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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野宿祢,踽踽独行【06】

[db:作者] 2025-07-17 08:45 5hhhhh 6820 ℃

我能够感受到,民部大人的宅邸内从上到下的每一处都充满了狂热的气氛。即使是隔着一扇樟子纸门,喧闹的声音仍然像是有着自己的意识一般,带着惊人的热度,打着转地往我脑子里钻。

这倒也算不得奇怪,毕竟整个宅邸的佣人们几乎都在为了让民部大人在远道而来的贵人们面前不丢面子而忙上忙下。若是不出什么意外,这座城的下一个主人也就是民部大人了。这可真是一夕之间飞上枝头变凤凰,连带着这个宅邸里的其他人也能跟着鸡犬升天。可是这得让贵人们满意了才行,所以民部大人可以说是用尽了浑身解数,要尽力争取到他们的支持。今天晚上要举办的酒宴,多半就是为了这个。

至于民部大人是通过什么手段得到了这个地位的,恐怕谁都记不住了。就算记得住,八成也是不敢开口说出来的。

所有人都选择了装聋作哑。

我低着头,近似强迫性地一遍一遍抚摸着袖口朝颜花的花纹,紧紧地抿着嘴唇。

管家娘子急急地跑出去了,按她的话说,今天可是个重要的日子,哪儿哪儿都离不了她。现在既然我点了头——虽然只是她自己认为我点了头而已。那她可得赶快去忙她自己的事情,对其他人发号施令去了。而我就只能暂时继续坐在这里,假装自己是个仪态端庄,贞静自持的女性。

尽管这样的词汇,和我半点关系都扯不上。

时间过得远比我想象的要快上许多。天色很快就暗了下来,而室外灯火通明,恍若白昼。从时间上来看,宴会已经开始很长一段时间了。我一只手支撑着身体,缓缓地站起来,小心翼翼地推开纸拉门。由于长时间的跪坐,我只觉得两条腿都已经快不是自己的了,又麻又痛。重新穿上木屐站在地面上的时候,趔趄了一下,差点摔倒。

即使周围一片明亮,月亮的光辉仍然皎洁夺目。

那么,等到月亮再次升起来的时候,我又会在哪里呢?

这是个很难得出答案的问题。直到我看见管家娘子拎着个装满了的竹篮,小步快走冲我过来了。酒的香味远远飘来,尽管我分不出究竟是什么样的酒,只知道和我家老爷子平常喝的那种几乎可以当水喝的酒气味完全不一样。看来她应该做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现在已经可以躲清闲了。

这可真是累得我骨头都快断了……那帮贱骨头就知道偷懒,不骂一顿绝不好好干活的。她一边活动着肩关节一边咒骂着。宿祢丫头,你要是想出去转转的话现在就去吧。那些花就摆在园子里。贵人们都在旁边的房间里,虽然应该不会注意到你,还是记住要悄悄的,快点回来。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不会惹麻烦的。

我乖巧地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认识去园子里的路吗?要不要婶子领着你过去?

不用麻烦您啦,我也不是头一回来了。您忙成这个样子,现在还是好好歇一会儿吧。我用袖子掩住嘴巴,盖住了这个刻意作出的,看起来有些害羞的笑容。我很快就回来,您不用担心的。

哎呀……说起来我才发现,今天换了新衣服呢?这才对嘛。姑娘家总穿得像个男孩子一样也不像话。这样打扮一下多好,这才像个姑娘的样子。

您就别笑话我啦,我怎么说不也是个女孩子嘛。您也知道,今天这样的场合,我总不能穿着旧衣服就来了吧,那样不是太丢人了。我语气平和,恰到好处地作出了一个女孩子被长辈调侃时该有的反应。

老实说,我完全不习惯穿着这样的衣服。如果是平常的话,恐怕手脚都要不知道怎么放了。深紫色的布料裁成的衣衫绘满了白色的朝颜花,尽管布料相当粗糙,却仍然有着浓郁的女性气息。只是紫色似乎太浓重了一些,即使现在身处于明亮的月光之下,看起来也更像是黑色。

不过,这样刚刚好。

木屐的屐齿撞击着石子铺成的小路,清脆的声响在空气之中回荡着。

对这条路我已经十分熟悉了,即使闭上眼睛都知道该怎么走。但是我并没有加快速度的想法,只是缓缓地踏着月光前进。距离我的目的地已经很近了,可越是如此越不能心急。慢一点,再慢一点。

不知何时,喧闹的声音就如同黄昏的潮水一般退去了。现在四周寂静一片,以至于我能够清晰地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就像是中箭濒死的小鸟一样。没有谁胆敢用噪音来打扰贵人们的酒宴,因此所有人都刻意地放低了声音——这当然是最合理的解释。不过更为合理的解释是,所有人都开始得意忘形了。看看管家娘子就知道,趁着贵人们忙于寻欢作乐,下仆们也颇有一些人偷偷地擅离职守了起来。我前进的路途中甚至没有碰到半个人,更别提拦住我盘问什么了。

石子的小路到了尽头,紧接着就是生长着细密的青苔,湿润柔软的土地。按理说木屐踩在土壤上不会发出很大的声音,我还是脱下木屐,赤着足踩了上去。民部大人家的园子不小,可里面空荡荡一片,别说是这样月光明亮的夜晚了,即使是半点星光都没有的晚上,也绝不会在里面迷路。

