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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第三卷朝堂风雨)】(120-247) - 2,7

[db:作者] 2025-07-17 06:10 5hhhhh 9050 ℃

  郭依云愤愤地将一撮毛丢在地上,「那怎么办?」

  郭飞云看向顾采薇,眼神向丁寿那里示意。

  顾采薇点点头,「丁大哥……」

  「郭二小姐有主见,你问她喽。」丁寿满腹牢骚,找了一块干净地方刚刚坐下,就被屁股上的伤痛激地跳了起来。

  顾采薇上前扶住他,拉着袖子哀求道:「就当看在小妹面上,给拿个主意吧。」

  小姑娘可怜兮兮的样子,让丁二爷心中不忍,走到方才点了出台的女子面前,「你可有什么说的?」

  那女子张口欲言,身边女子一拉她胳膊,她支支吾吾道:「没……没什么说的。」

  「你若是被人拐骗强掳,不妨说出来,我等可为你伸冤。」丁寿皱眉,看这些女子似乎还有顾忌。

  「我这是正经买卖,这位爷可别平白污蔑,就是到了顺天府大堂,也自有人给我做主。」一撮毛倒在地上突然大声喊道。

  「原来是借了顺天府的势。」丁寿冷笑。

  忽然外面一阵嘈杂,「大人,外面来了一支巡捕营的人马。」门口的锦衣卫禀报道。

  「什么人在天子脚下白日行凶,还不赶快束手就擒?」外面人大声喊道。

  郭飞云二女不由握紧了手中宝剑,她们可都是有案底的绿林英雌,如今被官兵堵到屋里,第一反应就是杀出去。

  一撮毛一阵奸笑,「老子在京城混了这么多年,黑白两道哪个不给几分面子,识相的放了老子,今日权当交个朋友了。」

  一挑拇指,丁寿赞了声:「光棍。」面容一冷,厉声道:「亮官服,叫他们滚。」

  「是。」外面的锦衣卫脱去身上罩衫,现出里面的飞鱼服。

  只听外面一阵惊叫,「飞鱼服!是锦衣卫!」

  「锦衣卫办差,相好的给个方便。」窑外的锦衣卫傲然说道。

  外面连声赔罪,接着鸡飞狗跳,比来时还快地消失个干净。

  「你……你们是锦衣卫?」一撮毛颤声道,如同白日见鬼,浑身颤栗。

  「锦衣卫一般不插手坑蒙拐骗这类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若是想管,不知哪个衙门敢拦着?」丁寿轻哼一声,转对众女:「你们现在可有什么要说的?」

  「官爷,民女有冤啊!」

  「大老爷,救救民女!」

  霎时间,一多半的裸女都跪了下来,诉说冤屈,这些女子多是外省进京寻亲的,也有一部分是本地人士,在京郊被群乞丐劫掠到一处破庙,轮番奸淫,待羞耻感全去,不生逃念时,再送到此处卖身,说到伤心处,土窑内哭声一片。

  顾采薇等三女听得火起,更为郭彩云担忧,郭依云拽过一撮毛,「说,那些乞丐在哪儿?」

  一撮毛面如死灰,「小的罪该万死,求官爷给个痛快,那帮花子惹不起的,若说了他们踪迹,我一家老小性命不保。」

  郭依云大怒,挥动玉掌,连掴了几个耳光,一撮毛紧咬牙关,不吐一言。

  丁寿向常九使了个眼色,常九拎着一撮毛出了土窑,顾采薇不解道:「丁大哥,他这是……」

  「在东厂这么久,怎么也学会了丘公公的几分手段。」丁寿微笑,随后又睃了那帮裸女几眼,这帮女子迎客时不躲不避,呼完冤后竟有羞意,抱胸遮阴蜷缩在地上挤成一团,白花花一片,看着养眼。

  忽听外面一声惨叫,叫声刚起便戛然而止,仿佛被堵住了嘴巴,随后几声含混不清的呜呜声,不到片刻,常九进屋禀道:「招了,那帮乞丐藏身在西郊破庙。」

  丁寿点了点头,留下锦衣卫采买衣物,带众女见官,他则带着常九和几女奔赴破庙。

  第一百六十三章 故人相见

  破旧神庙,四壁透风,没有一丝声响。

  即便是大大咧咧的郭依云也是面色凝重,如临大敌,只因此处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吱呀」,丁寿凝神戒备,缓缓推开半掩的庙门,眼前的景象让他胃中不住翻滚,身后几女更是惊呼出声。

