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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舰少女/苍青幻影同人 花海的彼岸,8

[db:作者] 2025-07-17 18:37 5hhhhh 9350 ℃

  「老罗,罗云兄,我跟他只有工作上的交集,而你是他的老师。」高个抬起自己厚实的手掌,望着上面的纹路,「能不能告诉我……他最后提出来的,为什么是那样的要求?戎马一生,为人类作战了一辈子,摧毁深海舰队栖息地,别无所求,这样的人,在生命即将迎来终结的时候,想的却居然是为一名女子求情?连军人的理想,军人的荣耀都失去了,那真的是他吗……」

  「你刚才提到了『女子』,也就是说认为她是人类咯?」眼看驳了自己老同事的面子,矮个这个时候却也只是无奈地笑了笑,「我认为,这孩子……他很幸福。」

  「幸福?」

  「是啊。所谓,人各有志。」矮个叹了口气,也转过身,望着那璀璨的花丛,「有人生来是为了大义,有人是为了财富……而他是为了自己心中的爱,为了自己的理想。为了自己所爱的人,为了自己的理想而死,我想他一定是幸福的吧。」

  「纵使粉身碎骨,纵使被人遗忘,纵使因此而真正死去,他也一定是带着笑容,面对那爆炸的。」

  矮个望向了那花丛。在那星星点点的花朵中,一朵鲜红的玫瑰正开得旺盛。

               HE后日谈

  深海历163年。

  时间的车轮碾过了数十个年轮,也碾过了星南镇守府。地点,是这座繁华的军事都市内最大的中央医院。

  最顶层中,那一间整洁而素雅的病房内,一名老者躺在病床上。雪白的床单上,印着血红的十字架。

  老者是这座镇守府的最高统领,大权在握,军兵在手。然而在这生命行将终结的时刻,他的权力,他的地位,他的名望,他的舰娘,这些都毫无意义。名为时光的死神夺走了他的体魄,他的智慧,他的健康。

  现在,是他的生命了。

  但是,即便是时光,却也有失效的时候。

  病床前伫立着穿着深黑色女仆装的少女,发如新泡清茶,肤如冬日落雪,面如神之天使。

  在病床头,是少女身着洁白婚纱,手捧玫瑰花和那位还在年轻时候的老者举办婚礼时的照片。这张照片被传播到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因为这是舰娘法案的修正案颁布后,第一对人类和舰娘之间的夫妻。而还年轻的老者,则是这项法案的推动人。

  然而,时间无言。曾经的年轻人变成了垂垂老矣的将去之人,舰种为重巡洋舰,名为什罗普郡的少女却依旧年轻。舰娘的自然衰老速度比人类慢到夸张的地步,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当老者的视力一点点衰竭,腰背一点点佝偻,步履一点点颤抖的时候,少女依旧是少女。只是,在他们出行的时候,那场景从他们挽手而行,变为了少女搀扶着老者,到最后,少女推着老者的轮椅。

  「哈……」

  最先打破沉寂的,是现在连说话都极为费力的老者。

  「我拥有过许多……但是,最为幸福的事情,还是拥有你的心啊。」

  「主……」

  老者重重地咳嗽了几声,示意少女不用再说下去。

  「为什么,人的一生这么短啊……咳,咳……」

  老者说到情绪激动处,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而少女彷如遇见了宿命一般,只是轻轻地拍着老者的背,然后在他已经满是皱纹和干瘪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吻。婆娑的泪眼中是似水的温柔,更多的,却是对老者的同情。

