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鉢華絆珈(荷花魂)第1-22章(重置中),1

[db:作者] 2025-07-16 05:11 5hhhhh 3320 ℃

【缽華絆伽】

缽華絆枷,意為落入汙泥的蓮花(墮泥蓮花),「泥」亦解為:泥犁,即地獄。

目錄

第一章:失密信

第二章:和冰弦

第三章:芳心許

第四章:釋舊怨(有肉戲)

第五章:戰夙敵(有肉戲)

第六章:博兇兕

第七章:吊鬼鼓(有肉戲+緊縛)

第八章:墮厄魘(有肉戲+緊縛)

第九章:勝勇決

第十章:無慘繪(有肉戲+緊縛)

第十一章:染紅霧(有肉戲+緊縛)

第十二章:消惡障(有肉戲+緊縛)

第十三章:翩躚妙(有肉戲+緊縛)

第十四章:起死魔(有肉戲+緊縛)

第十五章:紓母難(有緊縛)

第十六章:濕婆變(有肉戲+緊縛)

第十七章:泥犁宴(有緊縛)

第十八章:怨憎會(有緊縛)

第十九章:昔日因(有肉戲+緊縛)

第二十章:天女殄(有肉戲+緊縛)

第二十一章:引欲繩(有肉戲+緊縛)

第二十二章:??

第一章:失密信

在巍峨雄拔的萬山叢中,如絲帶輕煙一般,飄忽著一道細細的白線,這白線鬥折蛇行,屈盤蜿蜒,好似被山風輕輕一吹就要折斷。這便是赫赫有名的古滇驛道。這條驛道東聯滇中古都昆明,西經大理、保山、芒市直入緬甸,西北歷麗江、迪慶而進青康、西藏,實是溝通滇國東西南北的交通要道。

南明永歷年某日的一個下午,驛道兩側,綠樹輕搖,芳草漫青,迎著西斜的夕陽,從昆明方向疾馳來六匹體高身長的駿馬。六名騎手端坐在鞍橋上,駿馬四只腳幾乎跑成水平,山風峻烈,流雲疾飛,尋常之人早已忍受不住這樣猛烈的顛簸,而他們似乎坐在家中客廳的靠椅上,神態悠然,內行人一看即知,這些騎士武功都頗為不凡。

馳到一道轉彎處,為首騎士一舉手,馬匹頓時前腳繃直如箭桿,驀然煞住腳步,仿佛雕像一般,匹匹馬口被勒出鮮血,這在常人看來實在難以想象。那騎士低聲說道:「來了!」立即帶頭勒轉馬頭,躍上右側山坡,那裏叢生著丈高的荊棘灌木,聯成一片,密處難通風沙,六人連人帶馬,頃刻間失去蹤影。

過了一盞茶功夫,遠處傳來「叮叮當當」的驛鈴聲,漸響漸近,隨著鈴聲,一隊人馬緩緩馳來。這是一支特異的隊伍,為首一員武官頭戴飾有黑纓及紅色盔旗的尖頂明鐵盔,身著罩甲,綠錦戰裙裹在裏面,腰間佩刀及弓箭,手執馬鞭,騎在馬上,顯得威風凜凜,身後十來個騎兵,此後便是一匹烏毛白蹄,矮小但驃悍的戰馬,上騎一位六十開外的老者。這老者身材橫粗,面色古銅,臉方而圓,細目微閉,隨著馬步身軀搖晃,看來不慣騎馬,只習車轎,穿一身錦繡,金布包頭在夕陽下金燦燦的,不是漢家裝束。

老者身後並排走著三匹渾身沒有一絲雜毛的雪白駿馬,上騎三位美少女,第一位少女年約十七、八歲,頸圍紅巾,身穿銀鱗軟甲,外罩著黑色勁裝,足登紅色鹿皮小蠻靴,俊眼修眉,容貌俏美,一頭柔髪烏黑發亮,攏於頭頂,束做一股,醒目地披垂在左肩上,髪長及腰,散發出一股奇異迷人的芳香。其余兩個女孩年約十二、三歲模樣,兩張嬌嫩的小臉兒白裏透紅,稚氣可愛,眉如漆畫,小巧的嘴唇微微翹起;一個女孩一雙秀目又大又圓,顧盼間精芒畢射,常人對這種美而鋒利的眼睛往往不敢逼視。另一個女孩十指修長柔細,動作如連翩之舞,使人見而忘情。

