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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威尔有大约一个星期没看到艾伦。这么说也许并不确切，实际上，利威尔在扇那个耳光的时候，就已避开了艾伦的视线。所以他不知道艾伦当时是什么表情，也不知道艾伦是怎样离开的。一个平庸的、被毁得一塌糊涂的下午，像往常一样阳光明媚，带着法国式的荒诞而忧伤的氛围。他又回到认识艾伦之前的日子。

艾伦逃了他的课。这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当然不怀疑艾伦完全是为了接近他才考取音乐学院的，一个突然改学音乐的理工系学生，这是太容易看穿的事情。然而，利威尔毫无经验，这一点显然被艾伦误判了；更糟的是，预料到达这一切的，只有利威尔一个人，他为艾伦的年轻和自己的纯洁而恐慌。

他对性不向往吗？当然不是。虽然在十几年中，他从未真正承认过这一点。在旁人眼中，他高傲，冷淡，洁身自好，在专业上执着得近乎古怪。没有人会把他同那件事情联系到一起。“那个利威尔”，那个出身天主教家庭，长着一张禁锢，寡欲的脸的利威尔，不可能和任何一个异性发生哪怕一天的罗曼史。而他一面欺骗着他人和自己，一面偷偷注目球场上年轻男学生们的身姿。他试图去欣赏录像带中的女人，然而最终只有男性的肉体才能令他兴奋。

然后突然就有了艾伦。艾伦从世界的另一个地方出现，千方百计地挤进他身边。这个小伙子如此热情，竟让他重新唤起了对自己的珍视。他知道自己是性感的，自己是喜欢艾伦的，但却总是在自己笨拙的表达和自相矛盾的表现中一败涂地。

现在他不必再为和这名突然闯入自己生活的年轻人一起共处时感到的狂热而发抖了。他在失眠的夜晚推开窗户，漠然地，甚至带着一丝冷酷地注视自己在月光照射下的双手。他的十根手指洁白修长，仿佛镀银，有种无机质的完美，像是一双洞察世间真理的智者的手。他笑了，脑中只回想起十多年前这只手被摩托车轮碾过的情景。

那是一场意外。那年他十七岁，刚刚赢得李斯特国际钢琴比赛的冠军，是音乐界公认的少年奇才，拥有不可估量的前途。可那辆摩托车突然出现，撞倒了他，将他后半生的艺术生涯碾得粉碎。他的左手拇指再也无法恢复之前的灵巧，他的十根琴键折断了一根，在那些伟大的乐曲中永远地缺席了。

这是神对你的惩罚啊，利威尔。在巨大的绝望中，他的家人这么对他说。

如果你不是一个该死的禁脔者，怎么会偏偏在最为得志时候遭遇这种飞来横祸，从一颗即将被全世界瞩目的新星沦为一个名普通的教师呢？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错啊。

利威尔抱住自己的头，痛苦地伏在窗台上。

他在黎明降至时做了个梦：

他在飘满梧桐花香的大街上走着，傍晚的春风吹鼓了他的风衣。艾伦从后面追赶上来，捉住他的手腕吻他。他挣脱了，向前疾走过去，艾伦的脚步声一直跟在后面。渐渐的，跟在后面的成了一个叫做艾伦的陌生人，一个他从没见过的高大、阴沉的人，默默地，紧紧地尾随着他。利威尔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他终于无路可逃，在一辆老式汽车旁边停下来。在路灯下他惊愕地发现，车子在喘息般地震动着，里面传出清晰的rou体jiao*欢的声音。利威尔全身僵住，看着那两个赤裸的身影。他转头去看那个叫艾伦的人。艾伦就躲在不远处的暗影里，面对着他和这辆正在疯狂欢愉中的车。情欲慢慢攀上他们的脸庞，随夜晚的空气钻进鼻子。他们两人和这辆车，三方似乎都正在比赛谁更厚颜无耻……

次日利威尔接到同事韩吉的电话，说学校彻底停课了。

“事情越发严重了，”韩吉解释道：“昨天孩子们罢课时出了些事情，校长找来了条子，他们封锁了校园，很多学生被抓了……”

