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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使海國擒妖記】外記之一 浪蕩子縱慾亡身 貞絜婦蒙冤受剮,1

[db:作者] 2025-07-17 08:47 5hhhhh 2780 ℃

外記之一 浪蕩子縱慾亡身 貞絜婦蒙冤受剮

四關元是迷魂陣,酒色更凶害己身;

貪花浪子服毒死,守訓絜婦當冤深。

話說南宋紹興年間,廣州南海縣有一羅甲,父羅永,母申氏,家小康。永性貪而善算,大利盤剝,出輕入重,凡有損人利己之事,無不計定而行,積有萬貫家產。至四旬始生羅甲,愛惜如珍,全不教訓。甲十四歲,永因急癥身死,申氏痛夫太過,亦相繼而亡。羅甲從此肘起架兒,名列書館,之乎也者一槪不知,嫖賭嚼搖盡行學會;日走花街,夜宿柳巷,揮金如土,用錢如泥。服滿娶妻李氏,係幼時所聘,乃大家女,性情賢淑,容貌秀美,端莊穩重,女工嫺熟,不好豔妝,不喜謔笑。雖有絕世儀容,怎如得孌童妖妓,撒嬌作癡,摟抱掐打。羅甲對他說些風流話兒,羞得不敢應,戲謔多是推拒。羅甲不喜,總說是個拙棒。李氏無柰,只得換些新鮮衣服,以慰其意。

一夜飮酒,李氏提壺,甲已半醉,笑道:「我看你卻還生得美貌,若加以豔服,豈不令人魂消!」卽叫李氏打扮妝束。李氏不肯,甲自去將首飾、衣服取出,強令李氏穿戴。李氏再三不肯,羅甲勃然大怒,拍案罵道:「看你做起那瘟豬樣兒!婦人家也要收拾,容貌纔好看。我偌大家業,娶的妻子便不如花似玉,也當千媚百嬌!家中首飾綾羅,胭脂水粉,無不周全,爲甚又不穿戴打扮,總要做起那貧窮之像、癡呆之形?好不令人發惱!」李氏聽得夫言,乘機勸道:「夫君呵,婦人家當要穩重端莊,怕的浪蕩輕狂。侍君大戒便是豔妝,四德雖有婦容,無非衣服潔白,豈是穿紅著綠麽?在那不賢之婦,朝夕打扮,迷惑丈夫,貪淫縱慾,以致少年夭折,否則癆疾終身。夫君想來,這又何益?」羅甲罵道:「豈不知老子在花柳場中習慣,見的是吳姬越女,聽的是燕語鶯聲,最恨那農村野態!叫你收拾一下,還要犟性麽?」

李氏道:「夫君呵,常言道:『萬惡淫爲首,百行孝爲先。』古訓說得:『有絕嗣之墓,無非好色狂徒;妓女之宗,盡是貪花浪子。』近報妻女,遠報兒孫,夫君須要謹戒。」羅甲道:「娼妓元是做的生意,有何罪過?」李氏道:「嫖妓之罪有五:一壞品行,二蕩家產,三惹禍患,四生惡疾,五傷性命。夫君,你前人偌大家業,正宜立志端品,作善惜福,爲人中之傑,保有用之身,慰先靈於地下,留好祿與兒孫,也不枉生人世。何必多造罪孽,生遭報應,死墮地獄哉!」羅甲大怒,罵道:「你這賤人!那有許多屁放!難道老子堂堂丈夫,還要你婦人教訓麽?」卽揚拳欲打,李氏急忙走避。羅甲追至門首,正逢李氏表兄魏有仁路過。他幼時寄養李氏家中,李氏視爲家兄,因見羅甲毆罵李氏,便與他爭執起來。還是李氏將二人勸開。羅甲從此時常怒罵,浪遊少歸。

一日,羅甲又閒步出廣州城西遊玩。此時是高宗紹興二十二年,仲春天氣,遊人如蟻,車馬如雲,正是:

閬苑花開堤柳眠,遊人隊裏雜嬋娟;