三個女孩後面是一頭巨大白象,銀鞍、金傘,鞍圈四周以十面銀鏡環襯,上漆金丹,鋪設繁麗,一襲雪白的繡金圍賬圍住鞍圈,使人難以窺視。鞍前坐一個赤腳象奴,手持長鉤,控馭著白象行進,象脖下懸著一枚碗大銀鈴「叮當」之聲就是那裏發出的。再後是大群騾馬,裝馱箱籠,一個侍從高執牙旗,上面赫然繡著「麓川宣慰特遣」幾個隸書。

隊伍正要轉彎,突然「嗖」的一聲,一支羽箭流星般射向武官面門,這武官是久經戰陣之人,反應迅速,他先將頭一偏,手中馬鞭早已揮起格擋,那箭「叮」的一下,竟批斷馬鞭,劃破了他的臉頰,武官只覺臉上麻癢,伸手一摸,手上染滿黑血,心知箭頭塗了劇毒,剛開口叫罵,又有一箭射來,直入他口中,直透後頸而出,武官立刻斃命,身體栽下馬去。

騎兵們紛紛拔刀,又是嗖嗖數聲,十多個騎兵一一應聲墜馬,都是被一箭穿喉,後頸透出。直到響箭聲過,黑馬上六十開外年紀的老者才慢慢睜眼向山坡看去,只見樹叢中一騎緩緩走來,馬上人身量不高,額頭青筋暴漲,身穿藍色箭袖勁裝,面似淡金,頭戴氈笠,手中的畫眉弓只有尋常的一半大,但它的威力剛才眾人都親眼目睹,深知此人腕力非凡,此時整個隊伍已停了下來。

這人策馬走到路中,並不問話,順著隊伍走到白象面前,打了一聲呼哨,山坡上沖下五騎和他一般裝束的藍衣大漢,將白象團團圍住。此時氣氛緊張,然而白象前的三個女孩卻像沒有看見剛才這場屠殺似的,既不勒馬,亦不回頭,好像在等什麽。持弓的大漢一凜,但隨即高聲說道:「玉罕郡主確然不同凡響,大敵當前,指揮若定,在下佩服!」

聽他說出「玉罕郡主」四字,那年紀最大的長髪少女霍地拔出長劍,轉過身來。與此同時,其他幾條大漢一起揮手,「嗤嗤嗤嗤嗤」五顆金彈向她激射過來。少女俊目一掃,手中長劍在臉前輕輕揮過,五顆金彈被揮落在地,地上卻發出十聲金石相交之聲。少女揮劍動作似有似無,手腕輕柔,動作美妙,和她艷若春花的面容十分相諧。

這五個藍衣人聽見響聲不約而同俯身下看,只見五顆金彈已破成十瓣,五人又同時「啊」了一聲,眼神凝重。少女不理他們,策馬緩緩來到持弓大漢面前,好像已知他就是為首之人。持弓大漢以為少女要來與他相戰,左手掛好畫眉弓,右手從背後拔出一柄厚背薄刃金刀,飛身下馬,舞了個刀花,刀光閃爍,擺了個架勢,喝道:「來吧!」

少女抿一抿嘴,問道:「好漢,你領那麽一夥兇巴巴的人來幹什麽?」說著,秀眉一揚,下巴頦朝那幾個藍衣人指了指。為首大漢聞到一股奇異的芳香撲鼻而來,直透肺腑,他不由得深吸一口氣,頓時心醉神迷。其他幾個大漢早已下馬拔出兵刃,都是一色的龍鱗紫金刀。

