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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把它还给我

[db:作者] 2025-07-17 06:09 5hhhhh 2140 ℃

那是火刑还未盛行的年代,人们在广场中心架起了柱子。

一、

星见纯那站在恶魔宫殿前,这次她身边多了个细瘦的少女。

估摸着里面的主人快冲到门口了,纯那轻拍少女的肩膀,「别怕,这儿很安全。」可少女剧烈颤抖了一下,显然还没有从惊惶中脱离。纯那叹了口气,想着接下来要挡住那个热情过头的家伙,别吓到这孩子。

「纯纯——」闪动着巨大翅膀,从中庭直飞过来的恶魔撞进纯那怀里,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好久不见啦!」

「我说,快住手,华恋……」纯纯好不容易才把友人从自己身上扒下来,她的眼镜都被撞歪了,「看我带了谁过来。」华恋这才注意到纯那身后的少女。

「……小」那个恶魔华恋竟结巴起来,「……小光?」她慢慢松开纯那,颤颤巍巍地,向被称作“小光”的少女伸出手。「先别碰她。」纯那按住华恋的手。

「小光怎么了?」

「进去再给你解释。」读懂纯那眼神的华恋把二人让进大门,纯那用手虚虚护住少女,走了进去。

「发生在吉伦特省的事件原来是小光遇上了啊……」华恋蹲在中庭高处,巨大的翅膀不安分地来回摆动,掉下许多黑色羽毛。

「她昏迷了很久,前段时间终于醒来。协会考虑到你们的渊源,决定让她在你的教区修养。所以你就是类似于监护人的角色,华恋。」纯那带来了协会的决定。纯那虽然也是恶魔,主要职责却是事务协调。如果把翅膀和尾巴藏起来,再戴一顶最近十几年间在淑女中流行的宽沿帽,她带着眼镜的文弱模样就很像贵族家里的家庭教师。另一边的华恋可张扬多了。虽然对其他恶魔非常友善,而且性格开朗快活,但面对人类时的那份铁石心肠令她足以称得上是本教区最“恶魔”的一个恶魔。

华恋不笑的时候十分骇人,比如眼下她就没在笑。这气氛让纯那不是很想插手这个“恶魔”和神乐光之间的事,于是推推眼镜,置身事外地念着报告。

「……综上,协会认定神乐光目前十分虚弱,需要停留在安全的教区——也就是你这里。」

「我知道。」华恋飞下来,落在光的面前。

「同时,恶魔收割灵魂的作业,建议从柔弱的灵魂开始复健。其他的没了。」纯那折叠起协会发出的文书,装进贴身口袋,把照料小光的笔记羊皮纸留在桌上。「接下来怎么做你应该明白。」

「嗯。」

「别吓到她。」

华恋的指尖充满怜惜地划过小光的脸颊。「辛苦了,小光。」她看起来十分消瘦,精神紧绷,容易受惊。像是一只流浪许久的猫。「不过现在没事了,你会没事的。」

「我猜你们做恶魔的年头差不多长……不过看起来……」纯那打量着华恋和小光。

「是力量丧失带来的副作用。」和华恋充满魔力的巨大翅膀相比,小光的翅膀和尾巴都小小的,仿佛刚从身体里生长出来不久,还相当的柔软。

「像小孩子似的。」纯那准备告辞了,她顺了顺小光蓬乱的头发。

「所以需要监护人。」华恋看着小光。

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小光。

这是“命运”告诉我的。

更多的细节就由本人讲给你听吧。放下这样的话,纯那离开了华恋的宫殿。既是为了给小光提供利于放松的独处环境,也有着不会插手,把小光全权交给华恋的表态。报告里提到,小光在受伤之前并不是少言寡语的类型,而自己见到的是一个思虑重重,面无表情的小家伙。想必是留下了很深的伤痕,眼下恐怕只有华恋能帮她恢复心理状态了。纯那相信着熟识多年的友人,但也决定时常来探望。她有种不妙的预感,而这终究毫无根据。