  「人间百年,如梦似幻,凡得生者,岂能不灭……」

  说到这里,老者忍不住笑了,笑得很满足。

  「得君伴六十载,无念无憾……」

  眼中的生命光芒一点点消散。幼年痛失家亲,少年血书誓仇,青年纵横捭阖,壮年高呼平权,老年安稳度过——「幸随君一甲子,不悔。」

  日光照进了病房,床头柜上的瓷瓶里,那朵玫瑰依旧开得鲜红。

  「愿鲜花能永生绽放于,这个你创造的不再有纷乱的净土世界。」

  屋内最后传出的,是一声枪响。

                浮花

  夏风徐来,湿热不改。树枝伴随着清风共舞,山间的青虫发出澄澈的鸣叫。盛夏的时节已然到来,草木早就摆脱了春日的稚嫩,青葱的芳香在山野间飘散着。

  「嘿咻,嘿咻。」

  在被我拉了一把后,名为什罗普郡的少女终归登上了陡峭的石板道。流泻着浅茶色的美丽中短发,抿得整整齐齐,柔顺得如丝带;蓝色的眼睛,在修长的睫毛下,如风暴之后的天晴之海,满溢着似水的柔情;美丽的面容如被美之女神眷顾一般,洁白如牛奶般的肌肤吹弹可破,却带着微红,似因这于山野当中的行进而稍感倦怠一般。

  「怎么样?还能接着往前走吗?」

  虽说是这么问,但答案是肯定的。身为人造人的战舰少女们的体能优于人类,这二三十分钟的徒步对她们而言就如反掌观纹一般。

  「嗯,当然了,只要有您在的话。」

  巧笑倩兮,如向日葵一般让人心醉的笑意,少女用十分可爱的口气回答到。

  我们的关系,始于去年。曾为人类威胁的深海舰队的栖息地被击垮,标志着深海战争的胜利,日复一日充当着战争机器的自己登时堕入巨大的空虚之中。昔日对深海的嗔念随着他们栖息地的覆灭消失的无影无踪,霎时之间就犹如落入云端,悠悠忽忽,在这世间失去了为人的立足点。战争将毕,身为战争人的自己又能何去何从?

  那女仆模样的少女,却充当了偷心者。倾城一般的容颜,温和优雅的性格,在适当的时刻,填满了那因茫然和迷失而空挡的心脏,随后将其偷走,从此化为己有——期限是从那一刻到还能呼吸的未来。

  彼此的交心,曾经于战火中缔结的因缘,将两个人如连理枝般交缠于一起。甚至为了她,铤而走险,为了被视作武器的少女们争取基本的公民权利。

  在舆论的同情下,主张帮助为了战争而生的少女们的派系取得了最终胜利。法规被完善,权利被赋予,她们最终,得以以「人」的身份,不被束缚地昂首于人前。

  「没有想到,镇守府之外还有这么美丽的名山大川……」

  就如初生儿好奇地凝望这个世界一般,少女用翠蓝的眼睛四面打量着青绿色的丛林和延伸其中的石板道。曾经的禁令严格限制战舰少女们前往军事基地以外的场所,所以实际上——这也的确是她离开那座作为军事基地的镇守府之后,首次瞥见这清丽的自然之景。

  「镇守府再繁荣昌盛,终归也只是军事基地和滨海城市。」我深吸了一口山间的甘醇空气,说道,「偶尔切换下心情,也不错呢。」

  和少女成为恋人已一年有余,却只能终日忙于镇守府的工作,终于厌烦于此的自己便安排了不长不短的假期,将镇守府的事务托付于下属,逃避般地与她一同来到这文明边界的山间小镇里,宁静地享受着半个月的休假。隐去了自己于军中显赫的身份以及少女曾为人造兵器的事实,只剩下大部分老爷爷老太太的小镇热情地接纳着身为旅者的我们。名为什罗普郡的少女化为了老者们眼中的天使:帮助开着花店的老夫妇整理着花束——那也是她最喜欢的事情;来到在战争中失去独子的老太家中,一面柔声安慰着回忆起自己孩子幼年而痛哭流涕的老太一面将颓唐的房间打扫得清爽;或是到小镇里的育儿所,为那些被父母留下来的孩子们读着老旧的故事书和绘本,被孩子们称为「天使姐姐」。

  而我,只能笨手笨脚地跟在她的身后,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当被问到和那位天使的关系时,什罗便会羞红着脸,怯生生地说出「我最喜欢的人」:老夫妇们会对视一眼,然后开怀大笑;孩子们则会热热闹闹地起哄着「亲一个,亲一个!」——暂时摆脱了军务生活的自己,似乎爱上了这样的生活。曾经属于自己,被天灾般的深海舰队入侵夺走的,简单而和乐的生活。