「在下……」為首大漢被她問住,一時語塞,他不擅言辭,卻頗擅弓箭,囁嚅一陣之後,說道:「在下奉命前來……」

「前來殺我們?」

「不,不是。」

「那為什麽把扈衛我們的官兵殺得一個不剩?你的手段真狠!」少女口氣一變:「你奉何人之命?請我們去哪?」

「去了便知。」

「你既知是我家郡主,又不說出主人姓名,你家主人身份也太高啦!」少女譏諷道。這時閃過一個一臉虬髯的大漢,目射兇光,惡狠狠地厲聲喝道:「大師兄何必跟她廢話,只須問她走不走?」他挺著大刀直逼到少女馬前。看他逼近那個少女,那兩個十二三歲的女孩也下馬走近。虬髯大漢一看,這兩女孩年齡尚幼,只是兩個小娃娃,她們一般身量,各披一件紅底銀花大氅,身穿白色勁裝,銀鱗軟甲,足登繡花小蠻靴,烏黑的頭髪在頭兩側結成麻花辮又盤成丫髻,鬢上各斜插著一朵大團的金花,愈發把小臉襯得漂亮水嫩,兩人生得一模一樣,天真可愛。虬髯大漢心中暗道:「這兩娃娃也算護衛,真是武林笑話!」兩個小姑娘雙手合十道:「大叔,我們並沒有惹你們,為什麽要殺那麽多人,多可怕呀!」聲音稚嫩,清脆好聽。

虬髯大漢性情火暴兇橫,根本未將兩個小女孩放在眼裏,聽她們稱自己「大叔」,更是瞧不起,他不知這是擺夷習俗,年幼者對年長者均得躬身合十為禮,稱呼不用「你、我」,不道姓名,要稱輩分,他見兩個小女孩各背一口長劍,更是不快,罵道:「你兩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也會使劍麽?」兩個小女孩愕然,互相看了一眼,齊聲說道:「我們不會,還在學劍。」

虬髯大漢喝道:「既然這樣,先跟老爺我學吧!」他伸手一拉,「嚓嚓」兩下,頓時把兩個女孩的長劍搶在手裏,呵呵大笑:「師兄你看,小弟說的不錯吧,區區幾個擺夷小娃,也把你驚得……」他話還未說完,忽見眼前紅影襲來,忙低頭閃避,哪知腳下也有紅影掃到,還來不及飛縱閃避,眾人就聽得「叭噠」一聲,他已被掃到驛道旁邊青苔累累的石頭上,跌得四腳朝天。

兩個小姑娘初次來到漢地,不知如何待人接物,故明知虬髯大漢是對頭,也按擺夷規矩對他以禮相待。她們正低頭合十問話,未曾料到虬髯大漢會出手奪劍,虬髯大漢出手快如疾風,別說小孩,即便成人,功夫稍弱一點也早被他奪去,故而被他得了手。兩個小女孩見長劍被奪,一急之下,同時脫下大氅雙雙揮去,立刻將虬髯大漢掃倒。

虬髯大漢爬起來,見兩個女童手中只有大氅,別無他物,不由得老羞成怒,暗想:「老子在江湖上也是堂堂一號人物,今日竟被兩個小丫頭片子掃倒,傳揚出去,只怕從此沒臉見人!」他縱身躍起,喝道:「好好好,叫你兩個小鬼嘗嘗老子的厲害!」揮舞長劍,使出神龍奪命刀法中的不二法門「雙龍攪海」,化刀法為劍法,左劍直出,右劍橫劈,劈刺之中又含挑抹點捺的變招,令兩個女童防得了上著,防不了下著,避得開橫劈,避不開直刺。

他刷刷刷,一氣使出十二劍,雙劍猶如兩條青龍滾滾而去,逼進兩女童身邊,大喝一聲:「著!」猛地遞出一個進勢。他自覺刺中一個女童,但點擊之際,卻覺得劍尖空空,眼前人影一晃,兩女童卻失去蹤影。虬髯大漢吃過一次苦頭,知道不妙,立刻變招,刺出的一劍變成向後猛劈,這是「神龍奪命刀法」中又一厲害殺著「龍尾回瀾」。

然而劍勢未盡,他已覺兩股疾風襲來,直拍他「大椎」、「風府」兩處大穴,虬髯大漢忙縮手收招,向前疾奔閃避,那知又是「叭噠」一聲,他又被掃倒,未等他身體落地,手中雙劍已被奪去。這次大氅來勢加上他自己疾奔的沖力,頓時跌得眼冒金花,趴在地上動彈不得。兩個小女孩畢竟年幼,見虬髯大漢跌得狼狽,心有歉意,又雙手合十,柔聲說道:「唉喲,大叔,跌得疼不疼?」一齊伸手來扶。

