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醉酒

「魏公子……」溫寧頭低低的，不敢看癱在床上的魏無羨。「是我不好，讓您受苦了。」

魏無羨擺了擺手，示意他起來。他腰疼屁股也疼，昨晚兩人胡天胡地的，在他失去意識前，藍湛果然信守承諾，不知道「餵」了他幾次。等他醒來已經躺在先前藏身之處的床上，只是下身還熱辣辣的痛。真是的，有沒有比他還更悲慘的使役者？還魔道祖師呢。

溫寧替他斷後完成便尋著與召主之間特有的聯繫前來找他，也不知道看到了多少。

魏無羨道：

「沒的事，我還要謝謝你救了我。說罷，這些年你是怎麼過的。」

魏無羨召動溫寧的那一刻便發現，召來的不只是溫寧的魂魄——金光善根本沒有如宣稱地將他挫骨揚灰！溫寧還是實實在在有肉身的凶屍。也是，鬼將軍這麼寶貝的東西，那些自栩名門正派人士嫉妒的要死，哪捨得輕易銷毀。

魏無羨心中浮現些許懊悔。

溫寧還是垂頭喪氣。他在金鱗台發狂被抓住後，在關押他的秘密地牢鬧騰了好段時間，後來魏無羨死了，失去主人的他也陷入了沉眠。直到魏無羨的魂魄被重新召出，溫寧也被喚醒，而兩人靈力連接上的那一刻，連帶使他強制進入了陰虎符的制約，不打不行了。

魏無羨道：

「這陰虎符，真是豈有此理！早知它這麼不聽話盡給我添麻煩，我還不把它永遠留在屠戮玄武的臭肚子裡。」

溫寧本來吶吶的，一聽到魏無羨對他說是我連累了你，他猛搖頭，手上的鏈條叮噹作響：

「我這條命本就是魏公子撿回來的，能幫上魏公子，我、我很高興……」

魏無羨嘆了一口氣。除了金凌之外，放不下的牽掛又多了一個。

他忽然想起：藍忘機人呢？

溫寧見他四下張望，知他心意，道：

「藍公子下山採買去了，我一個兇屍不好露面——」

話還沒說完，藍忘機即提著一籃東西推門進屋。魏無羨眼前一亮，見到他那副清冷蕭索的外表就想說些什麼逗他，轉念又想起兩人昨晚都幹了什麼好事，臉上一熱，忙抹去一瞬間尷尬的神情，裝作無甚在意地笑道：

「含光君，你替我買吃食回來了！」

藍忘機嗯了一聲，又聲音低低地補充道，有酒。

魏無羨大喜：

「含光君你可真體貼，知道我酒癮犯了。」

藍忘機先前把他藏在姑蘇地界的山中，地處偏遠，酒自然也沒喝到一口。

見魏無羨賴在床上絲毫沒有起身之意，藍忘機捋起袖子替他倒了一杯。溫寧見狀，默默地退走了。

魏無羨詫異：

「溫寧你走啥走？」

溫寧：

「我、我不用進食。」

魏無羨：

「那也無需走啊？」

溫寧不答，藍忘機也沒攔阻，室內就只剩下他二人。

藍忘機似乎不敢看他，逕自替他擺好滿桌的菜，紅紅綠綠香味四溢，也不知他是去哪才替他尋來這一桌辣菜。

藍忘機猶豫了一下，道：「吃罷。」說完便要起身離開，竟是不敢跟他同處一室。

魏無羨心下雪亮，藍忘機怕是比他還尷尬昨晚之事，連吃飯也不好意思同桌，於是偏要耍賴道：

「我不。」

藍忘機的腳步停滯了。

魏無羨繼續道：

「我是傷號，我不想下床。」

藍忘機停了半晌，道：

「你待怎地。」

魏無羨道：

「你陪我吃飯講話，逗我開心，說不定我心情一好就不覺得疼了。」

藍忘機像是想開口說些什麼，然而最後只道：

「食不言。」

魏無羨：

「哎我都忘了就你們家規矩多。不陪我講話，那陪我喝酒總該可以吧。」

藍忘機：

「好。」

此時天氣尚暖，魏無羨只身著雪白的裏衣，領口隨意地敞開，他也不甚在意這些禮數便拉著藍忘機一同坐下，和衣裝嚴整的藍忘機恰恰成反比。

藍忘機給自己斟一杯酒，正要飲下，魏無羨卻道：

「含光君你這就不對了，酒不是這樣悶著喝的。」

藍忘機問：

「那該如何。」

魏無羨反問：

「你從沒和人喝過酒嗎？」

藍忘機想了一下，搖頭。他是喝過一次酒，但從未與別人共飲。

魏無羨多了一點憐憫：

「怪不得。我跟你說啊，兩人喝酒前要先敬酒，互相講些喜氣的話兒，酒才會好喝。」

聽到他這樣說，藍忘機的神色似乎柔和了一點。

「那敬？」

魏無羨想了一下。

「第一杯敬－－逢亂必出含光君和夷陵老祖聯手搭檔將那群不要臉的鬼修掃得片甲不留順道回收陰虎符，你覺得如何？」

藍忘機嗯了一聲，不置可否。

「怎麼這樣啊？那換你說了。」

對於魏無羨的要求，藍忘機只短短說了兩字：

「敬你。」

魏無羨看上去有些失望：

「就這樣？」

藍忘機不答，學著魏無羨的姿勢把手中的酒一口乾了。

敬最好的你。他默想。

敬他還在的時光。

慢慢放下酒杯，藍忘機淡色的雙眼上了層朦朧的酒意，最後闔上，似乎在仔細品評酒的滋味。

魏無羨存心要把他灌醉，正準備勸第二杯，卻沒料到——藍湛這是，睡著了？

魏無羨朝他揮了一下手：

「藍湛？」

沒有反應。

魏無羨失笑，喝酒喝這麼多年，他從沒看過真正有人一杯就倒，還跳過醉酒直接入睡，害他想看看名士含光君醉酒是什麼樣子都沒機會。

魏無羨端詳著藍忘機的睡姿配了幾口菜，眼見藍忘機左手扶額，眉心微蹙，看起來坐著睡不是很舒服的樣子，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決定把藍忘機扶到榻上。

