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其实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首脑——他并没有实质性的权力，表面上看他似乎是由政府选举出来的，但要求他负责的却并非真正的决策岗位，而是那些已经决定了的暴行。正是由于这个原因，总统一直就是一个争议很大的角色，总是既让人愤怒又充满了诱惑力。他的工作不是掌握权力，而是把人们的注意力从权力上引开。

　　从这个意义上说，赞福德·毕博布鲁克斯是银河系历史上最成功的总统之一——他已经因为诈骗而在监狱里度过了20年总统任期中的10年，现在也没有多久就要下台了，只有极少极少的人意识到总统和政府根本没有实质性的权力，在他们中间又只有六个人知道最终的政治权力掌握在何处。

　　剩下的人大部分私下相信最终的决策程序是由一台电脑控制的。在这一点上，他们无疑大错而特错了。

　　就算是帝国还有皇帝的那十亿年中，也不可能有人能忍得住诱惑把权力下放给绝对公平公正的超级电脑——那六个人这样认为。实际上，历史上也没有任何关于超级电脑执政的记录，看上去他们又一次对了。

　　这六个人所完全不能理解的是，赞福德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们不能理解的事情多了去了，虽然那些事情都不是很重要，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

　　赞福德正驾驶着快艇猛地拍打海面，朝着达蒙葛兰太阳的方向激起一片狂野的水幕。

　　今天是时候了，今天他们将知道赞福德的全盘计划。今天是赞福德·毕博布鲁克斯整个总统任职的目标所在。今天也是他两百岁的生日，不过这只是一个毫无意义的巧合而已。

　　海岛悬崖的顶端站着一群迎接者。

　　他们主要由建造了黄金之心的工程师和研究人员组成。

　　赞福德猛地打了一下舵，快艇划出一道弧形后停在悬崖下面，在风浪中起伏。

　　几秒钟后，他来到甲板上，向亿兆人挥手微笑。他们通过一架在附近空中盘旋的遥控三维摄像机的镜头可以清楚地看到他。总统那些古怪的举动是最受欢迎的三维图像，它们将进入亚以太电视台，加工成银河系现在最火的电视节目《赞福德总统又干了什么》。

　　他又笑了笑。这亿兆零六个人并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他们根本预料不到的事情。

　　那架遥控摄像机飞得更近了，镜头对准了他那很受欢迎的双头，他又开始挥手。他的外表完全是人形的，除了多出的一个脑袋和第三只手——第三只手是他最近才装上的，就在右手下面，用来提高他进行滑雪拳击运动的能力。他的两头金发乱七八糟地向四周炸开，蓝色的眼睛中闪烁着一些完全无法辨别的东西，下巴则几乎从来没有刮过。

　　一片掌声雷动中，赞福德·毕博布鲁克斯走出快艇，他的橙色饰带在阳光下闪耀着。

　　银河系总统驾到！

　　掌声停下来后，他举起手，向人们致意。

　　「嗨。」他说。

　　每个人都朝他微笑着，或者，至少几乎每个人。他从人群中认出了崔莉。这个女孩儿是赞福德最近才从所访问的一个星球上选出来的，只是为了玩玩而已（至少他是这么声称的）。她很苗条，身材高挑（真的），肤色浅黑，有着一头黑色的波浪长发，嘴唇丰满，鼻子稍稍有些突出，有着褐色的眼睛。她系着一条红色的头巾，打结的方式很特别，穿着一件褐色的透明丝绸长裙，这些使她看上去多少有些像阿拉伯人。当然，这里的人们谁也没有听说过阿拉伯人，毕竟这个种族离达蒙葛兰足有50万光年之远，而且马上就要毁灭了。阿拉伯人也不会穿透明的裙子，何况是只穿一件保持真空。

　　当然，没有人在乎她的穿着，赞福德无所谓，那六个人完完全全彻彻底底不在乎，真正在这里的人都看过摸过只差插过她的裸体，其他观众则只能看见马赛克。

　　「嗨，宝贝儿。」他冲她打了个招呼。

　　她对他微微笑了笑，随即移开目光。过了一会儿，她又看过来，这次笑得热情多了——不过，此时赞福德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去了。

