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n用鑰匙打開Baby籠子上的鎖，但他沒拉開栓子就轉身走開，坐到他那小空間另一端的地板上，Baby從籠子裡望著他。

「來吧，乖女孩。」他低聲說，Baby看來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趴回籠子底部，似乎是想守住自己怎麼溜出籠子的秘密，Dean耐心地繼續等待，可是Baby仍沒有任何動作。

「Dean……」Castiel忽然拉開簾子走了進來，讓Dean和Baby都在瞬間轉頭望向來人：「伙房放飯了。」

「Cas？你頭上的繃帶呢？」他站起身問。

「醫護人員幫我拆掉了，說傷口結痂後要多透氣。」Castiel回答。

「讓我看看……」他說，伸出手示意Castiel靠近，但Castiel才剛走沒幾步路，忽然有一陣金屬聲從角落傳來，他順著Castiel驚訝的目光望去。

Baby將頭緊貼在鐵籠邊，粉紅色的舌頭像在喝水一樣不斷勾動，終於將鐵門的栓子撥開，黑豹馬上頂開鐵門跳了出來，因為太過訝異，到了這時Dean才有反應，他幾乎立刻就將Castiel擋在身後。

「Baby，停！」他做了手勢，Baby聽話地停下，黑豹側身躺下，露出了腹部，慵懶地打起哈欠，Dean立刻獎賞地摸了摸Baby的頭：「乖女孩。」

他將Baby引回籠子裡，給了塊牛肉後重新鎖上鐵門。

「她是那樣跑出來的？」Castiel問。

「大概是吧。」Dean回答。

Castiel站在籠子前看向裡頭的大貓，Baby反常地沒有開始進食，還不斷貼著欄杆徘徊，眼睛也直直盯著Castiel，某個片刻，Castiel抬起手，卻馬上被Dean攔住，他將Castiel帶到桌子旁，撥開那頭黑髮查看傷口，深褐色的痂混在黑髮絲中間，他沉默了許久，終於才開口。

「Cas……不管怎樣，Baby還是一隻黑豹，她有牙齒，有爪子……」他說：「Baby不是貓咪，她是豹子，我要你答應我，不管怎樣都不要輕易靠近她，好嗎？」

「我答應你。」Castiel回應，黑色的睫毛垂下，半遮住那雙藍色的眼睛，Dean才愣愣地退開，他剛剛沒發現自己因為在觀察傷口而靠Castiel很近。

「去吃午餐吧。」他趕緊說。

這一週Castiel的表演完全取消，意外發生當晚他們甚至叫了警察，好把那個已經被Gabriel弄得一身臭水和奇怪髒汙的男人帶走，馬戲團團員都對這件事情感到氣憤，同時卻也得意於所有人的機智反應。

當他們走進餐廳時，甚至還有人沒對吹噓自己的臨場反應厭倦，Dean笑了笑，拿好餐點後就跟Castiel一起坐到老位子去。

Dean快速地進食，他等等得為了下場表演做準備，沒什麼多餘的時間，當他吃完時，Castiel的食物還有一半。

「我先去幹活。」他端著髒盤子離開前說。

「好。」Castiel應道。

他走出伙房的帳蓬，開始向要上場的表演者核對節目，今晚是最後一天駐演，表演者都顯得疲憊但開心，他們很快就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在擺脫Gabriel捉弄人的把戲後，他回到拖車上，沒人在裡頭，他幾乎不用多想便知道Castiel到哪裡去了。

平時他都不以為意，會繼續忙自己的，可是這會兒他想起稍早Castiel對Baby的反應，不免有些擔心，他抓起自己的戲服、鞋子、帽子和面具，再度走出拖車。

Dean很快地來到獸蓬裡，他走往辦公室，但在拉開簾子前聽見有人在說話，他便停下動作，是Castiel的聲音。

Castiel正在低聲說著什麼，Baby則不時發出輕輕的呼嚕聲，像是在回應Castiel一樣。

Dean拉開簾子時Castiel頓住了，Castiel背靠著Baby的獸籠坐在地板上，手裡捧著一本書，Baby一看到Dean出現，立刻站了起來，湊到籠子旁表示要Dean摸摸她。

