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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夜系列(1-2 完),2

[db:作者] 2025-07-16 05:11 5hhhhh 4550 ℃

  虽然这四个人基本都是和陈庭有过某种深入交流的,但是现在这种特别的冰凉丝滑而柔韧的触感却是之前从未有过,截然不同的新奇感受,也是他们和陈庭表示皮肉之谊最后的一点温存——以后再也看不到她了。

  在抬到客厅后几个男人把遗体放在地上,摊开了床单让大家看到是陈庭的遗体,接着他们又抬起她,将她在地上沾了三下后抱进了棺木之中。

  女仆走上前去整理了一下她有些凌乱的衣物和头发,替她把略显歪斜的双手重新整齐地叠放在小腹上,一双涂着粉红色指甲油的赤脚也重新并拢好,再给她的手中塞上几枝鲜花。

  在整个过程中,小女孩都一直默默地站在一边看着,没有哭也没有说话,好像整个事情都与她无关一样。

  不过在女仆取来了一条银白色丝绸薄被小心地盖在陈庭身体上,并把她的双手和脚尖整齐地露在被外后,小女孩却突然跑去了楼上。

  正在众人惊愕的时候,小女孩又一溜烟地跑了下来,手里还拿着些东西,众人一看,注意到是一只大大的草绿色鳄鱼皮手提包,一个铅灰色化妆盒和首饰盒。

  接着小女孩跑到棺木边,把提包和化妆盒小心地放在棺中空余的位置,然后趴在妈妈的耳边道:「妈妈你要出远门了,不要忘了带上这个东西啊,这个你之前一直是随身带着的啊?」

  见到此情此景以后不免引的周围人一阵潸然泪下,有些人甚至低低的哭出了声,不过小女孩对此依然是面无表情,在放下东西后就退了下去,继续呆呆地站在一边不动。

  女仆拿起一个花篮,在棺木中撒上了红,粉,白各色鲜花的花瓣。

  然后众人开始鱼贯走到棺边,开始瞻仰陈庭的遗容。

  现在,国际知名的超模陈庭就这样安详平静地躺在这具黑色的上等桃木棺里,安睡在米黄色的丝绸和梦幻般的花海中。

  洁白丝被下微微露出一点白皙纤瘦的趾尖,趾尖上涂抹着优雅的粉红色指甲油,一身宝蓝色低胸晚礼服将她装扮的尊贵典雅犹如女王,深V 领中露出丰满的乳沟,坚挺秀美的乳峰被晚礼服紧紧裹着。

  搭配上那戴了白金项链线条优美的颈项和美丽的纤细锁骨展现着她生前的万种风情!

  雪白香肩下垂着修长的双臂,一双涂抹了鲜红指甲油的玉手顺着性感光滑的小臂由下往上搭在盖着丝被的小腹上,紧握手中的一束艳丽红山茶则为她增添了几分成熟知性的韵味!

  腕上戴着一对优雅的羊脂白玉手镯,右手中指上则戴着一枚镶嵌了祖母绿的白金戒指,如花般的瓜子脸上一双入鬓的细眉依旧像她生前一般富有风韵。

  一汪柔水的眼眸紧闭着,高挺的鼻樑,娇艳欲滴的朱唇也是那样娇艳,娇艳迷人的彷彿陈庭她已经超脱出了这个无聊的世界似的。

  在场的人们见此情形无不心生怜悯,或长吁短歎或悄悄拭泪,等最后一个人走过棺边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时分了。

  在小女孩趴在陈庭耳边同妈妈告别后,沉重的棺盖终于盖上了,紧接着棺木被抬出了灵堂,装上灵车,然后送葬的车队便浩浩荡荡地向着墓地驶去。

  等车队走远后,小女孩才转过身问身边依然一副怅然若失表情的女仆道:「妈妈她什么时候会回来啊?」

  「她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以后才会回来……」女仆被小女孩这一问才猛然回过神来,不由得一阵心烦意乱,便叹了口气,望着远方说。

                通夜(2)

