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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听香风满楼(原名:锦衣)】(第6-9章,3万字更新),2

[db:作者] 2025-07-17 08:45 5hhhhh 4710 ℃

  " 妈的。" 郑鸢眼神怪怪的又撇了叶秋一眼," 这混蛋也长得太俏了些,别会改了老子的性取向吧,那还不如自个把自个阉了了事。"

  郑鸢原是要回去的,正巧百户所派了差事,便有了借口,支人回去交待一声,只道需办差外出云云,要方绮彤自去赴三嫂家宴,并代致歉,倒也乐得不用去见三嫂嫂,他自问面对三嫂那满含深意的目光,他心理尚无那么强大。

              ※※※※※※※

  吴江,位太湖之滨,嘉靖年吴江县志便有云:" 吴江县境广一百七十三里,袤一百六十二里,周四百六十六里," 东抵华亭,西抵太湖口,南至嘉兴,北达长洲," 为都二十有九,编户今五百六十六里。" 唐宋时,吴江丝织便为朝廷贡品。至崇祯年间,已形成以震泽为中心的缫丝、纺经业和盛泽、黄家溪为主的丝织业,甚是繁华。

  崇祯十一年五月初九,吴江县新镇地东首务本堂,不知何时,已被一众黑衣劲装汉子占据,这一身黑锦银线的劲装若是后世之人,一眼便能看出有几分电影《绣春刀》中沈炼等人的模样,这却是郑鸢借着家中做绸缎生意,为众人量身订制的,倒含着几分他对后世的眷念和趣味。也总是这市井间锦衣卫与京城锦衣卫不同,衣着多无定制,他才敢这般做,却别说,黑色缠棕帽配上郑鸢记忆中所谓的" 飞鱼服" ,倒有几分气派,终归比平日里直身要威武甚多,故而颇得一众随行锦衣卫喜爱。

  这已是郑鸢等人到达吴江后的第七日,七日前,叶秋再次来到苏州百户所,手提腰刀喊冤,声言若百户所再不做主,便要如何云云。

  苏州百户所百户李毅权大怒,使人将其拿下关押,声言报南镇抚司后再行处理。同日,又闻太湖现徐鸿儒余孽,着命总旗郑鸢领小旗二人,校尉八人,另力士十四人前往勘察。

  暗地里却由叶秋随郑鸢一行往太湖而去,竖日便暗中折返,秘密赶到了吴江。

  到吴江后,锦衣卫分散下去,联络当地密探,不几日,消息便源源不断而来,至五月初九,也即郑鸢由后世而来整两月,大致因果倶已明朗。

  是夜,郑鸢将两名小旗和当地锦衣卫小旗,及一众校尉都唤到了厅里,其余力士倶散了开来,防人靠近,只无人发现屋顶之上早有一黑影潜伏。

  自那日陈洪谧与苏盼凝商议之后,终对郑鸢放心不下,对他的监视愈发紧了,此番请出的更是齐云山三师姐萧丹,身手比起李俊又高出许多,暗跟了这许多日,一众锦衣卫竟丝毫没有察觉。

  " 这几日勘察,诸位辛苦。" 郑鸢沉声道。

  " 想来大家伙儿都已猜到了咱们此行的真正目的,不错,就是为了查清吴江罗氏灭门案的真相。可能有人疑惑,刑名本不是咱锦衣卫之职,却为何参与其中。

  只因这涉及到咱锦衣卫的兄弟。" 他顿了顿,看见众人皆露所思,继续道:" 赴吴江之前,郑某人曾听人言,锦衣卫身为朝廷鹰犬,素为百官憎恶,百姓趋避,此案涉及,不过一校尉尔,何故惹事,引来是非。此话,某家深不以为然!

  正因外人嫌恶,咱锦衣卫自己再不拧成一股绳,今日可为家姐,明日便能是妻、子,当真要别人骑到头上拉屎拉尿,方才有几分血性吗?子曰无衣,与子同袍。

  郑某素以为,锦衣卫为天子亲军,乃是武人,上阵厮杀、遇险御敌,终都是要遇见的。

  今日有事,无人替你出头,他日遇险,可还有人卖命?"

