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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等了。

托德巴爾雖然沒說什麼，只是能從他前傾的身體看出期待。

「不愧是袁新小弟呢！」格拉夫笑著點頭，羅賽原本要作出鼓掌動作考慮後還是作罷。

「也太快！」能看到代班監視員加蕾西少見的吃驚表情，跟他姐姐別無二致。

來自同伴誇獎的成就感很愉快。

「這是什麼慶祝儀式嗎？」

最後走進房間的伊斯特看著袁新突然跳起復古的菱形舞步，接著是用肩背交替做支點倒立旋轉的大風車，在他預備做第二組地板動作時伊斯特找到機會詢問。

老大顯然不清楚這真正的意義。

「沒事。」

袁新只用腰部的力量打挺彈身而起，這樣超酷的。

然後他做了個莫名滑稽的標準行禮，隨即發言

「承蒙各位紳士淑女撥空前來。今日即將開啟的是塵封三百餘日的謎樣保險箱，裡面是空是滿，空氣包裝薯片，鈔票寶石首飾，諸位下好離手！」

「別是空的就好。」「密碼是什麼？」

「你還沒打開看阿。」可惜同伴並不怎麼配合，讓獨腳戲變得有些尷尬。

「16-13-16，還沒。」

「那，三、二。」數到二袁新就一口氣拉開保險櫃的複合金屬門。

不是空的。

裡面整整齊齊的放了一疊用硬幣當紙鎮的鈔票，有相當厚度，但也不到嚇人鉅款的金額。以及兩個一黑一褐的皮革公事包，把公事包放到一旁的桌上打開，黑色裡面裝了一大疊文件，褐色裡面則是數個USB和私人印鑑組合。

正盯著保險箱內部的伊斯特像是突然發現家門沒鎖那樣，皺了皺眉頭後，轉過了頭，眼神像是注意到什麼似的嚴肅了起來。

「打包，拿回去再好好盤點——我有不好的預感。」

「遠處…有什麼聲音。」

羅賽探頭出窗側耳傾聽後這麼說著。事實上，在不用濾過集音器場合下，能聽到微乎其微異樣聲音的也只有她。

不知道她又以那優異的聽覺感知到了什麼。

「甚麼東西？」

繃起精神的格拉夫匯集在場眾人的疑問。

「不確定。」

羅賽輕輕地搖了搖頭。

「總之，我覺得有種違和感，大家動作快點。」

隊長只說了這些，便把紙鈔丟進還有部分空間的褐色皮革公事包裡，示意大家該從樓梯離開閃人了。

「等我三十秒。」袁新再次靠近保險櫃，是老大和羅賽姊的雙重警報，事情絕對超大條。

給自己設下的時限毫無慈悲的倒數，但多虧以往的訓練，時間越緊迫，大腦越發冷靜，頭腦中一片空白、卻比平時的思維還要清晰，將身體交給本能動作。

不假思索的由上到下，由左至右，仔細而高速的觸摸保險櫃內裡接縫連接處，然後他發現在角落有個像是焊接收尾處的小小突起。

先壓，沒反應，然後是板動，「喀。」結果彈出一個金屬圈，像是抽屜拉環一般的零件。能用手指拉動。賓果。

嵌牆式保險櫃的內壁裡還有一層隱藏隔板，打開後，便是一個能塞進幾本精裝書的空間，這裡放著三個大容量外接硬碟。

沒時間摸了。

袁新右手扶住牆壁，用左手單手抓起三個硬碟，一把塞進隊長還沒拉上拉鍊的褐色皮革公事包裡。

十五隊各顯神通，像是雪崩一樣連滾帶爬下到一樓。

此時分散行動不是好事。

持有手排越野車鎖匙的隊長小跑步在前，導向藏車子的位置，托德巴爾與加蕾西一左一右跟在後方。羅賽瞇起眼睛收攝心神，只由格拉夫半牽半帶著前進，以便附近有任何狀況都能夠立即反應位置。最為敏捷的袁新殿後。