另一边,华恋试着给小光摆弄出个房间。虽然恶魔对住所没有特殊需求,但虚弱的与人类别无二致的小光必须被细腻照料。

使魔们忙进忙出,常年宁静的宫殿一时有些喧闹。小光坐在巨大的恶魔之椅上,抬着头观察这些使魔。「你在使唤它们做什么?」

「改造你的卧室。」

「……卧室?我需要吗?」小光茫然地皱起眉。

「纯纯……纯那说你每天还是会昏睡许多时间,最好可以提供一个柔软的平面。」华恋翻出了纯那留下的羊皮纸,把其中某一段念给小光听。「直白点来讲,就是人类使用的——床。」

所以相应的配备了卧室,甚至于人类的房子和佣人吗,接下来怕是还有虚浮的社会地位、荒唐的社交和装腔作势的祷告呢。小光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她还没做好成为人类贵族的准备。那些贵族比恶魔坏心眼多了。

「我没有……那件事之后的记忆,只记得在昏睡中重复同一个……」小光的声音越来越怯弱,「用人类的话说大概是……噩梦……吧。」被梦境吓坏的恶魔,这词组听起来像个笑话。她曾经也拥有许多恶魔的优良品质,比如无所畏惧与铁石心肠。可现在的她比人类更脆弱。

「已经没事了,别怕。」华恋看着颤抖起来的小光,盘算用哪种力量可以让她舒适一些。「还记得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吗?」

「是那天发生的事……我袭击了一个农妇。」

「这种事常有。」

「在准备收割灵魂的时候她祈祷了起来。」

「人类总以为祈祷有用。」

「……天上降下一道闪电把我击中了。」

「………………见鬼,你说什么?」

「醒来时已经是很久以后。剩下的事你都知道了。」

华恋难以置信地站了起来。

「其实我想给你看这个。」小光拉开套在身上的灰白粗麻布衬衫,递给华恋。

恶魔应该穿更昂贵的丝绸织物。华恋考虑起小光的衣装。而这念头在她再次抬起眼睛的瞬间被打断了。

弯折、扭曲的巨大痂块,印证着曾经流出的大量鲜血,看上去就像……

「圣痕。我知道你想到了什么。」小光把黑色长发拢到背后。痕迹被发梢遮住。神圣的异象出现在一个恶魔身上,又一个笑话。「不过或许也可以解释我难以回复力量的原因了。」小光无奈的咧嘴。

「……那家伙居然对我的小光做了这种事,不可原谅!」华恋气坏了。她在中庭里来回踱步,把脚边的东西全部踢飞。“那家伙”,小光心知肚明这个词指的是基督,恶魔极为藐视的存在。这次事件确实让恶魔们觉得被挑衅了,纷纷采取起报复措施。而华恋能想出的手段,恐怕也是——

「我们用那家伙的手下来抚慰小光的损伤吧。而且那些神职人员的灵魂收割起来轻松极了。」

果然如此。小光对此没什么意见,她太虚弱了,甚至无法像正常的恶魔一样自如地发脾气。

「……正好我的教区里有个合适人选,就当作复健期的首个礼物送个小光。」华恋露出恶魔的微笑。

一个柔弱的,形单影只的,还很死心眼的修士。

露崎真昼。

小光跟着低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她对收割一个圣职者的灵魂充满兴趣。

二、

与屡发奇端异事的吉伦特不同,第戎省近百年来都没有天使降临的征兆,因此信徒们缺乏癫狂的宗教热情。主教们都盼念自己的教区能发生点奇迹,好证明自己的修为被主认可,顺带还能再进一步,钻进巴黎,甚至钻进梵蒂冈。可惜奇迹要看上帝心情,与修士们如何潜心布道关系不大。浩大的异端审判要在几百年后才会发生,眼下圣徒与恶魔相安无事,华恋在这里过得惬意,对小光来说,应该也是个好地方。

这片土地一半富裕,一半贫穷。多明我会的教堂往往修建在城市里,他们的信徒需要家境殷实,不过也有例外,三百年前有个叫阿托斯的修士——他们后来把他追为圣徒——在荒凉的乡野建造了一间教堂。没人愿意去,那里既没有需要皈依的小市民,也没有需要被劝解的异端者。