  他边说边看过众人,发觉众人从起始眼神躲避,到渐渐动容,知道大家伙有些心动。他乘热打铁,挥挥手,自有周卫端上一个木盘,整整齐齐放满了十两一锭的银锭," 连日来都很辛苦,这是此行大家伙儿的辛苦费。"

  " 愿为总旗效命!" 一众锦衣卫欣然拱手道,几日来的疑虑在银子的闪耀下,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 周卫,你给大家说道说道。" 此刻郑鸢方才让周卫开始为大家讲说连日所得,也因了前番说道和实打实的银子,众人皆肃穆听得仔细。

  " 是,总旗。" 周卫站出身道," 经连日暗查,此案甚是蹊跷。综合邻里街坊所言,皆道当初那罗叶氏虽为其弟,这弟弟便是咱锦衣卫应天千户所校尉叶秋,嫁与身患痨病的罗家少爷。但嫁入罗家后,温贤孝顺,上奉公婆,下礼叔伯,罗家少爷在其服侍之下,竟眼见身体愈佳,岁末更添一女,罗家上下甚喜。又因其性子谦和,邻里关系甚是融洽,平日也素无陌生人往来,当无与人通奸、信奉邪教的道理。只因那县衙三番五次言明证据确凿,并隐带威胁之意,邻里虽有疑,却无人敢问。" 一番说明,众人皆露沉思之状。

  " 郑总旗,照此看,只怕这其中真有冤情。" 郑鸢左近一大胡子小旗道,此人姓刘,使得一手好开山刀。

  " 不错!" 另一张姓小旗也附和道," 妈个巴子,冤枉到咱天子亲军的家眷上来了,郑总旗,此事咱们不能不管。"

  " 对!对!" 张小旗的话引来一众校尉的赞同。

  那躲在内室的叶秋只听得扼腕鼓掌,心潮澎湃,只觉家姐沉冤有望。

  " 周卫,你继续说。" 郑鸢没有表态,只对周卫道。

  " 是,总旗。" 周卫微一弯腰," 经我等对打探的消息整理,发现几件事有疑,其一,有传闻征月间罗叶氏于圆通寺烧香还愿时,曾受人纠缠,幸得寺中云游僧解围,此事已得圆通寺典客僧证实;其二,罗氏灭门案发生之夜,据传有更夫四更时分于罗家巷口遇见一人匆匆离开,更蹊跷的是,事发后不久这更夫便不知所踪;其三,罗氏灭门案提告者乃一与罗氏没有任何亲属关系之人;而最为重要的,三者指向皆为同一人:本地士人陆通。"

  " 陆通?" 众人念叨着这个名字,却见周卫又取出一张写满字的纸。

  " 陆通,苏州吴江士人,年三十一,崇祯四年举人,吏部候缺。家一妻六妾,与复社名士陈名夏交好。其人虽为吴江名士,却好色贪财,崇祯五年春,因贪图震泽镇外百亩桑田,构陷逼迫桑农田氏,至其一家五口上吊自杀;同年秋,游南浜,偶遇秀才李秀携家眷游湖,贪图其妻貌美,暗抢入府为妾,至李秀自杀。经查,自其中举至今,已豪夺良田千亩,六妾之中有三妾为明抢暗夺而来,手握人命不下十条。"

  " 娘的,这直娘贼比咱锦衣卫还狠啊。" 张小旗笑骂道。

  " 名士?呲!" 刘小旗冷哼一声。

  " 然——" 正当众人摩拳擦掌,觉得大有可为之时,周卫却忽然来了个转折," 诸上种种,虽知有实,却皆无证据。" 一句话如一瓢冷水,浇得大家个透心凉。

  " 陆通虽贪,却为人谨慎,诸事少有出面,故难握其实证。又因平日伪善,逢灾遇节,常常施粥铺、设善堂,为人称善,又与陈名夏交好,那陈名夏为复社名士,喜结天下名士,名重一时,便是应天巡抚衙门也是常出入的,故而对那陆通,吴江县衙也是敬避有加。" 一席话让冉冉升起的热情又降了下去。

  " 总旗,你看怎么办?" 刘小旗为人谨重,沉吟问道。

  郑鸢思索了片刻道," 大家当要明了:之前周卫所言,其一,多为坊间传闻,并无真凭实据;其二,此为地方刑名,我等锦衣卫无权干预。吾等今次前来,只为罗叶氏谋逆一案而来,不为其他。诸位谨记!"

  " 得令!" 众人齐声道,不知不觉间大家已将郑鸢当了主心骨。

  说完郑鸢又道:" 这罗叶氏乃我亲军家眷,牵扯谋逆,自当影响锦衣卫声誉,事关重大,诸位务必审慎谨守,不可大意;若真有谋逆,我等当秉公办理,绝不藏私。"

  " 是!"