金勒馬嘶芳草地,玉樓人醉杏花天。

羅甲獨自閒耍了一回,向那濠邊的垂楊上,將肩胛斜倚著,欲等個相識到來,同去酒肆中三進城,無移時,只見北邊十來個伴當、僕婦人等,簇著一乘轎子,轎子裏面,如花似朶的一個絕色佳人。那羅甲好的是女色,見了這般標緻的女子,把個魂靈都弔下來。當下遠遠地跟著轎子,隨了那夥人,來至一座廟宇。那廟宇在廣州城西半塘鄕內,喚做天仙娘娘廟。只聽見廟內鐘響不絕聲,仔細觀瞧廟門口,又見一羣百姓鬧鬨鬨。那簇人歇下轎,僕婦扶女子出了轎,逕望天仙娘娘廟內,娉娉娜娜,妖妖嬈嬈走進去。那兩旁百姓,都讓開條路,讓他走進去了。

羅甲看罷,不解其中之故。那嬌娘進去了兩個時辰,兀是不見出來。羅甲呆呆的在外面守著,肚裏飢餓,踅到東街酒店裏,買些酒肉,問店小二道:「這些鄕民因何故?一個個,圍住廟門有何情?」小二哥見問開言道:「你城中人不知此間鄕風,這乃是:聖母降世來治病,設下道場請神靈。因此廟內纔鐘響,眾軍民,許願燒香秉前程。故此男女無其數,一個個,求吿聖母在廟中。」羅甲又問道:「卻纔進去的女子,又是甚人?」小二哥道:「那便是降世的聖母娘娘,每日正午至此廟,珠冠霞帔來打扮,問病捨藥救災殃。結下了兩個道姑子,一個姓苗,道號淸風,一個姓汪,法諱明月;又度了街坊家兩個七八歲的幼女作徒弟,終日裏高香明燈仙會辦,燒香男女打成羣。」

羅甲聽罷,恐怕那娘娘去了,連帳也不算,向便袋裏摸出一塊二錢重的銀子,丟與店小二道:「少停便來算帳。」羅甲再踅到天仙娘娘廟前,又停了一回,只見那娘娘同了僕婦,輕移蓮步,走出廟門來。外面人山人海的,挨擠不開,羅甲踅上前,卻是不能近身。遙看那娘娘時,眞個標緻,有《混江龍詞》爲證:

風姿毓秀,那裏個金屋堪收?點櫻桃小口,橫秋水雙眸。若不是昨夜晴開新月皎,怎能得今朝腸斷小梁州。芳芬綽約蕙蘭儔,香飄雅麗芙蓉袖,兩下裏心猿都被月引花。

羅甲看到好處,不覺心頭撞鹿,骨軟筋麻,好便似雪獅子向火,霎時間酥了半邊。那娘娘在人叢裏,瞥見羅甲的相貌:

鳳眼濃眉如畫,微鬚白面紅顏。頂平額闊滿天倉,七尺身材壯健。善會偷香竊玉,慣的賣俏行姦。凝眸呆想立人前,俊俏風流無限。

那娘娘一眼瞥著羅甲風流,也看上了他。元來這娘娘本是個妝神弄鬼、哄弄愚民的妖婦,住在天仙娘娘廟內,自稱聖母娘娘降世,借此誆騙財物。那助惡的道姑,一個個亂嚷「仙姑救人來」,哄那些愚民都來燒香許願,問病求籤,不住的送些銀錢來。他們白日裏,薄餅豆腐喫素菜,到晚來,便雞鴨魚肉飽裏餐,更有甚者,飽暖思淫慾,得閒便要勾搭漢子。那淸風、明月每日輪替在廂房中坐守,在窗洞中往外張,有那老年誠實的,便憑他去了,見有生得淸秀少年,穿的略乾淨些,便出來招攬,說幾句風流話兒勾引。但那些輕薄少年見了這等道姑,又在靑年,可有不想他臍下的那件妙物。他便開門笑納,再不推辭。上樣的進與娘娘,其次者他二人留爲自用,漸漸的人來隨喜的多了。那娘娘大發慈悲,一槪布施,有老成些的曉得利害,卽得趣抽身,有那不知死活的少年,死死戀住,十人之中,四個成癆,倒有六個喪命。被他這一點美穴中,不知葬了多少無限貪淫的惡少。正是:

裊娜腰肢催命劍,輕盈體態引魂兵。

卻說當下幾個伴當,喝開眾人,僕婦扶那假娘娘上轎,眾人簇擁著,轉東過西,來至廟西路北一所院落。羅甲又跟隨到院落外,一雙眼不住的溜那嬌娘。假娘娘見了羅甲風流俊俏,春心也動,便叫兩個道姑悄地勾引他從後門進來,人不知,鬼不覺,以遂于飛之樂。羅甲喜出望外,便隨著道姑進去。來至屋內,擡頭舉目細觀瞧:只見那,兩個童女分左右,正中間,天仙聖母坐牀上。穿著那,珠冠霞帔捏酸款,倒像菩薩下凡塵。那羅甲,倒身便把娘娘拜,說道是:「小民來把聖母朝。還有一宗要緊事,奉請娘娘把病瞧。但願慈悲救我命,病好時,懸燈獻供獻花袍。」

假娘娘聽罷嘻嘻笑,道:「這位善人來請我,卻有何病待觀瞧?」羅甲跪倒在地道:「小人患的是相思病,求娘娘開恩來救我,我是一片虔心,求娘娘慈悲救小人。」道罷便伸手過去,直摸那娘娘金蓮。那娘娘假妝好人,一掌打在羅甲臉上道:「好不知事務的村夫,你走這裏來撒野了!」羅甲笑嘻嘻的道:「多謝娘娘賞我一掌,若再打一下,我連肉都麻了。」那娘娘一聽也笑了,道:「你這冤家起來罷,我看你人雖粗鹵,倒會說話。」羅甲卽起身坐在牀上,道姑、童女把酒斟上道:「二位喫酒罷!」那羅甲兩隻眼睛都直了,向前一伸手便扯住那娘娘的手腕,道:「娘娘且慢喫酒,先賜我片刻之歡。」娘娘便教將杯盤撤下,那道姑、童女知局,卽抽身出去,隨手將門闔上。

羅甲連忙湊到近前,替娘娘脫了衣服,自家也脫了。他腰中那話兒久矣直豎,那娘娘一看,竟約有八寸長,心中暗喜,當下蹲跪在他面前吮呑數次,嗚咂有聲。咂得羅甲淫興大起,便摟起娘娘,上牀共臥。兩人臉挨臉,嘴對嘴,四隻肐膊摟著,兩雙腿壓著,胸貼著胸,股疊著股,親親嘴,咂咂舌,便把那娘娘酥麻的要死。羅甲又將他遍身細細撫摩,眞是:

體滑如脂,骨溫如玉。上口似櫻桃,下口包含紅芍藥。橫唇如赤豆,直唇微露紫雞冠。乳頭新剝雞頭肉,捏著已足魂消;牝戶劈開菡萏瓣,摸到勃然興發。

羅甲見那娘娘渾身白軟柔嫩,似一堆新棉,雙峯聳立,豐臀圓潤,胯中那件妙物生得更飽滿有趣,立時情致如火,上身便幹起來。那娘娘下面早已淌出水來,輕輕一下,卽插了入去。羅甲賣弄他的大家伙好本事,遂鼓勇盡入,欲施展他的威風。那娘娘覺頂到至深處,將陰中揎的隙縫皆無,甚有妙趣,立時陰精冒出。羅甲兩手捏著他兩隻金蓮,分得開開的,弄起來響聲震耳。好一番動作也,怎見得:

那娘娘牝中與口內齊鳴,這羅甲陽物共腎囊亂撞。男子婦人,上下並用;陰門厥物,兩件同忙。弄勾多時,抽扯半晌。娘娘初經這番風雨,心窩內受用難當;羅甲乍嘗這宗美物,遍身上酥麻樂極。有半個更次,將一個時辰。這男子方纔情濃精泄,那娘娘尚未興足火消。

