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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间章 ┑ Chapter 4 祭牲 • 一辆黑车,1

[db:作者] 2025-07-16 05:10 5hhhhh 772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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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嗒。|

  「嗒。嗒。|

  「嗒。嗒。嗒。|

  「嗒。嗒。嗒。嗒。……」|

  靴音一下一下,有条不紊地叩击耳膜,由近及远,逐渐稀薄,终于渺不可闻。黑色涂满狭窄的视野,在靠近边缘的地方,一横一纵印着两道模糊的垂线,砖石间的缝隙随呼吸节奏时收时放,记忆中断前,有一段久久的沉默。

  嵇君修的意识链接服刑次年这段往事时的方式,与寂风郡人耳熟能详的圣歌遥相呼应。序章中的某句如此毛骨悚然地唱道:“漫长的虚空,与静寂之中……”

  这形容看似贴切,细忖却极之怪诞,仿佛沉默确乎是空间,或空间之中的某一类。

  在时间苏醒并支配一切以前,静寂只是虚空,当他睁开双眼的刹那,和死亡混为一谈的不只有巨鹰。静寂,沉默,死亡,始有令人闻风丧胆的长度——时间就这样不动声色地窃取了空间,嵇君修所感到的漫长,实则毫无道理可言。

  穆风凛身为徒辈之长,自幼被寄予厚望,言行举止皆无可挑剔,自旋身踏出第一步,至众人视线中隐没,始终从容不迫,那是他的习惯,逢场作戏之际演得愈发滴水不漏,堪称最完美的伪装。脚步声的节奏理应干脆利落,在嵇君修的感知中却莫名有一丝延宕。唯一健全,且因着其余感官纷纷退化越发敏锐的听觉追逐着决然而去的脚步,好似无数纤细而强韧的藤蔓贴地抽展,倾力挽留,根须却全被扯断了。

  「呵。」

  沉默尽头隐约发出声自嘲般的嗤笑:无望的期待,当然是漫长的。

  至此,记忆的主人疲惫已极,主动将自己封闭,后续的记录暂时缺失了。我动用观测者的特权检索一番,颇费了些功夫,仍无所获。或许在合适的时机——往往是它被需要的时候,这段记忆会被突然嫁接到某个字段里,构成完整的一环,也可能就此尘封,归于遗忘。顺利触发联想的具体情况多种多样,所谓规律不过是一厢情愿的选择性归纳,这倒使我想起一本圣书,它“每页上角有阿拉伯数字。”有人曾短暂地拥有过那个怪物,根据他的描述,页码的排列,“逢双的一页印的是40,514,接下去却是999。”*

  这段记录令人印象深刻,不得不承认,记忆无法被证伪是个仁慈的缺陷。

  至关重要的是秩序,我起初不愿一味抄录的原因正在于此。既然嵇君修不曾罗织完整的因果,我只得退而求其次寄望于时间,搁置案头的工作,转而调出其中一位在场者的记忆,创建者声称自己是一个孩子的父亲,为赶走脑海里令人无法入眠的哭嚎而来,此刻正洋洋得意。

  ***

  应募入领主私狱任职之际,你与同病相怜的弟兄,定风之战受害者们,本以为能自此纵享大仇得报的甘美。孰料亢奋转瞬即逝,愤怒岂能长久,十数个月过去,本职工作逐渐演变成一场滑稽的拉锯战,对战双方是人及一块冥顽不灵的石头,不,你咬牙切齿地反驳,石头的说法都算保守再保守,那就是块炼不动的陨铁,丢炉膛里敲打上九九八十一天……何止八十一天!你们烙他还烙得少了吗?火星儿也没多溅出一粒,无一不饱尝苦涩的挫败。别提他瞧不上你们。当然你们更瞧不起他,他是个什么东西,怎能和你们相提并论?可他就是瞧不上你们,还有本事让你们知道他压根没把你们放在心上,只在最开始戴缙让你们相互介绍时有过不明所以的错愕——你们先后意识到原来他的重点不在冤家路窄,而是凭空冒出的血泪控诉在他看来无法理喻。你们群情激愤,开场白重合率居高不下,每个人都恨不得揪着他的衣领,如果有的话,质问他“知道我是谁吗!”