  他话锋一转,阴冷异常的道:" 若有人因别个原因,构陷诬赖,还弄出这许多人命来,这就不仅仅是构陷这般简单了,更是要将屎盆子往我锦衣卫头上扣,欺负如斯,欺人太甚!我锦衣卫绝不答应!若真如此,他能取人命,当我郑鸢不能要人头吗?" 话虽阴冷,却让屋内锦衣卫只觉心头火热火热的。

  郑鸢也觉士气可用,待要再激励众人一番,忽闻门外一声断喝:" 什么人?!

  " 众人一惊,齐奔出去,却是天将下雨,有力士举头望时,发觉屋顶有人。

  " 上房顶,休要走了贼人!" 看那黑衣人所处正是时才众人商议之屋顶,郑鸢心中一紧,怕就此走了风声,忙低声令道。

  一众锦衣卫不消他多说,几名力士搬来云梯准备上去,却见" 嗖嗖" 几下,早有三人上了房顶,郑鸢定睛一看,却是周卫、叶秋二人,外加之前一直未曾出声,在本地充作密探的小旗,郑鸢记得唤做庄七线,因名字怪,他反倒记得了,再仔细一想,似乎三人中倒是庄七线最先上去。果然不愧为锦衣卫,虽势不如前,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依旧是藏龙卧虎。

  " 你是何人?" 三人中不显山水的庄七线此刻却最显稳重,低声问到。

  那黑衣蒙面人被围三人之间,最显娇小,却丝毫不惧,也不言语,举剑便刺向周卫,竟一眼看出周卫是三人中最弱之人。

  " 休想伤人。" 庄七线一声沉喝,手中刀便出手,刀是最普通的腰刀,却快得惊人,虽比黑衣人晚些出手,反更快些,黑衣人若不自救,必为所伤。

  好个黑衣蒙面人,手中长剑招式未老,身子硬生生一个回扭,却是往左滚了开去,正好周卫刀也到了,却比庄七线刀势弱了许多,被那黑衣人长剑一横,便已挡住。

  郑鸢站在院里,只见屋顶四人叮叮当当的打的欢快,这却是他自到明以来,第一次真正见到高手过招,真个是刀刀指肉,火花四溅,只看得眼花缭乱,兴奋异常,隐隐间又只觉这小个子黑衣人有些眼熟。

  忽然,他发现了什么,大喊道:" 这是个娘们儿,抓活的!" 却是看出她胸前鼓鼓的,是个女子。

  " 狗贼!" 郑鸢一句" 抓活的" 倒让蒙面女子误会他有所图,大怒,一剑挡开庄七线的刀,左手一张,一枚袖箭便直射了过来。

  " 总旗小心!" 庄七线三人大急,想救却已来不及了。

  " 你是那淫贼!" 女子一出声,郑鸢便认出来了,却同时啪的一下,被那袖箭正中左肩,好在当初郑鸢这厮为了漂亮,做那黑色" 飞鱼服" 时,就他用深色绸缎在肩部缠绕做了垫肩装饰,不想此刻倒救了他,那袖箭虽射中他,却只堪堪穿透些许,在他肩上扎了道口子,并不严重。

  " 淫贼?" 女子一愣,险些被郑鸢这厮给气乐了,便到此时,这厮竟还在倒打一耙的说自己是淫贼。

  " 你这淫贼,今日我便替天行道!" 女子气道,也顾不上许多,待要下去持剑捅他几个窟窿,就这片刻愣神间,反又被庄七线三人给围住了。

  女子愤愤的看向三人,待想再对郑鸢出手,终是不能,一则她原本就对郑鸢并无必杀之心,只想教训一番而已;二则,面前这三人中,除却庄七线,其余二人不足为虑,只那庄七线虽也不如自己,却狡猾的紧,只在周召游走,不与自己碰硬,加上周卫、叶秋二人冷不丁的下冷刀,一时竟将自己缠住,眼看陆续又有锦衣卫顺着梯子上来,弄不好自己还要吃亏,只得咬了银牙,一剑刺向庄七线,庄七线吓一跳,赶紧回刀横挡,却见这只是虚招,剑到中途,黑衣女子又一声娇喝,返身刺向叶秋,竟是叮叮当当连刺了七剑,逼得叶秋连连后退,眼看就到了屋檐边,一旁二人吃惊,赶紧去救,谁知黑衣女子还是虚招,又一个轻旋,反到了周卫的身侧,纤足轻挑,周卫便" 哗啦" 一下摔在房顶之上,三人之围顿时破了,黑衣女子狠狠瞪了郑鸢一眼," 嗖" 得一下,便已飞身而去,直瞪得郑鸢小心肝扑通扑通直跳,那是吓得。