  「啊……好美的湖啊!」

  随着山路向上,我们最终攀到了小镇附近的巨大湖泊东岸一处悬崖边的石头上,居高临下地俯瞰着自然的壮美。早晨而尚未到正午时的日光甚为明媚,湖水风平浪静,只会在清风徐来时泛着少许涟漪。远处蓝色的湖水与青翠的山林相接,天空湛蓝而无边无涯。湖水中有几只鸭拨弄着脚掌,自由自在地游着水。岸边的花草青葱欲滴,令人心旷神怡。湖面上,清晨的雾气已完全消散,日轮在湖中闪烁着金色。如此美景,好似有歌者于悬崖处引吭高歌一般,让人不自觉地深吸一口气。

  「再美也得有你才美啊。」

  她今日穿着的,是赭色的短袖裙装,长长的裙摆为微风所轻拂,浅红色的遮阳帽正好与那一身裙装相映衬,如花般地绽放着,与那湖景融为一体。

  「真,真是的……又在拿我开玩笑……」

  被突兀地夸赞的少女面色瞬时羞红起来,不好意思地用邪角双目含情地望着我。

  「怎么会开玩笑呢,我的什罗是那么美……」

  正微笑地应和着,耳边却突然风声一过。原本轻柔的微风不知何时变为了劲风,而在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时间便已经定格——立于悬崖边眺望湖泊的少女因为疾风而有些立足不稳,偏偏悬崖边上的岩石好似商量好一般地变得不安定起来,纷纷崩落于悬崖下的湖水当中,地势的瞬时改变让她踉踉跄跄地向后倒去,半步之遥外便是澄澈的湖面。

  「什罗!」

  完全来不及思考,奔跑向自己十分危险的恋侣,却在她不断地趔趄中失了手,而她却在那一刻失去了平衡,直接滑向了悬崖边缘。我当即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拉住她柔嫩的手腕,正准备拼命把她拉过来,却不想脚下的岩石突然崩落,完全来不及反应便摔了一跤,直接和她一同摔下了悬崖。

  数秒后,两个人便双双落入那湖水中。高处落水带来的巨大冲击打的我面颊生疼,即便是夏日这湖水依旧冰冷,寒意在瞬间便开始侵蚀自己的身体,沉入水下数米时根本没有反应过来,重重地呛了一口水。而刹那之后,另外一声落水声也在耳边响起。

  还好自己因为时常游泳而水性甚好,我暗自庆幸着,赶忙憋住呼吸,然后利用标准的蛙泳动作,向上蹬腿,双手也配合着在胸前向下划水,很快便浮到了水面上,猛地咳嗽几声后便恢复了正常呼吸。回过头来才突然发现,什罗却根本没有浮上来。再次深吸一口气后将头探入水中,便一眼看到身着赭色裙装的少女正拼命而毫无章法地用手脚挣扎着划着水,手向上伸去却又向下沉落——她似乎根本不会游泳,因为那是典型的溺水症状。

  「糟糕了。」

  我在心里暗叫了一声,甚至少有地惶恐起来。稍微接受过救援训练的自己明白,溺水的人往往极度慌乱,理智丧失,会发疯一般地拉住周围可能让自己浮起来的漂浮物;而更重要的是,溺水者因生命受到威胁,身体内的潜能便会被激发,力量便会爆发得平常大得多。若是不留心,施救者便会被溺水者拼死拉住,即便会游泳也会被拉下水去,双双溺亡。

  在人类身上适用的原理同样适用用战舰少女——而更加麻烦的是,她们的身体机能比人类要优越,因而若是被拉住,只怕我也会瞬间沉下去。眼下唯一的方法便是从溺水者的后方接近,避免被溺水者拉住,然后从背后抓住溺水者向上游。

  「不要……不要有事啊!」

  在混乱中我在心中祈愿着,深吸一口气后一头扎进水里,试图把溺水的少女拉起来,却发现自己有些力不从心了。本身在水下就难以使得上劲,外加什罗还在不断地挣扎,让我难以将她托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不识水性的少女连续被灌了好几口水,表情也越来越痛苦。