  怎么听这都不像需要回答的那类问题,结果,刑柱上受困的鹰神之子微微皱眉,求助似地——你被自己的直觉吓了一大跳,说服自己只不过是他下意识的反应,仔细想想纠正以后也没什么区别,纯属多此一举——抬眸,目光越过人墙,落到隔岸观火的参军长身上,一个对视间已完成求证:“不。”

  “……嘎?”

  你发作正酣的同伴突遭打断,立时哑然。嵇君修等了片刻,见没有下文,于是慢慢开口,他的嗓子是你们,准确的说,是你后来的手笔,那会儿还未损得这般厉害,只是沙哑着,胸口伤势的缘故,听上去有些中气不足:“我不认识你。”

  他顿了顿,又道:“我不向侵略者悔罪。”

  心平气和,且无比诚恳,连他的眼神都明白无误地表达着股事不关己的淡漠,很气人,非常过分。你们顿时感觉受到了伤害,坚信他在无差别地嘲讽你们每一个人,用他的困惑,用他的坦然,用他的态度,将你们的身残之恨,丧子之痛贬得一钱不值。这个罪大恶极的家伙,天权城英明而又仁慈的领主赐予他以余生赎罪的机会,可他顽固不化,良心还没受到应有的煎熬。你们提醒他这一点,在他面前却宛如跳梁小丑,群魔乱舞。

  这个时候,一个真正的父亲该怎么办呢?身体代替你的大脑作答,你出拳很快,竭尽全力,有根筋拗着了,手部脆弱的结构没有防护,被一叠儿声喊着“哥,哥,算了”“算了算了”“算了老哥”,七手八脚地拽开,方觉疼痛钻心,当时你就知道他是个硬骨头,硬得名副其实。你红着眼又扑了两下,禁不住吼出脏话,单纯是疼的,不过他们都信了,就连你自己,几乎也快要相信像你这种亡命之徒,真的有过家庭,你的孩子得而复失。

  一切都是真的,除了不该是你;一切都是假的,除了你将那个懦夫未及变卖的财物劫掠一空,准备扬长而去时偶然瞥见的札付。你记事以来做的便是杀人越货的营生,直觉告诉你,那玩意儿没准很值钱。你的同伴每每胆寒于你的手段,而你只记得……你直起身,你送行大人物躬总鞠到九十度,彻底复位需要一定时间。剩下两位同僚,和你一起如释重负地长出口气,不约而同望向你,你则一心顾着打量终于到手的猎物,寻思该如何下口。管它是男是女,是死是活,是零是整,什么样儿的你没操过,可你满脑子都他妈的是这个……你搜肠刮肚,能想到的下流话捣腾个遍,还嫌不够——只记得,他被你一拳抡歪了头,牙该把口腔某处磕破了,很快和鼻血流在一起,他就那么保持别过脸的姿势,无声倒抽着冷气,没闭眼,也没再看你们一眼。

  你舔过鞭子上的血,梦里尽把这个人往死里搞,翻来覆去,没完没了,不知揉碾过多少遍,整个人快魔怔了。好在你惜重身家性命,理智尚存一线,把月钱败光在花街柳巷里,到底没脑子一热付诸实施。你清楚官老爷们的伎俩,身段固然重要,但脏活儿也得有人干,你执行空间的弹性究竟多大,可以慢慢摸索,不应急在一时。如今你总算探得他的破绽和主人部分的下限,你欣喜若狂,如果只是祈求怜悯,而非开释——放过他,显然不在你主人许可的范围之内,那么诉诸上位者不及讨好酷吏。

