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是一種本能，信念只不過是被美化的藉口。 傾注一切就能得到滿足嗎？那為何在挑戰極限同時，心裡卻在暗地盼望力盡一刻，彷彿在等待著讓自己停下腳步的理由。

基爾再次被甩開，眼前一陣天旋地轉，背部猛力撞上牆壁。這衝擊看來不小，基爾有好十數秒無法呼吸，同時也搞不清是哪一部分在痛了。他不知道自己被毆打了多久，正如他對伊萬施以暴力時，也一樣無法感知時間的流逝。

『咳……』背貼著牆壁滑下的他感到有一口血從喉間溢上，卻花了不少力氣才能吐出來。他本想抹嘴，卻發現連手臂都抬不起來……他真的很想笑，但嘴角一動就牽扯到臉上的瘀傷。

明明受著同等程度的攻擊，那傢伙竟能像完全無恙，而自己現在卻動彈不得。心生不忿並非因為被暗算，也不是因為整個戰果……只單純為了無法打敗「伊萬.布拉金斯基」這個人而不甘。

一直以來開罪了那麼多人，真正讓自己停下來正視的，竟然就是這傢伙嗎？獨行於焦土上，拖著沾血的畫筆，醉心繪畫出根本無人欣賞的未來。全神貫注的自己原來一直都沒發現，在人群中注視著自己的，那個唯一笑著的人……

真諷刺。

『呵……三十秒。不打算再站起來了？』

斯/拉/夫之王俯視著癱倒著的對手，哼出輕浮短促的笑聲。

『……』銀髮青年眉頭一抖，肌肉的痛楚牢牢壓制著四肢。

最後他只能抬起頭……正確來說，是對方抵在下顎的腳尖讓他抬起頭。

『即使將你打成這樣也無法滿足呢！那我應該怎麼辦？要怎樣……才能好好了結呢？我所期待的結局……到底是什麼？』

『哼……根本……就不可能有好結局吧。』青年聲音不再高亢，不屑之中帶著幾分自嘲。

『真叫人傷心呢。』

伊萬揚一揚眉，將腳垂下， 並慢條斯理地從旁邊的箱子拿出了什麼，然後提著燈在對方身旁蹲下。因為燈光移得很近，基爾的視線一下子被光線掩蓋，在漸漸習慣過來時，他才發現在面前的是攝錄鏡頭。

『你想幹什麼……？』雖然無法得知對方的意圖，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提問，人性題……明明所有的財物就只有一元，卻為乞丐捐出那一元的人，比起從億萬財富中捐出那微小的一千元來得偉大……基爾對這種事有什麼想法？』

『哼，沒想到你也會聽這種冠冕堂皇的故事啊。』

斯/拉/夫王自顧自的說下去:『那麼，將一個人僅剩的東西都奪去，是否會比搶奪皮毛的東西更滿足呢？』

『……』

『嗯？』基爾來不及思考這問題，只有敏銳的感覺令他知道有什麼可怕的事要降臨，還沒回過神來，喉嚨就被單手勒住。

『嘖－－』

擅長格鬥的日/耳/曼王用盡全身力氣抬起雙手，他認為就算對方力氣有多大，也不至於能用單手箝制自己。繃緊得青筋冒現的雙手抓住那被厚衣包裹的前臂，企圖將他從自己脖子上扯離。但他沒想到伊萬會在這時候突然抽起手臂，仍緊抓著對方的基爾就這樣隨著對方揮動的手臂，被重重甩到另一邊牆上。

頭部再一次受撞撃的他感到鮮血都從前額流到唇邊了，再次襲來的暈眩令他眼前一黑，但他依然牢守自己的意識。

『見…鬼……你的力氣……到底何時才……見底……』

『那種盡頭……大概……沒有吧？』

很冷……很空虛……無窮無盡……空無一物。

一直以來都在期待著復仇成功，將一切奪回來的一天。

現在離目標就只有一步之距，到底有什麼地方不對了？好像有什麼東西不斷從心底溜走，本以為這是通往成功的代價，最後卻發現前方根本沒什麼好期待。

被原諒？被崇拜？站在世界最高點？想像著種種美好的結局同時，卻只感到沈重與悲傷。到底要報復到什麼程度才能滿足？

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伊萬將小型攝錄機卡在窄小的氣窗前，並將基爾丟到鏡頭之內的位置，同時粗魯暴地扯開他的上衣。在感到胸前一涼時，基爾的視力才漸漸恢復。

『你……想怎樣……』

『等一下就要在鏡頭前演出了，看不清帥臉可不行唷。』

挎在對方身上的伊萬，以髒兮兮的袖口抹去基爾臉上的血跡。

『髒死了……別壓著本大爺！唔……？』

那雙紅眸艱難地張開，然後首先和他對視的是冰冷的鏡頭，那透明的鏡片在反映著他不堪的姿態，比起任何人輕蔑的目光更令他感到恥辱。

基爾使勁的伸長雙手，指頭卻完全搆不著攝錄機，在他作出這種無果掙扎同時，連下身的衣物也被一把扯下來。比平常遲鈍不少的雙手嘗試去勾回褲頭，但因為腰腹被毆傷的關係，完全無法彎起上身，而指尖也無法觸到被扯至膝蓋處的褲子。既然不能用腰力反抗，他就改為雙手撐地，縮地雙腳，再使力踢出去。

結果窩在他下半身的伊萬真的被踢開了，但這動作用時令內外褲都捲落至小腿以下，同時也限制他雙腿的行動。

『嘖…混帳！』在這情況下，基爾只能翻側身體再次爬起來。

區區一踹根本無法阻止伊萬，他馬上就被抓著後腦，被一頭按在地上。受傷的前額被死死地壓在帆布上，他用盡力氣也無法將自己的上身撐起來，最後變成難堪的姿勢。

『不錯呢，這角度位置和姿勢都正好……』

『……嗚！』後腦的終於放開，但被從後抱緊的狀況看來更難掙脫。銀髮青年臉帶痛苦抬起頭，目光又剛好對上那個該死的鏡頭，同時聽見伊萬在解開褲頭，心裡湧起一波波強烈的抗拒。

『該死……住手……給我住手－－』

那所謂的「一切」根本不在乎多少，真正能讓自己心息的……

大概是看著某人從執著墮進虛無污有的一刻。

若果令你傷害我、討厭我、離棄我的東西就是你的「自尊」，那麼……

就讓我把僅剩的都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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