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軒差點打翻了他的飲料。

「欸？欸欸欸欸！？」驚訝在臉上炸裂開來，崇軒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目光扎在眼前的少女身上。「妳、妳怎麼──」

祐夏點頭，重複一次：「崎靜雯，我找妳的目的，就是有關『崎家徵信社』和它的社長崎靜雯的事情。」

「……」崇軒半開著嘴，驚訝和呆愣混合成了他的表情，認識那個徵信社社長快一個月了，這是崇軒第一次從第三者的口中聽到靜雯的名字。

好不容易，嘴巴可以僵硬的動起來，卻還是只能吐出那句。「妳怎麼……」

「我會知道這個名字，不是因為我和她有過什麼事情。」祐夏搖頭否決了崇軒在腦中開始拼湊的答案，她直視崇軒的雙眼，認真的表情從眼神擴散到整張臉。「你知道嗎？對某些職業而言，崎靜雯，其實是相當響亮的一個名字。」

崇軒愣了一下。「相當響亮？妳是說……」

他把腦中對靜雯的記憶掃描一遍。

「……好吧。」崇軒點點頭，顯得有些無奈。「我大概可以想到。」

祐夏的嘴角稍微往上揚。「你明白就好。總之，我在調查之後發現，你與崎靜雯有關的崎家徵信社一夥人在約半個多月前因為某個與林珮郁有關的事情而開始有所接觸，所以就來找你了。」

想起那件事情，崇軒就皺起了眉頭。「妳怎麼知道那件事的？應該沒有相關人士會說出來啊。」

祐夏無所謂的聳聳肩。「只是調查之後的結果罷了。我在調查崎靜雯時，發現她前陣子有跟林珮郁接觸，時間剛好是放暑假前她和周敬偉的事情正沸沸揚揚的時候，而且，詢問你們班的人後發現，看似與事情完全無關的你卻似乎也跟那件事情有所關連，那麼你跟崎靜雯有接觸的機率就很大了，我便是抱著賭賭看的想法來問你。」

崇軒歪了歪嘴，她的意思也可以理解為：崇軒跟靜雯有接觸的事情被發現，完全是因為崇軒剛剛不打自招。

他甩甩頭，把那不快的感覺也撇出腦內。「不過，既然是跟校刊無關，妳又為什麼要問我靜雯的事情？」

「……」這回，祐夏沉默了片刻。

「……如果我說單純只是想知道，你相信嗎？」

「嗯？」崇軒歪起頭來，一臉困惑。「單純想知道？為什麼？」

「這件事有點複雜……」祐夏的目光稍微下沉了點。

「複雜？」見到對方臉上微微浮現的苦惱，崇軒突然明白，似乎有什麼跟靜雯有關的秘密，藏在那微微蹙起的雙眉間。「不能說嗎？」

祐夏搖搖頭。「也不是不能說，只是，要我立刻說清楚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總之，我目前因為一些原因，正在調查崎靜雯的事情就是了。」

這話沒有讓崇軒比較放心。

「如果你不說清楚的話，我也很難決定要不要告訴妳。」崇軒說：「台灣的記者是什麼樣妳應該也很清楚吧？」

祐夏皺起眉頭，崇軒這話似乎踩到她的地雷了，但也沒有多計較，而是銳利地盯著崇軒說到：「所以，你是不想告訴我嗎？」

說到這裡，崇軒也沒有再隱瞞下去。「嗯，可以這麼說。」他以前就有被騙得團團轉的經歷，多少還是多了點警戒心。

「這樣啊……」祐夏有些失落的垂下目光，微微頷首。「也對，我這麼沒禮貌又可疑的人，你會這麼想也不能怪你。」

崇軒用力搗了搗下巴，「雖然很抱歉，但我目前不會說什麼的。」他把果汁喝光，站起身來。「我的分我就自己付了，以後有機會再──」

「所以呢！」祐夏突然拉高音量，稍微嚇到了崇軒。「我有個提案！」

崇軒皺起眉頭，直覺叫他趕快離開，但他沒有那麼作。「提案？」

見情況有挽回的跡象，祐夏的表情稍微緩和了點。

「你有時候也會很想要知道一些事情，對吧？」祐夏壓低了聲音，語氣略帶催眠的感覺，不知為何，明明是很輕柔的語句，卻讓崇軒感到莫名的沉重。「像是……明天考試會考些什麼、別人好像一直隱瞞著自己的秘密、或是喜歡的女生到底有沒有男朋友……之類的。」

