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打通之後沒多久，他帶著期待的心情和柔和的笑容看著酒吧的門被推開。

　　「唷。」

　　我在等你、想見你……雖然沒說出口，但門口的那人讀得出來。所以他也只是簡短的伸手打了個招呼，讓對方來到自己身邊入座。

　　「工作辛苦了，兩人都是。」先端上兩個擦手用熱毛巾及冰水的店長常田。「今天，喝點輕鬆的東西，聊聊天吧。」

　　「也是啊。」春田點了點頭，接著轉向一旁正擦著手的他，一邊不自覺被白色毛巾在纖細指節之間的流轉給抓住目光，甚至忘了本來想說的話。「……啊，那、那個，牧呢？」

　　「嗯？」

　　「就是……今天，喝一點點，跟老闆們聊天？」竟然看著愛人的手看到講話結巴，春田在心中吐槽自己。看著不知為何變得有點呆的春田，牧不禁從心中漾出了笑容。「……嗯。」

　　兩人有默契的互動將室內光線帶上一層溫暖，感受到此般氛圍的常田和正在調酒的副店長大橋互望了一眼，也笑了開來。

　　「那麼，請用。」

　　為兩人端上的是小巧而精緻、擁有魅惑紫紅色的甜美對酒‧Kiss In The Dark。

他其實與他們並不熟識。會受邀而來，是還沒跟那人成為現在的關係時，某天在工作中一起遇到的。那時，即使已經對對方坦白自己的心意，但那人並不接受，也似乎沒有接受的可能。所以他在工作中扮演應有的樣子，保持後輩對前輩禮貌上的尊重及距離。該死的是，即使自己生氣、討厭著始終放不下的自己，他還是沒有從前輩家搬出，早上五點半依然自動起床，從洗米開始幫他準備早餐和午餐，甚至主動幫忙情敵（？）家中的事。

　　他的前男友差點說中，對於他們兩人的關係。無止盡、不會有回報的單相思。因為身心俱疲，才對於武川的溫度一時沒有抗拒。反正不可能──但他不知道的是同居人因此受到多大的衝擊，也開始意識到對自己的佔有欲。

　　每次想逃開、都會被抓回來。用各種方式。

　　好不容易撐過了一年。最後只剩下搭車到國家的玄關，過了出國審查後就自由了。

　　但他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所作所為的一切無不融化自己內心的最後一道防線，讓自己真真切切的相信，啊，自己真的可以得到這人的愛啊。

　　流著淚，在他的懷中，允諾。

　　那晚，除了他們兩人是受到隆重招待的第一組客人之外，後續也陸陸續續來了一些訪客，而每位都讓店長和副店長以恭敬而謹慎的態度鞠躬打招呼、有些甚至連春田看到時都瞠目結舌說不出話，大概是像當初第一次看到室川檸檬時那種呆然。店長們忙碌的時候，他們倆喝著微醺的調酒，什麼都可以講的閒聊。春田的各種表情、和牧時不時對同居人生活上的鞭策（？），讓兩人不知不覺忘卻壓力，真正的放鬆心情。

　　或許顧及酒吧生意實在太興隆，也或許因為隔天還得準時上班，春田抓了個時機，向常田和大橋道了謝並約好下次再度拜訪之後，與牧一起離開。兩人漫步回家，秋日的颯爽涼風也伴著他們的腳步，將酒氣帶走許多。他們走了一會，周遭行人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從上班族漸漸替換成情侶，等到察覺時，春田已經走在那個對自己而言充滿回憶的地方。

　　「嗚哇。今天也很美呢。那邊。」

　　牧順著春田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映入眼中的是台場著名的地標─彩虹大橋，以及背後發出耀眼光芒的東京夜景。「……真的。」

　　「牧，以前來過嗎？」

　　「不……開車應該有經過吧。」

　　察覺對方的腳步放緩，牧也跟著他的節奏，與春田並肩漫步。兩人一邊注視著眼前的美景，聊著自己雖然是東京人但仍有許多地方沒去過的話題。他喜歡的甜點店、他常去的書店，其中一方附和時就決定下次休假要造訪的地方。沒有牽手，但手臂之間偶爾的碰觸反而讓彼此更能意識對方的存在。走著走著，春田在一張長椅前停步，坐了下來。