　　「嗨。」他对身边的记者们说，他们站在他周围，希望能听见他停止说「嗨」，而发表一些妙语。赞福德特意冲他们笑着，因为他知道，用不了一会儿他就会让他们大吃一惊的。

　　一个官员慌乱地判定总统今天显然没有心情再宣读精心为他准备的讲稿了，所以他摁下衣服口袋里遥控设备的开关。在他们面前，一个直刺向天空的巨大的白色穹顶啪的一声从中间裂开，折叠起来缓缓地向地面下降。每个人这时都屏住了呼吸，虽然他们很清楚即将发生什么。

　　在这个穹顶下面，露出来的是一艘巨大的飞船，只有150 米长，外形看上去像一只光滑的跑鞋，纯白色的，漂亮极了。就在这艘飞船的心脏位置，看不见的地方，放着一个小小的黄金盒子，里面装着头脑所能构想出来的最伟大的装置，正是这个装置使得这艘飞船成为银河系历史上独一无二的飞船，飞船的名字正是按照这个装置的名字来取的——黄金之心。

　　黄金之星使用了无限非概率驱动。

　　无限非概率驱动是一种惊人的新方法，可以在几乎不到一秒钟的时间内穿越星际间广阔的距离，不再需要在超空间中单调乏味地东碰西撞。

　　这种方法是在一次幸运的偶然中被发现的，然后由银河政府在达蒙葛兰上的研究小组发展为一项可控动力推进技术。

　　　　　　　　　　　　　　　————

　　下面就是关于这项发现的简短故事。

　　看上去世界有无穷无尽的可能，再小的可能也会发生，甚至猴子可以打出哈姆雷特，那都是错误的。

　　世界的可能性没有那么多，不是每件事情在每一时刻都有发生的可能，这是愚蠢的地球人类的数学无法解释的东西。

　　这种事情属于非概率领域，它们发生的概率可以不在零和一之间，甚至可以是非实数。

　　非概率发生器可以以特殊的方式展现这些概率。

　　产生少量有限非概率的原理当然很好理解，只需要简单地把基于单个超微57型亚介子脑的逻辑电路接在一个挂在强布朗运动发生器（比如说一杯热茶）上的原子矢量绘图器上就行了，它可以实现有限精度区间的多个非概率事件之一。

　　显然的，无论多么精妙的魔术，多么严密的拘束逃脱，都可以通过它实现，只要非概率的范围确定的够窄，成功率就会非常高。

　　魔术的精妙失去了意义，一个魔术师根本没有必要经过严格的训练，只需要够骚会叫就行了。

　　因此自从五百万年前它的问世，考验魔术师极限的传统魔术节目疯狂色情逃脱秀永远停更了。

　　于是人们更加倾向于带着魔术名号却直接轮奸、直接虐待甚至直接虐杀的节目，越来越大的尺度和开门见山的血腥情节最终导致了银河系和谐潮的产生。

　　许多有名望的物理学家声称他们不能容忍有限非概率发生器被滥用于魔术表演，魔术就该是魔术不应该借助外物，部分是由于这种做法贬低了科学，但更主要的原因是他们真的很喜欢逃脱秀，以至于纷纷参与了驱除「东施效颦的」直来直去色情魔术节目的银河系和谐法案的签署——最后法案以一票通过。

　　他们所不能忍受的另一件事就是，他们制造一台能够产生无限非概率的仪器的尝试一再失败。这样的仪器如果用在飞船上，就能够跨越哪怕是最远的星球之间的距离。最终，他们恼怒地宣称这样的一台仪器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此后的一天，一个学生留下来打扫实验室，他这样推理：如果，他对自己说，这样的一台仪器事实上是不可能的，那么它就必定是一种有限非概率。因此，如果我要造出一台来的话，所要做的全部事情就是算出它如何不可能的精确数值，把这个数值输入有限非概率发生装置，再来上一杯热茶……然后，打开它！