  庙中到处都是尸体,全部血肉模糊,没有一具全尸,一个乞丐依坐在柱子边,他的眼珠吊在眼眶外,手里还拎着半截人腿;一个倒在神案前的乞丐脑浆迸裂,红白鲜明;另有几个乞丐胯下鲜血淋漓,竟都没了男根;众乞丐死相凄惨堆堆叠叠,布满了庙内。

  丁寿原以为经历过陈府那箱东西,已经没什么能刺激到他了,事实证明,二爷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

  「看看有没有……,呕——」丁寿对着常九还没说完,就觉得嗓子眼一紧,终究没忍住,转身在庙外吐了起来。

  吐了半天,将小长今的鸡汤全部糟蹋后,丁二爷蹲在那里喘气,直到勘完现场的常九走出庙门。

  「怎么样?」丁寿擦了擦嘴角秽物,问道。

  常九摇摇头,对未敢入内的三女道:「没有活口。」

  郭飞云脸色煞白,身子摇摇欲坠,常九又道:「没有郭三小姐,死的都是些花子。」

  三女这才长出一口气,随即心又悬了起来,郭依云突然喜道:「你们说,小妹会不会被林中那位少林弟子救走了。」

  哎,你当初不是说我走眼了,没有少林弟子参与其中么,丁寿缓缓直起身子,看着钻云燕一脸不爽。

  关心则乱,郭飞云也在安慰自己,强作欢笑道:「二妹说得对,定是少林高僧路见不平,救走了小妹,也许现在小妹已经回去了。」

  先是少林弟子,后是高僧,再说下去达摩祖师都该出来了,常九终于给这二位异想天开的娘们泼了桶冷水,「在下以为不是。」

  「何出此言?」众人齐声问道。

  「请随我来。」常九引着几人进入破庙。

  尽管丁寿不情不愿,三女又惊又怕,还是跟着走了进去,庙中间倒着一名高大乞丐,肚腹大开,周围几个死去的乞丐嘴里都嚼着他的一截内脏,还有两名乞丐死死咬住他的咽喉。

  「四铛头请看……」常九矮身托起那个乞丐头颅,不想那尸体脖颈被咬得狠了,只有颈后一点皮肉相连,他这一托,只将人头都拎了起来。

  三女吓得一声尖叫,丁寿也看得皱眉,常和死尸打交道的常九倒不以为意,索性站起身来,直接托着人头道:「这人是丐帮大信分舵舵主钱广进,江湖人称多臂熊,是少林俗家弟子,成名绝技便是三十三路闯少林神拳。」

  「这些乞丐是丐帮的人?」丁寿扫了周边几具尸体一眼,疑惑道:「这几个都是被他用拳劲震死的,难道丐帮起了内讧?」

  「人都死光了,小妹又去了哪里?」郭飞云急得直跺脚。

  丁寿见常九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不耐道:「有什么就直说吧。」

  「三铛头。」常九犹豫了下说道,暗想会不会给白三爷惹来麻烦。

  「什么?」几人同时发问。

  「他们中的是三铛头的失心散。」常九解释道:「中毒之后会人性全失,如同疯狗般互相撕咬,直到生机丧尽。」

  「好歹毒的手段。」三女齐刷刷地看向丁寿。

  「别这么看我,我真不知情,不然何必转悠了这大半天?」丁寿无辜地耸肩,「罢了,我带你们去寻他好了。」转身出庙,眼神在草丛中一瞥,厉声喝道:「什么人?」

  常九飞身而起,从草丛里抓出一名乞丐,众人只觉一股屎尿恶臭,扑鼻而来,这乞丐丝毫不觉失禁,只是喃喃道:「死光了,死光了……」

  常九看他眼神呆滞,对丁寿道:「四铛头,这人怕是惊吓过度。」

  「打醒他。」丁寿捂着鼻子躲得远远道。

  常九立时左右开弓抽了那乞丐四个大嘴巴,乞丐一激灵,眼神恢复清明,呆呆看了看常九,越过他又看见顾采薇等三女,待他看到丁寿时,眼睛猛得一亮,一下子扑了过去,「二爷!!!」