他們呈現近似縱列前進。

真要說起來，隊長的直覺和羅賽的聽覺是正確的。

除了腳步聲、呼吸的聲音外，已經能聽到金屬物品撞擊的聲響，瓦礫滾動的聲音，還有最為明顯的，複數武器的開火聲響，聲音在大樓間隙內反彈，回音刺激著聽覺。

威脅漸漸逼近的壓力帶來相當強烈的不安。

「是哪一隊搞砸的？還是有未登記就跑進劃分地段的白痴？」格拉夫低聲咒罵。

事情八成是這樣，他們這些和家族簽約的傭兵會根據棋盤狀的街道劃分各自長條狀的狩獵區，避免產生像是拖的兩台火車撞車，或是拖獵物到半途撞上其他人的慘劇，即使傭兵們狩獵失誤，只要逃向阻斷壁，間隔五百米安裝在阻斷壁上面的N54D固態雷射十六連陣列可以溶解少數失控機兵。有整團機兵跑到這裡….很大可能是有附近隊伍失敗抱頭鼠竄或某個自以為能撈大錢的拾荒人亂跑導致。

做類似工作差不多快一年的其他隊伍不像會犯下這種低級失誤。

「不是…」

一旁羅賽皺起了她姣好的雙眉，被拉著前進同時緩緩左右轉頭傾聽，她的嗓音帶有少許遲疑導致的模糊。

「聲音…很規律，前進的速度也差不多。」

如果是生存類的電子遊戲，可能是同隊伍裝作內鬨反包抄想坐收漁翁之利敵人的做法。

然而在現實聽到武器開火聲只會讓人避之唯恐不及。

就在這時，走在最前方的伊斯特忽地停下腳步，仰頭看向天空。上面有甚麼？加蕾西立即跟著看向上方。數發飛行物留下顯眼的凝結尾跡劃過高空，回過神來才發覺是導彈或是失準的火箭。

為甚麼？

對於資源收集隊伍這種低數量弱武裝的敵對單位，或許有節約概念的機兵幾乎不會動用高火力武器。

「…高速型MLRS系統？」

能聽到前面伊斯特的自言自語，被稱之為高速型MLRS的火箭在空中轉了個很明顯的角度，隱沒在廢棄建築構成的天際線下。

在攻擊哪裡？那邊有更危險的什麼東西嗎？

然而現在不是考慮的時候，也沒有思考這種虛無飄渺問題的時間。

因為有更為現實的事情需要立即行動。

炸雷般的重爆破音震動空氣，佔據所有聽力。地面搖動著，頭頂有水泥塊自高層跌落，帶著強大的破壞力摔上柏油路彈跳。差點命中加蕾西腦袋讓她當場去世。

數發MLRS導引火箭中有一發命中隔街的大廈，高樓搖搖欲墜之後攔腰倒塌，向街道砸下，大塊混凝土從天而降，瓦礫碎片四處飛濺。震撼力十足的災難片現場，太扯了，誰說只試不到一小時就打開保險箱是幸運阿？ 唯一可說是幸運的是導彈不是落在他們身邊。

「會死人呃啊！」腦中警鈴大作。

最快反應過來的是最後頭的袁新，離後面路口比較近，他立刻回頭向後方街口的轉角狂奔。

不知道什麼時候看到的防災宣傳海報，只要越過轉角躲到牆邊，就可以最大程度的避免空中落物當場開顱。管其他人前先顧好自己死活。

用手抓住牆壁，把自己拉進轉角，袁新回頭。

用莫名其妙的腎上腺素爆發火場力抱住羅賽狂奔的格拉夫身影映入眼簾，陰影覆蓋他們，擁有降維打擊力的整層建材即將砸上頭頂，會來不及，探出身體，袁新甩出他得意的伸縮垂降繩，他確實抓住了格拉夫手臂，雖然勉勉強強，但還是蹬地用力把他們向後拉。

目睹近在咫尺的混凝土崩落地面，轟隆巨響震盪耳膜，衝擊、煙塵四起。原先四線道通暢的柏油路被瓦礫和塵土完全堵塞。

把幸運打趴在地的衰事只會接二連三發生。

規律的武器開火聲越來越近了。

*

在大樓崩塌到頭上那一瞬間，與走在後頭的三人不同，前面的人比起轉身，選擇了加速向前方街口逃逸，不是沒有考慮到後面的同伴會不會跟上，但在性命攸關的場合真沒什麼辦法顧其他人。