這一來,惹怒了為首大漢身後另一個一臉戾氣的鷹鉤鼻大漢,他不言不語,大刀一擺,刷地朝眼眉奇美的女童劈去,不等女童還手,又逼上前去,刷刷刷!瞬間急速劈出七八刀,跌倒在地的虬髯大漢也翻身跳起,拔出龍鱗紫金刀疾攻。這兩人將「神龍奪命刀法」的雙龍聯殺招式使出,一陰一陽,一剛一柔,二人招式相輔相成,不漏一點空隙。

眾人見這兩個虎狼般的惡漢招式如此猛惡,將兩個嬌滴滴的小女娃罩在刀光之中,都不由為兩個小女孩捏了一把汗。不料那兩把金刀竟被兩個女童輕易挑開,隨即女童和兩個大漢鬥在一起,眾人見四人鬥得熱鬧,居然在白象前圍成一圈觀看。為首大漢細看兩個小女孩的招數,進退閃避,一招一式按部就班,沒有什麽出奇之處,只是兩女童手法嚴謹,配合默契,神態認真,口中還喃喃道:「一、二、三!一、二、三、四……」遞招中招招圓滿,式式送到。好似學生按照師父指示出招練習一般。

這幫藍衣人中又有一胖一瘦兩人看得焦急,暗暗商量:「二位師兄雖然還未露出敗象,也沒占到絲毫便宜,他們若被小丫頭打敗,我滇中神龍門豈不顏面掃地?不如我們也過去相助,聯手將她兩個女娃子殺了,這裏荒無人煙,我們不說,有誰知道!」兩人主意已定,胖子大呼道:「二位師兄少歇,讓小弟來會會這兩個小蠻子!」拔刀就上。

前面兩人鬥了幾十招,占不到便宜,正想抽身,虬髯大漢忙應道:「好好好!」當下便變招欲退。兩個小女孩聽見呼喝,不由一楞,手指極美的女孩叫道:「觀霞姐姐,別放他們走!」,那眉眼秀美的女孩應聲道:「好,拈露妹妹,變招!」劍尖一點,兩人劍招驟變,連挑帶刺,橫劈豎抹,劍劍直取兩人要害。

前面兩個大漢被兩女娃劍勢所逼,連連退步招架,不但全無還手之力,連脫身也不能夠了,兩人只得揮刀護住面門。後來助戰的胖瘦兩人未及出招,就見那小女孩觀霞美目圓睜,恨恨地叱道:「哪個是小蠻子?你們兩個醜八怪,怎麽出口傷人?」說著已經向兩人疾刺出十來劍,兩人被逼得手忙腳亂,險些被她劍刃劃到。身材高瘦的大漢心中一凜:「壞了,人沒換下來,反而賠上兩個!」忙變換步法,凝神應戰。

酣鬥半晌,雙方已拆百十招,四個大漢漸漸不支,觀霞、拈露兩個小女孩劍法不但純熟精妙,而且越來越變幻奇妙,她們所使這套「百合妙劍」乃是將天下各家劍法的精華劍招融匯合一的厲害劍法,敵強愈強,四人摸不清劍勢,若非閃避得快,身上早就被戳出幾個窟窿,尤其後來的兩個人,一上來就叠遭險招。鬥了一陣,兩個小女孩身形交錯,調換了位置。

拈露換過來立刻一招「一箭雙雕」淩厲殺招直刺高瘦漢子右眼,橫挑斜劈圓臉胖子左肋,招式精妙,連沒出手在一邊旁觀的兩個大漢都不由暗暗心驚。高瘦漢子身法靈動,向後一仰,勉強躲過,胖子見躲避不開,豎刀奮力招架。拈露借力打力,劍光一絞,胖子拿捏不住,手中龍鱗紫金刀脫手飛出一丈之外,人也跌倒在地,不等他爬起身來,拈露手中長劍已抵在他咽喉,胖子雙眼一閉,暗嘆:「完了。」

忽然一個少女嬌柔的聲音叱道:「拈露小妹,別殺他!」正是那長髪少女的聲音,拈露氣呼呼地說道:「墨雲姐姐,他不說清楚哪個是小蠻子,我定不饒他!!」冰冷的劍尖仍然抵在胖子的咽喉。那胖漢心中早已服軟,想要開口解釋,但劍尖抵喉,那裏說得出聲來?