  这黑衣女子自是受陈洪谧所托前来的萧丹了。萧丹走后,郑鸢仍自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他原自觉自己孔武有力,颇有几番能耐,便是上了沙场,怕与那东虏勇士也不承让,今日见了四人打斗,方才知自己做井底之蛙做得实在厉害。这四人里,莫说那黑衣女子跟长个翅膀似得飞来飞去,他就拍马也只能吃灰,就连最弱的周卫,今日他也终于发现,真要动手,自己只有被碾压的份,感情往日里只因他是上官,都让着他。

  " 赶紧去瞧瞧,周卫摔死没有。" 想想就好气,原来自己几乎等于一个弱鸡,没好气的对身旁护着的力士道,心中暗想会不会就是这力士也能三两下就放倒自己。

  这却是他见到高手过招,有些妄自菲薄了。他只碰巧遇上了这几人而已,莫说黑衣女子,实在仅就周卫,在整个应天锦衣卫里,也算是一把好手,只机遇不好,一直不得志而已。也就是他那穿越者的光环还剩几分运气,阴差阳错的收了做属下。

  待庄七线下来,郑鸢更是像捡了一块宝似得,眼睛炯炯有神,望着庄七线闪烁着异样的光芒,让那庄七线只觉菊花一紧,发自天然的便夹紧了双腿。一旁的周卫、叶秋二人更是心头暗揪,怀疑当初自己这位上官所谓没有龙阳之好是否纯属让自己等人先宽心,再找机会下手。

  " 高手,真是高手。" 郑鸢走过去,一把拉住庄七线的手,久久不肯放下,天可怜见,此刻,他只要见到个高手,哪怕是猪妖,都想收入麾下。

  " 你怎的就埋没于此做个小旗,这番身手,可惜了,可惜了。" 郑鸢握着庄七线的手,抓着他的胳膊,摇头赞叹道,配上他那张略显粗鲁的脸,有种说不出的猥亵," 可愿跟了我,呸,可愿随我去苏州百户所?我至少保你个总旗。" 好在他想起之前的误会,及时收了口。可这话依然让庄七线吃了一惊,须知此刻郑鸢也不过一总旗而已。

  " 郑总旗马上要升百户了,两个月前他跟你一般,还只是个小旗。""老实"的周卫适时在庄七线耳边道,这让庄七线大震,以为郑鸢后台强硬,自是万分愿意。其余调人事等,自有郑鸢去办,现如今,他也是苏州锦衣卫的红人,调个小旗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之事,于他而言,无论如何也舍不得庄七线这等高手从手上给溜走了。

  被那黑衣女子一打搅,之前议得事又放了下来,加之作为领队的郑鸢又受了伤,一众锦衣卫只得各自散了,郑鸢则在房中苦思冥想,他终不曾学过刑侦,哪能寻到这查案的道道,倒是想用后世电影《审死官》里的伎俩,又只觉古人怕没此等愚昧,一时头疼不已。

  竖日夜,有快马自苏州而来,须臾,众锦衣卫皆被唤到正堂,并有校尉带了力士上了房顶,以防黑衣女子再来,。

  " 此案必须加快。" 今夜的郑鸢,面色有些冷," 我原想照着规矩来,定要寻到这陆通杀人诬陷的真凭实据,还那一众冤死者的朗朗乾坤。无奈形势逼人,我却等不得了。"

  " 刚得到消息,打更人的尸首找到了。" 他又沉声补了一句," 显然,已被灭口。所以,只有用非常手段。" 他并未说原因,但意思大家都听明白了,他原是想正正规规的找足证据,由官府出面拿人,但现在因某种缘故,时间上却是来不及,看来,是又要走锦衣卫最拿手的手段了。

               (待续)

  八。谋逆

  吴江知县章日炌是崇祯七年甲戌科殿试金榜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作为殿试一百一十三名,能到富甲天下的吴江来做知县,他本是欢喜的紧,却不曾想到任之后方知,这天上的馅饼怎么掉到了自己的头上。