  ***    ***    ***    ***

  宜春院,绣房。

  玉堂春将一枚花钿贴在鬓间,揽镜自怜,悠悠一叹。

  「姐姐这么漂亮,昨夜多少豪门公子为你神魂颠倒的,何故叹气?」雪里梅凑上前,对着铜镜中的佳人戏谑道。

  「难道为你着迷的就少了?」玉堂春反唇相讥道,「昨儿个不还有一位公子与你琴瑟相和,高山流水遇知音么。」

  「可你一首诗就把所有人的魂儿都勾去了,他哪还多看人家一眼。」雪里梅垂首绞着手帕。

  「小蹄子,你还真想男人了?」玉堂春伸出青葱玉指在雪里梅娇靥上一刮,「真不知羞。」

  「哎呀姐姐,你好坏。」雪里梅薄嗔道,伸出粉拳捶打玉堂春。

  二人正在嬉闹,珠帘一挑,一秤金走了进来,对着苏三道:「女儿,有客人来寻你。」

  「这么早,各房还没挂灯呢?」雪里梅讶异道。

  「人家客人想这时候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生客熟客?若是生客,妈妈就替我回了吧,我今儿身子不舒服。」玉堂春蹙眉道。

  「要是半生不熟呢?」一秤金一脸狡黠之色,「是昨晚上的一位公子。」

  「哪一位?」雪里梅挂着一阵香风冲上前问。

  一秤金虽纳闷雪里梅怎么这般上心,还是回道:「就是那位一杯茶给了三百两的王公子。」

  「那个败家子儿啊。」雪里梅失望地坐在了绣墩上。

  「要是没这些个败家子,你们都喝西北风去。」一秤金轻斥,随后推着玉堂春往外走,「乖女儿,咱们做生意的哪有把财神爷往外推的道理,你去应对一下,若是把他的魂儿给抓住,咱们就挖了一座金山了……」

  雅间之内,王朝儒正品鉴墙上的几幅字画,听得身后环佩叮当,扭过身去,见薄施脂粉的玉堂春敛衽施礼:「奴家玉堂春见过王公子。」

  王朝儒长揖回礼,「三姐请了。」

  玉堂春听他称呼心中略感不快,还是浅笑道:「昨夜方才别过,王公子又舍友独来,不知所为何事?」

  王朝儒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南京故人有鸿雁托付,昨夜人多眼杂,未及奉承,今日特为此来。」

  一见信笺上那熟悉的娟秀字迹,玉堂春惊喜站起,「你?这是……」

  ***    ***    ***    ***

  青石板路笔直的伸展到一座建构宏伟的府邸之前,左右两侧各矗立一头神态威猛的石狮,朱漆大门上茶杯大小的铜钉闪闪发光,乌漆匾额上书「丁府」两个金漆大字,八名锦衣力士挺胸腆肚立在门的两侧。

  这威风气势已不是当初的财神府可比,平民百姓宁可绕道都不从这帮煞神眼前经过,偏偏有两名美貌女子主动凑上前来。

  一名看着三旬左右的美艳妇人瞧着丁府,眼前一亮,就要跨步上前,她身后的年轻女子略显踌躇,徘徊不前。

  妇人走了几步,未见少女跟上,不由嗔怪地看了她一眼,红裙轻摆,来到她身边,挽住少女臂弯,半拖半拽地将她拉到府门前。

  「请问这位军爷,此处可是丁寿丁老爷府上?」妇人对着近前一个锦衣卫问道。

  腰板笔直鼻孔向天的锦衣力士哼了一声,一指头上匾额,喝道:「你眼——」

  待他定睛看清眼前是两位娇滴滴的大美人,那「瞎了」二字硬生生咽了进去,「你眼神真好,这可不就是丁大人的府邸么。」 这位刚才起嗓拔得太高,后半句强把调门放低,结果声音又尖又细,乍一听比公公还公公。

  「既如此劳烦通禀一声,江南故人拜见。」那女子微微一笑,媚态横生,瞬时间那昂藏大汉全身骨头都酥掉了……

  第一百六十四章 入宫告状

  东华门,两名身穿麒麟服的中年人气势汹汹地穿过内金水河,一路向宫城北边行来。

  路上所遇宫人见了二人都躬身行礼,二人神态倨傲,不理不睬,唯有眼中怒火看得宫人心悸。

  这二人便是慈寿太后的两个亲弟弟,寿宁侯张鹤龄与建昌侯张延龄,弘治帝专宠张太后,张氏一门荣宠至极,这二位也被惯得嚣张跋扈,说难听点,被他们踩过的地方连草都不长。

  转过御药房,一个青年宦官对着二人恭敬施礼,「奴婢张雄见过二位侯爷。」

  张鹤龄从鼻孔「嗯」了一声,算是招呼,脚步不停,继续奔往仁寿宫,平时心情好或许会寒暄几句,可今日不同,自家儿子被人打了,想想昨天晚上儿子捧着猪头般的脑袋回来的样子,他现在都心疼。