為首大漢暗暗吃驚:「連兩個黃毛丫頭都這麽扎手,那玉罕郡主豈不是更厲害!」突然,有個聲音傳來:「叮叮當當像打鐵一般,吵死了,還讓不讓人家睡會覺!」跟著輕輕打了個呵欠,這聲音甚是嬌柔,但在場人人頓時似被一只溫柔的小手輕輕撫過,又似在冰天雪地行走多日,陡然遇到一泓溫泉一般,眾人都不由自主擡頭向白象背上看去。觀霞、拈露兩個小女孩聽見這聲音,忙把長劍收入鞘中,低眉垂目,嘟著小嘴,朝白象走去。

墨雲回身對為首大漢叱道:「你們請客人就是這麽請的嗎?」圍帳中人又說了一句話,眾人都沒有聽清,只覺得那聲音猶如久久飄漾的樂聲,令人很是舒泰,巴不得她再說幾句。墨雲和顏悅色地對藍衣人頭領說道:「請你們退後一點,我家郡主有話要問你們!」為首大漢聽得郡主要問他話,心中反倒一松,暗道;「玉罕郡主終於要露面了,我倒要看看是何等樣人物!」他深恐這一行人就此掉頭回去,無法向師父交代。

這六個人的師父俞仲柏,乃是永歷朝廷五軍都督府都督僉事,此人原是橫行滇川康青藏的大盜,江湖人稱:「煞手龍王」,本是西南兇匪「二十四氣」之一的「煞氣」,殺人越貨,無惡不作。二十年前,俞仲柏從西藏來到雲南,突然富若王侯,以十二顆鴿蛋大的八寶真珠購得五軍都督府都督僉事之職,俞仲柏雖然身居顯位,但仍是數省黑道魁首,他開創滇中「神龍門」,門下六大弟子,號稱俞門六龍,即是這六人:「倒海金龍」魯問耕,即為首大漢;「雲中子」鄒剛、「獨角虬」歐陽斐,「金鱗兒」伍世雄、「盤山蟒」白耀武和「赤練虺」馬陽子。方才首先與觀霞、拈露交手的就是歐陽斐,差點被小女孩拈露捅死的胖子就是馬陽子。

俞仲柏武功高強,以一手神出鬼沒威力強大的「神龍掌」掌法威震江湖,所謂「神龍之行,見其首而不見其尾」是根據龍映於水中,風湧波動而取形用意,俞仲柏為此掌法做訣雲:「一波未定一波生,好似神龍水面行,忽而騰空高躍處,聲濤雄勇令人驚!」尤其可怕的是:俞仲柏用一種無人知曉來歷的絕世劇毒練成「毒龍殺生掌」,中此毒掌者,多則十日斃命,少則立刻斃命,即便是內功極深湛的高手也捱不過一個月。

在神龍門掌門大弟子「倒海金龍」魯問耕看來,師父「煞手龍王」俞仲柏兼官盜為一身,和合文武為一用,乃是心雄萬夫的能人。此次行動之前,俞仲柏曾與魯問耕議論天下大勢,當時俞仲柏言道:南明氣數已盡,大清將一統天下,當今亂世英雄中最了不起的就是平西王吳三桂,永歷帝偏安西南,岌岌可危。吳三桂大軍已到滇東北境外,南明北路總兵錢少文與吳三桂暗中密會,準備率領麾下數萬大軍投降清軍,吳三桂吩咐他勾結朝野能人異士,共同舉事,並給錢少文密書一封,上面親筆寫下:「有姓名者,非王即侯」,並蓋上吳三桂的平西王印,錢少文第一個簽了名,並派侄兒錢永忠將信送到俞仲柏那裏,俞仲柏本打算也簽上名,誰料錢永忠行到麓川時無意中得悉密信內容,他不願做漢奸,欲將密信呈送給永歷帝,反被錢少文發覺,立刻派人追殺,把錢永忠殺掉滅了口,但錢永忠在被殺前將信交給了麓川宣慰使擺夷思南王混諾罕的女兒玉罕郡主。

