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

2012年初春，大西国最大城市的纽城，佰乐汇第四大街拐角的某一栋小公寓楼，灰色的砖墙透着冰冷的气息，四散裸露的管线和外部锈迹斑斑的楼梯揭示着他的沧桑。夜深了，一切安静了下来，整栋楼只有506房还有灯光亮着。房子的空间不大，小小的卧室里摆着梳妆台和小型衣柜，虽然只是临时租住，但女主依然骄傲地用薄纱作为窗帘，在床上铺满雪白的天鹅绒毯子，一如她清雅的气质。她穿着一身淡粉色的棉质吊带连衣裙，慵懒地靠在白色的床上，呆呆地凝视着曼哈顿高楼的内透灯光，以及不远处那座宏伟的百乐门大剧院。

她有个很美的名字——白露(后昵称「小露」)，据说她出生的时候正值初秋，她的母亲依据《蒹葭》的「白露为霜」为她取了这个名字，她还有个比她小4岁的妹妹——白雪(后昵称「小雪」)。很显然，父母希望她们能够成为温婉迷人的大家闺秀，如露水般晶莹，如冬雪般纯洁。

白家在恭州城算是有点名气的家族，出了不少的文艺名家，白露自然也没有让家人失望。在大学的时候就是体育舞蹈系的台柱子，在当年不知迷倒了多少人，包括在隔壁医学院读书的小徐。

然而眼前的这个晦暗的雨天里，小露的心中并没有一丝的美丽心情，整整半年，她从原本幸福的女孩，一下子跌落为悲剧的主角。3月，她的亲人在一架由大马国返回恭州航班上失去联系，至今下落不明；到了6月，她的身体状况亮起红灯，表演时突然出现不明原因的流鼻血症状，之后的几天里高烧不退，经过检查后发现，她得了急性白血病。

在最美的年华遭遇接二连三的打击，这让小露的心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或许让自己在无可救药前体面地死去，才是最好的选择。

视线从窗外转回屋内，她站起身子走到电脑前，百无聊赖地浏览着网页。在她的脸书页面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私信，发信者是Frozen-fetish，大致内容是：

「你好Leona，你已经在本网站注册了4年，欢迎回来看看，以下是最近论坛里的新鲜事。」

她顺着这些英文链接一路滚动下去，在一个私密的版块里，发现了一条奇怪的主题帖信息：

「还在忍受苍白无聊的人生吗？还在无尽的病痛折磨中无法自拔吗？天堂会所将满足您通往天国彼岸的路。欲了解更多，请使用特殊方式点击以下链接」

小露看了看，这是一种暗网，它不通过一般的互联网接入方式进入，而是通过Tor等特殊代理链接后方可访问。她二话没说，连通了那尘封已久的洋葱头，进入链接页面。可惜，龟速的页面打开方式让她几乎失去了耐心，昏昏欲睡。

然而这样的等待是值得的，这个网页制作的非常精美，背景是欧洲宫殿式内廷建筑，精美的大理石墙壁和地面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着暖色的光芒，正中间安放着一口用金铜打造的舒适小床。上面铺着厚厚的香槟色绸缎床褥，一位十五六岁左右的黑发美少女穿着可爱的浅红色公主裙，赤着一双白皙的小脚静静地睡在上面。宽大的丝绸枕头将她美丽的脑袋轻轻托起，一头直垂到前胸的黑发像是涂了明油般闪亮，柔软的娇躯压在枕头和床褥上形成完美的丝光褶皱，洁白而带着一抹红晕的小脸上挂着淡雅可爱的微笑，圆润饱满的眼睑上涂着淡棕色的眼影，配合着长长卷曲的睫毛显得格外可爱，宛若童话中的公主慵懒地小憩。洁白的双手套着粉色的长款手套，平稳地交叠在小腹之上。如果不是下面那行金色的艺术体的小字写着1998-2012的字样，没人认为这是一具尸体。

「这个小妹妹真美，这才是我想要的归宿。」小露一边看着，一边在心里面喃喃自语，她抑制不住心中的冲动，重新注册一个暗网的邮箱，并与会所的通信管理员提交了自己的申请。两天后，她从秘密渠道收到了这封回信。

「感谢您关注天堂会所，我们已经阅读了您提供的申请材料，对您的遭遇深表遗憾。希望我们的服务能为您了却人生烦恼，到达幸福的彼岸。我们不久将会派专业人员与您面谈，在收取预付费用后前往开普敦，再乘船抵达目的地。」

一周后的下午，结束了连日的阴雨，明媚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射入屋内，小露正在百无聊赖地发呆，或许这又将是一个无聊的日子，不过....

「叮……」

一声清脆的门铃声敲响，小露慢慢起身，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一位穿着正式职业装的女子，她大约30出头，和小露一样高挑的身材，却有着瀑布般柔亮的金发，湛蓝的眼睛在淡粉色眼影映衬下非常精神，宝石般鲜红的双唇微微上翘，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分外迷人。

「你好，我叫芭芭拉，是天国会所驻大西国的市场总管，我受会所的委托前来和您确认安乐死和葬礼的规格。」

她热情地将芭芭拉迎入小会客厅内，桌子上早已准备好丰盛的茶点，她们翻看着天堂会所的各种材料，一边吃着笑着，全然不像慷慨赴死的感觉。

「既然有意选择我们的服务，有必要把一些事情交待给您。按照我们的服务条款，一旦同意后将进入不可逆的安乐死程序，您到达当地后将有7天时间进行身体调理，以便达到最佳状态。」

小露一边听着芭芭拉的介绍，一边翻看着天堂会所的葬礼服务介绍。她的脑海里一直萦绕着沐颜最后的美丽，她打断了芭芭拉的讲述，问起那个宣传画的事情：

「我想问下，这个宣传画里的小姑娘接受的是什么级别的服务？感觉好棒！」

「哦，她是我们一位VIP客户的妹妹，也是华国的女孩。她是在我们会所接受的安乐死，她走的时候非常安详，没有一丝痛苦。我们为她做了最高级的注射处理，所以保持的非常完美。」

「你是说，有华国的客户？」

「没错，华国的业务我们是最近才开展，由于风俗习惯问题，可能东方人对于安乐死还不是很赞同，但我们的业务已经在大西这边做的很开了。」

说着，芭芭拉拿出一个手写的小册子开始讲解：

「我们的安乐死服务分为五个星级，级别越高，安乐死体验的效果越好，您会享受天堂般的岛屿美景，超爽的濒死体验，女王般的奢华葬仪，永久的遗体保存等服务。就是费用上您要考虑下，一口价25万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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