  可这张雄仿佛不识时务般跟着二人,「不知二位侯爷要去哪儿?」

  「我们哥俩要去哪儿轮得到你这奴才管么!」张延龄比自己哥哥脾气还暴躁,当即喷出一句。

  「奴婢不敢,」张雄依然脸上带笑,「只是二位侯爷何等尊贵,若是身前没个引路的,怕是失了威风体面。」

  这话说得熨帖,二位侯爷听着舒服,张延龄也放缓了语气:「你叫张雄,在宫里什么差事?」

  「奴婢现为长随,在司礼监当差。」张雄低眉顺眼地答道。

  一般人对宫里的阉人统称太监,可「太监」这一职位不少内侍一辈子都到不了,从杂役火者做起,当差、长随、奉御、监丞、少监,再往上,才是内宦职场生涯的顶峰「太监」,当然即便成了太监也分三六九等,淘宝掌柜怎么着也不等同于马云。

  「这么个伶俐人才做了长随,王岳那老狗还真不懂用人。」张延龄讥笑道,他们兄弟两个当年连皇帝姐夫的帽子都敢顶脑袋上比量,说话从来没什么忌讳。

  「司礼监的几位祖宗自有打算,奴婢不敢置喙。」张雄自始至终垂头看着靴尖。

  「唷喂,懂事啊,哪天我们跟太后说说,升你做太监得了。」张延龄拍着张雄肩膀,嘻笑道。

  张鹤龄咳嗽一声,扫了自己这个成天没个正行的弟弟一眼,沉声道:「太后可在宫里?」

  「太后昨晚上忙了半宿,如今该是醒了。」

  「昨晚上宫里出了什么事么?」张鹤龄疑惑问道。

  「没什么大事,只是打了一个叫丁寿的锦衣卫佥事。」张雄陪着笑脸。

  张鹤龄脚步一停,咬牙切齿道:「丁——寿?」

  张延龄凑到自家哥哥身前,「哥,那个打了宗悦的不就是……」

  挥手止住自家兄弟的话,张鹤龄转向张雄,「太后为什么打他?」

  「还不是些狗皮倒灶的事情,那小子步入官场才几天啊,又是穿宫腰牌,又是当钦差的,这满树的枣儿就红了他一个,我们宫里面的人没少议论他。」张雄絮絮叨叨,发泄着牢骚。

  张鹤龄眼中寒光一闪,「噢,不知都怎么议论的?」

  ***    ***    ***    ***

  仁寿宫寝殿内,张太后慵懒地坐在妆台前,周边宫女如同蝴蝶般穿梭不停,身后四名宫女捧着头油、香精及各种梳洗用具,一名宫女正用犀角梳篦为她梳头。

  「禀太后,寿宁、建昌二位侯爷求见。」宫外侍从的小内侍进来禀报。

  「他们哥俩来了?」张太后对着正面铜镜看了看,又从两侧宫人举着的镜子里瞅了瞅后脑发髻,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口道:「叫他们进来吧。」

  张鹤龄兄弟大踏步走进宫内,隔着扇屏就嚷嚷起来,「太后,我们老张家被人欺负啦。」

  大嗓门吓了张太后一跳,嗔怪道:「什么事儿一惊一乍的,谁能欺负你们,谁敢欺负你们,进来说话。」

  张鹤龄见了姐姐大放悲声,「太后,宗悦被人打了。」

  「宗悦被打了?谁打的?伤得重不重?」一听自家侄子被人揍了,张太后勃然变色,连声问道。

  「被抽了好几个巴掌,脸肿得不成样子,太后,您说宗悦这孩子长这么大,弟弟我什么时候舍得动他一手指头,好不容易拉扯大却被外人给打了,姐姐,您要给我做主诶。」说到动情,寿宁侯眼泪都下来了。