乡下什么都没有,除了成堆的石头。修士们如此形容那个教堂。仿佛连教堂本身也是石头。

于是修士露崎真昼去了。

于是?哈,她是被排挤出去的。她出身正统,学识渊博,按理来说前途大好。「可惜是个书呆子」,其他人这么说。就算是主的圣洁信徒,也不太喜欢和一个死心眼的家伙共事。所以他们找了个理由,把修士露崎真昼送出了城。

她对此倒是很安然。

「我在哪里都可以拯救众人。」

看吧,果然是个呆子。

小光来到空阔的教堂。

她恢复的太差了,甚至飞不起来。华恋指了路,她选择慢慢走过去。华恋本打算陪她一起去,被谢绝了。

「好歹我也是正式的恶魔,走在路上不会被狗咬死。」

「可小光是特别的嘛……」华恋的玩笑听上去实在是话里有话,于是被瞪了。

「我自己可以应付,别跟过来。」

「好吧好吧。」

确实,连收割灵魂这档小事都要监护人陪同,被大场她们听到会嘲笑一百年。不怪小光坚持,毕竟事关恶魔的自尊心。

当然放出使魔盯着,都是后话。

这教堂安静清冷,阳光透过彩窗玻璃,能看到空中悬浮着的细小尘埃。连恶魔都嫌空寂,真的有人在吗?

就在小光开始怀疑华恋是不是诓她的时候,终于看到小礼拜堂里有人的身影。

瘦弱的肩膀,暗灰色的长袍,以及扎眼的黑色风帽。在这里能遇到的修士,想必就是那个露崎真昼了。

「我是恶魔!」

那人似乎在埋头书写,没听到的样子。

小光清了清喉咙,把声音提升了一级。「我是恶魔,来收取你的灵魂!」

修士停住笔,直起身。

不错,还没聋。小光摸到挂在腰间的黄铜瓶,准备把修士的灵魂装进去。

「请稍等,我手头还有事。」修士的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对面不是恶魔,而是来商量土地问题的农夫。

「啊、那……我在这里等等……」小光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对,但是已经同意又再反悔显得缺乏修养。她只好尴尬的把灵魂瓶挂回去,在礼拜堂转了两圈,找个位置坐下了。这个修士带来了意外的趣味。她慢悠悠打量起对方。

修士终于写完了,放下笔的瞬间,百无聊赖的小光说上了话。「你是多明我会的?黑衣修士。」

「是的。」

「我还以为你会是隐修派。」

「为什么这么想?」

「看这地方,简直故意对人说待在这儿的家伙正隐修呢。」

修士笑了起来。「那是偏见。」

「人类不就是依赖偏见认识世界嘛。」小光若有所指地微笑着。

「你说的很有道理。吵闹市集中会有清修者,隐修派也不乏沽名钓誉之辈。」修士温和的看着小光,走到离她不远的空地上。「多明我会修士,露崎真昼。」

「我是恶魔,神乐光。」这对话太扯,小光憋着不笑出声。

「哎呀……」真昼像是刚想起小光的身份,尴尬地眨眨眼睛,「那,恶魔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拿走你的灵魂。」

「那可不行。」

「?」

「等我把事情完成,随你拿走。不过现在不行。」

估计是搪塞人的说辞,恶魔凭什么要和人类商量?小光想给她点颜色瞧瞧。

「要吃面包吗?恶魔……小姐?」

……?

??

