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把她紧紧地抱了在怀中。

“如果这个拥抱还不够做回答的话，我愿意将你抱得再用力一点。”

“谢谢你···”

他能听到怀中少女静静的抽泣声，也能想象这几百年永生不朽的岁月和仅仅她知道真相的，这场席卷维多利亚的瘟疫给这小小的身体所带来的压力。

“你知道吗，其实你很美的。从维多利亚的学院生涯开始，你就迷住了我，让我跟随着你走过这七年的时间。如果你早些向我坦白，也许你就不用一个人承担这一切···”

“傻瓜···那也许是魅魔的特质···你被我骗了啊，你不生气吗？”

“我很开心中了你的美人计。”博士把她抱得更紧了，闭上眼睛，更加专心地感受怀中女孩的触感。冰凉的身体下是火热的心，他能肯定他很早以前就被迷住了，“你总是在我面前如此滴水不漏，一直摆出一副冰山美人的样子···”

她就这样静静地待在他的怀抱中，时间一点点的流逝过去，他也不能肯定过去了多久。怀中的银发女孩渐渐停止了抽泣，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黑色虚空的梦境已经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他卧室里熟悉的景象。然而怀中少女的冰冷感触并未消失···

华法琳从他面前的怀抱中挣脱出来，顶着一头银白色的秀发躺在博士身旁的枕头上，她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睡裙，博士暗自感叹怪不得自己怀中冰凉的感触如此真实。她的脸上已经恢复成平时的那副严肃模样：“博士，晚上好。你的肩膀还好吗？”

博士低头看向自己的肩膀，咬伤的痕迹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伤口完美的愈合了：“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一名使魔了。我在咬你之前，竭力控制住自己没有咬断你的颈动脉，而是选择了你的锁骨，否则你可能直接就失血过多身亡了。我蕴含法力的唾液从伤口进入你的身体，你已经和我建立了联系···比如我直接用心灵能力向你念话，你是听得见的。作为有纯正血脉的我的使魔，你的身体已经得到了极大的加强。除非我被杀，否则身为使魔的你是不可能身亡的，我可以治愈你最严重的伤口，让你复活···”

“好吧。”博士翻身下床，他这时才感觉自己的五感敏锐了很多，身体轻飘飘的，活动了两下身体，力量也大了许多，“没时间儿女情长了，让我们赶快回到病房和研究室去开始工作。我睡了多久？”

“两天半。”华法琳毫不遮掩地在他面前褪下自己的睡裙，换上医生装束，看得他感觉自己要流鼻血了，“明明自己说不要儿女情长，博士你却是个隐藏的色狼呢。作为交换，在我需要你的血液的时候，请满足我的胃口···”

“我会的。”博士赶快把视线移开，换上白大褂，“只是请你治好我，否则我觉得我很快就要贫血了···在我睡过去的时候，病情怎么样了？”

“不容乐观。”华法琳推开诊所的后门，门里面的景象令他大吃一惊。诊所大厅里已经是一片狼藉。诊所的玻璃门已经化为地上的无数玻璃碴，一旁扭曲成一团的金属门框躺在大厅的一边。诊所一角已经被炸出一个大缺口，博士知道那是她们原先的一个药品仓库···在几盏忽明忽暗的灯下，大厅中几具骷髅端着药品盘和病人替换的被褥，正在走廊中走来走去。大厅一角的天花板上吊着两只石像鬼，一只带着白色面具的幽灵正坐在诊疗室中，围着一名病人转来转去······

“这···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博士吓得后退了两步，华法琳倒是没有被这景象吓到，径直走进诊所。博士看到她走了进去，随即也跟了进去，看到周围的那些骇人的不死生物对他不理不睬，他也就放下了防备跟在华法琳的身边。

“永远不要忘记，我是一名血裔，是不死一族中最为邪恶的存在，是生者的敌人和暗夜的王者。”华法琳从一旁拿着化验单的骷髅手中拿过单据，扫了一眼又放了回去，“昨天在你还在昏迷的时候，血色十字军的那些蠢货们对这里发动了袭击。我顺利的解决掉了他们，但是这些人给诊所造成了不小的破坏，好几名我没来得及保护的病人，直接被他们烧死了···自从这以后，我就开始使役这些低级不死者为我服务。命令他们对我而言轻而易举。他们虽然智力低下，头脑愚笨，但是我精心操控他们，还是能胜任护工的工作的。”

“什么？他们直接烧死患者？？？”博士惊讶地和华法琳穿过走廊，墙壁上的焦痕触目惊心，一旁输液室里已经是一片狼藉，被烧得只剩下金属框架的沙发残骸以扭曲的形状胡乱的躺在屋子里，一旁还有两具焦黑的尸体和几把带有十字标志的刀剑···他能看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激烈搏斗，“那些人疯了吗？”

“失去理智的神棍，毫无人性的疯子，狂热至极的异教徒···”华法琳咬牙切齿，“我亲眼看着曾经的教会毁灭了我的家乡和我所有的家人，我决不允许他们再毁灭这座城市。血色十字军必须被摧毁。”

“我理解你所说的···但是现在这诊所的样子···你和患者们怎么解释？”

“魅惑术和精神系魔法。”华法琳咬咬嘴唇，吐出这几个字，“相信我···我下了很大的决心才让我这么做。我很多年...将近两百年没有实施过如此大规模的血魔法了。而且我必须感谢你。没有你的血液做我的食物，我是没有如此之多的能量来操纵骷髅和迷惑病人的。”

博士下定决心，点点头：“我理解也相信你做的一切。在这个非常时刻，我们都要拿出一些必要手段来渡过难关。”