  「哦?现在,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戴缙见你第一面时这话蓦地闯入脑海,警示你提防这位不屑循规蹈矩的顶头上司,在他面前务知收敛。直觉为你爆的红灯扫兴极了,你懒得理会,示意同僚把风灯提近。“领主在这种事情上亦如此严苛,实在出乎我的意料。”你耸耸肩,虚情假意地叹道,暗示他们刚刚你不过是心血来潮,开了一个不太雅观的玩笑。他们多少了解你,清楚你的秉性,没少醉醺醺的,在勾栏里和你擦肩而过,大家彼此彼此,没什么好大惊小怪。一个男人喜欢寻花问柳,和他是个好爸爸有什么冲突吗?再说,你都能不是你,是不是个好爸爸,真的,假的,又有什么要紧。

  禁牢是你们崭新人生共同的开端,往事已一笔勾销,揣测同僚无异于质疑主人的决定,你们有这种默契。他们无可奈何地撇撇嘴,这事儿算翻篇了,谁都没去翻你的旧账。那次你刑用得很顺手,太顺手,喷他伤口的烈酒喝进去少许,确实有些得意忘形,刺他那个你道听途说来的软肋。你想象不出什么样的女人不可侵犯,特别是寂风郡的女人,况且人都没长开,一个黑不溜秋的小不点,哪称得上倾国倾城?就算湦氏长女的形象放宽到身段窈窕的少女,你仍禁不住一阵恶寒:“居然会对那么小的女人有感觉,你可真是恬不知耻。正所谓,上行下效,该不会对你们这帮沙蛮来说,这是天经地义的吧?听说你还有个妹妹,看你这窝囊样,难不成只在自己妹妹身上,才变得成爷们儿?”

  这事儿你心有余悸:那哪里是软肋,分明是他的逆鳞。他满身污秽,几成血人,本已奄奄一息,竟陡然用尽全身的力气扑向你,声嘶力竭地咆哮着。绳索切开皮肉,深可见骨,他浑然未觉,那架势像要生生撕碎你的嘴,把你的头颅直接拧下来。若不是身上处处戴着刑具,从刑房押回来的时候还额外受罚上了枷,你恐怕要立毙当场。你的同僚们不由动容,对你颇有微词,其中一个更在一旁道了句“我也有个女儿。”语气毫无起伏,现在仍和你不大热络,刚替穆风凛引路,已经出去了。

  正人君子的善心,原来不过如此。

  你嗤之以鼻,从腰间取下钥匙,勾在食指指尖转着,信步踱到赤身裸体的奴隶身后,快活得想要哼歌。大漠郡王——曾经的,曾经在天权毫无意义,然而……你顶头上司的忘年交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哦,“在别的人事上,历史和现实的差距总是妙趣横生。”——胳膊反剪在背后,肘部被你们强行拧到一处,致使他小臂以下血流严重受阻,几句话的功夫,朝上的掌心已乌青发紫。那颜色很是惹眼,但远不及他暴露无遗的后庭引你瞩目。他一言不发地低着头,上半身趴伏在大腿上,腿侧鞭伤纵横交错,堪堪护住同样伤痕累累的胸腹,肩背和小腿几乎与地面平行,这姿势,鸵鸟钻沙,典型的顾头不顾腚。你要是肯像他一样趴在地上,连他煞费苦心藏在腹下阴影中的分身都能瞧得一清二楚。

  你不肯。你在他身侧靠后的地方蹲下来,轻巧平稳,像只惯于窜高纵低的流浪猫,左右各略略一点,瞧了会儿你偷腥的目标,主人的珍藏。刚浇的盐水已经晾干,代之以疲倦,在摧毁殆尽的线条间肆意流淌,他压抑着颤抖,坚实有力的腰兀自起伏摇摆,肩背重又布满细汗,看上去忍得相当辛苦。

  年轻却不复矫健的肉体叠折如斯,毫不设防,任何人只要想,都能够长驱直入,但你仍嗅不到哪怕一丝软弱可欺的味道——妙,真是妙,妙不可言。你裤裆里鸡儿梆硬,就地蹲下这法子屡试不爽,血没咻地一下冲那么高那么快,还一阵儿紧挨着一阵儿,你年纪不小了,遭不住。真遭不住,催命么不是?

