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婚姻是棺材，孩子是上面的钉子』

那是好几年前陪乔鲁诺看的动画片里的台词，是对所有已婚育子人士的残酷，以至于总在某些时间点不断在迪奥脑海里翻滚。

如果说自己的前十八年是和这个血统至上的世界抗争，在经历了和Alpha义兄信息素浓烈糅合的意外夜晚的后十八年，他向这个世界妥协了，早早地下棺，边边角角被死死钉严。

在那之后迪奥再难产生不安与忧虑的感觉，他自身足够优秀，比同期更快地晋升乔斯达家徽戒指也功不可没，英俊多金的伴侣乔纳森是少有的十几年如一日的专一Alpha，孩子——见鬼得连孩子乔鲁诺也听话而优异。

这个即将面临分化的年轻人还在摸索自己的欲望边际，却是贪婪又自律的年纪，十五岁，未来可期，也无需自己跟乔纳森担心。

“真是令人羡慕的人生啊”这种话不知听多少Omega后辈说过，从外人看可能确实如此吧。家庭，地位，Alpha，迪奥轻易拥有大多数Omega们想要的一切。

总是如此。

将编辑过了三遍的短信发给乔纳森，理由无可挑剔，其实不必那么麻烦，那个体贴迟钝的爱人不会特地去寻找自己的漏洞进行质疑。

“在和谁聊天呢？”

“事务所。”这么说着将手机关机，迪奥在身后的男人脸颊上落下一个吻，“希望我洗完后你已经没有闲心聊这些了。”

与爱人醇厚温和的味道不同，年轻Alpha的信息素像沾盐的柠檬，在迪奥的舌尖猛烈疼痛地弥漫开来。

「二」

迪奥想，作为尝鲜式的出轨对象来说，那个男人非常合适，合适到几乎不像是选择题而是填空题。

但事先声明，他和乔纳森的感情还没有破裂，甚至上周还在饭厅被孩子说可不可以回卧室再调情。

将领带卷到手上，迪奥明白自己在追求什么。

也许现在已经达到了自己的幸福上限，像灌满液体拧紧瓶盖的宝利瓶，再没有半瓶子乱晃时的嘈杂。

乔纳森，都是该死的乔纳森，他就像平静的海，若说以前还会因为自己的有意为之而有所波澜的话，现在他的沉稳已经让迪奥失去了拿他取乐的机会。乔斯达家人的成长总是后知后觉却从不会停止，这是十八岁时迪奥吃过的教训。

所以迪奥将目光投向更远处，那个完美得像填空题的男人就在磨砂玻璃后的大床上。

这次的机会迪奥也准备了足够久，背着家人在网路上寻找喜欢被标记的Omega的Alpha们，通过一点不能公开的调查手段排除掉备选人中的不稳定因素，趁乔鲁诺在同学家借宿几日、乔纳森赴开罗，将自己出差的空缺交给助理，像晚间剧里本格推理中的犯人一样知道了虚假的不在场证明。这样一个人的目标达成让迪奥有了久违的新鲜感。

自己演着刚坐上去德国的飞机四处奔劳的精英律师剧本，在这里和最后选出来的年轻帅气的Alpha关上房间的门。

现在，他只要打开花洒。

迪奥知道这家酒店的浴室用的是单面的雾气玻璃，热浴一开，内室里的一切便会慢慢呈现在外。

第一次来是和乔纳森结婚一周年日里，先去冲洗的自己出来发现乔纳森朝着浴室方向坐在床边，满脸通红硬成可以直接下一步的状态，迪奥回头一看才明白自己在浴袍里下那套女式情趣内衣已经不是个惊喜了。

但就那晚的体验来说，这个酒店美好到可以作为爱情宾馆对外开放，好到迪奥有时还会拿那一晚当下酒小菜，乔纳森也总说乔鲁诺一定就是那时候有的。

所以迪奥第二次选择这里。

他可以理解那些俗套肥皂剧里非要在熟悉的地方甚至家里偷情的男女，在这种还残有和伴侣缠绵过的地方出轨是附赠的欢愉与刺激。

况且——

当迪奥将花洒打开时，他成了自己剧本里的演员，装作对这一切一无所知。

在蒸汽逐渐攀升的浴室里，迪奥对着那面玻璃，解开了自己衬衫的第一颗扣子。

「三」

“说实话，您父亲确实很辣，如果他有这个意思随时可以再联系我。”

那个男人留下自己的联系方式前，从面前少年脸上明显看出了不妥，这个金发少年确实有浴室里那位Omega父亲的神韵，但他想可能的更多来自那个Alpha父亲。

这个少年还没有分化后的气味，丝毫不惧自己Alpha的威压，甚至不惧身为强壮成年人的自己，他优雅挺拔却毫无破绽，就像天生的上位者，不由得敬语相称。

“……just kidding，我更期待您的成长，不论分化结果如何我都很愿意代替您浴室里那位父亲。”