自己受伤以后,世界也变得奇怪起来了。小光苦恼地想着。

我不太适应那个称呼,大家都叫我小光……我是说,其他恶魔。结果还是和修士搭上了话,甚至吃起了对方递过来的面包。

明明恶魔不需要吃东西……理论上。

「你真的是恶魔?」

「干嘛这么问。」

「我以为恶魔会更加在意穿着,比如丝绸和羽毛什么的。」

「我与众不同嘛。」

「嗯,确实。」

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小光给真昼看自己的尾巴。

「可爱!」

「喂!」

「?」

「这个形容词让我觉得被冒犯了。恶魔的标志应该更吓人才对。」

「啊……抱歉。那我重新说,可怕!」

「来不及了!」

「那个……我可以叫你真昼吗?不太想在嘴边挂着‘修士’这个词……」

「当然可以哦。」被直呼姓名的真昼露出了开心笑脸。

可恶,为什么笑起来这么好看。自知不是好色型魔鬼,可还是被真昼朗丽的容貌吸引了。小光隐隐的有了灼伤感。

大概是错觉吧。没注意太阳转过来了,她换到礼拜堂另一侧座位。

「你听说过吉伦特省的奇迹事件吗。」小光突然抛出问题。

「知道,本笃会为此大加赞颂。说晴天降雷是天使现世。」

「多明我会很嫉妒吧,没记错的话,你们已经很久没有这类功绩了。」

「大概吧。」真昼撇撇嘴,「对奇迹的狂热追逐,我看不上。」

「哦?」小光来了兴致。

「况且,很多无法证实也无法证伪的圣灵痕迹,其实都是伪造的。大家只不过默契的不戳穿罢了。」

「在你看来圣痕是假的?」

「我相信其中有许多欺诈。」

「可人们用这种痕迹来证明……主的认可。」

真昼沉默了。

「信仰不应该建立在虚假的根基上。」

小光直觉气氛不太好,于是换了个话题。「你为什么要成为修士?」

「为了拯救众人。」真是个古板的答案。

「如果让众人受难的正是你们自己,你要怎么办?」恶魔眯起眼睛。

「……这也是,我十分迷茫的。」真昼被问住了,她坦然承认自己的不足。

这不行啊,被恶魔的花言巧语哄骗。小光感觉自己赢了,尾巴得意的来回甩动。

这画面真是奇异。一个恶魔和一个修士,在礼拜堂的受难像下谈论信仰。

「所以呢?这几天你就干了这一件事?」华恋目瞪口呆。

「那天聊到很晚……随后的几天我也去了。」小光捏着自己的衣角,「我想观察仔细,找个合适的时机动手。」

「需要我帮小光处理吗……」「华恋。」纯那打断了华恋,用眼神安抚住情绪有些激动的友人。她路过这个教区,想着看望一下小光的恢复情况,结果撞上了一言难尽的场面。「等一下,华恋,听她说完。」

小光委委屈屈地继续说,「她总是随身带十字架。我知道那东西对强大的恶魔不起作用……但我还不行……」

「这不是你的错。」华恋端来一杯洒满肉桂粉的甜酒。恶魔不需要食物,但有些美妙的味觉体验也不错。这杯温暖的饮料应该能哄哄小光,她都快哭了。

「……然后,我注意到她睡觉的时候会摘下十字架。所以在晚上来到她的房间。」

「恶魔一般都在晚上动手。」纯那点头。

「我见到她,我说……我要夺走你的一切!然后……为了不让她拿到放在桌上的十字架,我把她推倒在床上……真是的,究竟谁才是恶魔啊……」声音越来越小。

纯那看向华恋,后者耸耸肩。「后来怎么了?」纯那问。

「早上小光衣衫不整的回来了。」

「她说她被那个修士……」

??

「欺负了。」

「噗——哈哈哈哈哈哈」

「你说这常见吗……纯纯?」只顾着思考的华恋发现纯那不见了。她探头过去,看到名为星见的大恶魔捂着肚子躺在地上。「别笑了喂……」

「有些好色的恶魔会以此行为取乐,不过恶魔一般……是攻。」纯那好不容易爬起来,「小光这种情况,理论上也有。嗯,理论上。」

「出师不利啊……」小光没能成功收割那个修士的灵魂,让华恋愁得不行。

「下次会成功的,小光没问题。」纯那揉揉小光的头。喝了甜酒冷静下来的小光又重拾信心。她朝纯那用力点头。「我下次一定会成功!」

从华恋家离开很久以后,纯那突然意识到自己话中隐含的歧义。

下次成功指的是收割灵魂成功,不是反攻成功!小光没理解错吧!