灰白色的煙塵以崩塌街道為中心由上而下擴散，可能遠處也有大樓倒榻，到處都是粉塵。狼狽逃到前方街口轉角，加蕾西只是跟在隊長後面拼命跑著。

感覺已經沒有東西落下來了，成功生還，被砸到的右手隱隱作痛，幸好有外骨骼保護，可能有瘀青不過不算太大傷害。

我跟著前面的是伊斯特，左邊那個高一點的身影應該是托爾巴德，後面的人呢？

拜某種原因所賜，這裡電子物品都不怎麼靈光，所以他們沒用無線電。

大聲呼喊不是好抉擇，但加蕾西還是轉頭向後方以控制過的壓低音量喊著：

「格拉夫—羅賽—袁新—！回話阿—！」

沒有回應。想到可以用緊急哨笛來聯繫，該不該吹哨？在分散狀態下可能會引來更多威脅。

在加蕾西想找隊長尋求共識同時，伊斯特已經用力吹響了緊急哨笛。

____！

_？

有了。在街道的另一頭隱隱約約傳來了回應，只有一聲，接著第二次就沒有任何回應。

那是回應嗎還是只是期待而聽錯的聲音？

規律的武器開火聲越來越近了。

在粉塵中能見度本就很差，加蕾西原本要靠近伊斯特的，但是他的身影又變得模糊。

「等，要去哪！」

加蕾西撲過去，抓住跑向崩落廢墟的伊斯特，他們的頭領一副全無猶豫立即動身過去確認的樣子。

「別礙事！」 HA☆NA☆SE！

手立即被揮開，但加蕾西立刻抓住了他的外套下擺：

「冷靜點！想什麼東西！會死人的，前面隨時可能再次崩塌，剛剛回應的哨聲可能只是聽錯的回音，你沒聽到那些機兵開火的聲音嗎？現在過去找是自殺行為！」

隊長，伊斯特轉身，伸手扯住加蕾西衣襟，拉高她直到四目相對，能聽到合成纖維被扯到形變的裂帛聲響。

他的眼瞳像是兇獸一般令人打從心底畏懼，語調相當狂躁，但字句十分清晰。

「所以，加蕾西，你的意思是說，後頭的格拉夫羅賽袁新，他們通通被埋在下面頻死或全死，即使逃過一劫也會碰上那邊演習的機兵，所以去救他們只是白費時間？你是這個意思嗎？ 我們的政委小姐？」

要被揍了嗎？加蕾西縮起身體，在這裡明哲保身是對的，可是他這種說法太過份了。這種無限滑坡到終點的說法….她硬是保持視線不從伊斯特臉上移開。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想說的是甚麼？反正車鎖匙在我們這邊是吧？」

「呃、那、那個….」

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衣服被扯緊，有些呼吸困難，可是加蕾西不太敢掙扎，掙扎通常只會帶來面部刺拳或對腹部的重拳。