  风灯就位,你瞥见同僚手里拎的东西,不由咧嘴一笑,大度和善地伸出手,在奴隶高高架起的手臂上似轻实重地拍了一拍。据称,这种绑法舒适无感,对市集上待宰的鸡特别友好。他们寂风郡好好的人不做,偏热衷自比沙鹰,反正都是禽兽,鸡也好,鹰也罢,方法总没差。

  “呃……唔!”

  他遽然纵向拉伸到极致,浑身僵硬,昂起头,颈椎远远地朝前延展,十根脚趾尽数张开,唯彻底麻木的双手不受控制,仅指尖微微战栗,好像你是在抽他的筋。你的同僚默契配合,瞅准他张嘴的刹那,用那件蝶型口枷径直撬开牙关,顶部抵住上颚,将底部强塞进来不及闭合的口腔,动作粗暴地调整好位置,居中卡在牙床内侧,这才双手拇指按着两侧的皮带,拉扯他的头颅向后仰抬,以便皮带穿进枷扣,在脑后固定。那声痛喊本不似之前连贯尖锐,贸然为人所截,听来越发含糊不清,很有点垂死挣扎的意思,犹鹰击长空,向着漫无边际的永夜竭力一搏,仅一个眨眼的光景,雄鹰坠落,一头栽进设下的天罗地网。

  “怎么?”你戏做全套,“咦”了一声,睁大眼奇道:“嵇郡王,很疼吗?”

  “咳……咳咳!”

  你当然知道他无暇应声。口水倒流进气管,他喉咙里咕噜作响,仿佛溺水一般。有闻,寂风郡郡王天赋异禀,无所不能,你们却偶然发现他其实水性极差。想来边陲荒漠,水源稀缺,沦为阶下囚前他没什么条件深潜畅游。嵇君修肩膀重伤后,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受力,例行惩治时你们便把他押去水牢,懒得跑远路就贴加官。 他不会水,连最基本的憋气,也因为剑伤未得好好调理,风寒深入肺腑落下了顽疾而难以长久,只得在水中笨拙地挣扎,任凭水牢冰冷刺骨又浊臭逼人的水呛入口鼻,或咳嗽全闷在胸膛里,每次都被整得服服帖帖。

  他的咳嗽你再熟悉不过,平日里闲着没事都会时不时闷声低咳一阵。听着揪心,但通常没什么大碍,索性由他咳到晕眩脱力,自然就消停了,不必刻意去管。你支着小臂,双手自然垂在胯间,好整以暇地观望了片刻,判断火候差不多,是时候了。“……真这么疼啊?哎哟,早说嘛!”你绽放出一个绝对开朗的笑容,再度抬手搭上他后腰,触动腕上垂落的冰凉铁链,在他臀缝间那处入口不经意扫过,撩他微微一颤。你从左往右,砂纸般干燥粗粝的手由他木然无觉的掌心,小臂,手肘,一路打磨到酸痛不堪的左臂,他的呼吸在你握住他胳膊的瞬间明显一滞——无比精准的预判,但,没什么卵用。你笑意不减,猛然掀翻这座摇摇欲坠的堡垒,干脆利落,毫不留情。