  苏州乃天下赋税重镇,吴江又是苏州重县,县制之下富豪遍地,士人比比皆是,便是走那大街上,随便捞一人,不是松吴富豪家人,便是江南名士,让他临深履薄,步步为营,不敢有丝毫大意。此刻,看着手中的堪合,更是眉头紧皱,心中不断权衡着,只觉连呼吸都粗了许多,有些紧张,又略有些带文人傲气的不屑。

  堂下,郑鸢一身黑色罩甲,腰挎腰刀正捧着茶盏不急不慢的喝着,身旁的桌几上,端放着暗灰的缠棕帽。

  " 这地方刑名,怕是轮不到锦衣卫来过问吧。更何况,郑总旗来拿人,可有驾贴?" 终于在一阵剧烈的权衡后,他还是决定倒向他认为正义的一方。

  " 章大人,锦衣卫自无干预地方刑名之意,此来,只为罗叶氏参与谋逆一案。

  至于驾贴,陛下于崇祯五年曾下旨:'自后驾帖径发锦衣卫,若就近密速拿人,不必概候科签,以防轻泄。' 大人可是觉得陛下的旨意到不了吴江?" 郑鸢却不看他,只淡淡道,嘴里还边吹着茶盏里的茶叶沫。

  " 你……" 章日炌一时语塞,待要再争辩几句,终是不敢得罪了锦衣卫,"来人,去将罗叶氏提来!"

  不多时,便有狱吏将那罗叶氏架了进来,自有两名婆子迎了上去,细细检查了一番,其中一人便回来禀道:" 总旗,不曾受辱。"

  郑鸢点点头,这其中缘由倒是略知。有明一代,非死刑和奸罪,女子不得收押入狱,是为保妇女清白,论理,这罗叶氏已是死罪,入了狱竟能保得清白,这一来,其弟仍在锦衣卫,若知姐姐被辱,虽救不出,但要弄死几个狱吏却是小菜一碟;二来,他已探知,那陆通仍对这罗叶氏恋恋不忘,给这狱中使了好些银钱,便是要找机会得偿所愿,那狱吏收了别人银子,自不便捷足先登。

  " 你就是罗叶氏?" 郑鸢也不理那章知县,翘着二郎腿,散漫无比的问到,眼珠子却咕噜咕噜转着,心中着实好奇,那叶秋长得便是一幅" 千娇百媚" 的模样,其姐如何" 倾国倾城" ,让他着实好奇。估摸着能让那陆通如此惦记的,定是非同常人。只那罗叶氏此刻披头散发,浑身满是污垢,狼藉不堪,怎么也看不出模样来,让他好是失望。

  " 民女便是罗叶氏。" 罗叶氏在两个婆子的搀扶下也是几乎直不起身子来,几乎奄奄一息的回到。

  " 某乃苏州锦衣卫总旗郑鸢,奉命勘查太湖徐鸿儒余孽谋逆一案,听闻你有牵扯,特赶来问话,你可与那徐鸿儒余孽有牵连?"

  " 青天大老爷,民女冤枉!" 也不知是听到谋逆二字,还是闻得是锦衣卫前来问话,罗叶氏仿佛看到一丝希望,几乎倾尽全力的喊冤道,喊完几欲昏晕过去。

  此刻,正对县衙大门的" 明民亭" 两侧的" 旌善亭" 和" 申明亭" 里,已渐渐挤满了里老民众,众人闻得有锦衣卫前来问案,甚是稀奇,便都赶将过来看热闹。

  " 哦,你有何冤情?" 郑鸢仍是不咸不淡的。

  " 民女伺奉夫君、公婆,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是邻里也难得一见,如何能识得这贼人。" 罗叶氏低声道,不知为何,隔着批发,郑鸢总觉得她在嗤笑。

  " 嗯,有些道理。只这不过你一方说辞,可有人证?"

  " 敢问这位锦衣卫大人是在勘查谋逆,还是在问案刑名?" 郑鸢刚问完,便有一人走进来,远远打断了郑鸢的问话。

  " 正主来了。" 郑鸢暗道,嘴角微微扯起一丝微笑。

  只见一书生昂首走进大堂,却是一脸正气,相貌堂堂,甚是俊朗,过来时,两旁人众倶自动让出条道来,不时有人作揖相见,一时竟" 陆举人" 、" 陆才子" 称道个络绎不绝。

  " 敢问章知县,这吴江县衙是市集,还是酒肆?" 郑鸢看也不看这陆大才子,只低头盯着手中茶盏上漂浮的碧绿茶叶。

  " 郑总旗这是何意?"