「你這幾天都在這兒唸書給Baby聽？」Dean問，他走到欄杆旁拍了拍黑豹的頭。

「對。」Castiel回答。

「為什麼？」他好奇地問，隨即又補充：「我沒有要笑你的意思……」

「嗯……」Castiel反而對他微笑：「只是覺得有人陪著很好。」

Dean聽到這句話不禁感到懊悔，因為Castiel缺席的關係，他和Gabriel又恢復從前繁重的表演量，讓他這禮拜忙得不可開交，自然沒時間多注意Castiel……仔細想，Castiel以前幾乎都跟他一起行動，就連進城都是被他拉著去的。

「抱歉。」他忍不住說。

「抱歉……什麼？」Castiel做出迷惑的表情，害他笑出聲來。

「沒事，你繼續唸吧。」他說。

當Dean換戲服時，Castiel又開始朗讀起那本書，故事大概在講一名騎士浪跡天涯的冒險旅程，他訝異地發現Baby居然很感興致地靠在離Castiel最近的角落，聽這個人類說話，他從沒看過Baby這麼親近自己以外的人。

一切就緒後，他差不多該到主帳蓬去了，這時有工作人員過來，準備要移動Baby的獸籠，Castiel也站了起來，就要離開時卻被他攔住。

「來吧。」他拉著Castiel走出獸蓬，趁觀眾都還沒進場，他帶Castiel走上觀眾席。

Winchester馬戲團的觀眾席是由木板和鐵架撐高的樓梯臺，上頭安了坐墊讓看戲的人們坐，然而鐵架之下其實仍有很大的空間，他帶著Castiel鑽到那裡頭，還搬了兩張椅子。

「你坐這裡吧。」他指著其中一張椅子說：「這裡可是特等席。」

的確是，這個位置恰好既接近表演場，但又不會被觀眾發現或被觀眾的腿遮住，正是看馬戲表演的最佳地點，這可是工作人員才有的福利，只是這個地方不方便去拿食物，所以Dean長大後就不常來了。

他將Castiel按到椅子上，今晚他是不會讓Castiel一個人待在拖車裡的。

「等我。」他留下這句話後，眨眨眼睛就離開。

今晚由Gabriel擔任開場，在小丑的節目介紹和魔術表演結束後，Dean還得等噴火者跟空中飛人結束才上場，他跟Baby今晚的狀況也非常好，觀眾給他們的掌聲非常熱烈，下場後他快速餵過Baby、鎖好籠子，立刻回到Castiel待的地方。

他走到Castiel身旁坐下時，Castiel回頭對他微笑。

「你跟Baby的表演很棒。」Castiel用氣音說。

「謝啦。」Dean用同樣音量回答。

他們倆並肩看著接下來的戲碼，Castiel不時會發出細碎的笑聲，這讓Dean感到莫名滿足。

「這地方不錯吧，我們以前也常來這兒偷看戲。」Dean說。

要等Castiel輕聲問：「我們？你跟Gabriel？」

他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說出那個詞，這讓他瞬間沉默，但他意識到Castiel開始有些不知所措後，便決定放棄那些絕口不提的堅持。

「我有個弟弟，Sam，他比我小幾歲……」他說。

「原本外頭的看板應該寫的是Dean跟Sam、首席馴獸師……但後來Sam離開馬戲團了，他……他不喜歡這樣的生活，所以偷偷地申請了大學，成功被錄取後，他就離開了。」Dean說。

「那Sam……現在在哪？」Castiel問。

他聳肩：「天曉得……馬戲團班子的生活居無定所，很難和任何人保持聯繫。」

「我想……」Castiel靜靜地說：「我想你弟弟現在一定過著平安的日子……」

Dean轉頭望向Castiel，大部分的人都會替他罵Sam怎麼可以拋棄家人，但Castiel卻看透他的心思。

「我想是吧……」他笑了：「可是你知道的，這就是做哥哥的壞處，你永遠無法不擔心自己的弟弟。」

他再度看向Castiel時，發現Castiel回望的眼神很溫柔，他忽然被Castiel摸了摸頭，像是個被安撫的孩子，這讓他想起這個男人原本就比他年長，只是他一直沒有真正意識到這個事實。