  顷刻间改变的重心全数落于痼疾至深的右肩,如携万钧之力,铁蹄踏阵,所到之处尸横遍野,寸草不生。他背朝你侧卧,双眼怒张,目眦欲裂,却一声未吭,寂然如死,好像整个人都摔懵了,喉咙也不知所措,一时无法决断是迁就呼吸继续咳嗽,还是拔冗释放那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分神照顾他的感受不在你计划之内,因而不予考虑。你没有一丝迟疑,埋头只干自己的事,三下五除二松解令他痛不欲生的牛筋,把他动弹不得的手肘从中掰开,以使胳膊各归原位,重新结绳固定,彼此基本平行。你拾起铁链,寻到他凭一己之力够不到的某节,钥匙插进锁孔顶起插销,另一根也依样照做。两枚锁扣共钥匙收在掌心,你顺手抛开被解放的铁链,抓着他右腕上漆黑的手铐,将他的小臂按在腰上,与胳膊相垂直,再拽来他的左臂,叠成一字锁好。

  “早说,这不是……就给你解了?”

  “……啊。”

  他这会儿缓过神,终于发出丝微弱的呻吟,轻得像是声梦呓。你转动他的项圈,那根铁链稍显短促,金属又不具弹性,得叫同僚出手扳他的下巴,你这头半跪下来,往里用吃奶的力气顶他的腰,背弓强行拉满,才能同手铐间那枚锁扣连上。你直起腰,长出了一口气,尽管离大功告成还早,可这例行公事的累人活儿干完,总归轻松不少。本来不该这么麻烦,你说脚镣长进肉里,也没指望他还能健步如飞——不能最好,摘不下来……就不摘呗!可项圈,手铐,但凡其中一个开合自如,都省你不少心。

  偷鸡摸狗的事儿,你过去干得绝不少,不敢自夸盗圣,开锁撬柜手到擒来,至少也是见多识广,技艺娴熟,对这套价值连城的宝贝却束手无策。不错,你这人别的缺点没有,除了品味低劣,还缺乏理想,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信仰的你,也发自内心地觉得那不是枷锁,或者说不单纯是枷锁,而是艺术品,巧夺天工,前提被锁住的人不是你。欣赏艺术得保持距离,为美,也为安全。

  你活了大半辈子,从没见过类似的结构,那样一个环,漆黑如墨,触感似玉,表面光洁平整,对称的两个上下贯通的孔洞以外,很难找到一丝缝隙,更别说锁孔,你觉得谈论它时提到锁孔都是在侮辱它。不是你不敢撬——没什么你不敢,你暗中锲而不舍地摸索了一番,大致认定那对孔洞确是锁眼,不过里面不是锁芯,而是精致的榫卯结构的核心部分。孔洞附近恰是至关重要的楔子,因为它并非直通到底,内部的弯曲和钥匙上的凹槽用意一致。你猜,钥匙仅有一枚,插进去稍微转动,紧密啮合的部件便会自行解体。

  抛开能否成功盗取,以及如何销赃等现实问题,你动过偷上一件的念头,你以前没什么不敢,可也从不这么异想天开。礼赞伟大而神圣的欲望吧,一切归功于它,一切归咎于它,包括你魂牵梦萦的对象是个——

  是具,第一眼已千疮百孔的躯体。

  你纠正自己,纠正得有点儿刻意,第无数次化险为夷,转而去挽起他,勾肩搭背地揽入怀里。他身形伟岸,尽管枯瘦得紧,骨架却还在,人不似之前佝偻着,脚镣又正正好叫错开码放的双腿压住,牵牵绊绊的没法自主挪开,叠腿坐正后竟仍高出半跪的你一大截儿。你爱不释手,不愿稍纵,禁不住咋舌,搂着他掂了掂,不甚别扭地用左手费力推托他的膝盖内侧。同僚注意到你的窘迫,二话不说蹲下来,从你手中接过他,你们齐心协力,把他的下半身放平摆正,使他半躺着,被迫后仰的头颅自然依靠着你的胸膛。你在他肩窝里喘着粗气点头,递给见机行事的同僚们好几个赞许的眼神,你太用力了,简直有点恶狠狠。他们真他娘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几下颠簸后那双虚握的手居然恰怼到你昂然傲立的鸡儿上。不同寻常部位的轮廓和硬度相当可疑,他下意识微微张开手指,摸索确认的样子还有些懵懂,随即烫着般迅速逃离,窝回绵软无力的手心,整个人似乎都收缩了一下。