园子的尽头就是民部大人的居所。那间灯火通明的房间,大致就是贵人们举办酒宴的地方了。

于是,我终于看到了那些花朵。

整齐地摆放在缘侧上的是我花了三天烧好的陶罐,而里面已经种上了那些有着黄金颜色繁复花瓣,名为姚黄的花朵。缘侧摆的只是一部分,更多的被摆在室内。虽然说陶土的花盆的确是最适合用来种植花卉的,但是我还是觉得花朵就应该种在土地里,那样才能长得好。像现在这样被装在陶罐里,背后是大开的障子纸门,被过于耀眼的灯火与扑鼻的酒气熏陶着,大概很快就会枯萎了吧。

但它们就只是寂静地盛开着,无悲无喜。

我的目光很快便转向了那扇大开的障子纸门。

说来也是奇怪,即使这扇门正对花园,也是应该有人看守在旁的。可是现在一个人也没有。谁也没有。该站在这儿的守卫,大概已经灌饱了劣质的清酒,睡得像头死猪一样了。看来,人们真的是开始得意忘形了。不仅是侍奉在这座宅邸里的奴仆们,更是包括民部大人自己在内。

这座城里再也没有胆敢违抗他的人在了。那么还要守卫有什么用呢?谁会胆敢动他半根毫毛呢?

正因如此,我才能毫无保留地看到那间屋子里的全貌。

贵族老爷们已经喝得烂醉了。他们像一滩泥一样东倒西歪着,冲天的酒气即使是站得稍远的我也要掩住鼻子。要说这种货色算得上血统高贵的话,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似乎是还未完全被酒所麻痹知觉,他们还在嘟囔着什么,隔了这么远我实在是听不清。而且,我也并不想听清。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确认。

放轻脚步,我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面前的景象和我记忆中的某一处达成了微妙的重合。同一间屋子,同样刺鼻的气味,甚至连在这里倒着的人都几乎是同一批。不同的是,那一天这间屋子还要更拥挤一些。而且那天装着喝醉了的家伙们,这会儿可是真的爬都爬不起来了。

视线从一张张丑态毕露的脸上移过,我在心中默默计数。

一,二,三,四,五。加上民部大人在内,一共五个人,都是在记忆中无比清晰的脸,就像是用烙铁在大脑内烫过一遍那样深刻。我用自己的眼睛一遍一遍地确认着这些肮脏而丑陋的脸孔。不是所有的,也不可能是所有的。不过对于我来说,这些就已经足够了——就已经是我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从小到大,这双眼睛一直被人家叫做从地狱里来的,不祥的眼睛。那么如果被这双恶鬼一样鲜红的眼瞳以仇恨的眼神目送着走上黄泉路的话,恐怕也是一定要去十八层地狱里跟恶鬼们一同作伴的。

我再次环顾这间屋子。这是贵族老爷们宴饮作乐的场所。那差不多是和我等蝼蚁小民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去的地方,我之所以会知道,是因为我曾经看到过发生在这间屋子里肮脏不堪的事情。

铺天盖地的鲜红色。铁锈一般的血的气味。而我除了心脏几乎要撞破肋骨一般剧烈的跳动之外,竟然感觉不到任何事物。除了那黑发红眸的人之外——他的身体已经被刀剑所贯穿了,只是神色却依然平和,像是睡着了一般。那些贵族老爷们围作一团,正致力于抢下被他所握在手中的那把剑。其中最努力的还得数民部大人,他上蹿下跳,格外卖力,可惜根本没什么用。

即使是我,也知道那是拥有怎样力量的剑。就像是眷恋着主人的手不愿离开一样,无论那群贵族老爷如何努力也无法将剑夺下来。于是,终于黔驴技穷的他们决定要拼个鱼死网破了。民部大人再次举起了刀,只是这次的目标却是那执剑的手腕。

首先是手腕。然后是头颅。再然后就像是有着深仇大恨一般,将那个人的身躯每一处都斩作碎片。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的头脑里充满了疑问,几乎要将脑子都撑到炸开。民部大人,归根结底也是这座城里的人吧?是那个人的部下吧?那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什么这些贵族老爷们笑得这样开心?为什么就像去除了什么心腹大患一样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但是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我所能够搞懂的只有一件事。

那个人已经再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族长大人。徒云家的族长大人。那个温柔地抚摸过我的头顶,对我微笑的人,已经再也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

所以说,我才不能这么容易地放过这些人啊。无论是把他当做飞黄腾达的筹码卖掉了的民部大人也好,为了铲除心腹大患而用了卑劣手段的贵人们也好。做了这样的事情,就理应有遭到报应的觉悟。既然谁都不敢违抗这些所谓血统高贵的蠢蛋们,那就由渺小到了尘埃里,谁都不会多看一眼的我,来送他们最后一程吧。

金色的姚黄在夜风中寂静地摇曳着。

我从衣襟里摸出了小小的瓶子,拔下瓶塞,将里面清澈的油脂倾倒在花朵之上。不仅是缘侧的花朵,连室内的花朵也没有落下。随后,顺手掀开一盏灯的灯罩,取出了里面的蜡烛。将蜡烛的火焰凑近被油脂沾湿的花朵,那些漂亮的黄金就欢快而无声地燃烧了起来。

火焰静静地吞噬着花朵,很快就烧到了墙壁与障子纸门上。木质的建筑一旦烧起来就决难扑灭,即使如此,这一群没有用的醉鬼还是没有醒过来,更为有趣的是,甚至没有人跑来救火。

直到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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