  「可恶!」

  巨大的压力会给予人爆发力。眼看情况危急,我赶忙双手握住她的腰间,用尽出生后最大的力气托着她,使劲地向上蹬腿,全力地向着水面游去,终于将两个人都带出了水中。在终于浮出水面后,我剧烈地喘息着,呼吸着来之不易的空气。稍微冷静了一下,抬起眼准备寻找可以上岸的地方,什罗却还是在拼命地挣扎,让我不得不竭力抱住她的细腰来稳住她。附近几乎全都是悬崖峭壁,难以上岸,这附近却又是人迹罕至的山林里,唯一的办法便是游到其他地方寻找能上岸的浅滩。

  若是我自己一个人,那游泳倒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什罗不断地在水中挣扎着,让我划水的动作变得无比艰难。光是全力将她维持在水面上便已经很困难,游水则更为艰巨,而体力也在这一次次的尝试中开始消耗。

  「什罗……!冷静啊!不要再挣扎了啊,再挣扎我们都要淹死的啊!」

  吼声在山野中回荡着,我却明白,这只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喊叫而已。落水者往往会因为慌乱和溺水而神志不清,能够听清楚我喊话那才奇怪了。

  然而——以上情况针对的只是人类,战舰少女则似有不同。在不知道吼了多少句之后,少女的动作出人意料地小了起来,慢慢回归了平静——不知道是我的呼喊起了效果还是她已经挣扎得没有力气了。最终,她温顺地抱住了我的手臂,然后剧烈地咳嗽着,似要将刚才呛进去的水全部咳出来。

  我忍不住松了口气,扫了一眼,却发现周边几乎全部是岩石和山林的峭壁,完全没有上岸的地方。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我便勾着什罗的脖子,向着远离岸边的方向,以仰泳的姿势游了过去。既然这一带几乎没有上岸的地方,那也只好另找地方上岸,而仰泳的姿势既能让她的头可以露出水面呼吸,又可以从下方抱住她而不会被可能的挣扎波及到。

  然而仅仅几分钟后我便意识到,这样的姿势实在是太慢了。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自己却还没有游出去多远,体力却在这样的动作下不断流失,疲倦感已经涌了上来,一贯冷静的自己也开始陷入了慌乱。

  「什罗!你听得到吗……!我在说话!你听得到吗!」

  拼命地呼吸着,那呼喊的声音已然变了调,意识也一点点地模糊起来。不知道是真的回答亦或者是我自己出现的幻觉,那一声「听到」的声音是那么轻,却又那么嘹亮。我也不管这回答是真是假,只能自顾自地再喊道:「这样太慢了,我们到不了岸边的!如果你能做到的话,到我的背上来!我要换去游蛙泳!」

  说罢,我也没办法再去顾忌别的事情了,在水中打了个旋,勉强摆出了游蛙泳的姿势。下一刻,背上却奇迹般地传来了一阵令人放心的压力——什罗的意识看起来已经清醒,爬了上来。

  「……你还好吧。」低声确认了一句之后,我继续说道,「这个姿势你千万别乱动,要不然我们两个就一起沉下去了!」

  「……主,主人,我,我没事,我不会乱动的。」少女原本温柔的声音此刻如病人一般细若游丝,在好不容易说完之后还带上了几声令人心碎的剧烈咳嗽,但听起来她已经恢复意识并稳定下来了。或许是战舰少女的身体素质和心理素质优于常人的缘故,她恢复冷静的速度比我印象中的落水者要快得多。

  「好,好……」深深地吸了几口气,我又喊了一声,「抓紧了!」

  一头将头扎到水里,开始用力游了起来,希望在体力耗尽前能够找到能上岸的地方。这是我学会游泳一来最拼命的一次,甚至比曾经在军校中训练时还要搏命——此地几乎不会有人来,要是在体力耗尽之前找不到上岸的地方,那我们就彻底没命了。

  而和死命游泳相应的,是巨大的体力消耗。估计不到两百米的距离,我就已经感觉自己体力损失殆尽了,而周围却依旧是令人绝望的悬崖峭壁,无法上岸。方才在救人时便已经消耗了不少体能,又经过此刻还要背着一个人游泳,甚至连呼吸换气都得拼了命才能做到。幸运的是什罗体重不到100斤,要是背上的是个超过两百斤的胖子,此刻我估计已经沉下去了。