  初秋的S 市,某间大型知名KTV ,在炫目又昏暗的,不断变动的各色斑斓灯光下,一群穿着怪异的年轻男女在舞池中近乎癫狂地扭动着身体。

  周边座位上的人也都端着酒水,一边喝一边兴高采烈地交谈或做着其他更出格更疯狂的事情。

  只有一边角落里,一个麻灰色长发,身着黑色背带裙的秀丽少女正端着一杯酒蜷着腿坐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地慢慢喝着,一脸的抑郁灰暗,看上去像如病极待死般麻木。

  杯中原本层次分明的猩红酒汁已经被搅的看上去污浊不堪,充满了杂质和泡沫,让人一眼望去便产生了邋遢的观感。

  而少女却一点也不在乎这种状况,继续表情呆滞地喝着,直到那已经被酒浸泡上色到噁心的柠檬片乾巴巴地晾在杯底为止。

  在目光迷离欲哭了许久后这名叫思思的少女狠狠晃了晃脑袋,跑进厕所大吐起来——毕竟她从懂事以来,习惯的是温馨的场合,明媚的阳光与安静的朋友们,而这种地方只有迫不得已才会勉强和朋友一起来以体现自己的凑趣而已。

  但现在她主动来到这里,则实在只是因为被自己早上看到的事情所刺激到濒于疯狂,以至于近乎绝望罢了。

  这么想着,思思颤抖着从自己的小包里掏出了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一些色彩绚丽而醒目的小药片。

  随后她将这些药片一片一片倒在了自己的手心里,刚要往嘴里送,又停了下来,然后怔怔地望着手里的这些药片。

  在仔细打量了这些药片许久之后,少女渐渐开始觉得这些鲜绿或亮蓝的药片和上面的花纹图样亲切起来,然后她长叹了一口气,将药片一股脑倒进口中,皱着眉头用力咀嚼了几下吞了下去。

  很显然的,没有任何药片的滋味是好吃的,更何况这些实际上是致命的东西,不一会,思思的脸色便从红润变得苍白,眼睛一阵急促的上翻,然后全身便像是触电般剧烈抽搐起来。

  然后一头从椅子里摔到了地上,像是一条离水后濒死的小鱼儿般痛苦地挣扎,抽搐着,一阵接着一阵。

  不一刻便将一头原本整齐的长发弄得如丢弃的麻绳般凌乱不堪,伴随着黑色长袜下细瘦双腿痛苦的踢腾,一只脚上的高跟鞋也被甩脱了踢得老远,看起来既惊悚又滑稽。

  不一会后她的动作开始变得不似刚才般激烈了,只是本能般一阵阵乏力地慢慢抽搐着,嘴里也吐出一串串白色泡沫和其他什么东西的混合物来,直吐的地面上到处都是。

  等到她的两腿已经只能跟汽车雨刷器一样缓慢而机械地抽动时,几个疯疯癫癫的傢伙才迷迷糊糊地从舞池里走出来,一边摇晃脑袋一边挪着步子,然后刚出来没一小会,那个走在最前面的小矮子便狠狠跌了一跤。

  「妈的,这是什么东西?」那小矮子被这一跌摔得鼻青脸肿,头晕眼花,还觉得自己身上沾了些黏黏腻腻的噁心东西,正准备破口大骂时,却看到了面前的地面上躺着个穿黑背带裙的少女。

  少女的衬衣已经被呕吐物和地上的污垢沾的肮髒不堪,灰色长发也被粘着的各种东西黏成了一团团噁心的不可言状物。

  她的脸色已经几乎要从煞白变得青紫了,痛苦地翻着早已无神的大眼睛,嘴里还像是坏掉的排污管般间或呕吐出些白色泡沫或其他的污浊液体,那娇小的身体像是刚被屠宰的畜肉般微微抽动着。

  胯间的裙子也被打湿了一大片,在地上浸渍出不大一滩散发难闻气味的浅黄色水迹,原本穿在脚上的小黑皮鞋也被踢到了一边桌子下,将一双细小的双脚暴露在空气中。

  在看清思思的这番状况后几个傢伙猛然一下便从酒精和其他干扰之中清醒过来,然后拔腿就跑,一边跑一边尖叫:「死人了,不好了,来人啊——」

  这一喊几乎就是在一瞬间起了某种时间停止器般的特殊效果,原本那些癫狂中的人在瞬间便被抛回了现实世界,然后便在依旧微微挣扎的思思身边围成了一个不大的圈,一边小心翼翼地围观一边大声讨论着。

