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过了马匹的喷鼻声和车轮的辘辘声的，是外面人群的欢呼声。

透过木制的精美格栅，可以看到外面熙攘的人群。

这是，未曾亲眼见过的，全年最大的节日，向生命之神献上祭礼的丰收节。

我被这种热闹吸引，甚至暂时忘记了多日禁食带来的饥饿。

我向窗外看去，几个年轻的女子注意到我的视线，惊喜地叫了出来。

就算这时尖叫也没用。我的生命精华已经奉献出去了。

我重新低下头，马车的地板上铺着蓝色有金色花纹的华丽地毯，我身上穿着的白色礼服又长又华丽的下摆盖在地面上。

与我同行的，还有其他马车中的另外六位少年。

这里是，帝都兰德尔特。

我是，我们是，活祭。

帝国的这项传统已经延续了将近四百年。

建立在十九个行省的十九座修道院养育着俊美的祭品们。

在他们十七岁生日后，便与从全省选出来的四位美貌少女们交合，直到她们全部确认怀孕为止。

随后，他们都要严格禁欲。

这样做是为了既能保存优良血脉，又能为了仪式保存生命的精华。

我们在修道院中出生，在修道院中被养育，没有见过亲生母亲一眼，不过，从我们自己的妻子们推测，应该是相当美丽又充满活力的女性吧。

从那诞生的孩子们中，选出7个最为俊俏的少年，就是我们，每年一次的生命神祭礼的祭品。

经过几百年，十九座修道院传下来的血脉经过代代选育，已经变得非常优秀。再加上必不可少的后天的锻炼，我们，可以说是全帝国最为俊美的少年了吧。

今年，我18岁了。

虽然我看不到，不过，我的孩子应该已经出生了吧。

应该还是一样美丽吧。

明天，未等舟车劳顿消散，就是祭礼的日子。

我生命的最后一天。

想到这事，心情意外地变得沉重起来。

我不怕，也没有想过要逃走。这就是我的命运，我接受它。

明日，不可计数的愿望就要随着我的血和肉向神界飞去。

晚上，在我们住宿的旅馆外面，聚集起了人群。灯火透过厚厚的布帘照了进来。人群的喧嚣中隐约可以分辨出祈祷和请求的声音。要是真的能由我带到神的身边就好了呢。

没有被喧闹的人群打搅，我睡了个好觉。

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了。

人群似乎还在。不用理会也没关系吧。反正就算我一一去听也无法记住。九天之上的神明自有祂们的神通。

熟悉的男仆推开门进来，为我脱下睡衣和内衣裤，随后有人端来在其他的仪式中获得祝福的圣水，用上等的丝绸毛巾为我仔细地擦拭身体。

最后，他们在全裸的我身上罩上一件巨大的无袖长袍。

白色的长袍上，用蓝色和绿色的线绣着简单但优美的花纹。

露出来的我的臂膀，有着经过严格锻炼而产生出来的结实有力又健壮俊美的肌肉。

黑色的柔顺长发没有做任何处理，就那么垂下来，像长袍上的另一层衣物。

拖着长长的下摆走出门，我和从小一同长大的伙伴们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就是最后的交流了。

我们被引导着分别登上了不同的马车，在人群的欢呼声中驶向市中心。

市中心有着祭坛。

以黑石造就的广场中央有着黑色的石台。

七个黑色有凹槽和雕饰的石床则对外散布在广场的外围，旁边还有一些其他的物品。

七辆马车停在七个石床旁。我们被人牵下车。

石床旁只有几个简单的物品。一个银盘中摆着几把闪闪发亮的小刀。就是这些小刀将要在今天切开我的肌肤。另外有一个很大的空银盘和三个小碗。我的肉将要堆在前者上，而我的心脏、男根和精液则要分别盛在后者中。

男仆解开长袍，这样，我就全裸着暴露于众人视线之中了。这样很令人羞耻，但无所谓，反正一会儿就顾不得羞耻了。

同伴们也同步进行着相同的动作。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喧闹。我们的身体——祭品——经受过细致又严格的塑型锻炼，身材匀称，八块腹肌，人鱼线，健美的四肢肌肉和丰硕的胸肌都是必备要素。

再加上俊美的脸庞，看起来就像神殿里古代的神像似的。

我被轻轻地拉着躺在石床的凹槽里。这凹槽是为了防止血流出去。

石床上，在中间靠上一点的位置，有一个大概一握粗细，半拃长短的上细下粗的圆柱体。

我被指引着用手撑住身体，让它插入我的肛门。

一下子一股冲动冲击了禁欲长时间的我的大脑。我慢慢地勃起了。

羞红着脸，我突然就射了出来。一个早就端着碗准备好的人随即用一个小碗接住了断续射出的精液。

刺激持续了很久。连我自己都惊讶，虽说是生命中最后的一搏，但我竟能射出这么多。我作为活祭，是不被允许有性体验的，唯一的一次就是一年前与妻子们交合时。不过我长这么大，遗精的所有的量恐怕也没有这么多。