  望着湖岸边连绵不绝的悬崖峭壁,一阵迷茫在我的内心升腾起来。据小镇的老人们说这是一个大湖,不知道什么地方才能上岸,现在就只能漫无目的地游下去,我真的有体力带着背上的少女活着游到岸边吗?一边这么想着,也是因为疲劳,划水的动作也一点点地慢了下来。

  「主人……把我留在这里,您快点走吧,不要管我了。」

  仿佛看出了我的迷茫,身后那温柔的声音建议着我做出那个最残忍的决断:把不会水性的人留在湖中间,会发生什么可想而知。

  「你说什么啊……我现在可是在救你啊。」十分坚决地拒绝了这个建议,我尽可能地挤出了安慰的字句,「放心,我还没有那么脆弱,一定可以找到上岸的地方的。」

  「不……您一定很累了吧。」

  不知道为什么。

  原本那个永远对我十分柔和,如早晨的暖阳一般的声音,在这个时候变得如湖水一般冰冷。

  「放下我这个累赘吧……这样您才有机会活下去,再带着我,我们都会死的。」

  说罢,她剧烈地咳嗽着,似乎刚才溺水时喝进去的水还没有全部吐出来一般。

  「我拒绝。现在听我的。」

  「主人……您怎么可以这样!」背后的声音刹那间变得激动,话语中还带了几分女性特有的嗔怒,「您不可以为了我而送命啊,还有很多的人需要您,镇守府的其他姐妹们需要您,人类需要您,世界需要您。请您不要在这里逞英雄了,我不值得您这么做……」

  「你值得。」趁着换气的空挡,我简短地回复着,「若是我连你都拯救不了,我还怎么拯救别人?」

  我继续游动着。不知道过了多久,什罗才用轻得几乎听不到的声音,问道:「为什么,要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明明我只是一介女仆,既没有强大值得夸耀的战力,也没有精明的思辨,甚至不能作为正常的女子为您抚育后代,这样的我……」

  「因为你是你,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这就够了。」

  不假思索地回答到,然后再次尽力吸了口气,向前游去。

  背上的人,在那个瞬间,安静了下来。

  半晌之后,传来的是一声哽咽。原本已冰冷的脖颈上又增添积蓄冷意,不知道是湖水,还是——泪水。

  「能够遇到您,我真的,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幸福……」

  「但是,这样的我,这样拖累自己主人的女仆,没有资格来享受这份幸福。」

  话音才落,我便感到自己背上以空。扭头望去就发现,那赭色长裙中的少女侧身投入了寒冷的湖水中。

  「什罗……!」

  飞速地游了过去,想要将她重新拉上来,但她只是用含泪的双目看了我一眼,然后十分抗拒地推开了我。随后猛地吸了一大口湖水,眼看着就是要让自己再去呛水,加速自己的溺水。

  「你这个笨蛋啊!」

  再一次被推开的我彻底急了眼,情急之下一掌拍到了她洁白的后颈处。看着她在惊惶中被打晕了过去,不再抵抗,我才从后背抱住她的腋下,重新用仰泳的姿势带着她向外游去。

  又经过这一番折腾,我明白自己的力气绝对支撑不到自己找到岸边,索性也放弃了游泳。由于什罗晕了过去,也就不再挣扎,那具曼妙的躯体就这样靠着密度浮到了水面上。我依托着自己的水性躺在水面上,一面维持着她的平衡让她不再呛水,一面随波逐流,跟随着水流的方向漂流着。

  不知道会漂到那里,若是命不该绝,可能还可以漂到什么地方的岸边,或是被人看到而获救——但这一切的希望,已经十分渺茫了。

  然后事实证明,我们的确命不该绝。在不知道漂流了多久之后,我偶然地抬头,发现前方不远处正好有一个湖心岛。见到一丝生的希望的我当即用尽自己还生下的一点力气,拼命拉着什罗向着那个方向游了过去。在精疲力竭之前,我终于带着她游到了小岛上,当我将她送上岸边时,只感觉全身的力道正在离我远去,只能整个人躺在滩涂上,喘息着回复着体力。