  倒是KTV 的工作人员在看到这个后很是淡定——这里隔三差五便有某些闲人吸毒过量直接成仙或者是两帮人一言不和拔刀就砍的事情发生,并不算什么让人震惊的事。

  于是当即採取措施:先叫来另外的工作人员把思思抬到一间空房里叫了救护车,又吆喝着让大家继续该干啥干啥去,然后就耐心地守在门口,等救护车和警察赶来。

  不得不说这天S 市急救中心和警察的效率还是颇高的,大概20分钟左右居然就赶到了,然后几个医生护士和警察就在一干满脸懵逼人群的注视下提着箱子进了房间,将已奄奄一息的思思用担架抬出来,直送到救护车上。

  原本对于这些无聊的傢伙来说,思思的死活实际上关他们鸟事,只不过是他们混乱乏味生活中一点不多不少的调味料罢了。

  但是很不巧的是,就在思思被抬进救护车之前的一瞬间,一个戴着眼镜的矮个胖子突然惊叫起来:「哇呀,这不是蒋思思么?那个唱了XXXX和XXX 歌的?怎么跑这就这么了?」

  在这一声喊后原本都是满脸懵逼的人群一下子就炸了锅,一个个纷纷伸手掏兜掏袋抽出手机卡卡拍照起来,直到被同来查验吸毒情况的警察喝斥一番后才收回来。

  不过等警车和救护车都一并关上车门呼啸着离开后,这票闲人又纷纷掏出手机发起微博微信什么来。

  于是很快地,不到几个小时的功夫,着名少女歌手蒋思思在S 市某KTV 吸毒过量生死不知的消息就在网上传开了,并且以极快的速度引发了一场激烈的撕逼大战。

  而滑稽的是,在这场无聊的日常网上扯淡灌水之中,思思现在唯一的亲人,在母亲去世后一直抚养她长大的舅舅陈进勇反倒成了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人,而他甚至都不是自己知道而是由秘书加以告知的。

  这对原本谈成了一桩大生意而心情舒畅的他无疑是晴空霹雳一般的打击,于是在发愣了几秒钟后便像是被咬了一口般地跳起来,然后赶紧下令备车,往现在正在抢救她的医院一路狂飙而去。

  「思思啊,你千万不要有事,你长了这么大舅舅一直最要紧的就是你,你哥我都没你要紧……」

  坐在车上的陈进勇这时突然发现自己竟然是陷入了某种茫然无措的状态,这是他之前不管遇到多严重的情况都不曾有过的,于是他竟然像是自己之前嘲笑的那些「废物」们一样低声向不知何方神明祈求起来。

  等汽车刚在医院门口停稳下来,他就带着一干随员翻着手机直奔抢救室而去。

  这天医院的人着实不少,陈进勇七歪八拐了好一截才在迷宫般的医院走廊里找到了抢救室,随着身体越来越靠近那已经挤满了人的房间门口。

  他的心情也越发沉重,头脑也被一阵阵从脖子上升起的怪异感觉刺激的发胀,这让他心底的不祥感越发强烈起。

  以至于连平日里最讨厌的记者照相机卡嚓声都置若罔闻,然后在「这是蒋思思她舅舅啊!」「喔,这不是陈总么!」之类的惊呼或起哄声中一言不发地木然走进了抢救室。

  等走进去以后,他才看到思思正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脸色蜡黄双眼紧闭,一头灰色长发七零八落地披散在枕头和肩上,乾枯的嘴唇中被粗暴地插着一根硬邦邦的白色塑料管子。

  而护士们正七手八脚地将那些导线和针管之类的东西从她身上一一拔下,最后护士揭去了盖在思思身上的被子,将她抱上手推车推到了屏风后面。

  这番情形顿时让陈进勇一阵两眼发黑,不禁惊惧而惶惑地失声喊道:「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这时原本站在病床边屏风后一言不发的一个医生和一个警察走了出来,其中的医生在打量了一下陈进勇后便显露出一副遗憾的表情然后摊摊手道:

  「对不起,陈先生,我们已经尽了全力,但是蒋小姐她中毒的症状实在太深,被发现的又太迟,我们没能救活她……」

  还没等陈进勇回话,警察也一副例行公事的腔调开口了:

  「根据我们对现场目击证人的询问和对监控视频的调取,以及对蒋小姐血液和呕吐物的化验。

  可以确定她的死因是吞服甲基苯丙胺过量造成的急性中毒,根据监控拍到她的前后表现和证人证言我们现在初步判定系自杀。

  现在警方正在追捕向她出售毒品的贩毒分子,具体案情依旧在进一步侦查之中。对了陈先生,我们查到您是现在蒋小姐唯一的近亲属,请问还有什么问题么?」

  这番话无疑是在原本已经坠入深渊的陈进勇心里狠狠踹了两脚,让他几乎是不由得两脚一软就要倒下昏过去。

  在被随员提醒了好几下之后他才恍然回过神来,然后一把拉住警察的手急迫而语无伦次地道:「那……事情就拜託你们了,你们一定要查出真实情况来,给我的侄女一个公道,千万不要搞错了……」

  正在他准备还想说两句什么的时候,一个护士走到了那医生旁边耳语了几句,医生摆了摆手,然后两个护士便推着少女的遗体出了病房门。

  陈某人自然也是快步跟了上去,然后几个人便显而易见地遭受了记者们一阵如奥马哈海滩炮火般疯狂的摄影器材扫射。

  这些烦人的傢伙顿时让陈进勇原本已经混乱不堪的心情更加崩坏,不由自主地狠狠斜瞪了一眼某个拍的起劲的傢伙。

  然而极其不凑巧的事情也正在这时发生了,一个戴着棒球帽和眼镜的傢伙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怎么的突然一个趔趄扑倒在地上。

  把原本盖在少女身体上的布单一端径直扯了下来,使思思的整个头部和上半身都完全暴露在众人面前。

  这时候大家都看到了少女原本鲜嫩的粉红色脸蛋现在已经变得如老式肥皂般的枯黄,嘴角和鼻孔中都塞着白色的棉花纤维,原本蓬松的刘海儿和鬓发也乱糟糟地盖在她的脸上,这让众人都惊诧不已。

  但是紧接着记者们便更疯狂的拍照起来,就连那个跌倒的傢伙也站起身,帽子都顾不得捡就抱着相机狂拍,一时间闪光灯几乎要让在场者的眼睛失去作用了。

  不知道是精神完全混乱或者说别的什么缘故,在这一瞬间已经濒于发疯的陈进勇终于是忍无可忍暴发了!

  「操,拍你妈逼啊,滚!都给老子滚!」他几乎暴怒地咆哮起来,一边喊一边推搡这些傢伙,几个跟他一起来的随员也赶紧会过意来,一边推搡这些记者一边喊叫着,要他们删了照片。

  而记者这边自然也是不甘示弱地推搡起陈进勇这边的人来,场面一度十分尴尬而混乱。

  「你们想干嘛?打架是不?」眼见场面控制不住后那警察也喊了起来。

  「都找事是不?拍拍拍,拍个甚啊?都别跑,赶紧删!把路给人让开!」

  于是两边这才安顿下来,原本尴尬的护士也得以将少女的屍体直送到太平间当中,陈进勇也一路跟在后面。

  等他看着护士将思思的屍体安顿好出来以后,那个警察又转了回来道:「陈先生,那些记者随意拍蒋小姐遗容的照片我已经监督他们都删掉了,对了,这件案子现在还有一些情况我们希望能够调查,请问你能回答几个问题吗?」

  陈进勇有气无力地点点头表示同意,那警察便掏出个小本子和笔记录起来,在问了一大堆问题又解释了一堆案情具体状况后便道谢离开了。

  然而陈进勇自己却陷入了更深的疑虑之中——他倒不是疑心侄女是被人谋害的,而是讶异于如此简单而毫无缘由的自杀。

  毕竟从她母亲去世以后自己抚养她开始思思一直都是一个乐观开朗无忧无虑的阳光少女,从未见过或者听人提过她有闷闷不乐乃至抑郁忧虑的样子,对自己也是无话不说。

  即使长大了经常不在自己身边也是如此,直到前一天同自己一起吃中午饭的时候,还带着她那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告诉自己她新专辑发行的事。