隊長簡直完全變了個人似的，咄咄逼人。

那個平時輕鬆寫意的男人，此時陷入了某種瘋狂的偏執狀態，像那個斷絕關係的酗酒大型垃圾發酒瘋一樣。

「你說的，演習……是啥？」

就在這時幫她解圍的是托德巴爾。

加蕾西偏頭望向靠近他們的托德巴爾，這夥人中最年長的他表情雖然帶著擔憂，不過還算冷靜，應該是見過不少生離死別的緣故。

「啟封彈藥使用年限十至十五個月，裝填舊彈藥武器需要清空膛室，試射，演習或訓練實際是在消耗那些彈藥。」隊長用機械般的普通語氣說明著。

「是喔。」

「原先機兵要放去國境線的，所以比起演習，更像是示威，把所有武器大放送的向它們現在的國境邊界隨意開火。」

「什麼？」

突然聽到這些原先一無所知卻很合理的假說讓加蕾西有點混亂，甚至忘記自己還被伊斯特扯著衣襟怒罵，然而事態緊急。

所以她硬是轉移話題———

「不過要救人或…確認，就得盡快了。」

“我知道不管怎麼說你這次一定不會放棄。”聲音在耳邊響起。

對當時輕易放棄的自己無法原諒。

“對不起，辛苦你了。”莉雅在耳邊低聲說道。

像是想起伊斯特依然扯著加蕾西的衣襟一樣，隊長放開手，想替加蕾西撫平衣服皺褶。不過在途中手停了下來。

「忘記考慮會發生這種事情是我的錯，抱歉，你沒受傷吧。」

他似乎恢復冷靜，可是臉色依然有些陰沉，這讓加蕾西對剛剛說出的話同樣感到懊悔。

「誰知道會發生這種鳥事，我也有錯，只是一時太慌張，他們一定沒問題的。」

“即使趁亂性騷擾部下也沒問題的，加油哦。”莉雅的表情不像在開玩笑。

別鬧了。

所以阿，蠢貨伊斯特，你對周圍撒氣，過去已經發生的事情又不會變，在周圍的女性裡找不存在的她的影子也不會比較好過。你究竟在期待些甚麼？在心裡隊長流暢的說著。

閉嘴。伊斯特無聲地回答，他焦躁不已。

你做得到，就當成清算前的預習也好。

閉嘴。

暫且移動到某棟大廈一樓室內，在路上商量或爭吵都不是明智的舉動。

「他們應該和我們一樣，目前算平安無事吧。」托德巴爾說著。只是混亂下往另一頭跑了

「今天只是輕裝拾荒探勘….他們的裝備….」加蕾西立刻回應，

沒考慮到遇上連戰，所有以防萬一的重裝備，比如十五隊的必殺武器電磁加速步槍(附巨大轉接核心與推車)今天放在車上，能對付整群布提斯型機兵的.50口徑MSV重機槍只有固定在車頂那一挺。連一向謹慎的加蕾西手邊也沒帶備用彈藥。

換句話說，憑那邊三人現在的彈藥量，對上示威演習中毫不吝惜開火的機兵有些困難。就組合來看實在不算安穩，只有袁新能夠應付近身戰鬥，單一名前衛要爭取時間掩護精準射手太勉強了。

他們現今應該還存活著，情勢卻趨於不樂觀。

「我們這裡也不怎麼妥當。」隊長邊說邊朝外快步走著，卻離被瓦礫封鎖的街道越來越遠，他也沒考慮要從街區繞去另一側，然後他把視線轉向塵埃中隱隱約約的路牌。

「火力是個問題。」

「別看我這樣，其實服役時也算半個神槍手。」

雖然托德巴爾拍拍背後的步槍，不過從語調聽的出來，他其實沒什麼信心。

真的能找到他們並一同安全撤離嗎？這種不安盤踞在這頭三人的心理。

「又要去哪！」

聽見後方加蕾西的詢問聲，快步前行的隊長才回頭：

「去車子那裡拿裝備，駕車找人全力掃射颯爽登場救完人就走，在彈雨中全員生還愉快逃離想想就覺得刺激。」

「直接開車去？」這外圍廢墟都被炸到可以地圖重製都市更新了？

「是啊，別小看理解城市規劃的人類！不過開車就交給你了，拜託囉！」

「這點小事沒問題…欸，我開？」

「還是你想當火力點？只要握緊那隻重機槍扣住板機就好。」

「呃，還是我開車、我開車好了。現在得盡快找到那些傢伙。」

確實從法律上成年那刻開始加蕾西就和姐姐一同自立自強，人生雖沒萬丈波瀾也算刻苦加強自身，有著手腕不會輸給大多數流氓樣傭兵的自信，不過也只能說比平均值要好上一些，她知道自己的極限。沒有智能外骨骼支援操控二十來公斤重機槍真做不到。

「沒錯，那就這麼定了。加蕾西開車，托德巴爾扣板機，我帶路和開槍。三人同心那啥的，六人回去一同揭露我們今天開箱摸到啥寶物，愉快出行平安回家，花開富貴開工大吉。」

恢復精神的隊長變得和以往一樣煩人，不過他這副樣子倒讓人放心。這種為大家帶來信心的樣子好多了。

「遵命，隊長先生。」

甩去雜念。加蕾西跟在伊斯特後頭，兵貴神速，只要不磨磨蹭蹭，做好所有自己能做的事，

相信事態一定會好轉的。

一定。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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