Dean臉紅地轉過頭，繼續看著表演，Castiel的手掌順著他的頭側滑下，最後離開。

到了節目尾聲時，他帶著Castiel離開，等謝幕過後，他們便一起去吃宵夜、洗澡，然後睡覺。

隔天早晨又是早販、餵Baby、拔營……Winchester馬戲團在此向這城鎮道別，車隊很快就上路，他們是沒有巢的鳥兒，總是不斷地遷徙，從一個地方換到另一個地方，他們是扎不了根的浮萍。

他們又到達另一個目的地，車才剛停下，Dean就接到通知：John要見他和Castiel。

他們走到John的帳蓬時，還有幾個工人在固定蓬子，但他們仍鑽進去。

John正把一幅幅照片又掛上，見他們來了後便說：「你們三個到了。」

Dean這才發現Gabriel不知何時也跟到他們後面，但既然馬戲團團長不介意，他也就算了，因為還沒有任何桌椅，他們三個人只好站在原地。

「我想談談Castiel的表演。」John這麼說時，Castiel明顯開始緊張了。

「長官，Cas的表演很棒，我們不能拿掉的，況且上次那件事情錯不在他身上。」Dean立刻說，他看了一下Castiel的側臉，想著該怎麼讓Castiel不露出擔憂的表情。

「Dean……你太急了，我沒有說要取消Castiel的表演。」John靜靜地說：「但你要明白，上回的狀況很可能會再度發生，因此我認為讓他單獨上場表演並不明智，他需要一個搭檔，能在意外發生時立刻幫助他……甚至嚇阻所有攻擊意圖。」

「Dean，我要你以後都跟Castiel一起登台。」John說：「帶著Baby。」

「老大，你的意思是要Cassie跟黑豹一起跳舞？」Gabriel比所有人都快開口問。

「是的。」John回答。

Dean知道如果說出這主意的是其他人，Gabriel一定會朝對方說些粗魯的話，但面對團長，Gabriel只委婉地說：「老大，其實他也可以跟我一起上場。」

「你跟他的表演風格相差太多。」John回答。

「但是……長官……Baby並不是隨便任何人都可以拍頭或拉尾巴的動物啊……」這次換Dean說話了，他對父親的想法感到萬分害怕──卻又不知怎地有些期待。

John緩緩地說：「看過上次的表演後，我就一直在考慮這件事情了……Dean，我有些事情要跟你確認。」

「長官？」

「上次Baby是自行出籠子的，對嗎？」

「是的，長官。」

「然後她主動跑到Castiel身邊。」John說。

Dean沒再說話，他明白父親的意思了，就跟他注意到的一樣……

「Baby不喜歡你以外的人類，當其他人靠近時，除非有你在她才會現身，否則她永遠都躲在籠子的陰暗處。」John說：「但現在她卻主動親近Castiel，不管原因是什麼，這代表她開始信任Castiel了，也因此、我開始覺得讓你們共演是可行的。」

「Castiel，你認為呢？」John轉頭問：「你願意跟Baby一起上場嗎？當然，假如你不願意，我不會強迫你，也不會取消你的表演。」

「我可以，團長。」Castiel毫不猶豫地回答。

「好，那麼麻煩你們開始籌備表演的節目，也許一個月後推出新節目。」John一旦這麼說，就完全定案了，沒有反駁的餘地。

當他們三個人一起走出帳篷時，Gabriel馬上咬牙警告Dean：「Dean Winchester，要是Cassie被Baby弄傷，我發誓我會讓你生不如死，懂嗎？」

Gabriel那副大哥保護弟弟的模樣讓他不自覺笑了，他非常能明白這傢伙的心情。

「我不會讓你找到理由把我的腦袋砍下來的。」他回道，其實卻也緊張的要命。

當他們進行這番對話時，只有Castiel仍泰然自若地走往伙房，似乎準備要去吃早餐了。

小说相关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