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04　──

　　最後蓋文還是沒有把戴克斯特的報告給交上去，RK900則以並非自己所主要負責的案件而拒絕代送報告，仿生人和蓋文連成一氣，倒是前所未聞。

　　克里斯忍不住把椅子滑到蓋文旁邊。「李德警探，我以為你接受仿生人搭擋需要一段時間？」

　　「去你的。」蓋文不客氣地給他一記白眼。「怎麼？我就非得叫他塑料垃圾你才開心？」

　　克里斯安撫地道，「我不是這個意思。」說實話塑料混蛋也沒有好到哪去啊？「我只是想說，你之前說過的那些話，你也不太喜歡仿生人，所以……才想問一下。」

　　「嘖，你這樣問我也……」蓋文抓抓鼻子上的疤痕，抬眼看著天花板。「你覺得福勒會放過我，讓塑料混蛋去跟別人搭檔？」

　　「嗯，不會。」福勒的脾氣大家都很清楚。

　　「所以，我還能怎樣？」他避重就輕了去，沒有老實回答。

　　「喔……」克里斯被蓋文矇了過去。「那李德警探有找到什麼新的線索嗎？」

　　「沒，什麼鬼都沒。」蓋文靠上椅背，大嘆了一口氣。他不知道把那些證物翻了幾遍，除了交易照片和帳本之外，密錄筆的內容由RK900翻譯過後竟然是歌詞。

　　他完全不懂了，仿生人也唱歌？

　　克里斯見蓋文又陷入沉思，默默滑了回去。

　　「李德警探。」RK900拿了二件文件走過來，打斷了他的沉思。「柯林斯警探請你看這二份文件。」

　　蓋文抬起眼接了過來，隨意翻閱。「你變成跑腿嗎？」

　　「只是順道。」RK900站在一旁等著，讓蓋文擰了眉頭。

　　「你是沒事做了嗎？站在桌旁挺礙眼的。」

　　「李德警探撥過來的文件都處理完了。」

　　蓋文輕哼，把二份文件看完後遞給了RK900。「沒什麼問題。」

　　RK900才剛轉身要把文件交出去，蓋文就起身準備走出警局，RK900把文件往班桌上一放後立刻跟了出去。

　　蓋文回頭瞄了一眼RK 900。「媽的，你真的是很顯眼……」

　　「李德警探？」

　　黑白配色的制服自成對比色，極度顯眼，而且在黑色底的地方還亮著燈。「仿生人法已經被廢除了，你為什麼不跟安德森家那隻塑料小……咳，一樣換上一般人的衣服就好？」

　　「衣裝不會影響我的效率。」RK900覺得沒有必要。

　　「你這樣子不是大剌剌的告訴人家你這塑料警探是來查案的嗎？」蓋文比著他那亮得剌眼的LED燈。

　　各地的警局皆起用了不少仿生人，但是康納型的仿生人目前只有在底特律9667分隊，以比例上來說，其實反而不容易被人發現，尤其型號如此特殊。

　　不過RK900並沒有反駁蓋文，而是把外套脫了下來，把直抵下巴的護頸拔下。「那李德警探認為這樣如何？」

　　RK900裡頭的黑襯衫意外得很普通，拿掉高領之後跟一般人穿的沒什麼二樣，但是……誰會在寒冷的12月天只穿著一件襯衫啊？

　　算了，大家都知道仿生人不太怕冷，勉強還算得上是差強人意。「先滾去把你的外套給收好，拿在手上不是一樣顯眼？」

　　「李德警探要去哪？」

　　「塑料混蛋你怎麼廢話那麼多？算了，我自己去。」說著轉身就要走，RK900立刻出手拉住他。「幹嘛？」

　　「等我。」他捉住蓋文的手臂不放，等著他回答。

　　蓋文沒有回答，RK900也沒打算放手。

　　這個仿生人怎麼這麼纏人！「Fucking And……」蓋文開口罵到一半突然收了口。「好吧，隨便你，總之他媽的給我低調點。」

　　RK900雖然有些疑惑，但是還是放開手，把外套給先收回警局去，運算著機率他知道蓋文很有可能會獨自離去，但他會去的方向並不難理解。

　　重新出了警局，RK900見到蓋文在原地叼著煙看著天空，並沒有先行離去，其實有些意外。

　　看到RK900走回的蓋文默默地把煙熄掉後，自顧地往他的目的地前進。

　　依這個方向判斷應該是後街區。RK900邊跟著他邊計算著他的路線，後街區一般警探能不碰就不碰，還不如去路上或是酒吧裡捉紅冰毒販，而非像是直搗龍穴地往後街區挖，但蓋文卻似乎異常的執著。

　　「喂，塑料。」蓋文緩下腳步，跟RK900並肩走著。「你對戴克斯特的事有什麼想法？」

　　「李德警探是指？」

　　「嘖，你不是會自己思考嗎？」他發出煩燥的嘖聲，要講得多清楚明白才可以？「他的死是意外嗎？」

　　「依情況分析運算，很大的機會不是。」RK900並沒有把實際的數字說出來，人類大多數無法接受純粹的數字。

　　「嗯。」蓋文沒有特別驚訝，的確是也在他預料之中。「所以？」

　　RK900分析所得到的證據，搖搖頭。「就算他沒死，那些證據可能也不足夠百分百定罪。」

　　「哼。」蓋文冷哼，走進一條死巷。

　　RK900跟著蓋文，習慣性地掃描了整個巷子。幾個箱子堆著，還有廢棄的垃圾，看起來有一陣子沒有被動過。

　　蓋文接著走到那堆看起來像垃圾的地方，伸腳踢了踢，但沒有意料中的東西，讓他蹲下去伸了手翻找。「嗯？」

　　「李德警探？」RK900走近，看見他翻找時頓了頓。「這裡有藍血的痕跡。」

　　「……你說什麼？」蓋文疑惑地回頭看著RK900。「藍血？」

　　「對。」RK900指著蓋文翻亂的地方。「好幾處都沾到了。」

　　蓋文皺起眉頭，看看自己手邊那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又再回頭看看RK900。「藍血在哪？我沒看到啊？」