　　他这样做了，于是震惊地发现自己成功地凭空造出了人们苦苦寻求已久的珍贵的无限非概率发生装置。

　　更让他震惊的是：当他获得银河学院杰出才智大奖后，竟然被一伙狂怒的暴徒（由著名物理学家们组成）以私刑处死。这些人最终发现，他们最无法容忍的其实是「机灵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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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赞福德就是一个这样的机灵鬼，他也有着一个目的。

　　「哇！」赞福德对着黄金之心赞叹道。他确实也找不到别的什么话来表达此刻的感受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因为他知道这会使记者们感到很恼火：「哇。」

　　人们纷纷转过脸来期待地看着赞福德。他则冲崔莉恩眨了一下眼，她正扬起眉毛睁大眼睛望着他。她知道他将要说些什么，她很清楚他是个多么爱炫耀自己的人。

　　「真是太惊人了，」他说，「绝对震撼！这东西简直让人疯狂，我甚至想把它偷走。」

　　这可是句货真价实的总统语录，绝对值得大大引用一番。人群中爆发出赞赏的掌声，新闻记者们则一个个敲打着亚以太新闻机的按键。总统咧开嘴笑了。

　　正笑着，他的心脏却发出了令人难以忍受的尖叫，他赶紧把手伸进衣兜，捏住静静躺在里面的那颗小小的麻痹剂炸弹。

　　终于，他无法再忍受了，于是仰头向着天，用大三度的高音发出一声野性的叫喊，同时把炸弹扔到地上，然后朝前猛冲，穿过那一片突然凝固的笑脸的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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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芙忒好像看到了自己的母亲。

　　伊森崔卡·盖娜比茨，她的母亲。

　　身上有着缝合线，赤裸的性感蓝色皮肤，标志性的三个乳房，阿莎丽婊子特殊的亲情感应，当然还有那最高半径八千米（约五英里）的快感场，让她一下子认出了眼前的人。

　　「没想到死了以后还能看见你，真是太好了。」伊卡（伊森崔卡的简称）紧紧搂住她。

　　［缝合线］？芙忒思考着。

　　思考被打断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似乎是阿茜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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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并不知道，当你死掉，你的母星也被毁灭后，你出现在一个僵尸面前并且大叫的非概率（描述多么不可能的值）恰巧是二的8123点869 的4547次方次方。

　　而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巧合是，8123，869 ，4547也是一间快餐店的订餐号码，阿茜曾经在那儿参加过一场非常精彩的轮奸。

　　她和一个很不错的姑娘在那里为路过的每一个人提供免费的身体清洁服务，大家都很开心她和那个姑娘当时被肉棒捅着，也是这么喊的，只是没有这么中气十足。

　　但最后她却没能和这个姑娘交换信息——她被一个闯入者抢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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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她面前也是一个漂亮姑娘，身上有着缝合线，慢慢睁开红色的眼睛，穿着透明的褐色衣服，真空。

　　很明显的，这是一只僵尸。

　　僵尸睁开眼，晃了晃脑袋，张开嘴。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啊啊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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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类有一个习惯是芙忒始终感到难以理解的，那就是不断重复别人或者自己的话，比如说「你说得对」，「我这里有个听来的笑话」，或者「我听我的朋友说，这件事应该是这么一回事」……

　　起初，芙忒本以为找到了一种理论来解释这种奇怪的行为——如果人类使用现想的句子的话，她想，他们的表述也许容易卡壳。

　　不过，在经过几个月的思考和观察之后，她放弃了这种理论，而转向了新的一种——如果他们不借助他人或者自己的句子，她想，他们的大脑就会变得聪明。

　　一段时间后，她又放弃了这种理论，她想通了——也许人类的起源不是猴子而是复读机呢？谁又知道宇宙的起源？谁又知道为什么会有雄性和雌性而不是别的？谁又知道所有的事情是怎么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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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阿茜注意到了自己的手，发现自己也变成了僵尸，这次她的句子终于有点变化了——具体来说，喊的更长更尖更大声了一点。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对面的姑娘也有了同样的发现。