可太让人担心了。

三、

「露崎真昼!还给我!」小光冲开修士的房门。

「?」被吓了一跳的真昼不解地看着冒冒失失的恶魔。「我拿走什么了吗?」

「灵、灵魂瓶……」跑得太快让小光眼花,她还是很虚弱。恶魔踉跄着倒下去,被修士扶住。

「不能先放在我这里吗?」真昼摸了摸小光的背,让她平复呼吸。「等那一天来了,你就把我的灵魂取走。不过在此之前,你拿着灵魂瓶也没用吧。」真昼诚挚的眼神让小光觉得被说服了。

「好、好吧……不过你保证还给我。」

「我不会食言。」真昼柔和地笑起来,又一次。「相信我。」

恶魔为什么要相信一个才见几面的人类?小光迷迷糊糊想着。屋子里温度很高,她有些头晕。

小光来之前已经在华恋准备的房间里昏睡了很久。她的症状没有好转,反而有恶化的趋势。华恋对此表示了担心,但是这个恶魔所笃信的命运却告诉她一切终会好起来。她只好犹豫地和小光聊了聊。而小光在喝下肉桂甜酒,重整旗鼓后,又很快睡了过去,现在终于醒来,蔫巴的坐在床上。

「你总在提‘命运’,华恋。」

「因为我相信命运的指引。」

「那命运给我下了怎样的结论?」

「命运说你会没事的,小光。」

「这听上去像个安慰。」

「我一直不知道让你围着那个修士转是不是哪里做错了。命运的预言没有阻止这一切,希望我的担心是多余的。」

「你说露崎真昼是我的猎物,你说过了。华恋。」小光看起来不高兴了。

华恋笑着安抚要炸毛的柔弱恶魔。「是的我说过。她是你的,我不会插手。」

毕竟,自尊心很重要。我懂的。

小光终于恢复了精神。她跳起来,冲向坐在摇曳灯光下书写着什么的真昼。

「这次必须由我来做!」

「……什么?」真昼又被吓到。「做什么?」她十分认真的询问着。

「就、就是……你上次对我做的……」具体描述居然这么让人害羞。小光感觉自己的脑袋在发烫。你明明是个冷冰冰的恶魔?

「哦呀,那个啊。」真昼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以为那是在收割灵魂。」

「才不是!灵魂被拿走的时候你会意识到……不对,我们不是说好了等时机成熟吗?」意识到自己被骗了的小光恼羞成怒。她去抓真昼的手腕。

「那么,今天为什么又要做呢?」真昼老老实实被抓着,说的话却不怎么老实。

恶魔咬牙切齿地把她按在床上。

「为了自尊心。」

是啊,自尊心很重要。

真昼又柔软的笑着。小光觉得这屋子热过头了。

小光模仿前次的记忆去碰真昼。裹在长袍下的身体原来这么顺滑柔美,她的手指陷入湿滑的地方,随意碰碰就会带来颤抖和轻叫。真昼的呻吟声混杂着痛苦与快乐,听起来会像祈祷吗?小光胡思乱想着。

祈祷会带来净化,这东西能要了恶魔的命。华恋曾经和自己提到过。不过她还说,具有净化力量的祈祷需要来自纯洁之人。和恶魔在床上滚来滚去的真昼显然不是。小光的精神放松下来,然后。

她被一双手扯着摔进真昼怀里。

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不见了。「你这个人类怎么力气这么大!」小光架住真昼的手,嚷嚷起来。

听到后,真昼的力量松弛下来,手软软的抱住小光。「对不起,吓到你了。」

「要道歉也应该为第一次道歉才对。」

「……那不行,我也被吓坏了。你当时真的打算杀了我,对吧。」

小光无法反驳。按理来说我们是敌人,怎么迷迷糊糊就上床了呢?她说不好自己是在哪个时刻改的主意,但是现在她不介意等到真昼承诺的时间。

况且,这个人类的怀里很舒服,小光愿意为此多停留一阵。

在收走她的灵魂之前。

不过当晚还是被真昼吃掉了。人类意义上的。

小光被奇妙的感受刺激的头昏脑涨时,没忘记闹脾气的咬了真昼肩膀一口,也抓伤了其他地方。

事情的发展出乎人类和恶魔的预料。

小光留下的伤痕被其他修士们发现了,他们说这是天使降临的证明。多明我会主教们兴高采烈地前来庆祝。

「他们说我必须去巴黎,并且一路上向信徒们展示奇迹。」真昼困扰地告诉了小光。

「那些修士把我弄出的痕迹叫成什么?」

「圣痕。他们觉得是。」

「还真敢说。」小光气呼呼地钻进真昼怀里。她背上的那个才是货真价实的圣痕,虽然不再流血,却也没有消失的迹象。它给魔鬼带来了不小的麻烦,没想到人类还热衷于追求这份伤痛。