　　「………？」

　　面對牧的疑惑，春田只是拍了拍自己旁邊的空位示意。等到對方也入座，春田遠眺著如鑽石般景色的夜，輕呼了口氣。

　　「……你知道嗎？那天，部長就是在這裡，向我告白。」

　　「………………欸？」

　　知道對方以驚訝的表情望著自己，春田回給牧一個要他安心的笑容，並以閒聊的口氣繼續說著。「部長在工作日誌中說他在這裡等我，我就來了。那時候超──驚嚇的你知道嗎，完全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啊。」

　　牧看著對方誇張的表情，不禁輕笑出聲。春田也回望著對方，苦笑著說。「雖然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但我真的要說，部長真的太──不會了。」

　　「嗯？怎麼說？」

　　「因為，我在超──遠的地方，就看到他拿著一束好大束的玫瑰花啊。太大束了，藏在身後也是遠遠就看得到。」春田伸手指向另一端的路燈，給牧比了個方向。「你看，大概就在那裡就看得到了。」

　　「欸～～離這裡有一段距離啊。那真的很大一束──」

　　牧回過頭，愣住了。

　　什麼時候，春田捧著一束正紅的玫瑰，遞向自己。

　　「你看，我就做得很好，你沒發現吧。」春田瞇起眼，笑著說。

　　「………………………………」

　　牧看著手中還沾著水珠的鮮花，心跳加速，感動的情緒不斷從胸口湧出，讓他一下不知該如何反應。等他想起無論如何應該先說謝謝，正要開口時，春田離開牧身旁的位子，跨了一步，來到他面前。

　　「…………欸…………？」

　　眼前的男人單膝跪了下來。

　　「………………春田…………先……生……？」

　　春田以難得的仰望角度看著牧，如欣賞世界上獨一無二的藝術品般仔細、認真的將對方的表情刻印在心中。他知道對方此刻一定無法出聲，太多猜測和驚訝等等的情緒在心中亂竄，這點，自己也是一樣。他大大吸了口氣，伸手輕輕包裹住牧握著玫瑰花束的雙手，然後開口。

　　「我，春田創一，願意成為牧凌太一生的伴侶，互敬互愛，互相幫助、互相支持，直到生命結束之時。以此………立誓。」

　　溫柔、誠懇和堅定，娓娓道出一生一世的宣誓。漫畫或小說中所提到的『言靈』─以言語的力量束縛對象─，春田抱持著這樣的希望，很自然的向牧允諾。而最後的一點停頓，是因為眼前那人已經泣不成聲。即使如此，春田還是將誓言完整吐露，之後湊近了對方一些，伸出右手將他眼角邊的淚珠抹去。

　　「…………………………」

　　他有耐心地等著，等到牧大口喘了幾口氣，好不容易可以出聲。「……春……田、春田……先……生……」

　　「吶，牧。換你了。」

　　充滿自信的笑容，握著牧的手又用力了些。

　　──我會在這裡，支持著你。

　　目光離不開自己的愛人，不想讓他跪太久的牧，狼狽的吸著鼻涕、用力眨著眼將掛在長睫上的水分擠掉，而後紅著眼眶，帶著濃厚的鼻音開口。他努力著、逼迫著自己回想剛剛對方到底說了些什麼，真的好想再認真聽一次那真摯的告白──

　　「…………我……牧…凌太……，願意……成為春……田、春田…………」

　　「春田創一。」

　　春田緊扣著他的手，看著他一個字一個字艱難的說著，偶爾幫他提詞。就在春田的帶領下，牧完成了他的誓詞。語畢的那刻，眼淚又再度不受控制的掉落。春田瞇起眼，輕輕幫他抹掉，然後在對方情緒稍微平復了些時，從口袋中拿出以紅色絨布包裹著的小盒子。

　　「牧，我……還有很多需要改進的地方。然後也還沒能讓你的家人完全接受我……」他苦笑了一下。「……可是啊，我知道，我絕──對不想跟牧分開。這一輩子。」

　　「……………………」

　　牧看著春田有點困難的只用右手將蓋得有點緊的盒子打開，自己都快想伸手幫忙了，後來還是忍耐住、靜靜的等待。小巧的盒中立著兩只設計簡單、泛著潔淨光芒的指環。即使這個流程下來大概也猜得到是什麼，但出現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刻，牧還是忍不住又落了淚。