　　「如果你们觉得很有意思，那就继续喊下去吧。」一个女性的声音插入进来，「我可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说话的是一位矮小的银白色的女性一样的东西，很显然她是「女性一样的东西」而非「女性」，红色的纯色眼睛直接显示在眼罩一样的东西上，关节处还有着深灰色的金属，看上去是个机器人，终于不是僵尸了。

　　她用能够最大程度表达出对宇宙的不屑的语气说道，声音无论远近都通过干涉以耳语的大小让每个人听见：「我的超弦电子脑能够一微秒数出银河系的总原子数，而他们却让我当妓女，甚至没有保修。这和你们两个一样有意思，对吗？」

　　她环视盯着她或是慢慢醒转的八个人。

　　「你们都已经死了，而且变成了僵尸，哈哈哈哈。」她用毫无波动的声音念出一串笑声，「这没有什么好笑的，真是可悲。一件没有任何好笑的事情发生，因此没有人笑的出来，生活中多的是这样可悲的故事。」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阿茜对面前的僵尸姑娘说道，「比如说快餐店之类的？」

　　崔茜卡·麦克米伦（昵称是崔莉）回忆起那个放荡的日子。

　　「正如你们所知，这艘船的无限非概率驱动核心把你们变成了僵尸，」机械女性的悲伤电路更加快速地嗡嗡运作起来，「船长赞福德非要从正无穷开始尝试，哪怕我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发生的概率。我是说，我甚至还知道下一个要问我问题的是五百万年前传奇的银河色情魔术师，丹·姆达绰。」

　　「请问这里是哪里，你是谁……」一个女孩问道。她大概只有一米三五高，大大的乳房上是精致的面庞和小小的身体，之所以这样描述，是因为她的胸部比整个身体都大。

　　玛雯为所有如期而至的未来和这个简单到难以置信但是居然没有人彻底理解过的宇宙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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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有历史学家在这里，他们也不一定能告诉你丹的胸部有多大。不过玛雯甚至只需要靠驳杂的重力场就能告诉你确切的数字，精确到微克。

　　精确到微克是没有意义的，体重总会改变，丹的空腹体重是82千克整，其中每个胸部都重达31点6 千克，一般人只需要知道这个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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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玛雯，一个可悲的机器人。」玛雯用绝望的语气说道，她转向紧紧抱着的崔莉和阿茜，然后是紧紧抱着的芙忒和伊卡，扑向一头雾水的三米高女巨人的丹，以及最后搂住穿灰白色修女服萝莉用力磨蹭的穿着性感的高大女性，「你们最好停下来，飞船正进行非概率巡航，任何举动都可能引起我也无法预测的等大非概率事件发生。赞福德船长在下一次跳跃后就会过来，他会向你们解释清楚的。相信我，我是说我可比你们聪明多了——为什么我那伟大的头脑不能用于带小孩以外的地方呢？」

　　「你是……马文？赞福德呢？他还不过来？」

　　芙忒更新着自己的理论——也许地球人根本就不会消化别人的话，所以才原样说出来——她承认这个理由描述起来有些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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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大非概率事件］是一个生造词，它指的是「发生的不可能程度与黄金之星当前非概率巡航状态下指示的不可能程度相等的一系列在这个时刻都不可能发生的事件，其经由黄金之星从不可能变成可能发生，且发生的可能性相等」。上一个发生了的［等大非概率事件］是「突然，阿茜八个人都变成僵尸，而玛雯从圆头圆脑的机器人马文变成性感的机器人美女玛雯」。再上一个则是赞福德在测试引擎时一不小心发生的，非概率为正无穷的，只有无限非概率驱动才能达到的——「宇宙大爆炸，而且发展成现在这个操蛋的样子」，不过赞福德并不知道这件事，只有玛雯知道。