  「这么大人了,哭什么鼻子,到底是谁打的?」自家弟弟半天说不到正题,太后焦躁问道。

  「是个叫丁寿的锦衣卫。」

  侍立在一旁为太后梳头的宫女听了丁寿名字便是一惊,眼珠一转便悄悄退了下去。

  「丁寿?」太后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是不是弄错了,这小子一向乖巧懂事,怎会做出此等狂悖无礼之举?」

  一听姐姐还为那小子辩解,二位侯爷更觉委屈,张延龄大叫道:「怎会弄错,昨夜宗俭和宗悦在一起,眼看着他被打的,可怜宗俭现在还被吓得六神无主,姐姐诶,您这两侄儿都被这小子欺负了,他眼里哪还有张家,哪还有您啊!」

  「昨夜?在哪儿打的宗悦?因为什么打的?」张太后隐约觉得不对。

  可怜天下父母心,自己儿子在青楼争风吃醋挨打也不是什么光彩事,张鹤龄生怕弟弟说漏了嘴,抢声道:「在一处酒楼,几个臭小子在一起借酒闹事,打了侯府的人,宗悦就带了人去拿人,结果锦衣卫横插一脚,那个什么丁寿就把他给打了,我那可怜的儿诶!!」

  与昨夜的事两相对照,张太后就了然那几个臭小子里八成有自己儿子,丁寿护驾心切,打了张宗悦,不过说一千道一万,挨打的总是自家侄儿,若不惩治他一番,这两个弟弟就不会罢休。

  张太后正琢磨怎么收拾丁寿时,身边宫女捧着一个翠玉托盘盈盈拜倒,「太后,这是内府新赶制出的一批首饰,您看可还中意?」

  太后扭身看去,托盘上尽是珍珠首饰,连那赤金璎珞上都是明珠点缀,「怎地都是珠饰?」张太后拾起一支珠花问道。

  「这都是前些日子得的那些东珠所制,」宫女看着太后手里那支珠花笑道: 「太后好眼力,这枚珠花金丝缠绕,单就上面这十数颗珍珠个个珠圆玉润,远胜内府珍藏。」

  太后想起丁寿回京曾送了一批东珠过来,这小子这么有孝心,倒还真舍不得重罚了,扭头见张延龄抻着脖子往盘子里瞅,不由笑骂道:「堂堂一个侯爷,就这么见不得好东西,都拿走吧。」

  「谢太后。」张延龄颠颠跑过来,接过托盘时,见这宫女清秀俏丽,不由伸手在那笋芽般的玉指上摩挲了一下……

  第一百六十五章 二侯碰壁

  宫女羞红脸颊,匆忙抽手,张延龄嘻嘻一笑,扭身见太后瞪视他一眼,他也不以为意,先帝在时他直接把宫女上了,不还好好的,何况现在做皇帝的还是自己外甥。

  见自家兄弟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张太后心中不满,忍着气道:「说起来这些珠饰也都是丁寿呈献的,便算他的赔礼了,回头再好好训斥他一番,这事就过去了。」

  张鹤龄一听就炸了,「太后,那丁寿殴打皇亲,怎么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放过了,国法何在?」

  你还好意思提国法,张太后好悬没笑出来,「这些年你们干的那些事儿国法就容得下了,朝中参你们的奏本摞起来都够盖一座乾清宫了,你们是皇上的亲舅舅,他是皇上的近臣,你们本该多亲近亲近,一起辅佐皇上,何必窝里斗,让人看笑话。」

  张鹤龄气鼓鼓道:「姐姐您还真宠爱那小子!」

  张太后未听出话中酸意,轻笑道:「那小子心思活泛,整日逗人开心,我确实有几分喜欢。」招手让身边宫女继续为她上妆。

  「那您知道外面人都是怎么说这小子的么?」

  宫女从一个白玉盒子里取出红蓝花汁凝结而成的口脂帮太后妆唇,张太后抿着唇,含糊问道:「怎么说的?」

  张延龄快嘴说道:「那小子执掌天子亲军,出入后宫毫无避讳,怕有秽乱宫闱之嫌,长此以往,难保不会重演天宝年间九姓杂胡故事……」

  哗啦啦一阵响,太后将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儿地拨到地上,各种胭脂水粉和香精混合在一起,浓郁的香味弥漫宫室。