利威尔不知该说什么。他虽一直亲眼观望着这场学/运，但心底对于政治仍然是不关心的。他甚至不关心音乐以外的任何东西。只除了……

“你知道艾伦在哪儿吗？”他艰涩地发问。

“你也在找他？”韩吉的反问出乎他的意料：“我的两个学生和他在一起，然后就没了消息……”

“和她们一起？”

利威尔的声音倏地低沉下来。

“他们现在八成已经不在拉丁区了。但愿没出什么事。巴黎现在很混乱，利威尔，你也要小心……”

“我知道了。”他挂上电话。

他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翻翻书，又站起来走到窗边，打开窗子探出头张望。他居住的街道离大路较远，并没有听闻中的混乱发生。但悠悠地，似乎能听到非常遥远的地方传来的喧嚣。那是种无序到极致所产生的和谐杂音—容纳了呼喊声，呵斥声，歌唱声，重物的击打声，脚步声，甚至亲吻声。一架直升机从他的头顶飞过。利威尔毛骨悚然。

他打开电视，新闻正在播报市中心的情况。人们成群结队地走在圣日耳曼大街和香榭丽舍大街上，举着长长的横幅，似乎打算占领整个世界。他看见那些牌子上写着“消费社会不得好死”、“要zuo爱，不要作战”。警察在对付示威者，而后者在对付警车。画面切换，一男一女两名学生站在一堆翻起的铺路石上拥吻。

利威尔头痛欲裂地关上电视。

艾伦的脸出现在他眼前。这张脸出现在岌岌可危的校园里，出现在烟雾弥漫的大街上，出现在那些机敏活泼的女学生身边。这张脸总是洋溢笑容，有一对清澈的绿眼睛，在开口叫“老师”的时候，眼睛里总会闪现可爱的水光。然而他狠狠甩了这张脸一巴掌，甩得他自己都感觉到痛。

当天晚上，快要入睡的时候，门被敲响了。

刚开门，艾伦便一头撞进来。利威尔托住他，拉他到沙发旁。艾伦低垂着头一言不发。他的衣服有点脏，头发很乱，脸上似乎有伤痕。

“发生了什么？”利威尔在对面坐下。他还穿着睡衣，这让他多少有点不自在。

“没什么。”男孩仍垂着头，棕色的睫毛在阴影里闪烁。

利威尔想问他为什么来这儿，以及他是怎么知道这里地址的，但他没有。“你喝酒了？”他闻到艾伦身上的酒味。

“利威尔……”

他的学生用非常轻的声音呼唤他的名字。利威尔心软了十分，起身坐到他身旁，抚摸他的头发。

“我好想您。”

“我也想你，艾伦。”

他试着将嘴唇凑过去。艾伦嘴里的酒气很浓，不过他并不打算在意。正当他们陶醉在爱抚中时，利威尔的动作突然停住了。他笑了一下，将艾伦推开到一边。

“还是谈谈发生了什么吧。”

艾伦似乎清醒了些，他抬头看着正襟危坐的利威尔，眼里又闪现出水光。

“我参加了游行。昨天警察来抓我们……”

“我听说了。你们的主张是什么？”

艾伦看上去似乎处在迷糊与清醒之间的状态。他开始没头没脑地给利威尔解释近一个月来发生的事情，眼神既认真又迷茫。

“法国学生是全欧洲最穷的学生，他们要全额负担自己的学费，却甚至连个安静读书的地方都找不到……”

利威尔频频点头，微笑道：“我的琴房对你来说不够大吗？”

艾伦的话被噎住。“您知道，我们考虑的是社会整体……”

“是的。你们在做一件好事。”利威尔扬起下巴。“你们为整个社会考虑，于是全城的地铁都开始罢工。那么告诉我，你们要求现任总/tong下/野的主张，应该怎么解释呢？还有，你们怎样实现它？”

艾伦似乎没跟上他的思路，愣愣地看着他。

“通过在警察面前舌吻的方式？”利威尔眯起眼睛，“还是深夜跑到自己情人的床上促膝长谈？”

