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無防備的紙門被哐啷拉開的就是那個瞬間。

　　「…………父親……大人…？」

　　是幸村。

　　喝得眼畔帶酥，眉梢酣暢——雙頰酡紅的幸村。

　　幸村微微瞇著眼，看上去好像還不能理解發生了什麼事。理論上他望見的景況應該是不難理解，尤其是昌幸的臉還挨著相當不妙的地方──但是三成寧願幸村什麼也不懂。該說這一切，有點，不是，非常，未免太可怕了！

　　但幸村比他還早一步開口。

　　「………………父親大人…明明答應過……不是說好不可以對三成殿出手的嗎……？」

　　幸村的聲音很輕很輕，帶著茫然與迷惑，彷彿他自己也不明白為什麼要講這些話。可下一秒，他身上圍繞的那種遲緩困頓的氣氛轉瞬間蕩然無存，三兩步就踏進本來不大的裡室，半跪了下來，兩手攢住三成的衣襟，恨聲道：「請出去！」

　　三成完全以為這話是在對自己講也算不上他的錯，但是他想起身卻發現幸村手上的力道不僅是揪著他的衣服，還死死地壓著自己。他錯愕地眨了眨眼，定睛一看卻發現對方兩只沉黑的眸子夾帶怒意，是明明白白地瞪著他口中的父親大人。

　　昌幸終於慢條斯理地坐了起來，隨手抹了下唇邊，看得三成心裡一抽──大概是驚恐的那種。這真的要上升到驚恐的程度了。當然罪魁禍首本人一點也不在乎，只是噙著妖冶的笑意回望幸村：「出去？你沒看見我在給三成殿下清理身子嗎？……還是說，你可以替我負責？」

　　這番發言甚至比他的笑容還危險，幸村的回答卻毫不猶豫：「我當然可以！」咬字清楚得像他全沒喝醉一樣。

　　「哦？你會嗎？」

　　昌幸調笑的意思淺顯易懂，幸村本來就紅透的臉越發紅了：「……我說我會、就是會……您不用管，請先出去！」

　　被親生兒子一頓疾言厲色──儘管幸村半醉的神情看起來還是發軟──攆了出去的的昌幸轉出外頭，自覺十分體貼地替他們拉上了門，剛動作完就瞧見大谷吉繼從那邊走廊盡頭迎面過來，便也走向前去，笑道：「大谷殿下來得可好，三成殿下怕是醉了，把我睡的地方占了，麻煩你與我帶個路，尋別間歇息吧。」

　　吉繼的臉掩在圍巾下面，看不清表情，只有兩只眼睛掃了一下昌幸：微妙地有些歪斜的領口，以及莫名半濕的前襟，道：「左近喊女中燒了水，昌幸殿下還是先洗浴過再休息吧。您這身是怎麼了？」

　　昌幸盤算了會，依舊不鹹不淡地微笑，跟在領路的吉繼後面。「幸村不知怎麼，跑來和我吵了一架，就這麼著了。兒子長大了，也不聽我招呼了。」

　　「……是這樣嗎。那也算是時勢所趨吧。」

　　「是啊，一把年紀了，和你們年輕人確實是沒話說了。」

　　「說笑了，您還年輕著。」昌幸的語氣還是比較隨意的，吉繼倒停頓了一下，回頭側目瞟了一眼昌幸：「若不介意，睡前和吉繼秉燭夜談，小酌幾杯如何？」

　　「……酒今天可喝了不少啊。也罷。」昌幸瞇著眼，正面回望著吉繼，又是一個得體的笑容。「樂意之至。」

　　占據裡室的两人卻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好半晌，幸村才慢慢鬆開了三成的衣襟，小聲嘟囔：「果然三成殿也喜歡這樣的……」

　　三成既頭疼又心疼，想去捧幸村的臉又忍不住遲疑。「幸村，你也醉了，別瞎想了趕緊休…」

　　「明明就有反應了…我也可以的！」幸村突然抬起頭，眼裏還有幾分渙散，眼神卻是十足十的委屈。「真的……幸村也可以的……」

　　這還真是很難開口替自己好好辯解我不是我沒有。三成張了口又閉上，最後模模糊擠出一句：「幸村，你聽我說…」

　　到底說什麼他還沒想出來，就成功讓幸村有些顫抖著的聲音打斷了。

　　「讓幸村…繼續幫三成殿清理乾淨吧……？

幸村心心裡鼓鼓地跳，他畢竟從沒親眼看過父親如何行事，不過也就那一晚不巧聽聞些許。萬一自己弄得三成殿不高興了怎麼辦？但說實話，方才與現在的他，都已經完全沒有餘裕顧慮這些個了。

　　他有些緩慢的俯下身，不動聲色地深深吸了口氣，才下定決心舔了上去。

　　不料三成的反應比幸村想像中大了太多太多——他一把就握住了幸村的雙， 強行將他從自己身下拉了起來。

　　「幸村……！不要勉強做這種事！就算你不做我也、」

　　「…為什麼……？」

　　剛才明明就沒有阻止父親大人。

　　三成咬字有點急，兩隻琥珀色的眼睛釘著他，無需言語都能感受到拒絕之意。

　　幸村感覺臉上燒了起來，鼻子忽然就有些發酸。

　　他居然想哭，想不顧一切撲進眼前這個人的懷裡大哭一場，然後把與這些相關的所有感情事情全都忘個一乾二淨。

　　「………我不管。」

　　模糊的視界沒有聚焦在任何一個點上

　　「三成殿不喜歡就不喜歡好了……我都不管了。」

　　石田三成算是明白了什麼叫做不要跟喝醉的人講道理。

　　幸村的臉埋在他的腿間，剛才掙脫箝制的力氣簡直大得出奇。他心裡亂麻一般，連個線頭也無從找起，柔軟濕濡的感覺一遍又一遍貼過自己本來就已經逐漸漲熱的器官，藕斷絲連又無比清晰的快感攪得他一個晚上內接受了太多信息量的腦子一片混沌。