那錢永忠號稱「小存孝」,乃是當世一等一的高手,幾番血戰之後,錢少文派出的高手折損大半,其中還包括了吳三桂派去相助的「虎帳七傑」中的四傑,剩余高手勢單力薄,無法奪回密信;錢少文只得飛鴿傳書,請俞仲柏出手,俞仲柏心知此事關系重大,派出心腹弟子魯問耕等六龍去奪回密信,俞仲柏又囑咐魯問耕:「玉罕那小丫頭乃是麓川郡主,她父親是一鎮蠻王,頗有勢力,你千萬小心,見機行事!」六龍出馬,起初很是順利,將護衛郡主一行的明軍武官兵卒全殲,孰料四龍卻敗在兩個小孩手下,魯問耕暗暗心驚:「我與鄒剛雖是六龍中武功最強,但對手這麽難纏,即便我二人出手,也未必討得了好去,打了半天,連玉罕郡主面也沒見到,回去如何交待?」這時聽得郡主要問他話,魯問耕亦喜亦憂,憂者自然是性命,喜者終於見到玉罕郡主,回去有個交待,因此聽得墨雲要他們退開,他忙與五龍退後數步。

墨雲盈盈上前,又說道:「請再退遠一點,郡主聞不得你們這些男人的臭味!」魯問耕聞言色變,但他為人陰忍,強壓心頭怒火再退後幾步。那小女孩拈露忙著從馬馱子上取出一張藤蔑小凳,輕輕放在白象旁邊,放好後拈露又按一按,她小嘴一撅,似嫌沒有放好,又重新安放。那小凳精致華麗,雕鏤著飛鳥遊魚,枝蔓花草,點綴著珍珠寶石。女孩們拿東拿西,磨蹭半天,還是不見玉罕郡主出現,馬陽子等怪哼連連,他們是殺人放火的江湖豪客,幾曾見過如此服侍一個毛丫頭!

諸事齊備,才見帷帳悠悠飄起,眾人早已等得不耐煩,伸脖延頸要看那郡主是何等了不起的人物,突聽得「嘎——」的一聲怪叫,帷帳裏閃出一個尖菱之物,六龍以為是暗器打出,紛紛躍起閃避,過了片刻,毫無動靜,那尖菱緩緩突出,「啪啪」數聲,卻是一只錦羽絢麗的小孔雀;六龍見了,暗道慚愧。

接著,金綃繡帳掀起,一位年約十六、七歲的少女走下白象踏梯,她懷中抱著的小孔雀似是悶得久了,一出來便伸頸拍翅,少女美玉般晶瑩潤潔的絕美小臉上,清澈如秋水的美眸笑意盈盈,漆黑的秀髪綰成妙鬟寶髻,插著三支如意雲朵形的金簪步搖,那金簪雲朵之上有三身以綠翡翠,紅瑪瑙和羊脂美玉雕琢而成的天女,天女衣裙飄曳,巾帶飛舞,橫空而飛,靈動優美,巧奪天工,天花飛落,形成垂下的步搖;

玉罕郡主身段婀娜苗條,柔弱無骨,胸圍白紗抹胸,長長的輕紗披帛從玲瓏有致的胸前斜搭過左肩,垂到身後腳下,細細的玉頸上戴著晶瑩剔透的水晶瓔珞,右邊香肩袒露,肌膚白嫩,圓潤嬌美,如明珠美玉,左肩斜掛由數十顆玉潤渾圓,瑰麗多彩的上品南珠串成的長長聖線,垂至右腰處,兩支柔軟秀美的玉臂上戴著纏枝蓮花盤成的金臂釧,玉腕上戴著一對綴著雕鏤成各種果實的寶石美玉的藤蔓形金鐲,柔荑小手玉指纖纖;

她不盈一握的娉婷纖腰上系著一條金絲編成,綴著各色寶石的腰帶,下身著薄薄的素紗長裙,裙內一對修長美腿若隱若現,裙下露出一雙纖妍秀美的玉趺,十根玉趾整齊細嫩,趾甲粉紅就像十片小小花瓣,穿著香木為底,銀繩為絆的精致涼屨,她身上衣裙似乎潔白無暇,可是才一飄動,便泛起金色和淡紫色霞彩,變幻成絢麗華美的枝蔓及寶相花,竟是百年來進奉大內的最上品蜀錦「卿雲錦」。