  怎么一夜之间就变成这样了呢?真是见了鬼了……于是他决定自己去一探究竟,随后他坐着车回到了自己家中——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思思是在昨天待在自己家里以后才选择了这条路的,原因一定就在自己家中,这么想着,汽车终于在他家豪宅门口停了下来。

  此时已经是深夜,自己的妻子和儿子早已入睡,就连开门的佣人都是急匆匆披衣起床跑来给他开门的,而陈进勇自己也不多废话。

  在脱了外套,简单囫囵了几口什么吃的东西后他便跑到少女的卧室开始准备找寻起思思这么做的原因来,毕竟昨天之前的几天她就是睡在这里过夜,然后去购买毒品寻短见的。

  但是搜寻结果显然令人失望,这间卧室的一切都一如往常,并没有什么异常现象,这让陈进勇不由得失望地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然而在电光石火之间,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昨天晚上思思好像是玩过他的电脑的。

  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感觉一阵刺骨的寒气从脚底升起,于是赶紧打开电脑,搜找起昨天的浏览记录来。

  等他看到思思的浏览记录中有4290那个文件夹及其中图片的时候,陈进勇瞬间明白了,他先是哆哆嗦嗦地再次点开了那文件夹,然后像是一堆烂泥般瘫倒在了电脑桌的转椅上。

  而此时呈现在显示器屏幕上的不是别的,正是思思逝去的母亲和自己妹妹陈庭各式各样的,被摆成各种奇怪羞耻姿势的裸体照。

  有些照片中她的嘴角乳间和阴部甚至还残留着精液的痕迹,看起来颇为疯狂,而那照片中陈庭的穿着不是别的,正是她下葬时的寿衣,皮肤也同样呈现出一种不自然的苍白,显然是死去多时并且受过防腐的状况。

  于是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一下子就明朗了,思思到了现在这样的状况显然并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看到了当年自己和她妈妈死后的不可言说之事才精神崩溃到走了这条路而已。

  想到这他原本就已经恐惧到极点的精神终于完全崩溃了,整个人像是被抽筋拔骨一般完全软在那里,目光空洞,表情麻木,犹如将死之人一般。

  大概这么过了十几分钟之后,陈进勇才猛然反应过来,然后以一种完全不同于之前反应的疯狂趴在电脑上清理起自己电脑上的文件浏览记录来。

  尽管猜想警察可能还是会还原出这一切事情,或者是对空空如也的浏览记录更加怀疑,但或许是这种操作带来的虚妄安全感的缘故陈进勇依旧是疯狂地操作着。

  直到把那些可疑的痕迹完全清理掉为止以后,他才又一次全身瘫软下来,然后跌跌撞撞地趴倒在自己书房的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刚刚六点多钟,陈进勇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那原本还算柔和的铃声这时却吓得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从沙发上摔到了地上。

  而等看清手机号是那个昨天询问自己的警察后他更是差点恐惧的昏倒过去,等他强作镇定接起电话以后那个高个子警察倒是没多说什么,只让他来再接受一下问询。

  这不禁让他全身感到一阵如坠冰窟般的恐怖扑面袭来,但是现在如果回绝的话显然是嫌疑更大的,于是陈进勇只能是陪着笑勉强答应了,然后面如死灰地坐车一路赶去了警察局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的内心也越发觉得是如坠冰窟一般,等在警署下了车去找那警察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感觉自己的心脏要停摆了。

  在那高个子警察的办公室沙发里坐下来喝了杯茶以后,出乎陈进勇意料的是他并没有再追问起更多的细节问题,更没有提电脑乃至浏览记录之类的事,而是很正式地问起了思思还有什么亲人以及对案子还有没有啥疑问。

  死因有没有疑义的事情,听见这番问话后陈进勇自然是长舒了一口气,于是赶紧见坡下驴地表示没有。

  并委婉地提出了希望能早点领回她的屍体加以埋葬的事情,高个子警察那边自然对他也是一口答应下来,然后交给他一张表格,告诉他签完字就马上可以去公共殓房领走思思的屍体加以安葬。