　　「……幸村…」

　　他忍不住嘆息，事到如今自己恐怕已經不存在阻止幸村的理智了。甚至連剛才對幸村這麼作會否不適的擔憂都快要蕩然無存。

　　原本搭在肩頭的手指不知不覺深深陷入了柔順的黑髮之間。

　　對幸村而言，這樣滿溢情慾的呼喚以及撫摩無疑是再清楚不過的鼓勵。他仔細舔舐著早已挺立的男根，從微凹的鈴口緩慢地纏繞到根部突起的血筋，抵在鼻尖的氣味和三成殿很舒服的想法就像催情劑一樣令他迷亂。

　　說是奉仕，卻莫名有了掌握住了對方的幻覺。

　　「可以了、讓我自己…」

　　三成還想掙扎一下，幸村卻不願意放過他， 雙唇微啟，貼著舌根就將他的東西半含了進去。

　　「……！你也、太……」

　　他沒有料到幸村會做到這個地步，只能盡力忍住想要壓下對方的頭的強烈慾望。那樣不行。這最後一點的柵門還是得守住，他不想讓幸村難受。

　　是真的太舒服了，哪怕是一開始拙劣的動作都足夠讓他沉醉。不論怎麼說對象是幸村啊……那個除了槍術彷彿就世事不知，在戰場上勇猛如鬼，平日里卻又純粹得近乎可愛的真田幸村。

　　啊。好想吃掉。太糟糕了。

　　光是抑制那份心蕩神馳的愛憐之情，就令他竭盡力氣。

　　溫熱的黏稠液體毫無保留地射進幸村嘴裡時，他的腦中差不多是一片空白的。因為呼吸不順而含淚的眼睛眨了幾下，水珠便順著弧度滑了下來。

　　恍惚間，三成捧起了他的臉。

　　「還好嗎？」

　　他想回答，卻發現嘴裡的東西還哽在喉頭，困惑了一會才吞了下去。三成卻忍不住皺眉。「你別……算了，是我不好。」

　　幸村又眨了眨眼，才終於清乾了眼裡聚積的淚水。可三成的表情看起來並不是很高興，甚至像有些懊惱。

　　果然不行嗎。

　　果然自己還是不行的嗎。

　　「對不起。」

　　自然而然地就吐出了道歉，好不容易清晰的視線又開始漸趨模糊，他的腦袋像是有大霧滿佈，他在這霧裡看眼前虛無縹緲的花。

　　「對不起…我害怕、三成殿，會被父親大人…會喜歡上……我、」

　　再也無法忍受那些澎湃又混亂的情緒，幸村終於掩臉哭了起來。

　　「我不希望三成殿不理我……對不起、這樣、不知羞恥、」

　　沒有講完的話被掐斷在了突如其來的擁抱裡。

　　「我喜歡你。」

　　三成收緊了手臂，他的臉被深深埋在對方溫暖的肩頸裡。

　　「我喜歡你，幸村。」

　　重複了兩次的詞語，和他自己的名字，在一瞬間凝結的呼吸中靜靜地迴盪。

　　「…………欸？」

　　三成依舊抱著他 平靜地——只有他自己知道，泰半要算是強作鎮定——說道：「會找昌幸殿下來…我承認，有我的私心。雖然他不曾明言，卻在暗地裡幫了我不少，這其中大概也有你替我說話吧……謝謝你，幸村。」

　　父親什麼出手相助的事幸村卻是不知，只是呆愣愣地聽著他說。

　　「我佩服昌幸殿下人品機略，才想向他多加請教一些，確實也存著打好關係的心思……因為昌幸殿下是你的父親啊，幸村。」

　　說著三成稍微放開了他，直視著那對依然水光波瀾的眼。

　　「抱歉，說到底還是我不好。讓你誤會了，也……讓你…受苦了。」

　　後幾個字倒是撇開了頭說的。

　　最初只覺得在一旁默默地望著對方便是十分足夠的乾渴情， 在首次嚐到雨露降臨的滋潤後，才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冀求追尋這份甘霖多麼苦長的時間而毫無所覺。

　　「我……不想再放開你了。」

　　幸村就那麼傻傻地望著三成，他臉上微紅，沒有面向這裡，只有那雙眼睛裡明晰的瞳。，直勾勾地箝著自己，怎麼也不肯鬆開。

　　即使是被酒液浸壞了的腦子都無法忽視的直率眼神。儘管意識泥爛，神識卻無比清明。

　　幸村又哭了。不太確定就是喜極而泣，還是酒入愁腸，滴滴都足以化作經久以來自己現今方方察覺的相思之淚。

　　「我也……一直都、仰慕著您……」

　　像從囚禁數月之久的無名惡夢之中終於脫出，望見第一道黎明晨曦一般。

　　至於隔天真等到了破曉之時，完全退了酒的幸村回思一回，越發覺得自己應該趁三成還沒醒來前先切腹謝罪，險些引發了騷動，那又算是另一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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