无聊。

真昼的呼吸变得不再沉稳,小光注意到了。「你怎么了?」

「我……我有个请求。」

「说吧,反正不一定会答应。」恶魔可不是有求必应。

「我想请你陪我一起去巴黎。」

「为什么?」小光不喜欢真昼欲言又止的样子,她摸了摸真昼的脸。

「我一个人,会、有点、寂寞。」

人类会感到寂寞。恶魔知道,人类有许多弱点,这是其中之一。

「我陪你去。」

但华恋很担忧。「你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了,小光。」

「我只要找个床睡就好,真昼会有单独准备的房间。再说,其他人类也看不见我。」

华恋不担心未被选中的人类能看到病弱的恶魔,可她也无法说服自己阻止小光去巴黎玩。命运没有显示任何异样,这是一场平安的旅行。

「而且真昼会照顾好我。」

「哈?那个人类?」华恋最看不起的就是人类了。「纯纯会和巴黎的大家打好招呼,如果能见到克洛迪娜她们,记得礼貌一点。」

「知道啦——」

「你要是能早点拿到那个修士的灵魂,一切都会简单起来。」华恋最近有点念叨。

「我会去收割的。」

一定会的,早晚有一天。但在此之前……

去巴黎的旅行当然一切顺利。小光躲在真昼的房间,帮她反复弄破伤口的结痂,好确保展示奇迹的时候“圣痕”鲜血直流。

这些伤痕为多明我会带来荣光,也让信徒们陷入前所未有的虔诚。

但真昼不太开心。瞒骗建立的信仰令人作呕,而眼前那些狂热的人们时刻提醒她,你走错了方向,现在距离拯救众人的终点已经太远。

会士们商议把真昼加封为圣徒,这太愚蠢了。

让真昼心情不佳的另一个原因是,小光沉睡的时间越来越长。因此,在旅途的终点,最后一日的奇迹展示结束后的夜晚,真昼唤醒了小光。她心疼地抱着气息衰弱的恶魔,不知如何是好。

「……真昼。」小光终于醒来。

「你太虚弱了,我能为你做什么?」真昼露出了人类会有的慌张。

「把你的灵魂给我,就没事了。」小光拉近真昼与自己的距离,亲吻着无措的修士,「不过我不急,会等你的。」

真昼哭泣着抱紧她的恶魔。突然闻到鲜血的腥气。

「小光?」

「呃……」

「让我看看!」

修士掀开恶魔的衬衫,看到了星星斑斑的血迹。一个正在流血的伤痕。

「这是……?」

「你记得吉伦特省的天使事件吗。」小光觉得瞒不住了,「他们遍寻不到的那个被闪电击中的人就是我。一个恶魔。」

被祈祷带来的闪电造成了总在流血的伤口。是基督的玩笑。

货真价实的,圣痕。

小光不知道真昼当时的表情,她只感觉周身滚烫,又昏了过去。

四、

华恋接走了小光。

并且用恶魔的方式威胁真昼,要是胆敢净化小光,你就完蛋了。

真昼的回应是,我从未想过伤害小光,我爱她。

……?

……??

修士和恶魔结束了这场对话,一头雾水的。

「净化」?

「爱」?

华恋拜托纯那帮她查查“爱”这个词是什么含义,为什么听起来如此骇人。

真昼则拼命翻找教会里的文献,想弄明白“净化”是怎么一回事。

纯那用使魔传信,华恋你遇到麻烦了吗?

