以戰鬥的男人都死光了，然後是集會所，老人和婦女拚死製作的路障和陷阱被上掛電磁加速炮像鋁箔一樣的突破，大口徑機砲從左到右一個不漏的掃射，接著是藏在地下室的孩...

木然擺弄屍體、玩弄屍塊擺出符號、為敵人扣上莫須有反人類戰爭罪行，

是哪個有病的笑著說人都死光也不能復活，享受工作跟生活、來玩到極致，既然都是人渣就過得愉快點的。

不想知道不想回憶、

可是夢靨回來了。

殘缺屍塊組成不能說是人型的人體形狀，從硬是黏合的間隙不斷滴漏血液和肉片、死者的行列捕捉，攀附上腳踝、然後是小腿、大腿、蔓延到胸口、快不能呼吸了、內心深處復返的作嘔感和劇烈的排斥感席捲腦隨，頭痛欲裂，就是不想經歷這種事情，才自請降職調離特殊執行部，現在又，現在又，現在，即使逃跑也會被機砲從背後貫穿擊碎，

真是夠了，在這種狀況下作戰，還不如快點收工，為什麼我站在這一邊的，我也...

為什麼不快點擊毀那個噁心的自律步行坦克呢，就連指揮官，就連依然抱有善良的鐵杉木小隊指揮官也開始這樣想了。

「指揮官、指揮官！」理解病灶的秘書拼命搖晃她那眼神空洞的長官，他的模樣完全不像正常。

「那是罪有應得的傢伙，絕不是無辜民眾呀！」

鐵杉木指揮官的良知願望很快便得以實現。

強風拍打著少女的短披風，

狙擊手爬上逃生梯、一口氣衝過屋頂，

為了繼續旅程，她全力奔馳著。

下方卸貨場男子看似自暴自棄的雙手斜舉衝鋒槍，展開全自動射擊，子彈全被裝甲抵擋。

從斜上方可以從瞄鏡裡看到———由六個螺栓卡榫固定的六角形防彈板跟著機身移動，那下面就是冷凝循環室，自律步行坦克的第二要害，為避免遭流彈意外打中，維護人員得從正後方由上而下才得以開啟，只有在最短時間內一口氣連續命中幾乎只是個六個小污漬的螺栓...必須要做到！

少女擺出跪射姿勢，從廠房屋頂往下瞄準，烙印系統與火控核心超限高速運轉，處理效能全開，眼前景色似乎緩慢流動，感覺神經接近沸騰、心情卻沉降冷靜，目標以外的東西失去意義。

對準位置，扣下板機，用肩膀承接後座力，透過放大的視野可以看到火花隨即四散飛舞、一個螺栓卡榫被擊歪了。

一陣傍晚的涼風掠過，少女盤起的紫髮瀏海激烈地擺盪起來。

吐氣拉動槍栓，吸氣同時裝填下一發子彈，不給予它任何發覺異常的機會，繼續做出精確狙擊。

二發、三發、四發、五發、彈倉空了，刷新生平裝填最高速度，繼續開火。

就像通過針孔一般，令人驚異的瞄準能力。在檢修口的固定卡榫依次被狙擊彈打飛，勉勉強強能支撐的點全被破壞，保護核心的防彈板搖搖欲墜，對準歪斜翹起的防彈板邊緣，簡直要逼到火控過熱崩潰的持續開槍。

打開！

快打開！

給我打開阿！

在第三發瞄準邊緣的攻擊之後，防彈板終於被撞開了一條狹長的縫隙，將銅色空彈殼排出，裝填下一發子彈。

希諾透過瞄鏡瞪著那個極其微小的縫隙。

男子打空了突擊步槍子彈，他果然拔出手槍繼續攻擊，.45ACP彈在感應器的強化玻璃上彈開。

步槍板機扣下，

承載著逃亡者意志，接近三千焦耳動能的必殺子彈通過膛線在大氣中旋轉直進。

山獅的鋼鐵軀體短暫停頓後開始左右搖晃，在地上蹣跚踱步，這只持續了不到四秒，失去力量的多足步行坦克摔倒在地，傳感器亮黃色的光芒漸漸黯淡，"山獅"歪斜倒下，不再動彈。

『指揮官因身體微恙暫時退出作戰，由代理指揮接手。』

又聽到那種特殊的重型摩托高昂引擎聲自遠而近。

「希諾，跳下來！」帕維爾對著從逃生梯下到一半的少女大吼，他們沒時間磨蹭了。

希諾放開手，在空中轉身，任憑地心引力拉著自己，而男子說到做到的用懷抱接住了她，狠狠抱了少女一下。

「對不起...」注意到衝擊害他的手背又從包紮的地方滲出血來。

「這是我見過最厲害的狙擊，好喜歡妳阿希諾。」

破破爛爛的轎車再度發動，不顧一切的加速，試著甩掉新來的追兵。

然而一陣奇異的金屬哀鳴聲從車前傳來，引擎蓋下冒起了白煙。轉速上不去了，他們的速度降了下來，可能有一發機砲突破防彈板，重要的數條管路遭到截斷。

車子還是用盡最後的力量送逃亡者們到達廢棄廠區的路口，之後引擎再也沒了聲音。

接下來的路只能自己走了，真正用雙腳跑路的通緝犯們，這種雙關語發生在自己頭上不怎麼好笑。

「謝謝你努力到現在。」

希諾一副不在乎的平淡模樣。

「真是好車，可惜當初沒幫你噴個酷炫名字。」

帕維爾婉惜地拍了拍方向盤，一把拉起後座剩下最後兩把武器背帶與預備彈藥，和希諾一左一右跨出車門。

森狼預備隊的騎手們從遠處對下車的兩人開火，子彈在男子和少女身邊彈跳著，旁邊的圍牆濺起大片泥灰。

男子漫不經心舉起衝鋒槍對後方追兵掃射壓制，打光子彈就把空槍扔掉減輕負重，投擲炸藥在空中引爆，槍火和爆炸照亮漸漸變暗的街道，

太陽快下山了，

離終點還有近一百米。

他們根本不是正確的一方，沒有補給，更不會有援軍，

這是逃亡者的最後奮戰，掙扎至最後一槍一彈，至死方休。

小说相关章节：girls frontlinegirls frontli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