玉罕郡主容姿昳麗,明艷絕倫,氣度高華,舉手投足間,自有一種頤指氣使的尊貴勢派,她抱著孔雀,說道:「我的腳踏呢?還不快拿暹羅紅毯來鋪地!」那小女孩拈露驚道:「哎呀!我忘了!」忙轉身去拿,少不得又擺布一番,郡主才在小凳上坐下。六龍也算是見過世面之人,跟著師父俞仲柏橫行江湖,出入勾欄瓦肆,乃至高門顯宦,王侯貴胄之家,見過、肏過的美貌女子也不少,可見到玉罕郡主如此絕世麗容,耀眼奪目,六龍竟都如中邪著魔般,一時怔住,只覺此前所閱美女全都黯然失色,不及眼前這位擺夷小郡主萬一。

魯問耕暗道:「這女娃兒莫不是天仙下凡?竟如此美麗?師父說她武功厲害,可我看她嬌滴水靈,白蓮花似的,哪有半點習武之人的身腰步態呢?」他正思量,郡主輕啟紅櫻小口問道:「你找我有什麽事?」魯問耕道:「家師請郡主到府中小事敘談,家師有一封信落在郡主手中,望予賜還,若是郡主不願稍移尊駕,交在下帶回也行,家師感謝不盡!」郡主問道:「尊師是誰?」語氣極是溫和。

魯問耕一想:反正她已知曉,說也無妨。便答道:「家師便是永歷天子欽命五軍都督府都督僉事俞仲柏俞大人,在下等是俞大人門下弟子。」郡主微微一笑:「原來是神龍門高手,失敬了!我並無俞大人的書信,恐怕各位搞錯了吧?」鄒剛湊近魯問耕耳語一句,魯問耕即說道:「家師說有,郡主說無,能不能讓我搜一搜?」郡主笑嘻嘻地說道:「莫說魚大人蝦大人,便是龍大人也不能搜!」還調皮地對魯問耕笑笑,魯問耕火冒三丈,回頭對五龍大叫:「結陣!與她決一死戰!」

那五龍還未有動作,就聽一陣怪笑之聲傳來:「哈哈哈!呵呵呵!……」震耳欲聾,怪異之極,魯問耕只覺心跳突突加速,一顆心似要從胸膛蹦出來,他頓時滿面通紅,氣血上沖,太陽穴啪啪狂跳,眼前發黑,頭暈目眩,其他五龍也一樣搖搖欲倒,紛紛取出鎮魂丹服下,盤膝坐地,運氣調息;與郡主同來的華服老者和腳夫們都已昏倒,墨雲、觀霞、拈露臉色大變,雖然難受之極,但都拔劍在手,護在郡主身邊。魯問耕暗暗心驚:這發笑之人內力高深,還在師父之上;他再看那玉罕郡主,仍然玉面含春,神色不變,渾若無事,魯問耕心中暗道:「這丫頭好厲害!還好沒和她動手,否則必敗無疑!」

玉罕郡主轉頭向笑聲來處看去,那人又以極不入律的音調唱道:「乾坤如此大,日月若許長,只須老爺得飲酒,長短管他娘!騎鹿訪青崖,神仙何微茫,一襲破衣隨風蕩,做出瘋狂樣!……」開頭兩句還只隱約聽見,唱了數句,竟已來到面前,輕身功夫顯然已臻化境。只見一個老道,鬚髪花白,頭扎一字巾,身披一襲青色道袍,雙袖鼓蕩,足蹬麻鞋,雙足似不著地,一晃而至,這老道口歪目斜,相貌古怪,兩肩一高一低,走路如跳舞,煞是滑稽。

老道飄到魯問耕面前,酒氣噴面,幾乎碰到他鼻子,問道:「你們幾個是什麽人?鬼鬼祟祟的,在此作甚?」魯問耕還不及回答,墨雲已經搶先答道:「是神龍門六龍。」道人搔搔頭髪,奇道:「天色已暮,俞仲柏老耗子的幾條小毛蟲卻在此作甚?」瞥醉眼斜看,見玉罕郡主等幾個少女,頓悟道:「嗷,又是想搶人家姑娘,可惡可惡!」他腳步踉蹌,口沫橫飛如亂蝶。