不,是小光。

纯那立刻飞来了。

众所周知,用神圣之力消灭魔鬼的行为被称作“净化”。常见的净化手段是虔诚的祈祷。

不过在传言与记载的缝隙中,还存在另一种手段。

纯那推推眼镜。

真昼翻开古旧文献的下一页。

虽然真实性可疑,却不能忽视其中蕴含的可能。那就是——

人类爱意的灼烧。

没有留下更为详尽的记载,只知道在几百年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件。

而被以此种手段净化的恶魔……

「会、会怎样……」

纯那拨开华恋抓住自己肩膀的手,摘下眼镜。「像是十字架插入胸膛,先是灼热,继而疼痛,最终被周身的烈火吞噬——这就是被净化的结局。」

华恋冲进小光所在的房间。

真昼丢开古籍,握住胸前的十字架,闭上眼睛。

而小光醒来,是在许多天之后了。

「小光,你必须听我说!」华恋把小光扣在椅子上,她现在的模样让小光感到害怕。「纯纯之前告诉了我一件事。」

小光听了那些关于灼烧与净化的说法,缓慢抱住自己,呼吸变得痛苦起来。

「你感觉到热了吗?」

「……嗯。」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我不知道……」

小光突然站起来,向外面跑。

「你要去哪里!」

「教堂,我得去教堂。」

「喂!喂——」华恋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拦住小光,还是应该带她去找那个修士。小光要燃烧起来了,无论在哪里她都没什么办法,再神通广大,华恋也是恶魔。

【你的命运是怎么说的。】这时收到了来自纯那的联络。

【命运……命运说小光会没事的。但是……】

【但是。】

【但是她现在的样子完全不是什么“没事”。】

【那么就追过去吧。】

小光在小礼拜堂找到了真昼,她们相遇的地方。真昼正做着祷告,在受难像下面。

小光蹒跚着走近她。「我来了。」

真昼听到她苦痛的声音,抬起头。修士的模样令恶魔炫目。如同在阳光下第一次见到她时,恶魔的胸膛被灼出一个孔洞。继而蔓延,继而火苗腾飞,继而被烈焰吞噬。小光在真昼的目光中理解了痛苦,也理解了痛苦深处躲藏的快乐。她愿意属于真昼,愿意被爱意之火灼烧,她胸中的干柴只等着真昼投下一颗火星。她愿意为真昼而死。她已经可以算是死过一次了,她不畏惧死亡。

小光是个无所畏惧的恶魔,等待被所爱之人净化。她走向她渴求的那个人,天使走向地狱,恶魔走向天堂。

这大概是那道圣痕的意义,基督让她可以爱,也可以流血。她马上就不再是一个恶魔了。

小光碰到了真昼。然而。

PONG————

被虚空的力量弹开了。

她摔在地上。

对不起。她听到真昼的声音。也看到真昼手握的十字架。

我无法停止我的爱意,可也不能让你为我而死。

你是自由的,是被选中的独一无二的恶魔,这里不会是你命运的终点。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

小光听见无数人冲进这间教堂,他们吼叫着,把真昼捆了捉走。

他们说真昼与恶魔勾结,宣扬起异端邪说。

他们说真昼居然宣称真实的圣痕出现在恶魔身上,而人类只是装作被主垂青。

他们说真昼要被送去审判。

小光躺在地上。

他们说真昼会被烧死。

小光闭上眼睛。

华恋和纯那赶到时看到的是人群离去的滚滚尘烟,和一个躺在耶稣脚下的可怜恶魔。

华恋把小光从教堂里捞出来,纯那则发现了什么东西。

她交给小光。是一个朴素的黄铜瓶子,和一封牛皮纸的信。

小光收到了真昼的灵魂,修士履行了诺言。

小光胸中的火焰没能燃烧,真昼脚下的却燃烧了。

「说来可笑,我毕生都在写作与布道,而那些痕迹即将被消除。但这封信无法被抹去,我没来由的如此相信着。我想,大概因为它属于你,小光。

我笃信着教义,以拯救众人为己任,我的生命便是如此存在着。直到,你来到我面前。你令烛光黯淡,让圣母像失色。你像天使,而你偏偏是恶魔。你自由自在,却被主上选中。在你面前我怀疑起了自己的信仰。我被终生侍奉的主抛弃了,我走投无路,只能信仰你。

我是一个自私的人,却还在谈论信仰。当我得知“净化”的真相时,我看清了自己的本质。那些灼烧对人类无害,却可以夺你的性命。明知如此,我还是无法停止对你的爱。尽管它会伤害你,甚至会杀了你。你的火焰必须被熄灭,但那已经不是我能办到的了。

我深知无法真的拯救众人,那么也罢,我只拯救你。我信奉你,追随你,把灵魂交托于你。我爱你。

但这爱不可以存续,它必须消逝于此。

请原谅我做出的选择,这是一个人类无望的爱。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

那是火刑还未盛行的年代,人们在广场中心架起了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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