畢竟藍忘機數日來為他奔波，是該讓他好好歇歇。

魏無羨費了不少力氣把藍忘機從桌上拽起來扛到身上。這時他才沮喪地發現，莫玄羽這具身體比藍忘機足足矮了兩吋。

他一步步拖著藍忘機，藍忘機的頭垂在他肩上，魏無羨免不了近身聞到他身上檀香的氣味，混著酒氣竟有些醉人。

可他還沒把人丟上床，藍忘機就醒了。

醒來發覺自己正掛在誰身上，藍忘機猛然把身前之人用力推開。

魏無羨全沒提防，加之藍忘機力大，魏無羨被他一推之下撲倒在地，他不滿地抗議道：

「你幹什麼你，藍湛？」

藍忘機看了看他，似乎想伸手扶他又不敢靠近，神色間顯得手足無措，跟平時鎮定的他頗為不同。

魏無羨問道：

「……我說，含光君你該不會是醉了吧？」

藍忘機後退幾步，道：

「沒醉。」

魏無羨看了看已經退到牆角、再無路可退的藍忘機，心想八成他是真醉了，連行為都幼稚了起來，笑道：

「那你為什麼要退這麼遠，我身上是有什麼嗎？」

藍忘機給他的回答是一陣風似地奪門而逃。

魏無羨陷入無言。

他摸摸自己的臉，心想：都說酒醉之人的反應是最真誠的，看藍湛那副對他避若蛇蠍的樣子，該不會骨子裡其實很排斥他吧。

不能放任醉酒的藍忘機一個人在山中亂走，魏無羨正要叫溫寧，溫寧就先一步進來，問：

「我瞧藍公子一個人離開，跑的可快了，怕是魏公子您這邊發生什麼事……」

他看了一眼無異狀的室內，疑惑道：

「嗯？」

魏無羨替他解釋：

「含光君喝醉了想散個步，得勞煩你把他帶回來。」

溫寧哦了一聲，道：

「可是藍公子說不能丟下你一個人……」

魏無羨笑罵道：

「你那麼聽他的話作甚，我一個人不也是好好地？快去罷，天知道醉了的含光君會發生什麼事。」

溫寧依言離開後，魏無羨獨自一人把桌上半冷的菜吃了。他記得以前在藍家求學的時候，膳食不僅全素還又苦又淡又難吃，他三不五十就得下山打打牙祭。沒想到藍忘機還能替他整出一桌子頗合他胃口的菜色，剛被藍忘機嫌棄的一事也就淡去了幾分。

吃飽沒事幹，溫寧也還沒回來，魏無羨便在床上低頭打坐。

轉了幾個周天，覺得氣血順暢許多，甫一睜眼，卻發覺有人趴在床邊的窗外怔怔地望著他，姿勢一點都不雅正——但那不是藍忘機卻又是誰？

兩人四目相接，藍忘機一驚，立刻轉身又跑。

魏無羨：

「……」

藍湛，醉的不輕。

他試著招手叫他進來，藍忘機卻只是遠遠躲在外邊看他，死都不願靠近。

魏無羨無法，只得回床上盤腿裝作打坐。

果不其然，見他不追，藍忘機又靠近了。

魏無羨睜著一絲眼縫偷看，藍忘機隔著窗台，手抵在下巴上睜大眼睛專心致意地瞧他，一瞬也沒離開過，也不知在想什麼。魏無羨怕驚動他，只好一面打坐一面等藍忘機酒醒。

兩人隔著一道牆，明明相隔的很近，卻又伸手摸不到彼此。

（TBC）

後記：

醉酒嘰上線！跟習慣的飛揚跳脫比起來，這個設定下的兩人關係更為壓抑，所以我換一個方式玩醉嘰，希望看起來不要太悶。

有關醉嘰托下巴的姿勢我預想是如同封面，取自CL草鹿太太的【魔道祖师MMD】柠檬-时至今日你仍是我的光芒

就是當年羨羨常常看他的POSE。

另外前一回的部分我也重新擴寫了，前面背景介紹看起來更長(遮臉

在一次偶然中我大概把主要劇情想好了，希望不會坑掉，嗯。

設定補充：

使役者靈力的消耗由御主（召喚者）負擔，正常來說除非御主先耗盡不然靈力供應不會有問題。

魏無羨跟藍忘機狀態特殊，可以想像成靈力的無線供應不順暢，需要熱插拔給予額外充電。

除了魏無羨以外的使役者都是被召喚來的魂魄，經由陰虎符的賜予可以在期限內擁有肉眼可見、如生前般的形體（靈力消耗多），必要時也可以化為行動迅速、肉眼不可見的魂體（無甚攻擊力，靈力消耗少）。

魏無羨的魂魄是憑依在莫玄羽的肉體上，不可魂體化。總之羨羨開局就是處在超級劣勢。

小说相关章节：魔道-魏嬰今晚留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