　　「藍血揮發以後，以人類的肉眼是看不見的。」RK900跟蓋文解釋。「但仿生人可以。」

　　「Shit.」

　　「李德警探，你必需要把你的線索告訴我，我才能協助你。」RK900認為這樣盲目地跟著蓋文無濟於事。「我已經跟你回報過，我不會洩露出去。」

　　「天知道。」確認沒有他要找的東西，蓋文站了起來，拍拍自己身上染到的灰。「我不信任模控生命，我也不信任你。」

　　RK900露出疑惑。「為什麼？」

　　「你以為現在的情勢是誰搞出來的？」蓋文嘲諷地笑笑。「仿生人真的能跟人類一樣思考一樣有情緒嗎？我看根本就是程式模擬出來的，只為了能讓模控生命更掌握人類社會。什麼病毒的都只不過是謊言。」

　　「沒有病毒。」RK900提出了解釋。「仿生人的思考立基於程式，但情緒不是。」

　　「所以呢？你承認你的思考不過就是程式的一環？什麼傷心難過恐懼……都是假的？」蓋文不悅地反駁，提到恐懼的那刻，他幾乎要忘記的眼神卻又猛然跳進他的記憶。

　　那雙帶著驚恐及求救的眼。

　　鼻梁上的疤好似抽痛了一下，蓋文忍不住伸手撫住。

　　RK900沒有漏掉蓋文猶豫的瞬間，唇角淡淡地上揚。「李德警探，我再次向你保證，絕不會洩露任何事給任何人，你願意相信我一次？」他帶著認真的眼神看著蓋文，讓蓋文一時之間覺得好像就這麼要被說服了。

　　他總有一種被RK900緊握著把柄的錯覺。

　　蓋文遲疑了很久，忍不住咒罵。「你他媽真的是個塑料混蛋。」

　　他拿出了之前RK900看到的紙條交給他。「上面的圖案，你能搜尋到什麼線索嗎？」

　　「這是俄羅斯舒伊基家族的家徽。」RK900對圖案不是很感興趣的樣子。「但這個圖案應該不是重點。」

　　「什麼意思？」

　　「這上面用藍血蓋著另一個圖案。」他大概比了比位置。

　　「又是藍血。」蓋文的眉頭皺了起來。「我看不到，給我有什麼意義？」

　　「或許是知道李德警探的分局原本就被配置了康納型仿生人。」RK900將紙條還給蓋文。「或是知道仿生人會回到警局。」

　　「哼……」沒料想到他會把證據壓著不往上交的意思。「所以藍血的圖案是什麼？」

　　「門諾酒吧的商標。」

　　蓋文撫著皺緊的眉頭，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可能。「看來終究還是得去一趟。」

　　「李德警探，依我的評估……」

　　「不准。」RK900還沒說完就被蓋文冷冷的語氣打斷。「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不准報上去，不准告訴任何人。」

　　「以職權來說，我應該依你的指示行動。」RK900在之前發現照片時已經確認過門諾酒吧的所有背景。「這不是個好決定。」

　　蓋文沉默了，雙手叉在胸前，腦中不知道思考了幾回。「那又怎樣。」他攤手轉身。「好啊，你如果想讓這案件石沉大海，你就報上去啊。」

　　「如果李德警探堅持。」RK900再次伸出手拉住他。「我幫你。」再如何都好過讓他自己一個人去涉險。

　　「哼，你以為我會傻傻的衝進去？」蓋文看RK900帶點擔心的眼神，忍不住嘲諷。「我還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他看起來的確像會這樣做的人。RK900鬆開手，沒再回答蓋文，繼續跟在他後頭，看他和後街區幾個小販打招呼。

　　聊了幾句小打小鬧的事，蓋文露齒笑了出來。

　　「欸，怎麼你後面也跟了仿生人啦？」

　　「我記得你不是挺不喜歡他們的嗎？」

　　「那群傢伙又不用吃飯，幹什麼要跟我們搶工作？」

　　蓋文笑笑，多問了幾句現在的情況後，便草草打發掉他們。RK900沒什麼特別的反應，記錄著剛才的對話。

　　他真搞不懂這傢伙。蓋文吁口氣，「塑料混蛋，你聽出什麼來了嗎？」

　　「他們沒有說謊，的確是什麼也不知道。」RK900趁著對話時掃描了小販們的生理狀況，對蓋文並沒有隱瞞什麼事。

　　「看來消息封鎖得很死。」蓋文又點起煙，思考著。「真的有必要去一趟。」

　　RK900本想開口勸說，卻在此時接到了派勤的通知。「李德警探，17街有仿生人案件，安德森副隊長正在處理另一起案件，福勒隊長要求你前往。」

　　蓋文發出了不太耐煩的聲音，把煙丟到地上踩熄。「去他的……算了，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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