  太后羞恼地站起,指着二张气得说不出话来,周边宫人慌忙跪倒请罪,两位侯爷则一脸错愕,不知怎么太后姐姐就发了这么大脾气。

  「他是安禄山,哀家是谁?杨玉环么?」太后高耸胸 脯起伏不定,冷笑道:「哀家倒是想做那亡国祸水,可惜身边没个好兄弟能成杨国忠。」

  「你们两个不成器的家伙,整日里在外为非作歹,进宫来不是奏封请赏就是躲祸避灾,先帝时我为你们费了多少唇舌,而今倒好,朝臣没开口,你们倒是把我比作杨玉环了,告诉你们,哀家倒还真想收了这个干儿子,至少他比你们贴心!」

  张太后想起这么多年为这两兄弟操的心,与弘治皇帝吵的架,愈发觉得心塞委屈,对着身边宫女道:「翠蝶,赶他们出宫,告诉宫卫,今后不要什么人都给放进宫来。」

  二张不住告饶,还是被内侍们哄了出去,那名唤翠蝶的宫女再度进殿,见宫人都已撤出,只有张太后孤零零地坐在镜前。

  「太后,二位侯爷也是有嘴无心,您不必心郁,免得损伤凤体。」翠蝶柔声劝道。

  「说起来都是哀家纵容太过,自种恶果啊!」张太后摇头叹息,随即话锋一转,「翠蝶,你说哀家怎么惩戒那个姓丁的小子?」

  翠蝶心中一惊,讶异道:「您还要处置丁大人?」

  「毕竟是他害得哀家姐弟失和,不收拾一下他怎么消得了这口怨气。」太后发了狠话,却没带怒意。

  「太后圣心烛照,早有先见之明,昨夜里不是已经惩治过了么。」翠蝶掩唇轻笑道:「听宫门禁卫说,丁大人被抬出去时哭天抹泪,不像个昂藏武夫,倒像个……」

  「像什么?」太后好奇问道。

  「像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太后失笑,朱唇轻轻吐出一个字:「该。」

  ***    ***    ***    ***

  被赶出宫的二位侯爷晕头转向,好一阵子才找到北,自打他们姐姐做了太后,他们从没受过这种待遇,一向是在宫里看上什么拿什么,在宫外看上什么要什么,怎么今天就失了手呢。

  「哥,我们今天说错话了么?」建昌侯爷摸不着头脑,问着自家兄长。

  张鹤龄铁青着脸:「咱们哥俩让人给坑了。」

  ***    ***    ***    ***

  「干爹,儿子已经按照您老的吩咐做了,刘瑾说您的心意他记下了,以后定有厚报。」

  紫禁城一处不起眼的宫院内,萧敬眯眼靠在一张躺椅上,张雄跪在他脚边,一边为他捶腿一边说道。

  萧敬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张雄偷眼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萧敬仿佛察觉了他的心思,「有什么话,说吧。」

  「儿子有一事不明,以您老在宫里的地位资历,何必要向刘瑾卖好。」

  萧敬微微睁眼,看了自家干儿子一眼,叹息道:「干爹一把老骨头了,在宫里什么没经过,早已看开了,如今只不过是为你们这些猴崽子的将来谋一条出路。」

  「儿子谢过干爹,」张雄恭敬地磕了一个头,又疑惑问道:「难不成您老觉得王公公他们斗不过刘瑾?」

  「现而今还不好说,刘瑾得势的时间太短,夹袋里拿得出手的人物不多,一个刘宇还被撵出了京城,他如今外抗朝臣,内斗司礼监,全凭着厂卫张目,圣眷在身,可皇上毕竟年轻,若是内外勾连,铁了心豁出去办他,哼哼……」

  萧敬摇了摇头,掰着满是老人斑的手指算计,「王岳自怀恩后便在宫里掌权,根深蒂固,与朝中大臣相交甚密,刘瑾比不得,但他失了东厂,便成了聋子瞎子,想单靠司礼监,是挽不回颓势的。」