  为他这阵儿恶寒的反应,你差点当场射了。

  你爱他,不论什么样儿都爱,爱他爱得发狂。其实你不在乎爱,还是不是爱,你不想学,没学过,没学会过,兴许生来你就没有。这不是什么遗憾,你没为此怅然若失,正如你不哀悼曾经璀璨夺目的光辉,它如今仅在漆黑炉膛中木柴砰然崩裂、火焰乍亮之际,才得以一窥。倘若想干一个人是爱的话,那么你爱他,可以说你比任何人都更爱他,所有的人之中只有你最爱他,因为你还爱他的残破,毫无保留地祝福他的残破,和将他摧折至此、彻底压制的暴力,否则像他这样的人你断不会有机会染指。结果,猜猜现在怎么着?你尽情亵玩他敷着薄汗的锁骨,脖颈,脸颊,仔细描画他俊朗的眉眼,那双眸子真好看,金棕如蜜,不知尝起来是个什么味道。

  新生的欲望甚嚣尘上,你顿时感到饥肠辘辘,口……舌……咽……你福至心灵,用眼神制止团了麻布,准备上前剥夺他声音的同僚:“嘴,先不用堵了,我这儿司长临行前留了一剂药,交待刑前着他服下。”臂弯中的人喉结兀然滚动了一下,你听得分明,安慰似的抚摩他的下颌,左手覆上他胸口的剑伤。那粒凸起触之发硬,你一扫而过,他的乳晕颜色略深,你思忖着即便捻揉调弄得当,应该也只透得出些微的红。

  “再说,”你俯首在他耳边哑声轻道,“郡王的声音,倒也多时未闻了。”

  “呵,这蛮子确实是个硬骨头,可硬骨头偏有硬骨头的使法,司长的药,每次他都受用得很呢。”灯光悠然一晃,提灯的狱卒耸了耸肩。

  “那是。”

  论熬鹰的手段,无人能望戴缙项背,和他相比,你的点子不过是雕虫小技。为让穆风凛尽兴而归,戴缙往往会在刑前做好万全准备,单纯是疼痛,还不至于让嵇君修轻易昏迷,你印象中只要他在,但凡他想,就可以随意延长嵇君修受刑的时间。光凭这一点,他就快成了你们这个禁牢小分支的迷信,就算哪天你们之中有人提议把他供起来也不足为奇,然而他行事诡谲多变之处,并不仅止于此。尽管何时整治奴隶全凭穆风凛心情,可戴缙擅长巧设名目,来让惩罚表面上变得合理,且步步为营,环环相扣。有时连作壁上观的你,一不留神儿都能绕进去,好容易反应过来那不过是诡辩,细想仍会将信将疑,何况深陷其中的嵇君修。

  他真是个怪人。换你,早瘸子拜年就地一歪,妥妥儿的躺平任操。戴缙若要你往东,你绝不往西瞟上一眼……等会儿,不用假设,现在不就这么回事儿,哪怕把个熊心豹子胆给你生吃了,你都不敢招惹那种不得了的人,活着——哦不,好好活着,活得好好儿的,难道不好么?