  " 若不是市集、酒肆,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意出入?" 郑鸢冷冷的。

  " 大胆!" 章知县尚未出声,那陆通却是呵斥道," 我乃崇祯四年举人,吴江士子持牛耳也,这县衙大堂本就是读书人案牍之地,如何进不得?!倒是你,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总旗,却在这大堂之上呼来喝去,你欲何为?别个怕你锦衣卫,郎朗乾坤之下,我吴江读书人可是不怕的!"

  " 说得好!" " 陆才子之言,大善!" 大堂之外顿时传来一片喝彩之声。

  郑鸢也不言语,只微微抬起头,眼神淡淡的从堂下缓缓扫过,那几个喝彩的士子只觉那目光阴冷,顿时后脊一阵发凉,竟再也喊不出一个字来。

  " 嗤。" 郑鸢不屑的一笑,又低下头来,仍看着杯中茶叶,竟还是对陆通视而不见,口里却道," 陆通,陆才子是吧。某家识得你。陆通,苏州吴江士人,年三十一,崇祯四年举人,吏部候缺。家中老母一人,一妻六妾,另兄弟三人,家有水田一千五百亩,旱地六百亩,桑田八百亩,另有绸缎铺3间,酒肆一家,私蓄壮士不下三十人,素与复社名士陈名夏交好。不知我可说得对?"

  陆通只觉心中一凛,需知锦衣卫虽耳目灵通,却并非无的放矢,一旦对你如数家珍,必是有所图,有所欲,这让陆通有些发虚。

  他冷冷一笑:" 郑总旗可是在恐吓陆某?"

  " 陆举人是大才子,读书人,某家怎敢。" 郑鸢微微一笑," 今日前来,锦衣卫只为徐鸿儒谋逆一案,听得竟有锦衣卫家眷是徐逆余党,苏州锦衣卫不敢不重视,不得不重视。自要查个水落石出。若真个是逆党,当斩。便是锦衣卫自个,也要家法伺候,自有南镇府司前来押人。只不过……"

  他话语一顿,目光阴冷的四处一扫," 若其中另有隐情,有人为了别个目的将屎盆子往锦衣卫头上扣——这就不是拿人这般简单了。锦衣卫替天子行权,污蔑锦衣卫,便是对皇上大不敬,我锦衣卫那是要提人头向陛下交差的。"

  " 郑总旗,你此话是何意!" 陆通大怒喝道,却有些声嘶力竭之感。

  " 某只就事论事,陆大才子勿用对号入座。" 郑鸢微笑着吹吹茶叶," 郑某人闻得,举报罗氏灭门案与徐逆有关的,正是陆大才子,又有人言,征月间这罗叶氏于圆通寺烧香还愿时,曾与人发生纠葛,不知陆大才子可知晓否?"

  那陆通一惊,脸色便是变了,旋即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 此事我如何得知。

                 "

  郑鸢还是一笑:" 想来也是。只不知征月里陆大才子曾去过何处,郑某甚是好奇。今日与知县大人续聊后,少不得要去府上叨扰。"

  " 你……" 这陆通一直在吴江呼风唤雨,何曾被人如此咄咄逼人过,一时竟有些惊慌起来," 你查谋逆案便是,如何要问我去处。"

  " 这罗叶氏即参与谋逆,少不得要与同党接触,所以,凡与她有过纠葛的,我锦衣卫当然都要查。" 此刻,即便有意维护陆通的章知县也看出有些蹊跷来,待要为他说上两句话,权衡纠结半响,终没有出声。

  这倒让郑鸢对其高看了几眼,他原计划着还要与知县来回几番,他也准备好了托辞,不过显然,这知县比他想象中要有底线,或是要聪明。

  自然,心中产生疑惑的还有混杂在人群里的萧丹。她本就是玲珑心,如何看不出陆通的异样,只怕这罗氏灭门案之间还有蹊跷。

  " 今日问话到此,拜别章大人,过几日再来叨扰!" 郑鸢知道这番言语已有了效果,也不再相逼,混不在意的向章知县拱拱手,便率众人大笑而去,便是这罗叶氏也是一并带走了,那章知县和陆通竟愣在原地,不敢多言语一句。