  「干爹是说,他们二人谁要想得势,除了圣眷,便是在厂卫上下功夫了。」张雄试探问道。

  萧敬满意地点了点头,「好小子,有点儿眼力……」

  第一百六十六章 无功而返

  东厂。

  小院格局朴素,布置典雅,唯有几处花圃内奇花盛开,郁郁花香引得彩蝶蹁跹,往复流连。

  落日余晖越过院墙,静静地照在院中石桌上,一人坐姿娴雅,白衣飘飘,身旁紫砂壶水汽袅袅,对着进来的丁寿,便是微微一笑。

  丁寿自顾坐在他的对面,股上剧痛让他一阵龇牙咧嘴,总算没有蹦起来。

  一杯香茗随之被一只白玉般剔透的手掌推到面前。

  「丁兄贵客临门,白某以茶代酒,聊表寸心。」

  身披霞光,白衣如雪,折扇轻摇,衣带当风,眼前人仿佛与这缥缈茶气和圃中花香融为一体,涤人心尘,让原本兴师问罪而来的丁寿有些失神。

  「白兄……昨夜辛苦。」丁寿憋出这么一句话。

  「为督公效力,分属应当。」白少川细语轻声。

  「白兄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没有。」白少川云淡风轻。

  「白兄当知,破云燕郭彩云与在下有些纠葛。」丁寿斟酌用词。

  「昨日在东厂门前已经知道了。」白少川嘴角噙笑。

  轻吁口气,丁寿耐着性子道:「昨日之后郭彩云行踪不明,白兄若知下落还请告知,免得在下良心不安。」

  折扇舒展,挡住大半脸庞,露出的一双俏目隐含嘲弄之色,「你——会么?」

  本来不会,可东厂大门外站着的三个小丫头逼着就会了,「听闻白兄昨夜救回一个女子,可否赏面一见?」

  白少川没有否认,眼帘低垂,「谁说的?」

  丁寿语塞,常九千求万恳就差下跪地求自己别提他名字,这小子出使朝鲜一路尽心,真不忍心把他卖了。

  丁寿忽然一笑,「丁某难得来一次,白兄便在室外待客么?」

  「室内逼仄,难待贵宾。」白少川端起茶杯,小指微翘,手如兰花,官窑细白瓷的轻薄茶杯与他的手掌相比,竟黯然失色。

  「你我兄弟,没那么多讲究。」丁寿起身,举步来到房门前,抬手推门。

  「迄今为止,擅闯我房间的人还没一个活着。」白少川闭目细嗅茶香,唇角微扬,「勿谓言之不预。」

  丁寿面露不信,手掌缓缓靠近房门。

  白少川不再出言,面色沉醉,仿佛沉浸茶香之中。

  在手与房门将碰未碰之际,丁寿倏地抽手大笑,「君子不强人所难,不进就不进。」

  白少川双目微睁,浅啜一口香茗。

  丁寿走近,正色道:「郭家姐妹很是担心彩云姑娘的安危,白兄若知,请不吝见告。」

  「丁兄若是信我,就请转告二位郭姑娘,彩云姑娘一切安好,只是受了惊吓,暂时不愿与她们相见。」白少川肃容道。

  四目相对,少顷,丁寿便是一乐,「对白兄有什么信不过的。」忽然身子一矮,注视白少川双眼,「刚才是在诈我,对不对?」

  白少川凝视他片刻,眼角漾起一股笑意,丁寿得意道:「你果然是在诈我,」直起身形,拍了拍他的肩头,「改日再一起泡汤。」

  一个番子捧着一个包袱跑了进来,见了二人行礼,「属下见过三铛头、四铛头。」

  「干什么跑得呼哧带喘的?」丁寿喝问道。

  「三铛头吩咐属下买的女人衣裳。」番子举起包袱道。

  丁寿意味深长地看向白少川,白少川眼神晶莹清澈,毫不避让。

  丁寿哈哈一笑,出门而去。

  白少川含笑低眉,只有那个番子不明所以。

  一只紫色蝴蝶挥动翅膀,穿过花圃,落在了适才丁寿未碰的房门上,突然翅膀一阵抖动,直直坠落尘埃……

  ***    ***    ***    ***

  「你就这么回来了?」

  东厂大门外,郭依云杏眼圆睁,喝问道。

  「彩云姑娘不愿见你们,我有什么办法。」丁寿两手一摊。

  「这都是那个什么白少川一面之词,你又未曾见到小妹,怎知她不愿见我们?」

  「我信他。」丁寿回得干脆利落。

  「你……」郭依云怒道,「分明你们官官相护,欺瞒我等。」

  「郭二小姐,你若是觉得有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顺天府都可以去告状,若是还觉不足,丁某也可以带你去寻登闻鼓。」丁寿也是一肚子气,托着一个烂屁股东跑西颠一整天,连一句好话都听不到,这不里外不是人么。

  「你还敢说,小妹的事你也难辞其咎,你……」让出身绿林的郭依云去告御状,这事儿他敢说,钻云燕也不敢去做,气愤难当的二小姐抽出宝剑就要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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