“我会考虑的。”少年点了点头，“尾款会划到您的账户。”

他们交换了位置，男人看着少年礼貌道别后关上的门，就算他对接下来的故事再好奇，也只能是他职业生涯中无数个遗憾之一了。

乔鲁诺会替那个男人猜想接下来的剧情。

乔鲁诺只需要拿走迪奥外套里的钱包然后迅速离开——他甚至猜到自己父亲会保持警惕却又假装随意将只装了几张现金的旧钱包放在大衣口袋里，那是演给仙人跳和小偷看的把戏。

洗澡出来后的父亲应该会马上反应过来自己被这个男人骗了，但他又刚好中了自己的二手准备，大概会冷静地穿好衣服退房离开，在朋友普奇家等到乔鲁诺生日那天，假装是个惊喜，拖着行李回到自己平稳幸福的人生里来。

就像自己的Alpha父亲乔纳森告诉自己的那样。

先发现的是乔鲁诺，这个时代浏览的痕迹不只是删除整页历史记录那么简单，又不是十几岁的青春期男生。迪奥确实花费不少功夫，这也正是弊病所在，通过这些线索乔鲁诺迅速复查出迪奥的网络世界。

迟疑很久，最后他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将这一切秘密告诉了乔纳森。

“比我想象得要好，至少迪奥惦记的不是他的朋友或是……”乔纳森看着乔鲁诺，说出后面的词，“……我的兄弟。”

乔纳森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毕竟他从迪奥还是空瓶的时候就开始了解他，他甚至知道如果是自己出面阻拦了迪奥，这个念头只会被迪奥藏起来，总会在某天突然燃烧。

比起和陌生人上床，迪奥更追求背德的刺激快感，就像没被烫过的孩子不畏惧沸水一样。

所以这对父子要配合迪奥的一次意外。那个男人是乔纳森找来的，和迪奥联络就是乔鲁诺的事，网路上哪会有填空题般完美的一夜情人？不过是刻意引导下的最终算法。

迪奥最后选定在乔纳森去开罗的时日里与完美情人见面，乔鲁诺便借口去同学家借此等待时机。

最后乔鲁诺来到了这里。

他从那件不太熟悉的外套里拿出父亲的钱包——是新买的中档钱包，看来父亲谨小慎微至此。

这样就够了，乔鲁诺想，这样就结束了。

他抬起头，看见了浴室磨砂玻璃上的雾气慢慢散开，自己的父亲面对自己解开了衬衫的第一个纽扣。

「四」

乔鲁诺还只是个少年，还不足以面对这种改被管制的场景。

他不是第一次面对父亲与性挂钩的场景，双亲都是充满活力又坦率面对欲望的人，尽管他们以为很小心地避开了乔鲁诺，很显然总会有个父亲忘记关严二楼的房门，他们的喘息也像没拧紧的盐罐，过剩地洒落满食盘。

那么眼前的迪奥大概是放在窗台上刚烤好的蓝莓派。

浴霸在父亲身上落了一层光，让本来就白皙的皮肤像融化般不真实，在他提起胯部缓慢解开皮带时乔鲁诺告诉自己要离开了，看到父亲的黑色短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坐在了床上。

最后迪奥全身赤裸，灯光让他完美的身材无处躲藏，他也不吝于展示，在花洒下表演开始出格。

迪奥的手指便是聚光灯所在，沐浴露粘稠地挂在指间滑在皮肤上，涂抹的方式像色情片里的加油站洗车女孩，他显然知道如何展示自己的魅力，掌心按压过胸部和腹肌，手指顺着身体边缘爬下，他向唯一的观众翘起臀部，弯曲笔直的双腿。当泡沫开始遮挡他的身体时总能及时地打开花洒将一切毫无保留地再现。