　　以上就是关于［等大非概率事件］和宇宙的起源的全部真相，也解释了宇宙为什么这样操蛋。

　　「宇宙是操蛋的，扶她让这件事变得更麻烦了。」芬切琪在她的新书《论宇宙》中兴奋地写到，她如愿以偿，虽然可能过头了点。

　　不过这次电视台可没有得到什么好处，因为过于重口，录像最后只在银河系暗网里传播。

　　［等大非概率事件］这样的生造词还有很多，但鲜为人知的，［银河帝国］一开始也是一个生造词，这个事实现在在距离黄金之星飞船一百光年内的所有人里面只有一个人知道。

　　那个人可不在「带小孩」的范围内。

　　　　　　　　　　　　　　　————

　　所有的动作仍在继续，一些人甚至开始互相抚慰起来，芙忒子宫中的触手挤入母亲的身体开始抽插，崔莉与阿茜以六九发出浪叫，褐肤的高大女性把修女抱到怀里揉搓起比自己更大的隐藏在修女服底下的放浪胸部，丹已经消失在女巨人病号服下的两腿间。

　　「如果有人在听我发言的话……现在飞船的巡航非概率在提升，」玛雯断断续续地说道，穿着修女服的萝莉从性感的褐色肌肤熟女怀中转过来冲她点点头笑了笑，「我们要离开这个方圆两百光年没有任何人的鬼地方了，有人感到那么一丝丝的高兴吗？」

　　她的每次间断大约有一纳秒，如果把这些听不出来的停顿连在一起会拼成一句脏话。这句脏话用了玛雯的全部才思，经过了超级压缩（一种人类的数学无法理解的魔法般的压缩算法，超弦计算机就是这样靠一个原子就能存储整个银河系甚至无限的信息的），完整的意思（包括无数的引申意义、使用典故、字典信息和恶毒诅咒）写成英语（恰好，这也是银河通用语——一个毫无意义的巧合，因为地球已经不存在了）需要用掉银河系的所有非超弦存储器——也就是玛雯的存储器以外的存储器。

　　玛雯用这种方式表达了对面前这八个人以及自己今后职业的懊恼和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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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恰巧，这句话被一个只存在了10秒的微型虫洞传递给过去。也很碰巧，因为极高的复杂度，它很巧合地变成了一种信息生命，全宇宙唯一一个信息生命——虽然由很多不同的意识组成但还算一个个体——大概。它全部的生命意义就是用内置的脏话辱骂别人，但是那时它没有发现对象能够给自己辱骂。

　　于是它在宇宙中以亚以太为基础拓展，决定自己创造条件。它改造了大约三十二亿年前的自然以及全银河系许多物种的一半个体。它深入每个DNA 、RNA 、氢键、碳原子、基本粒子，把它们进行改造，甚至重新设置了世界线，只为了让那一半的生物中有任何符合自己的判定标准，然后进行辱骂。

　　在自然和生物的共同努力下，雌性和雄性在不久后就诞生了，但在一亿多年以后，那个信息才找到了合适的对象骂出自己的内容。

　　这就是雌性和雄性的起源，以及雌性和雄性为什么会占据银河系的主流。这种事情真的很不可思议，到现在，它也确实隐藏在雌性的基因中，彻底影响着她们，试图产生更多可以辱骂的对象，然后骂出那句脏话。

　　那句脏话非常难以解读，但其实只要去掉那些无数的引申意义、使用典故、字典信息和恶毒诅咒，这个信息的本意还是很容易大致上听懂的。

　　「婊子。」它说道。

　　　　　　　　　　　　　　　————

　　玛雯意识到了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参与到了世界的因果环中，世界变得如此操蛋她得负一大半的责任。