　　「我已經做好戴上戒指的覺悟了。你願意嗎。」

　　「……………………」

　　他沒有回應，只是伸出自己的左手，在他面前。

　　現在不管春田做了什麼事情牧都不覺得意外了，戒指尺寸與自己的左手無名指吻合這點也是。花了多少心思、想了多少台詞、把我拐到這裡…………

　　牧從盒中取下另外一只戒指套在春田的左手無名指上。戴上後，他並沒有立刻收回手，而是輕撫過平滑戒指的表面，然後回握住春田的手。

　　「……我，真的可以這麼幸福嗎？」　　

　　春田看著牧，笑了。

　　「從今以後，一起變得更幸福吧。」

　　他向牧的方向伸出手，攬住對方的頸項，自己則抬起頭，在他的唇上烙下這一生唯一的誓約之吻。

　　「後來想想，覺得這順序有點不對啊…………」

　　「………………欸？」被味噌湯嗆到的春田緊張的咳了幾聲。「……什、什麼？哪裡不對？」

　　牧順手攪拌著納豆，等到出現細絲後倒在碗中熱騰騰的白飯上。「嘛……通常不是都要先問願不願意，我同意了之後，才講誓詞嗎……」

　　「咦？！」連忙把口中的飯吞下肚的春田。「………那………不……不不不願意嗎…………」

　　看著坐在對桌緊張得發抖的春田，牧沒有說話，只是笑著看著他。

　　「……………………怎、怎樣啦………………」

　　「沒什麼。」牧扒了口白飯，接著靈巧的使用筷子將半月形的烤鮭魚分下一小塊送入口中。

　　「…………喂，說點什麼啊…………」

　　「味噌湯還有，要喝自己去裝。」又吃了口玉子燒。

　　「…………………………不准反悔喔。」

　　牧還是沒有回答，只露出神秘的笑容。

　　「…………………………」

　　春田嘟著嘴，最後決定拿出到目前為止屢試不爽的殺手鐧。他緩緩開口，以強硬又耍賴的口氣向對面的人說了幾個字。

　　然後就如預期，對方的臉頰和耳朵在十秒內充成紅色，已呈現無法抵抗的狀態。

　　帶著得意的笑容，春田又再重複了一遍，這次，後面加上了問句，將球丟給他。

　　最終，那天早餐的對話，在牧非常輕非常輕的『嗯，我也是，創一。』回應之後，劃下完美的句點。

[後記]

小Pで~す。

嗯……這算什麼呢………………（思）就是另外一次求婚吧。101次求婚（爆）其實那時候《Revival》新的MV出來時我並沒有很腦補後面發生什麼事情，這次寫文時突然覺得這好像可以拿來用，就拿來用了（好隨便啊）不過……就是想寫甜一點的東西吧。然後覺得春田不會那麼帥去策畫那些事情，但很希望牧可以有這樣的機會，所以……如果有不接近真實春田的地方，請多擔待啊（鞠躬）

這次去日本，排了朝日電視台的行程，不過不管是電視台的賣店或東京一番街的店，《大叔之愛》的周邊基本上就只剩非主角的商品了。即使如此，最後還是買了台本（傳說中400頁的那本）。雖然有400頁，但因為紙質的關係很輕，也因為基本都是對話，所以很快就看完了。如田中所提，演員真的非常多自己發揮的地方，但我覺得那並不是脫稿，而是以演員的實力去圓潤整個劇情。因為是愛情劇，很多小細節灌注了愛，從那些互動等就看得出來。比起被愛著的春田，牧和黑澤部長真的是非常、非常努力的在表現出對春田的愛。看到不同處會去思考，然後更加佩服演員只看到那樣的台詞就能自己腦補（？）出更動人、更自然的表現，真的很棒。我印象比較深刻的是部長和春田在本部頂樓吃飯、以及牧生病時春田和牧一開始在牧房間中的橋段。以台本和最後出來的結果比對，就會發現真的充滿了愛。

覺得把身上剩下的現金全部拿去買台本實在太好惹（真的差點無法去成田機場嚇出一身冷汗）然後最後春田說了什麼大家應該猜得到吧就不寫了否則實在閃瞎自己的雙眼（喂）感謝收看！

小P

Oct. 20,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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