  他自然也是马上点头应允。

  等拿着那警察给的重新回到车上以后,陈进勇终于是舒服地长出了一口气,瘫软在车座上。

  妈的,终于瞒过去了,他暗自嘟囔着,然后盘算起了丧礼的各项情况和事宜来。

  半小时后,他带着一辆小货车又转到了S 市殓房的大门口,等停了车便一个人匆匆忙忙下了车直奔殓房的大门。

  在进了办公室给那几个颇显不耐烦的工作人员处出示了警察给他的单据后,其中一个黑瘦的矮个子男人便推开了办公室的门,示意陈进勇跟他一起去领屍体。

  虽然这殓房的建筑外观同那些普通的办公楼看似并无二致,但是里面的气氛显然还是与活人呆的正常建筑物完全不同的。

  光是那深入骨髓的寒气就让人腿脚发软,更遑论那种阴森森的气氛和惨白的灯光了,在七歪八拐走了半天后。

  陈进勇和那俩搬屍工终于走到了一个停屍间的不锈钢大门前,两人开了门,然后便从中推出一个黄色裹屍袋来,再用电梯把屍体直送到一楼装上车。

  等交接完一堆乱七八糟的手续之后小货车司机便问陈进勇把屍体送去哪,他犹豫了一会后说送去市区北郊W 镇的某一家。

  于是司机点了点头,便载着陈进勇和少女的屍体一路风驰电掣地往市区北郊的W 镇赶去。

  在W 镇西面山坡上有一处被稀树草坪环绕着的精美三层建筑,蓝天红瓦白墙绿树颇为雅致,但是镇民们显然一点也不喜欢这个漂亮的地方——

  因为这是一家殡仪馆,而且是个非常高级的殡仪馆,所能提供的「服务」价格也大都是一般居民基本消受不起的,就连殡仪馆后面的墓地都是打理的如公园一般整洁,让收入不高的一般老百姓望而生畏。

  当然殡仪馆老闆管宁也是乐得享受这种悠闲自在又收入颇丰的闲适日子,每天除了监督属下一些日常维护外便以此地的优美风景自娱。

  不过今天他的闲适日子算是被打破了——本市排的上名次的大富豪陈进勇陈老闆早上九点就给自己打了电话,要自己为他的侄女,全国知名的少女歌手蒋思思筹备葬礼事宜。

  这不禁让管宁颇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当即便一口答应下来,然后指挥着属下工作人员打扫卫生准备器械,以便迎接蒋思思屍体的到来。

  大概下午两点钟的时候,一辆白色小货车从公路上飞驰着驶入了殡仪馆的院子然后猛地一个急刹车停住了。

  然后一干工作人员便赶紧上去开了车门将装在裹屍袋中思思的屍体抬下了车,直往处理间送去。紧接着陈进勇也打开车门走下车来。

  管宁则赶紧一脸谦卑地迎了上去满脸堆笑地道:「陈总,您打来电话以后我们就已经做好相关准备了,现在还有一些挑选服务项目的相关事宜要问,请您一定要拿好主意啊。」

  陈进勇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管宁就引他一路进了殡仪馆的楼内到自己办公室沙发里坐下,又给他沏上一杯茶。

  「陈总,我可以向你保证,我们殡仪馆一定尽我们之所能为蒋小姐筹备一个完美的葬礼,请问您对这次葬礼有没有什么安排?」

  陈进勇慢慢呷了一口茶,思索了一会慢慢道:

  「这次葬礼我也没别的要求,就是不希望把事情弄的高调,唉,思思这孩子她打小就没了爹娘。

  我一个人把她辛苦拉扯大,看她挺喜欢唱歌的就把她送去培养,结果谁知道现在稍有了这么点名气就出了这种事情,真是……」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

  「她既然是这么做,大概真是累了烦了,也就顺她的心意不要打搅她了吧,让她早点入土为安是最好的,简单来说你不要弄那些什么热闹的仪式。

  把精力主要放在处理她屍体上,让她能安安静静漂漂亮亮地入土,就这样。对了,她妈妈的墓现在还好吧?「

  管宁赶紧点头道:「陈总这个我今早您一打来电话我就叫人去准备了,陈女士的墓地一直维护的很好,我们一直是按照规范清理墓碑,修剪草木的,请问您的意思是……」

  陈进勇装作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窗外树林掩映下的墓园道:「对,把她的墓掘开,扩大,如果可以的话修建一个钢筋水泥的墓穴和覆盖地面的石碑,我希望能够让她和自己的女儿合葬在一起,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了。对了,你刚才说的服务项目是怎么回事?」