华法琳点点头，带着他走向三楼：“感谢你的理解，但是这还不是所有···请和我来。我已经找到了根治这种吸血热的办法。但是在实施之前，我必须让身为伙伴的你同意···我才能有决心和勇气继续做下去。”

华法琳带着博士进入三楼的研究室旁的一个房间，他知道这里之前是个空房间，但当他再次进入这里时，却大吃一惊。房间的一面墙上被华法琳画上了复杂的红色魔法阵，在魔法阵的中央下方有一张伸出墙壁的石床···

“如今凡人的科学技术对这种血腥吸血热束手无策，直到目前都没有治愈病人的报告。根本的原因就是缺乏特效药，而只能使用药物对抗吸血热的并发症，让病人自身的免疫系统对抗病毒。但是病毒过于强力，免疫系统很快败下阵来。这不是种天然的疾病，而是一种武器，你知道的。”华法琳走到房间的中央，向着魔法阵伸出手去，墙上的红色纹路也随之闪烁，“我不得不向被我弃用了许多年的血魔法寻求帮助···还真是可笑啊，明明应该是最相信科学的我们，却用魔法来治病。最后，我的研究得出结果，通过墙壁上的这个魔法阵，我们就能把生者的生命能量用血魔法转化为对抗这暗影瘟疫的特效药和疫苗。”

“那太好了！维多利亚的病人们有救了！”博士开心地握住华法琳的手，“我们还等什么，立刻开始让这个···魔法阵生成解药吧！”

“慢着。看来我没说清楚。这个魔法阵的所需要的原料必须是凡人的生命能量···动物不行，死人也不行。这牵扯到血魔法的基本原则。”华法琳沉重地摇摇头，指着魔法阵下方的那张石床，“也就是说，这相当于是通过活祭来产生药物。在你醒过来之前，我用一名已经濒临死亡的患者做了实验···濒临死亡的人，生命能量几乎耗尽，只能产生一人份的药物供我使用。药物我已经在患者身上试用过了，效果非常好。如果我的计算准确无误的话，我在这里转化一名健康的活人，我就能产生十人份的药物，或者几十人份的疫苗供我们使用。”

活祭。

一个多么可怕的字眼压在博士的心头上。杀掉一个人来让十个人脱离病痛获得新生，这从理性上来看是多么划算的交易，然而良知却阻止着博士这么做。

他从来没有夺取过别人的生命，他也不认为他有资格这么做。然而理性和残酷的现实状况，自从瘟疫爆发以来就如同重锤敲击一般不断地打着他的脑袋，让他头痛欲裂，迫使他做出他的选择。

“如果没有你在我的身边，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华法琳走到博士的身旁，抓住他的手，“我不在乎某个或者某些凡人的生命，也从来没有觉得挥舞着沾满鲜血的这双手的我能获得救赎。但如果这能够换来维多利亚这座城市大部分人的安宁，我无论如何也要将这种做法推行到底。感谢你留在我的身边，给了我一次选择的机会。如果你不同意，我现在就毁掉魔法阵，把已经做好的那半份解药连同后院的尸体一起扔进焚化炉里去，让这里恢复成平常诊所的模样，一起继续研究常规的解药。”

他没有立刻给出他的回答，而是松开了手，回到了研究室里。他打开他的笔记本电脑，重新登录到疾控中心的内部论坛。维多利亚的疫情地图上。火红的区域已经连接成片，而黄色的区块已经覆盖了整个地图。

感染人数：179 5024 比例：44%

死亡人数：367 164 比例：9%

“解药研发毫无进展”

“海港医院、海港诊所在怪物的攻击下全面瘫痪，生还者请勿靠近”

“维多利亚东区开始出现间歇性停电、停水”

“据爆料，国王连同王室成员与政府首脑在三天前离开维多利亚进行避难。”

“教堂区焚化炉已经处于超负荷运转中，不再接受尸体焚化请求”

“在惠灵顿、飞利浦和爱丁堡已经有【罗马尼亚热病】病人被确诊”

他隔着屏幕，仿佛就能看到在这场瘟疫中熊熊燃烧的维多利亚城和这个世界。

失去人性，失去很多。

但是如果他失去这次绝无仅有的机会，他很可能失去一整座城市，或者失去他所知道的一切。一旁不断跳动着的感染数字和死亡数字冲击着他的思维，他明白，每多犹豫一分钟，就有无数的普通人染病，或者失去生命···

可是，这真的值得吗？他知道他的这个决定，和这座城市的命运息息相关。他从未感觉自己的手如此僵硬，尝试着吐出话语的嘴唇是那么沉重···医者决定人的生死。杀手同样也能做到，只不过武器各不相同。可是他真的有资格去决定这些人的生死吗？即使他们最后成功地拯救了这座城市，杀人无数的他们还能自称为医生吗？

华法琳轻轻地将她冰凉的手搭上博士的手。博士凝望着她那只白皙的小手，脑海里无数和她一同度过的记忆在脑海中闪回···在大学城中和她的相遇，在皇家医学院和她度过的日日夜夜，硝烟弥漫的战地医院，连同小诊所里的安宁时光····

“···你见证过了多少病人的生生死死？···”

“···生命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不惜代价···”

他终于明白了华法琳所说的“不惜代价”的含义。他必须做出选择。

凯尔希，对不起。他在心里默念道。

看来我不配做个好人。

“华法琳。找出那些重病患者。我们必须立刻开始生产解药。”博士离开电脑，转向华法琳的面前，他坚定的目光中没有一丝动摇，“不择手段，不惜代价，我们都要赢得这场属于我们的，对抗瘟疫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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