“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艾伦的表情让利威尔愈发想冷笑。这个混蛋！留在他脸上的那块斑迹，并不是伤痕。站起来后，在灯光下能清楚地看出，那是一个已经印了有些时候的红唇印。

“艾伦•耶格尔！”他高声喝道，“你敢耍弄你的老师！？”

“够了！您总是在我面前摆架子！”艾伦气愤地挥舞双手，但他显然意识到唇印的事了，遂抬起手试图抹掉它。而就是这个动作令利威尔怒不可遏。导火索已经烧到尽头。所有冷静、理解、爱都去见了鬼。

“你这个无耻的、下流的、乳臭未干的小混蛋，小骗人精，”他指着艾伦的鼻子，揪着他的领口逼得他不得不后退，“你为什么不干脆把你的小女朋友们带到我这儿来，让我看着你们zuo爱呢？你一定有很多想跟我炫耀的吧？”他看到艾伦的脸色先是铁青，后又涨红，最后变得煞白，“你和多少个女孩睡过觉？也许你自己都不记得了吧？”

他突然眼前一黑，发觉自己的头撞到后面的墙上，而艾伦卡着自己的脖子。艾伦比他想象的还有力量，他无法挣脱他的手。他想抬腿，但胯间已经被艾伦的膝盖顶住。他浑身一抖，但仍不甘示弱：

“以后别想再进我的门，”他咬着牙说，“无论是教室还是家门……”

艾伦却笑了：“您的话真动听。”他回答，“如果您不打算让我再‘进来’，何必说刚才那些话撩拨我呢？”

不顾利威尔的挣扎，艾伦钳住他的手腕，低下头用舌头和牙齿撬开他的嘴唇。他们的唇齿像角羚斗殴一般缠抵着。艾伦突然大叫一声。

利威尔狠狠地咬了他一口。血从他的嘴唇边流下来。

现在他的眼神开始让利威尔害怕了。

仿佛一头野狼，在威慑对手的时候凶狠地皱起眉头，他眼里的绿色深深褪了回去，变成难以形容的黯淡颜色。利威尔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从墙边提了起来，拖进卧室狠狠摔在床上。

“艾……” 他想惊叫，但不知道除了艾伦的名字还能呼唤谁。来自心爱的人的一场强奸？威士忌味越来越浓，他已感受不到原本那个艾伦的一丁点气息。他们在吓人的静默中扭打着，艾伦凭体型很快占了上风，用身体压住利威尔，随手抓过一条领带三两下捆起他的双腕。

利威尔突然疯狂挣扎起来。“手！别碰我的手！” 他感到一阵剧痛，是艾伦的手肘撞到了他的眼眶。艾伦好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将他的两只手腕在床栏上牢牢绑了几遭，然后解开裤子，掰开他的臀部直接将阴茎顶了进去。

利威尔疼得惨叫一声。没有舔舐，没有爱抚，只有粗暴而机械的抽插，艾伦已经完全没有耐心，每一次的挺送都几乎要把他顶得嵌进床里。他全身僵直，下意识地夹紧双腿。艾伦重新掰开他的腿根，将他的双腿分开到比原来更大。正在强奸他的那具胯骨一次又一次地贴触他的会阴，那里纤薄的皮肤逐渐被汗水和血液弄得黏糊起来，让肉贴肉的感觉更加令人作呕。利威尔的手指在空气中徒然抓挠着，下身撕裂的疼痛将他弄弯了腰，而手腕被紧缚的痛楚深入他的脑髓。他听到自己发出惨不忍闻的哀求，从泪水模糊的视野中看见自己被艾伦的小腹挤压着的一截半勃的阴茎。

很快，他感到自己的股缝间有黏黏糊糊的东西，随着艾伦的捣动被一股一股地挤出来。艾伦在他里面哆嗦着，逐渐停止了抽插，箍在他腰间的手松开了。利威尔的首次性交，一场粗粝、恐怖、痛楚的交媾终于结束。他的体内仍然被艾伦涨塞着，而艾伦就这样保持着插入的状态倒在利威尔身上，重重地吁了口气，不再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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