魯問耕聽這老道罵俞仲柏是老耗子,不禁漲紅了臉,躬身道:「俞老爺是在下等的師尊,請道長尊敬一些!」老道「咦咦」了幾聲:「他不是耗子嗎?他就是耗子嘛!你去告訴他,半瓢道爺說了,他又老又鬼鬼祟祟的,就是只老耗子!老耗子!」這半瓢老道越想越覺得自己說得有趣,不由自鳴得意起來,他神態滑稽,逗得觀霞和拈露兩個小孩子掩嘴偷笑。

赤練虺馬陽子和獨角虬歐陽斐可沒有大師兄這點涵養,馬上拔刀在手,晃兩晃,徑取半瓢道人,喝道:「好個老鬼!叫你知道神龍門的厲害!」魯問耕急叫:「切莫出手!」已來不及。半瓢道人嘿嘿一笑,右手突地一側一伸,眨眼之間,已將兩把金刀刀背抓在手裏,食指與四指一並,兩把金刀並攏一起,將兩人握刀的手夾在縫中,兩人急掙,卻掙不脫。

半瓢道人笑呵呵地說道:「道爺最見不得搶女孩兒的人,不服氣?今天就叫你們服一服,來來來,給這個女娃兒磕頭認個錯,說!你們以後再不敢了!」歐陽斐和馬陽子兩人被他夾住一拖,一拽,登時站立不住,一齊跪在玉罕郡主腳前。玉罕郡主卻不受他倆之跪,站起身來,拈露忙將小藤凳移開,郡主方又坐下。

半瓢道人奇道:「咦!你這小娃娃怎地不受他跪?架子這麽大?」他猛然想起一事,忙問歐陽斐和馬陽子:「你們既是俞仲柏的徒弟,我問你們一事,答對就放你們,答不對卻不放。」也不等兩人回答,就問:「俞仲柏有個兒子叫俞青詩對麽?」兩人以為他要問什麽古怪問題,誰知卻是這樣的小事,忙齊聲答道:「正是。」半瓢道人果然放開他倆。

半瓢道人心想:「俞仲柏是個大壞蛋,我不喜歡他,他兒子卻是個好人,已私下拜我為師,先前沒想起來,和這幾個家夥鬧了一番,現在沖著我徒弟的面子,且幫這幾個家夥把受的氣掙回來,以後好說話!」想到這,他對歐陽斐和馬陽子說道:「你們覺得受了委屈,我看在某人面上,幫你們撈回來如何?」搞得這兩人莫名其妙,只得應道:「既然道長肯相助,自然是好。」

半瓢道人立刻對玉罕郡主說道:「女娃娃,咱們來打一架!」也不等郡主回答,呼的一掌便向她拍去,他這一掌輕飄飄的,速度極快,眾人只覺眼前一花,掌已拍到,他不忍心使力欺負這如花似月的小姑娘,只想把她嚇哭,自然就幫歐陽二人撈回所受之氣。墨雲、觀霞、拈露見歐陽等二人被老道整治得狼狽不堪還挺高興,不料這老道轉眼就對郡主出手,掌勢迅捷如風,三個女孩大驚,連叫:「郡主小心!」半瓢道人聽她們叫這小丫頭「郡主」,好奇心頓起,想收掌已然收不住了!

玉罕郡主好端端坐在小凳上,忽的霞彩炫目,裙裾飄飄,已連人帶凳退出數尺,好像在冰面滑行似的,姿勢未變。半瓢道人呵呵笑道:「你這娃兒還真了得!」玉罕郡主嬌嗔道:「老人家,一會兒打這,一會兒打那,瘋瘋癲癲,真不像話!」半瓢道人連忙道:「不是不是,你剛才受了他倆磕頭,現在還他倆,大家了賬!」他雙掌連環拍出,快捷無倫。玉罕郡主身子裊裊升起,猶如一股輕煙,隨著半瓢道人的掌勢,飄飄蕩蕩,恍若一朵白蓮花在清波碧浪間搖曳,剎那間,已避開半瓢道人攻勢,還順手將小凳遞給墨雲,柔聲吩咐:「收好,下回別忘鋪毯子。」半瓢道人連連叫道:「咦咦!小女娃好身手,再來再來!」運掌成風,勁力倍增,又換了一套掌法,玉罕郡主從容合掌為禮,瞬間還了七、八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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