話說羅甲將那假聖母娘娘壓在身下,乒乒乓乓肏弄了約有二三百回,方一泄如注。假娘娘喜他精脈壯盛,那裏肯放他,便叫道:「淸風、明月都過來。」那羅甲先見那兩個道姑,雖不能及娘娘,但娘娘如一朶牡丹,他兩個也還是兩枝芍藥,不至十分不及,此時正在想慕他們,聽了這話,滿心歡喜。不想那娘娘同羅甲先在高興的時節,被他上邊抽出的哼聲,下邊搗出的淫聲,遠聆數室。那淸風、明月同在外面竊聽。聽了許久,牝眼之中那種難過,是不消說,連兩隻腿都酥麻的動不得了,立都立不住了,只得蹲在地下,那陰中之水順著直流,聽得娘娘叫他們,口中都答不出,只鼻孔中哼著應,卻不見來。

元來他兩個竟酥癱了,動不得。羅甲聽得是在牀後面答應的聲氣,將陽物拔出,忙跳下牀。走去一看,見他二人披著件小衫子,光著屁股,蹲在地下哼。他一手抱著一個,上得牀來。先將淸風放倒,摸他的嫩牝時,淫水泛溢,連兩股都濕了。卽弄將起來。弄了一會,看那明月時,急的扒起睡倒,有個要死要活的樣兒,忙同他又弄了一陣。那娘娘看的騷興大發,伸手去他牝中,將陽物生拽出來,塡入自家戶內,大弄了一場。三人輪流,連夜飯都不喫,同他弄了七次。弄得羅甲頭腦轟轟,一陣陣發迷,他腰眼酸痛異常,苦吿求饒,纔放鬆了他,相摟而睡。

那假娘娘在枕邊說道:「我俗姓胡,乳名喚做仙兒,本是王母之女,今臨凡世,與你有一段金玉良緣。今日你來,也是天緣輻湊,便住下陪我,不要走了。」羅甲欣然應允。胡仙兒道:「我三人身子都付了與你,你卻要情長,不要日久厭了。沒良心,撇了我們,又去別戀新人。」羅甲忙答道:「小人承娘娘這番厚情,豈敢變心。」遂設誓道:「我若後來負了娘娘,另厚他人,必當死於非命。」

他自此果在那娘娘處住下。胡仙兒要把這羅甲留住,正如他的性命活寶也似,如何肯放了他去?便去藥囊中取出一粒靑黑丸藥,與他服了,說是可以養護身子;又每日叫僕婦們上街買上品佳餚美酒供養他,每夜三人挨次同他大弄,周而復始,輪次搏弄。那胡仙兒貪淫無厭,羅甲以有限之身,難塡無底之壑,過了數夜,便有些膽怯,又不得不同他弄,弄了又怕,心中一餒,但將陽物送至仙兒牝中,便不能十分強壯,只略弄幾下,他卽大泄如注。不到半月,漸漸支撐不住,得下癆病,咳嗽吐痰,神昏氣喘。胡仙兒見不如意,換了面皮,發潑使性,一言不合,提鞭便打。羅甲雖心中還捨不得那幾件嫩物,卻甚怕仙兒利害,性命要緊,顧不得了。一日尋個空隙,竟逃之夭夭,高飛遠走去了。胡仙兒當晚不見他蹤影,方知他是鳥飛兔脫了。淸風、明月慌道:「這人自走了,但恐他將此間之事洩露,卻如何是好?」胡仙兒笑道:「無妨。當日他已服秘藥,是我每日在飮食中下些解藥,方纔無事。若無解藥,今夜便有分曉,無須憂慮。」淸風、明月聽了,這纔放心,道:「娘娘手段,果然高明。」又去尋其他美色少年不題。