  可他不是你。恰恰因为,他不是你,你得感谢他不是你,好叫你找着数不清的乐子。你探进被撑开的口腔,湿热的巢穴里满是血的味道,颇为宽敞,起初两根手指,游刃有余;加一根,变成三根,仍活动自如;再加一根翻了一倍,才变得促狭。你翻搅他无处可逃的舌头,指腹在他上颚打圈,来回摩挲他排列整齐的牙齿。他的虎牙很明显,意外的并不特别尖锐,后槽牙缺失了几颗,末端萌发的智齿反而岿然不动,位置不太妙,有发生剐蹭的风险,最好觅个机会敲掉。

  你按着舌头,继续深入,往喉咙里象征性地进了一指宽。

  “呕……唔嗯……呃唔……”

  你原道他的嘴总叫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填占着,刑毕那几日更是枷不离口,便于以长嘴壶频繁喂食灌药时壶口捅进食道,早该对侵入习以为常。不料他眉心深蹙,连连干呕,突然剧烈地挺动,近乎痉挛。他后腰悬空,空有肌力无处施为,本能屈膝向上,引颈高仰起脸,咽喉洞开,不偏不倚撞上带来极度不适的手指,反倒一鼓作气悉数吞你到底,巢穴内壁瞬间收缩,妥帖地包裹着你,牵引你往更深的地方——他腹中,他身体的内部去。

  紧窒而热切的口腹之欲转瞬即逝,他颓然坍塌于你的肉体铸就的牢笼,结结实实跌回你胸前,头软垂在你的右肩,仍衔着你的手。他咽得太快,吞得太深,噎得面红耳赤,紧闭着双眼,表情难得有点儿苦闷。本来老实由着你,慢条斯理的,还不至于这么粗糙,这么暴戾,他完全是咎由自取,在你看来则丝毫不亚于投怀送抱。玩物就是得愚笨些,像他似的不知好歹,四处碰壁,撞墙撞到弹回来,最好不过。

  你喜出望外,愈发爱他爱得紧,不介意对他稍微体贴些,于是鸣金收兵,主动从那张矫枉过正的嘴深处拔出来,听上去和搅拌一罐浓稠的果酱没什么两样。你的手看起来也是如此,惨不忍睹地湿透了,长长地拉出晶亮的丝线。

他如释重负,大口大口呼吸起来,连带着震动全身的咳呛,搁浅在他一侧腿根处的分身随之弹跳,滚落到平坦的小腹,柱体轻轻抽搐着,过了好久仍未平复。

  “嘻,说你是贱种,当真没冤枉你!”

  你的同僚闪身钻到你对面,双手力压奴隶的大腿,向两边打开,像料理一只顽固的蚌。嵇君修胯间传出一阵惨烈的脆响,你分不清声源究竟有几个。同僚攀着他右膝,一把握住他的袋囊,在手里没轻没重地抓捏,仿佛玩的是棺材瓤子们钟爱的玉石球,还探着头,冲软如烂泥的奴隶嬉皮笑脸道:“司长不过去了十来天,再说我们哥几个儿成天关照你,也没让你落着什么空呐!怎么对咱们司长,还是这么念念不忘,一提到他就来劲儿,嗯?”

  “……”

  你们主人的玩物认命了似的闭着眼,没做任何辩解,不如说,没表现出哪怕一丝辩解的愿望。你换他在左手,箍紧他的胸,往上略抬了一抬,牢牢制住他已浑然一体的上半身,而后推高他的小臂,只靠胸口固定,令他得以颔首,视线刚好落于胯间。你不失时机地挺腰,隔着裤裆肆意蹂躏他背后耷拉的手指,右手借着湿滑的唾液,撩拨刚遭残酷镇压的大腿内侧,勾勒靠近腿根的地方那枚凹凸不平的奴印,在他的敏感带兜兜转转,只不碰他的分身:“睁眼。”

  你的同僚们闻言,和你相视一笑。风灯悬挂在他分身上方,将他胯间照亮。他的袋囊被揉捏得通红变形,齐根远远地扯离会阴,越发衬出那物盛气凌人。它完全挺立的时候,肥厚饱满的顶端竟逼近肚脐,那种丝绒般细腻的触感仍停留在你的指尖。马眼满溢的欲液沿贲张的血管流淌,蓄积在血管与肌肤的凹陷间,浸湿私处短黑的毛茬。这是戴缙立下的规矩之一,在主人面前,奴隶不得有任何秘密。