  郑鸢走后不多时,衙门里就有人快马而去,而那陆通也是气急败坏的往家去,半路上,又有人悄悄离开,自有路边乞丐、小贩看在眼里。

  且说那陆通,气冲冲的回到府上,这陆家在吴江本就是大族,陆通又是陆家长子长孙,深得陆家老太爷喜爱,故府上皆称之" 小太爷".六十余亩的陆府,在吴江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宅院。

  回到内府,自有丫鬟将上好的新摘龙井呈上,陆通气哼哼的端起茶渣,心有所虑的大大喝了一口,却" 噗" 的一口吐了出来,一脚将一旁伺立的丫鬟踢翻在地,气急败坏的怒喝到:" 你这贱婢,可是要烫死小太爷吗?来人!来人!给我将她拖出去杖毙了!!"

  门庭外,两名家丁闻声进来,也不询问,将那跪地磕头,苦苦哀求的丫鬟拖了就往外走,显是常做此事。

  " 哟,小太爷今儿又是让谁给惹恼了,在这里喊打喊杀的。" 正就此时,门外娇声传来一个女人声音,却是让两名家丁停了下来,闻声便知是这陆府上唯一敢拂逆陆通的人到了。

  " 四夫人。" 两名家丁毕恭毕敬的。

  听得四夫人三字,陆通没来由的便气消了几分。

  不多时,一个身材丰腴容貌娇媚的女子,便走了进来,但见她翘目含春含俏含媚,水遮雾绕的,媚意荡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欲引人一亲丰泽,这是一个从骨子里都散发着妖媚的女人,颦笑间无时不刻不在牵动着男人的神经。

  " 夫人来了。" 这" 夫人" 也是陆府中除了陆通正房唯一能叫" 夫人" 的,其他小妾皆只呼" 奶奶".

  " 我正要来给你道喜来着,不曾想你在这房里发那么大的火。"

  " 什么喜?" 陆通奇怪的。

  " 还不你那侄子,又给你由街上物色了个千娇百媚的翘娘子。" 四夫人眼神有些怪异的。

  " 这混账东西!" 陆通大怒," 这紧张时节,还在给我招惹是非!都要火烧眉毛了,怎还做此等有辱门风之事。"

  " 合着我就不是你有辱门风给抢回来的?" 四夫人嗔怒道,却是俏眉一展,别有一番风味。

  " 这如何能一样。" 陆通赶紧握住四夫人的手," 你可是我陆家的宝贝。"

  " 你少来。" 这四夫人却丝毫不给面子,径直将手抽了出来," 那这小娘子如何处置?杀了?"

  " 不可,不可。" 陆通连连摇头," 此刻只怕府上随时有人盯着。" 他想了想," 你且亲自前去,先安抚了她。我自有计较。"

  " 天不怕地不怕的吴江小太爷今儿这是怎么了?" 四夫人面色惊奇的看着陆通," 竟这般小心。"

  " 你有所不知。" 陆通摇摇头," 锦衣卫过来了。"

  四夫人先是一惊,旋即掩嘴轻笑道:" 锦衣卫又如何,强龙不压地头蛇。离了京的锦衣卫跟拔了毛的凤凰有何区别。再说,万事不还有你那大兄。"

  " 我已差人去请我那义兄。只此番这锦衣卫总旗,有些棘手。" 陆通皱眉道。

  " 哦?"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陆通这话让四夫人秀眉微微一挑,再问时已带了几分探究在其中," 如何棘手?"

  " 想我江南,文风甚浓,便是各地府衙、县尊对那本地锦衣卫皆不假以颜色,今日我闻听有锦衣卫前来问案,便去了那县衙,竟发觉那章知县忌惮莫名,不曾为我言道一句。而那锦衣卫总旗更是咄咄逼人,显是有备而来。"

  " 这地方刑名,与那锦衣卫何干?" 四夫人奇怪的。

  " 棘手便在此处。那锦衣卫总旗反复言道,他只为罗叶氏参与谋逆一案而来,不为其他,却让我等说不得。" 陆通重重叹口气," 这苏州锦衣卫何时出了这等人物。"

  " 现如今,该如何?"

  " 我已暗使人快马去请我那义兄,希望他来主持大局……" 陆通话音未落,就见门房神色慌张的跑了进来,进门时还被那门槛绊一下,险些摔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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