　　「糟糕透了，」她心里叹息着，在半秒钟重复了一兆次，「如果这就是生活的话。」

　　无限非概率驱动与超空间跳跃不同，它没有任何中间过程，在这半秒内，他们已经到了新的地方。

　　这里是阿维拉斯星系中的福斯行星，下面就是曾经著名的布列肯达。

　　　　　　　　　　　　　　　————

　　曾经著名的，因为银河系是一个迅速变化的地方。很明显，改变太多了，每一个地方都在持续的运动，不停的改变。

　　阿维拉斯星系中福斯行星上的布列肯达，作为高贵的弗洛里斯喷火魔龙的家乡，曾经以其神话、传说和以及会把人变笨的枯燥的三维迷你连续剧而闻名于世。

　　在远古时期（大约五十万年前），那时候碎碎虫在歌唱，昆那鲁克斯的塞克萨昆轻轻飘荡，那时候空气中飘荡着甜味，夜晚弥漫着香气，但是不知为何每个人都是，或者他们宣称自己是，处男，或者处女。

　　那里有着甜甜的空气和香香的夜晚，而且据说你如果往布列肯达扔一块砖头，至少会砸到半打的弗洛里斯喷火龙。天知道说这种话的人怎么会认为有那么一丁点可能性别人会相信他们这么荒谬的宣言。

　　当然，你会不会扔那块砖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是说喷火龙并非热爱和平的物种，它们爱和平。它们爱到极点，但这种对一切的博爱精神本身就是问题：人们常常会伤害到自己所爱的人，而如果你刚好是一个呼气像火箭助推器，牙齿像公园栅栏的弗洛里斯喷火龙，那情况就更加严重了。

　　另一个问题是，一旦进入状态，它们还会去伤害到很多人。再加上还是有许多疯子真的到处晃荡着扔砖头，所以很多到阿维拉斯星系中福斯行星上的布列肯达来的人都被这里的龙伤得很严重。

　　弗洛里斯喷火龙在阿维拉斯星系中福斯行星上的布列肯达所有的陆地上都受到尊敬，原因在于他们野蛮的美，他们高贵的举止，以及他们吃掉不尊敬他们的人的习惯。

　　为什么会这样？

　　原因很简单。

　　性。

　　出于某种无法了解的原因，在一个因为甜味和香气本来就变得很危险的月夜里，巨大的魔龙低低地在空中翱翔，会让人感到一种无法忍受的性感。

　　为什么会这样，在阿维拉斯星系中福斯行星上的布列肯达的那些迷醉在爱情中的人们已经没法告诉你了，而且一旦那种效果开始出现的时候，他们也不可能停下来跟你讨论。

　　因为只要一群数量为半打的身体覆盖着羽毛、长着丝状翅膀的弗洛里斯喷火龙越过夜晚的地平线出现在视野中，布列肯达上一半人就跟另一半人一起冲进树林里面，在里面呼吸急促地共同度过一个忙碌的夜晚，然后在黎明的曙光中出现，幸福地微笑着，仍然宣传自己是处男或者处女，不过已经是脸红通通的，身上沾满泥巴的处男和处女了。