卻說羅甲躱出淫窟,垂首喪氣,抱頭鼠竄,奔回家中。看著將至,遙見一男子在自家門首與妻李氏閒談,定睛一瞧,卻是李氏表兄魏有仁。先前二人爲李氏爭執,羅甲心中懷恨,今見此情,愈加生疑,卽於暗處隱身細看,只見有仁至門邊坐下,李氏進屋倒茶將出,又講一陣話纔去。羅甲心中正在羞惱,便怒氣勃勃來至門首。李氏正待關門,瞧見夫君,驚道:「夫君,你許多時未曾歸家,卻去了那裏?」羅甲罵道:「你這賤人!全不顧臉面!今日與魏有仁講些甚麼?」李氏道:「他道要去會友,路過此處,順道來探消息。他好意來望,奴念至親,留著喫盞茶,難道便是錯麼?」羅甲道:「你這賤人!豈不聞『男女授受不親,瓜李之嫌當避』?便是至親,當要避嫌,男女私言授受,成何體統?分明是你無廉無恥,先在娘家勾引了表兄,故爾無心妝扮侍奉丈夫,卻如何瞞得我過?」

李氏見夫罵他,急道:「夫君不要捕風捉影,說此傷風敗俗之語!奴自幼讀詩書謹守閨訓,知三從與四德克儉克勤,夫君說奴無廉無恥,到底你拿到姦在那裏?」羅甲氣急,一足踢去,正中小腹。李氏倒地,羅甲又是一陣飽打,打得李氏哭天搶地。左鄰右舍俱來解勸,羅甲方纔罷手,自去房中,蒙頭而臥。李氏恨夫打他,也不去張他。至夜,方纔解帶去寢,見夫面壁而眠,也不做聲。

次早雞鳴起來,穿戴齊整,夫尚未醒,只得喊道:「夫君還不起麽?」連喊兩聲未應,撈帳見夫依然面壁睡著,用手去搖,冷而不動,用力一搖,纔是硬的,駭的魂飛魄散,卽忙喊道:「夫君!你爲甚麼便死了?」撫屍號呼。驚動左鄰右舍齊至,急進屋看,見羅甲七孔流血,死的梆硬,轉身問李氏曰:「你丈夫是如何死的?」李氏道:「昨夜夫君先睡,奴去寢時,見他面壁睡熟,天明去喊,纔知死了,卻不知來由。」眾人道:「你莫隱瞞,要從實道來!」李氏道:「奴是實言,並無虛誑。」眾人道:「這分明是你用藥毒死的,你假作不知麽?」李氏道:「列位鄕鄰莫要冤枉奴家!奴雖愚蠢,也知禮義。婦人家元來靠夫過日,豈有毒害之理?」眾人道:「眼見你丈夫是食毒而死,他昨日好好進屋,房中又無他人,不是你毒死的,又是何人?分明是你昨日通姦事敗,遭親夫責罰打罵,心中懷恨,故將丈夫毒死,卻如何賴得過?此時不與你說,你自去公堂分辨罷!」

當下眾人結扭了李氏,一條索子綁縛了,進城喊冤遞呈,四鄰舍都是證見,一鬨都入州衙中來,說李氏與表兄魏有仁通姦,同謀毒斃親夫,遞呈請驗。廣州知州聽得有殺人公事,卽便陞堂,一面提魏有仁、李氏並人證等一干人犯至大堂,逐一審問,一面下臺旨差人做勘驗,仵作報說果是服毒身亡。知州聽得如此如此,便叫李氏上來,定睛一看,雖然沒有十分的打扮,卻也明眉皓齒,蓮臉生春,秋波送媚,好生動人。正是:

不施脂粉,自然體態妖嬈;

懶染鉛華,生定天姿秀麗。

知州心中暗思:「婦人貌美,難免水性,其中必有私情,謀殺也有八九。」當下喝問李氏道:「你卻如何與魏有仁通姦,同謀毒殺親夫,是何理說?今見本州,還不從直說來,免受大刑!」李氏戰戰兢兢,叩頭哭訴道:「相公容稟,奴自幼讀詩書謹守閨訓,卻如何肯起這片歹心?小婦人並未謀害夫命,還望靑天老爺明察。」知州道:「你未謀害,卻是誰毒死的?」李氏道:「小婦人實不知丈夫身死根由,他時常外出,許是患了痧癥。況奴與表兄並未通姦,說謀害相公又有何憑?」知州道:「左鄰右舍具控,又經本州勘驗,實是服毒身亡。況你與魏有仁私言授受,不是憑據麽?你丈夫昨日獨自進房,不是你毒死的,又是何人?」便喚幾家鄰舍來問,都說羅甲昨日果然好好進房,並無疾病。李氏正待分說,知州喝道:「膽大淫婦!好好問你,還要強辯?左右與我拖下掌嘴!」