我现在浑身冒着热气，脸颊火热，微微喘着粗气。

这时我终于耗尽了力量，慢慢软了下来。

有人过来，用石床上的环固定住我的腰、手腕、脚踝、腋和大腿，最后，在我嘴里塞入了一个石球。

不过祭礼还没有正式开始。过了一会儿，祭司才拿起小刀。

坚持了最久的应该是达拉斯吧，他是我们之中最壮实的。

端着我的精液的人已经离开了。

虽然因为面对广场外而看不到，但我知道祭礼的流程。

修道院的教师曾教过我的。

接下来祭司会把我的男根整个割下来，放在第二个碗里，送到中央的祭坛，与伙伴们的精液和男根会和，在那里会举行中心的仪式。

之后，祭司会用那把小刀把我的身体细细地切成片状摆在大盘中。祭司会精准地把握进度，趁着我还有最后一口气时割下心脏。我的心脏将被送到中心的仪式，不过我想，我应该无法坚持到看到那个场景。何况那时我的眼球应该也已经被挖走了。祭礼结束后，我们的男根和心脏将成为王族的食物，而剩余的肉体则将进入周围的民众的口中。至于精液，则将在仪式中浇灌大地。

祭司端着把双手放在我的右手上，口中念出古老的祷词。

生命之神呦，愿您接受我等的祭礼，愿您赐予我等丰收，愿您赐予我等健康与强壮。

进行了漫长的祷告后，真正的祭礼终于开始了。

我闭上了眼睛。

祭司苍老的手拽起了我的阴茎，随后是突然的剧痛。好像火焰烧灼着那个部位一般。

坚固的石环牢牢地束缚着我，让我无法挣扎。

还未等我喘息，大腿上传来一片肌肉被削下的痛感。

一片，两片，三片，四片，五片。

我全身的肌肉都不由得紧绷起来。

六片，七片，八片，九片，十片。

我的心脏在狂跳。

火焰一般的剧烈疼痛烧灼着我，温热的鲜血顺着我的腿汩汩流出，把这股热量传给我的全身。

虽然做过心理准备，但我说到底也是在修道院长大，备受呵护，娇生惯养的人。

我下意识地咬紧石球，眼眶中不争气地涌出泪水。

不行，不可以哭。不可以发出声音，不可以乱动。

神恩会随着泪水流逝，祈祷会随着叫声消散，乱动则不成体统。

我强行将眼泪吸回眼眶。

这只是个开始。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左腿完全失去了知觉。

然后是右腿。

右臂，左臂，脸颊，腹部，内脏，背部胸部，肺，心脏。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异常的疼痛冲击着我的大脑，我的身体本能地开始挣扎可却动弹不得，全身的肌肉都因此绷紧。大约是在年迈的祭司卸下右手腕的关节时，我失去了意识。这时，初夏正午的阳光正照耀着殷红的血迹。

然而，不知为什么，我却在傍晚再次醒了过来。

我从黑暗中醒来，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睁开了双眼。

我的手脚都已化为盘中的肉片，它们在在银盘中堆叠成一座肉山。

现在我浸泡在自己的血液中，虽然我无法感觉到。

奋力顶着石环抬起头，我看到我的胸腹一片血红，原本覆盖在那里的肌肉都已化作盘中肉片，露出了白骨，现在的我连维持微弱的呼吸都要耗尽力量。

“哦嚯，居然还能醒来吗。”

祭司把鲜血淋漓的刀伸到我头旁，割下了我的两片耳朵。

我注视着助祭捧着它们小心地摆到盘子上。它们下面就是被切成一段段的胃肠和舌头的切片。

左右各一刺，一点红色的东西被带了出来。

世界失去了声音。

然后，祭司把刀比划了一下，从我的鼻头上割下了一块肉。

切掉鼻子，然后就是脸颊。

由于疼痛，我只能瞪大眼睛，注视着他一点点削下肉片，直到我的头骨露出来。

他挖出脸颊上的最后一点肉，向着我的眼球伸出了手。

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把刀伸过来，插进眼眶，随后左边一侧的视觉失去了。

通过右边的眼睛，我看到他捧着带有一条神经丝的眼球，在我的黑色的宝石一样的瞳孔中央划开一刀。

然后，他再次轻轻一撬，我的右眼也离开了眼眶。

现在我没有视觉也没有听觉，黑暗中只有全身传来的疼痛而已。

幻肢痛吗。

无法移动剩余的身体，我的深层意识漠然地想到。

腰部传来剧痛。刚刚应该是肾脏被切片割了下去吧。

下一处是肋骨和锁骨，然后是背后的肉，然后是——肺。

我的喉咙被切断了，肺被连带着气管切成细丝取下。

窒息感压倒了一切疼痛。然而我还能隐约感觉到食道被抽出去。然后，什么东西握住了心脏。

我现在应该是死了吧，在全身被切碎的痛苦中。但不可思议的是，我还保留着最后的一点意识，明明应该只剩一个头了。

那么，心脏停止的话，立刻就会死的说法是错的啊。然而我现在也没有办法把这一信息传递出去了。

头顶传来震动。

疼痛消失了，意识逐渐模糊。什么东西从脖子的断口里被舀了出去。

摇晃感。

嗡的一声。

一切都归于黑暗，无比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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