「那、那又怎樣？」雖然很想反駁最後一個例子，但祐夏突然壓抑起來的語氣讓崇軒緊張到沒有那種興致。

他吞口口水，總覺得，祐夏的臉好像有些陰暗下來。

聽到崇軒的回答，祐夏的嘴角微微提起，那是一副心中暗喜「計畫很順利」的表情。「很好！那麼，我們來做個交易如何？」

「交……交易？」崇軒有些警戒的往後縮了縮身子。

祐夏點點頭。「身為記者，為了寫報導，我不只本身就知道許多小道消息，也有不少門路或消息的管道可以搜查，所以呢～我的提案是這樣的。」

難道──

「你有想要知道的消息、我有想要打聽的事情，所以，如果你有需要一些情報，找我，我會盡我所能地幫你搜查到，但相對的，」祐夏微微瞇起眼睛。「只要我幫你每找到一個情報，你要告訴我一些有關崎靜雯和與她的徵信社有關的事，我們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怎麼樣？」

崇軒皺起眉頭。「我……」

祐夏舉起手要他先安靜把話聽完。「當然，要講哪些事都隨便你，就算只是日常中的小瑣事甚至你瞎掰我都沒問題。」她一口信誓旦旦的說，澄澈的眼睛十分的誠懇，讓人很難不去相信。

崇軒發現，自己沒辦法就那樣乾淨俐落的拒絕。

「我……」

「我知道，這種提案聽起來就很可疑。」祐夏兩手一攤。「所以，這只是我用來蒐集情報的手段之一，不是什麼協議或是契約，你可以再遇到問題的時候，再來考慮要不要找我幫忙，就像是家裡水管壞了就要找水電工、修好了付錢就沒事那樣，你自己作決定就好。」

「……」崇軒沉默下來，如果要找一個詞形容他現在的狀況……大概就是「混亂」吧，眼前有好幾條路可以走，但他卻只能在岔路口徬徨無措。

就直接答應嗎？感覺會良心不安；就這樣拒絕嗎？但他又有點猶豫。

雖然對於居然會考慮起來的自己感到有些可恥，但他一時也無法就那樣……

不行不行！不趕快冷靜下來，連判斷力都會出問題！

崇軒咬咬牙，強迫自己深呼吸一口氣。

「難道妳不知道──」

「我想崎靜雯早就知道我在調查她了吧，而且應該比我認為的還早。」祐夏聳聳肩，「畢竟她的員工能力比我好很多，喔！我記得好像代號是『小三』和『小四』吧？」

崇軒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繃著臉說：「那些人是誰連我都不知道，但我幾乎可以確定他會讓靜雯完全掌握我們在這裡的談話，妳再這樣下去……」

「她知道了我也無所謂，畢竟跟她比我也沒什麼可以隱藏住的。」祐夏心不在焉的瞄了飲料店一眼。「調查結果顯示，『小三』和『小四』都是不會作什麼太顯眼的事讓自己的身分曝光的人，我們在這裡安分的討論，他們也不會有些什麼反應，我就是因為這樣才選擇這裡而不是那間『下午咖啡廳』。」

連小二的事也知道了嗎？

原來如此，祐夏的策略就是讓靜雯知道沒關係，但不要惹到小二那種危險的傢伙。崇軒基本上可以認定靜雯早就知道祐夏在調查自己，但從她似乎都沒什麼反應來看，可以假設她不怎麼理會祐夏的存在，那麼，這場交易的進行和結果也就有很大的機率不會被小二知道，只要在避開小二工作的那間咖啡廳就可以了。

挺巧妙的一盤棋啊！崇軒不禁想到。

對上祐夏的雙眼，他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岔路口上。

好不容易冷靜下來的他明白，或許不要答應會比較好。但他還有一些疑惑懸在腦中。

「……我對她其實也不怎麼了解喔，就連……為甚麼這種年紀就是徵信社社長也不知道喔。」

「那也沒關係。」祐夏用力搖頭。「把妳知道的跟我說就好。」

這、這傢伙……

表面上自己好像看得很開，但其實是一直封死退路嗎？

「……姑且先不提我答不答應，」崇軒緩緩地吐出字句，謹慎地看著祐夏。「一個校刊記者花大把時間和精力在調查一個徵信社社長和她的徵信社，卻又不是為了報導，那到底是為了什麼？」

祐夏露出些許無奈的表情，崇軒這麼堅持大概讓她有些意外吧。

「這個嘛……」

思考了片刻，她最後露出一個神祕的表情。

「只能說，是帶點私人因素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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