眾獄卒將李氏拖下掌嘴,知州又喚魏有仁上來道:「你卻如何與表妹通姦,殺死他丈夫?快從實招來。」魏有仁道:「羅甲毆罵妻子,浪遊少歸。小人不過一時氣憤,與他爭執了幾句,實未與表妹通姦,也不知他如何身死。」知州大怒喝道:「這等頑皮賴骨,不打,如何肯招?」命左右重責八十。有仁口稱冤枉。知州見有仁不招,又叫李氏上堂,道:「爲何將親夫毒死?你好好招認,免受苦刑。」李氏哭道:「靑天,這冤枉事如何認承?況奴縱然要謀害丈夫性命,這毒藥叫小婦人那裏去尋?」知州道:「毒藥在娘家早已辦就,還要強辯做甚?」李氏道:「靑天呵,童子婚並無有半點讎恨,那有個奔進門便害他身?」知州怒道:「娘家通姦,謀夫另嫁,本州明白你那些事,還不招麽?也罷,旣是姦罪,按例可以大刑審訊,左右,與我將這淫婦拶起來!」當下眾隸答應,將李氏拶起。十指連心徹骨痛,只聽得那李氏大叫一聲「疼殺我也!」便昏死過去。知州分付以水澆醒,復問道:「招與不招?」李氏咬定牙關,只叫冤枉!知州大怒道:「這個熬刑的淫婦,」分付左右打攛又加了幾十攛,李氏依舊不招。但見:

可憐如花白玉指,皮飛血落淌鮮紅。

知州見打了一百二十攛,打也不招,便又分付眾隸,將李氏弔起鞭打。眾隸將李氏手足反綁於背,攢作一團,喚做駟馬倒攢蹄。復將頭顱後仰,將頭髮繫在手足之上,弔將起來,用力鞭打。李氏哀號痛苦,慘不可言。卽是鐵打的漢子,銅鑄的身軀,也受不得了。那李氏卻把滿口銀牙碎咬,只不招認,大喊道:「婦人家名節要得緊,節爲重性命事爲輕。要奴死與奴一快性,要招供奴便萬萬不能!」

知州見此,只得分付鬆刑,卻叫皂隸把豬鬃取數根來,眾隸答應下去,不知要了何用。走出衙門,見個皮匠口喫豬鬃,公人道:「相公要幾根豬鬃有用。」皮匠笑道:「老相公要豬鬃做甚麼?」連忙取了幾根。皂隸復歸衙門,呈上知州相公,道豬鬃在此。知州乃分付左右把淫婦衣服剝去,兩膀背前綁了。眾隸一聲答應,將李氏一綁,露出一雙香乳兒,眾隸皆喜。知州道:「你再不招,本官便要動非刑了,看你招也不招?」李氏道:「寧可身死,冤枉難招。」

知州聽了大怒,分付獄卒把豬鬃插入乳孔中,李氏大叫一聲,好似一把繡花針兒栽在心裏,卽時死去。知州叫取井水噴面,半晌方纔哼聲不絕。知州問道:「招也不招?」李氏把頭搖了兩搖。知州大怒道:「淫婦如此可惡,這般熬刑。」分付將豬鬃與我搌他幾搌,眾隸答應,走來將豬鬃一搌,李氏昏死過去,半晌方醒,褲腰裏流出許多尿來,嘆了一口氣道:「可憐小婦人今日受此非刑。」知州問道:「招也不招?」李氏不言。知州大怒道:「與我快些搌!」李氏嚇的魂不赴體,叫道:「老靑天休搌,待小婦人招了罷!」知州道:「速速招來!」李氏道:「求大老爺開恩,拔出豬鬃,待我招來。」知州道:「拔出豬鬃,你又反了口供。你且先招了,然後放你。」