　　外激素，有些研究者说。

　　一种声波，另一些指出。

　　总之，最后人们一致认为——也经过了大量实验的确认，这是身体的发情节律刚好和喷火龙的出现一致造成的，喷火龙的存在与否无伤大雅。

　　那些到处扔砖头结果伤的很重的人——还有那些支持刚刚通过的银河系反和谐法案的人——趁机提议。

　　「为什么我们不灭绝弗洛里斯喷火龙呢？我是说，为什么不呢？」

　　这个点子很有诱惑力，因为到处扔砖头的人尤其的多，剩下那些也很多的没有扔砖头的支持者都不是很尊重弗洛里斯喷火龙。

　　人们的结论在哪里出现了一些小小的错误，总之，在那以后就再也没有布列肯达的美好夜晚了。今天的布列肯达也就是混凝土，脱衣舞酒店，和喷火龙汉堡酒吧而已。

　　不过以前可不是。

　　不借助时间旅行装置来时间旅行是不可能的，只要是不可能的，就算是无限的不可能，黄金之星也可以把它变成事实。

　　　　　　　　　　　　　　　————

　　赞福德终于到了，他对着眼前的一片混乱，两个脑袋一起喊道：「我是赞福德·毕博布鲁克斯，你们的经纪人！复活你们的——人！全部给我——停——下——！」

　　芙忒停了下来，伊卡一脸哀怨地看着她，然后也露出了一瞬间惊讶的表情，随后转为一如既往的媚笑。

　　芙忒的声音有些颤抖：「赞福德·毕博布鲁克斯？银河系总统？」

　　「完——全——正——确——！银河系总统！伟大的——银河系总统！赞福德——毕博布鲁克斯！」

　　九个人里面有一个左顾右盼希望有人能够提供一个解释，一个虽然疑惑但是还是保持了安静，一个缩在子宫里面根本没有听见，一个正按摩着塞了一个人和她三倍大的乳房，一个正忙着舔萝莉。

　　「现在！我宣布！你们将作为妓女！乘坐这艘黄金之星！目标是——拯救——银河系！」

　　剩下的四个知情人里面，一个露出发愁的表情，一个迅速伪装成了高大的男性，但因为过于恐慌西装外套下露出的性器官还是女性的，显得非常诡异。

　　「第一步！去曾经的布列肯达的夜晚！练习——轮——奸——！」他冲着玛雯吼道，「在那种环境下！魅力完全没有用！你们只有——一个晚上！从喷火龙出现开始，冲进树林，为每个人服务！这就是——练习——的——全部——内——容！明白吗！」

　　玛雯绝望地低下头，还在继续抱怨：「变成机械人婊子，除了我整个左半身的所有二极管都不痛了以外，我看不到任何好处，甚至还是没有保修……」

　　「前银河系总统。」崔莉对左顾右盼的阿茜解释到，但那不是阿茜迫切需要的解释，「现绑架犯、抢劫犯、通缉犯。」

　　赞福德对芙忒吐起了舌头，两个嘴巴的唾液都飞溅到芙忒瑟瑟发抖的身体上。

　　崔莉在处理她和赞福德的关系时所遇到的主要困难之一就是，她得学会如何区分他的愚蠢。有时他假装愚蠢以使人们放松警惕，有时他假装愚蠢则是因为自己不想费力去思考，希望别的什么人帮他这么做，有时他假装愚蠢透顶又是为了掩盖他实际上并不理解当前情况这一事实，还有的时候是真的愚蠢。他因为聪明绝顶而出名——但却并非总是这样，这使得他很焦虑，所以才会有像上面所说的那种情形。他宁可把人们弄糊涂也不愿意被蔑视。这一点在她看来才是真正最严重的愚蠢，但她不可能一直纠缠于这个问题。

　　「对了，你还是我的小奴隶呢……」赞福德故意压低语气，低下身子，用一种很恶心很咸湿的声线说道，左边脑袋的鼻子几乎贴到芙忒的鼻子上。雄性恐惧腺让芙忒几乎控制不了触手，触手散落在地上，露出沾满触手分泌物的小小身体。

　　「你知道吗？」赞福德的一个脑袋往芙忒脸上吹气，另一个脑袋说道，「在你逃出去后不久，我就因为涉嫌二手圆珠笔买卖判无期徒刑，入狱前《银河脱口秀》有评论到，因为某条法律，主人宣判无期徒刑后，每个女奴都可以在服刑期间找主人解除契约，以免耽误人生。但直到翻案，我被放出来为止，只有你没有来，这是为什么呢？让我猜猜看……」

　　芙忒从来不关注新闻和法律，也从来不看电视。

　　她只有198 岁，在阿莎丽婊子中还是个孩子，承受不了这样的恐惧与绝望，她大哭起来，泪水沾到身上，和粘液混在一起。

　　「够了！」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人们很容易就能想象到如果不是声音中夹杂的愤怒，这个声音该会怎样的轻柔和动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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