  「是这样的。」管宁把一个塑料文件夹递给了陈进勇。

  「这个是殡仪馆服务项目的列表,包括了棺木,寿衣,墓穴墓地价格在内的全套一揽子葬礼服务项目,但是您说要安静一点不要高调的话,那有些项目就需要您来选择了。这总共有几十个杂项……」

  「好了好了,废话不用多说,都是些什么项目?」陈进勇放下茶杯,摆了摆手道。

  「首先是对蒋小姐遗体的防腐处理,就是用防腐药水和香料来注入她的身体代替血液,来防止她屍体的腐败和改善她的容貌,肤质,劳烦问一下您和其他人要不要在葬礼上观看她的遗体?」

  「要,当然要,她长了这么大我怎么能不看?对了,你是说如果要看就一定要防腐对吧?」

  「嗯,如果您不愿意看遗体或者是要进行火葬仪式或者是有宗教因素的话,您也可以选择不做这种处理。

  但是陈总老实说吧,做过处理的遗体至少在相貌上基本能恢复到生前百分之八九十左右的状态,不做的话效果会差很多……」

  「那就做嘛,她妈妈当年去世的时候也是有做这种处理的,效果倒是确实不错,就这么吧。对了,还有其他什么服务项目?」

  于是管宁赶紧陪着笑站了起来,走到陈进勇身边一个一个讲解,最后整个葬礼的过程和内容便确定了。

  这次葬礼将于后天中午12点举行,届时将有大概三十人左右参加这场葬礼并谢绝任何记者入内,附近教堂的牧师将主持这次葬礼并有一只5 人乐队负责奏。

  等仪式结束后思思的棺木将在8 个人的搬运下安葬在她母亲陈庭的墓中并立起带两人塑像的合葬墓碑,此外还包括一些墓穴建筑和挖掘机之类的额外费用等等,陈进勇也大都一一同意下来。

  然后便是挑选棺木这个相对来说最好抉择的事情了,两个人乘了电梯来到了殡仪馆的地下室之中。

  这是个几百平米大,空旷又灯光明亮的房间,除了立柱和吊灯以外便是打开来的各色棺木,从最廉价样式的松木板到寻常的不锈钢或铝材乃至最奢侈的青铜镀金质地的都有。

  在一番挑拣后陈进勇选了一具亮银色的不锈钢棺木,里面衬着乳白色的丝绸枕头和褥子,上面装饰着不少丝质的玫瑰花结,看上去颇有些少女的温婉气质。

  而管宁对此也表示赞同,于是棺木很快便被工人推了出去,送到屍体防腐处理间外备用。

  而之后需要处理的则是挑拣寿衣了,毕竟对于一个非时尚服装从业者的过气中年男来说给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姑娘配一身衣服实在是太强人所难了。

  因此陈进勇果断否决了去翻找思思生前衣物来为她配服装的提议而选择了在此处定做寿衣这种相对简单的法子。

  管宁急于奉承,自然也是拍胸脯答应下来,当即引了他离开棺材展示厅,快步往存放寿衣的房间而去。

  不过甫一进门,陈老闆当即就后悔了,只见这个房间里密密麻麻的都是一排排的不锈钢衣架,墙上也挂着各色长短款式各不相同的男女服装。

  而屋角的墙根里则堆着一包包还没拆开的衣服,俨然就是一个服装批发市场的阵势,这让他不禁一阵头晕眼花——

  作为一个正常男人来说去服装店挑衣服不管怎样都不是一件让人喜闻乐见的事情。

  更何况是在这么个乱糟糟的地方为一个已经永远无法开口更不可能来现场指认的少女来挑一套合适服装,很快他就陷入了瞅一件不对瞅一件不对的崩坏循环之中。

  很快就连管宁也有些吃不住劲了,对陈进勇道:「陈总,您要一时半会瞅不好的话就先缓缓,整理一下思路,等想好了再挑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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