乔鲁诺看见，有一滴沐浴露从指间溜走，在父亲白皙的皮肤上蜿蜒滑落，像广袤草原中唯一的河流，最后沉进父亲的身体里。

他甚至看见了父亲脖颈后的番。

乔鲁诺想起那个网站，Omega父亲寻找完美情人的网站，里面的言论总是露骨又毫无逻辑，是人类披上虚拟ip后肆无忌惮的少数派狂欢。

可他们说的对，原配Alpha留下的印记，确实过分性感了。

迪奥没有给他走神的机会，他坐在浴缸边缘，面对乔鲁诺，缓缓张开了腿。

「五」

开罗的旅馆就像每个现代城市能找到的旅馆一样平凡，简单典雅地为出差工作的人排除多余的杂念。

乔纳森躺在床上看着手机，迪奥和乔鲁诺发来的短信。

乔鲁诺的短信是简洁明了的捷报，是实时通报。

而迪奥的短信每个词都仿佛静心推敲毫无破绽，就像平日里难以驳倒的本人一样。

这让乔纳森想起那一晚。

一周年纪念日之前他们关于是否要孩子这件事上产生了分歧，他们无法说服彼此，却在酒店那张床上达成了一致。

乔纳森的气息是温吞的陷阱，总用宽大手掌一次次展开迪奥的身体，不厌其烦地慢慢开拓，最后用规格外的家伙抵上来的时候，将前期所有预备的温柔顶得支离破碎。

迪奥骂他，拉扯他，后来哀求他，最后落下了眼泪。

和印象不同，乔纳森从不是古板的爱人，他顶在迪奥股间摩擦那个红肿的穴口时也下足了耐心，最后挤压着迪奥的胸部，将黑色镂空蕾丝胸衣染上一点白色。

他知道迪奥想要什么，但他要让迪奥自己开口，最后乔纳森成功了，就像过去的大多数分歧结果一样。

迪奥的双腿夹紧乔纳森的腰，要他射进来，迪奥的声音已经哑了，明早肯定会大发雷霆，但现在并不重要。

现在开始他会注满迪奥，一滴不漏。

迪奥也想起那一晚了。

本来他只是想模仿风俗泡泡浴便足够了，直到他感受到一股Alpha气息。

并不像那个男人的，没有那么激烈的，是有些熟悉的味道。他不愿提起，这确实像乔纳森的味道，又有些不同。

但不论来自于谁，都并不妨碍一个Omega发情。这个房间，和像是乔纳森的气息就足够了。

这是给你的附加表演，迪奥想，他张开了双腿。

过去多年他对这套已烂熟于心。

乔纳森的掌心滚烫，灼烧着他的腰，控制着他无法逃走。肢体碰撞和粘腻的液体声音过于嘈杂，让他无心压抑自己的声音。

你准备的女士情趣内衣很适合你，乔纳森在迪奥耳边说。

房间里的温度和乔纳森的声音搅得迪奥脑袋一塌糊涂，他变成热锅上慢慢融化的黄油，身体里不断膨胀的热源让迪奥彻底迷乱。

而乔纳森的眼里，全是爱情。太耀眼了，窝囊废。

不论是Omega的自己还是身为迪奥的自己，都想为这个男人生下孩子，想拥有和他同血缘的本物。

射进来吧，让我被灌满吧，乔乔。迪奥亲吻着乔纳森的嘴唇。

一如既往地好用，浴室里的迪奥也达到了顶点。

「六」

出来时迪奥穿回了自己的全套衣服，在穿衣时他就编好了自己事务所临时有事的谎言，他会再一次亲吻男人，然后留下一个下次吧的坑，在出了酒店的下一个街角彻底拉黑这个男人。

不过还好，空荡荡的房间证明他可以省了这些力气。

钱包没了，意料之中，在对方去洗的时候也检查过没有带录像设备或手机，应该只是个退缩的小偷，看那个陷下去的床边，看来是欣赏了自己的全程表演。

是贤者时间让他清醒了，迪奥突然没有那么想要那个完美情人了，他承认他在乔纳森这篇温暖海水里浸泡太久以至于要被同化了

迪奥穿好外套，拿着房卡去退房，在下一个街角拉黑男人然后走向好友普奇的家，就和计划中一样。

伦敦的春天并没有温暖地迎接自己，街角的风吹起迪奥的衣领，他闻到酒店沐浴露和自己的味道。

他想要乔纳森的味道了，乔纳森什么时候回来呢？

「七」

拿出那几张钞票，将钱包扔进垃圾桶，乔鲁诺还是没能完全平复自己的心跳。

那时他几乎着了魔，不、一定是着了魔，他摸上了那块玻璃，看着一米开外的父亲临近高潮，最后听到自己父亲细不可闻的声音。

“——乔乔。”

他瞬间清醒了，带着不稳的信息素和钱包逃离了。

乔鲁诺打电话给乔纳森，他略过了那些不必要的情节，直接说了结果。

“是那个酒店吗？”

“您知道？”

电话那边乔纳森的笑声像藏着一个秘密，乔鲁诺似乎猜到了。

“那真的，是辛苦你了，乔鲁诺。”

“嗯。”

乔鲁诺觉得，有时候这个温和的父亲比那位更难懂。

挂掉电话，乔鲁诺决定回朋友家，三天后就是他的十五岁生日，就会收到学校发下来的分化证明，Alpha父亲会飞回家给他安排宴会，Omega父亲也会拖着行李箱为他带来一份来自德国产地的礼物。

他对自己想要的东西还模糊不清，也许在吹生日蛋糕上的蜡烛前想明白，也许在将来的某个圣诞夜会明晰起来，但这并不重要。

即使春日寒冷的风里，那些种下的也总会迎来破土，乔鲁诺走进风里，吹散了徘徊的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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