  难得一见的光景,若不允他亲眼见证,岂不成了枉费心机。

  “唔……”

  你拦腰折叠他,同僚让他的分身予你,从腰间抽出支刑鞭,蘸上些许津液,探进他身体末端,调教那圈生涩的肌肉。领主的所有权神圣不可侵犯,尽管一直以来,你们的主人无意行使无可辩驳的初夜权,哪怕是放进一根手指,之后赏赐给随便什么人——穆风凛仍是个少年,可能压根没来得及了解自己持有的全部法定权利,而无故要求主人举行无关紧要的仪式,并非忠义之举——你们仍需,不,你们更该恪守本分,不应欺主罔上,但使用工具尚属许可的范围,不可否认是种有益变通,所谓的弹性。此番你们为这块处女地准备了一点余兴节目,有前车之鉴在,充分的预防措施当然必不可少。

  他双肩一凛,你早有防备,重又造访他的口腔,掌着那无形的辔头,仅用食指和中指安抚受惊的舌,指腹仔细梳理着舌苔,驾驭这匹狡猾的骏马,诱引它接纳你,缠绕你,吮吸你,把你卷到舌下,跟随你的牵引,一点点向着出口挪移。你亲手炮制了一次迫在眉睫的欲望,鸠占鹊巢,成为它的骑手,他投你所好,你便不遗余力地轻拢慢捻,他自作主张,你立时给予他难言的痛楚,手法不知比他颤颤巍巍抵着地砖摩擦自慰高明多少。你能够叫他好过,有办法让他快活,他早该把自己交给你们,任凭你们摆布,像这样步步套牢,最终彻底沦陷,而不是痴心妄想,还剩得下什么余地。

  “我叫你睁、眼——聋了吗?”你握着他,感受他强劲的搏动,拇指仔细地打着圈,将呼之欲出的分身涂抹得极之粘腻。津液淌了你满手,在他颌颈间缓缓流溢,他情动的喘息叫你揉碎在内里,嘶哑断续,像随手铲进麻布包中大肆摇晃的乱石,分明和动听一类形容八竿子打不着,却每每助长你的嗜虐心。你得不到他的声音,谁都得不到,然而是你毁的它,除你之外再没有别人。你篡改了他,到底你篡改得了他,破碎的嗓音抓挠着你的脊背,那是属于你的标记,独一无二,且如影随形,在他的每个呼吸间隐现。他眼睑颤动,睫毛渐抬,你兴奋得心间阵阵战栗,加紧套弄的节奏,逗弄他项圈下紧张滚动的喉结,和满目疮痍的胸膛边缘踉跄挺立的乳尖:“要是你的……这个洞,不好使。”你仰起脸,舔他通红的耳垂,下达最后通牒:“我不介意,换个……更懂事的。”

  “呃——!”

  抚慰于高潮前刹那毫无征兆中断,代之以力道堪称残忍的掰折,快感顷刻间化为无以复加的剧痛,喑哑的乐章间混进一丝哭腔,你扼着他的分身,阻断血液回流的必经之路,夺得一个栩栩如生的标本,毫不觉得意外。你没被人,尤其是在这种情况,被人狠狠折过鸡儿,想象不出那什么感觉,不过你心知人痛到极处,别说流泪,失禁都屡见不鲜。

  他硬气不假,可终归,不是真拿铁打的。

  本来,你没打算送他一路直抵云霄,平白无故的,他不配得你伺候享受一次纾解;只是相应的,一开始也并未选择如此极端的手段。你一贯不是什么好人,可也不算坏,至少没那么坏,穷凶极恶的人比比皆是,你只是还过得去,否则领主掌权后正义的铁拳怎么不偏不倚就放跑了你,不恰恰证明若非你的报应,“天权”亦奈何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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