可憐那李氏受刑不過,嘆道:「諒必是前生罪孽,到今生纔落陷坑。」不得已只得屈招了。說在娘家與表兄通姦,因丈夫礙眼,復商議毒害他殘生是實。知州命帶過一邊,又叫魏有仁上堂,問道:「你表妹已招了,還不快快招認麽?」魏有仁叫道:「大老爺呵!我表妹年少骨又嫩,受不起這般苦毒刑。所招供一槪不可信,老相公何必認爲眞?」知州拍案喝道:「狗奴可惡!快取大棍來,把他夾起!」拷訊一回,也只得招認。書吏錄了口詞,塡定供狀,教他二人畫供,左鄰右舍都指畫了十字。取兩面二十五斤的死囚枷,將二人枷了,送入死囚牢裏,牢固監候。左右鄰舍俱放寧家。

話說魏有仁到了監中,眾禁子因他無錢打點,日鉗夜押,受了無限苦楚。不幾日,便瘐斃獄底。李氏下到獄中,那禁子頭見他生得標緻,懷個不良之念,假慈悲,照顧他,住在一個好房頭,又將些飮食調養,用藥將傷處塗抹了,不久身子依然復舊。李氏認做好人,感激不禁,叮囑他:「奴父母定然來看,千萬放他進來,相見一面。」那禁子緊緊記在心上。

且說李氏之父李紹儒,正逢感冒風寒,臥牀不起,聽聞女兒招供,心想解救,無有主意,惟有叫妻劉氏先入城來監中探望。劉氏問到監門,對禁子說明進監,只見女兒身帶刑具,睡在囚牀,不禁放聲痛哭。李氏見母親哭的傷慘,心如刀絞,亦將他的苦情對娘哭訴,道:「娘呵!你兒死都不恨,但加以謀夫之名,便死在泉下,亦不甘心!若得神天默佑,雪冤回家,慢慢報爹娘之恩罷了。不然,你兒冤深莫白,身受極刑,到那時爹娘須要來收屍首,不使豬拖狗扯,你兒卽死也是瞑目的。」母女二人哭的氣噎聲嘶,監中先有兩個女犯來勸道:「李大娘不必哭泣,你女兒旣已招供,哭也無益。不如拿些錢與押牢,解了刑具,使你女也得安逸,慢慢設法打救。」劉氏拿錢與他,求其看照。女犯歡喜應允,道:「李大娘不必掛牽,凡事有我!」又與押牢二十貫錢,方把刑具鬆了,又請一僕婦與女兒送飯。李氏勸母歸家,切莫掛慮,母女泣別。回家吿夫,說官苦打成招,已丟在監,去錢若干,一一吿知。紹儒道:「世間有這等糊塗的官!不察情理,不問虛實,希圖用刑落案,全不怕報應麼?」想要與女辯冤,柰疾未痊。劉氏日夜禱吿,但求皇天開眼,女兒雪冤回家。

且說那禁子貪愛李氏容貌,眠思夢想,要去姦他。一來耳目眾多,無處下手;二則恐李氏不從,喊叫起來,壞了好事。提空就走去說長問短,把幾句風話撩撥。李氏頗爲聰明,見話兒說得蹊蹺,已明白是個不良之人,留心提防,便不十分招架。一日,正在檻上悶坐,忽見那禁子輕手輕腳走來,低聲啞氣,笑嘻嘻的說道:「小娘子可曉得我一向照顧你的意思麽?」李氏知其來意,卽立起身道:「奴家不曉得是甚意思。」那禁子又笑道:「小娘子是個伶俐人,難道不曉的?」便向前摟抱。李氏著了急,亂喊「殺人。」那禁子見不是話頭,急忙轉身,口內說道:「你不從我麽?今晚就與你個辣手。」李氏聽了這話,捶胸跌腳的號哭,驚得監中人俱來觀看。李氏將那禁子調戲情由,吿訴眾人。內中有幾個抱不平的,叫過那禁子說道:「你強姦犯婦,也有老大的罪名。今後依舊照顧他,萬事干休;倘有些兒差錯,我眾人連名出首,但憑你去計較。」那禁子情虧理虛,滿口應承,陪吿不是:「下次再不敢去惹他。」正是:

羊肉饅頭沒得喫,空教惹得一身羏。

話說李氏收在監中,心中癡望,猶以爲上司或批駁,尚有生路。不意知州疊成文案,上臺竟准行了,奏過朝廷,部覆申詳,倒下聖旨,說:「魏有仁不合姦騙表妹,毒害人命,依律當斬,已死勿論。羅李氏不合通同姦夫,殺死親夫,大逆不道,依律凌遲,剮一百二十刀,分屍五段,梟首示眾。」旨意一下,知州分付把決囚文書並招狀,滿城張掛。廣州城百姓只道李氏謀害親夫是實,都道:「這等淫毒惡婦,合當凌遲處死,到時大家都往法場去看。」當日道姑明月正在城中,見了榜文,回來對胡仙兒報說道:「那負心漢果然死了,朝廷認定是他家娘子謀害親夫,明日便要凌遲處死,我等可高枕無憂了。」胡仙兒道:「我那秘藥,從未失手,此是必然。不意還有個婦人替我等受累,只不知他是何等樣人?明日我們去法場上見識一下。」

次早,廣州知州穿了吉服,傳了三班公吏、大小執事的官員,皆在大堂伺候,然後發了三梆,陞了公堂,標了剮犯的牌,令監中取出羅李氏來。提牢吏來至獄中,押牢開門接了監牌一看,忙領著幾個禁卒,往女監而來。此時李氏方醒,披著赭衣,正在梳洗。押牢到了裏面,一聲恭喜,把那監牌與他一看,只見牌上寫道:「本州正堂示禁提牌,立取謀害親夫犯羅李氏當堂聽命,速速。」李氏不由渾身一軟,倒了下去。眾獄卒上前把他拽起,釘上死囚枷,拖揪出去。押牢見他頭髮揉散,披了一臉,忙替他胡亂挽於頭頂,鬢邊插一朶紅菱子紙花,在監中祭過獄神,交與提牢吏,推推搡搡來至署前。回稟過了,知州分付:「將犯婦帶進儀門外!」皂隸喊了一聲:「剮犯羅李氏吿進!」李氏方知果然擬了剮罪,胸中不禁冤氣扼塞,距踊聲屈。其時署前已聚攏許多百姓,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眾隸將犯婦帶至丹墀跪下。知州座上問過姓名,分付除枷去鎖,當廳聽命。讀了朝廷明降,寫了犯由牌,眾隸拖著指畫了伏狀。李氏得知今日便要縶赴刑所,凌遲示眾,不勝悲憤,連喊冤枉,要辨明這事。你想:此際有那個來采你?當下賞過長離酒、永別飯,便將木丸塞入口中。李氏作聲不得,只是兩淚雙流。刑房呈上招旗,廣州知州當廳判了一個「剮」字,喝令綁了。眾人一齊動手,把李氏赭衣撕去,當堂綁起,將招子插於背後,上寫道:「諭剮通姦謀命犯淫婦羅李氏一口」;知州驗看罷,便令扯下堂去,推上木驢,四道長釘,三條綁索,上坐下擡。李氏此刻神魂出竅,如死人一般,任人擺布。只聽一聲令下,軍馬起行,破鼓碎鑼齊鳴,將犯婦擁出長街,遊街號令,警戒世俗,以儆百姓中的婦人;而後押赴市曹,行刑示眾。李氏渾身是口,也難分說。正是:

啞子謾嘗黃蘗味,難將苦口對人言。

這件事鬨動整個廣州城,那一日,看的人有幾千萬,眞乃壓肩疊背,人山人海。胡仙兒與淸風、明月亦潛地往市曹看剮,不多時,只見街市上鑼鼓喧天價來。但見:

兩聲破鼓響,一棒碎鑼鳴,皂纛旗招展如雲,柳葉鎗交加似雪。犯由牌高貼,人言此去幾時回。紅紙花斜插,都道這番難再活。長休飯,喉裏難呑。永別酒,口中怎咽。高頭馬上,監斬官勝似活閻羅。刀劍林中,劊子手猶如追命鬼。可憐十字街心裏,要殺含冤負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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