  在稍微能站起来之后,我便稍微环视了一眼。眼前的这个岛实在是小的可怜,甚至在这一侧就能勉强看到另一侧的岸。但是对我们来说,只要能有这么一个休息的地方就足够了。

  「什罗?醒醒!」恢复了一点体力的我赶忙来到少女的身侧,轻轻拍了拍她白皙的面颊。然而拍了好几下,她却依旧没有反应。

  「难道说……」感到不妙的我赶忙用手试了试她的鼻息,发现她的鼻息已经十分微弱,气若游丝。

  「糟糕……!」

  脑海中当即浮现了曾经训练时学习过的胸外按压和人工呼吸。赶忙将什罗的裙装解开——黑色带着蕾丝边的胸罩和那雪白的肌肤袒露在空气中,却丝毫不能引起我的兴趣——然后稍微量了一下双乳连线的中间处,将双手交叠在一起,于胸口的中间处配合上体力,使劲开始按压。

  「三十比二,三十比二……」

  三十下胸外按压,然后两次人工呼吸,这两个数字的比例不停地在我心间跳动着。气喘吁吁地完成了三十次胸外按压,然后捏住什罗小巧的鼻子,倾斜着头部,然后尽可能地贴近以确保嘴部的密封性,嘴对嘴地开始吹气。接着又是三十次按压,又是两次吹气。

  「咳……咳!」

  在第二轮的人工呼吸之后,什罗剧烈地咳嗽了两声,吐出两口浑浊的湖水,睁开了天蓝色的双眼。澄澈的眼神中,倒映着我自己黑色的眼睛。

  「我,这……这里是天堂吗?」

  「不,你还在人间。」

  那蓝色的眼睛里瞬间写满了震惊,随后她一手捂着胸口,十分惊慌地挪开了那看起来十分瘦小的身躯,不再看我的眼睛。

  等到我们再次坐到一起时,时间已经是黄昏之后了。

  天空已亮出一轮明月。借助明亮的月光,用钻木取火的方式升起了火堆,然后运气很好地抓到了一条在岸边搁浅的死鱼,用岛上树木的树枝串好了在火堆上烤炙着。什罗靠着火堆坐在我身边,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跟我说一句话。

  「……吃点东西吧。」

  一边拨弄着篝火,一边向着她说道。

  「……我不饿的。」像是赌气,像是内疚,她只是低沉地说着。

  「咕咕」——结果话音刚落,肚子便唱起了反调。战舰少女维持活动所需的能量少于人类,但空腹感和饥饿感的出现却与人类完全相同。被自己身体出卖的什罗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微微泛红,然后深处一口气,慢慢地靠到了我的身边。即便溺水后衣物已经有些脏乱,发丝有些凌乱,她的容颜还是那么美丽。

  「吃吧,刚才我吃了两口,剩下的留给你。」

  踌躇了许久,最后她还是没有拒绝,只是默默地接过了烤鱼,然后毫无淑女模样,饥不择食般地大快朵颐了几口。

  「真香……」

  我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伸出手,把一口一口啃着烤鱼的少女拉回到自己的身侧,让那有几分冰凉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身边。什罗稍微扭了扭身体,最终却安安分分地躺到了我的臂膀间。

  「说吧……」我苦笑着,最终还是开了口,「为什么要自暴自弃?为什么……要那么做,明明说好了不要那么看清自己的。」

  「您……知道吗?我们战舰少女们的心智枷锁。」

  面对着这尖锐的话语,我犹豫许久,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身为人造人产物的她们,在诞生之时便被套上了不得忤逆人类的思想钢印。在那条现在还受到诸多非议的平权法案通过前,她们甚至不能享有公民权。甚至,连战争奴隶都比不过——奴隶至少还能心生不满,还能奋起反抗。而她们则连思考的权利都被剥夺。

  「每当我看到自己同族的姐妹们被虐待,每当我听到那些残忍的传闻,都会试图去思考,为什么我们会遭到人类那样的对待?」她的脸上,露出了那十分无奈的苦笑,「然后,头部就会异常地疼痛,内心深处似有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在机械而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告诉我们,人类是我们的主人,绝不容许忤逆人类,决不允许有这样的思想。如万蚁噬心,如万针攒刺,将我们大脑中的神经刺穿。即便是我们获得了公民权,那枷锁却依旧没有摘除。」

  说道这里,她的脸上终于浮现出痛苦的表情,将右手扶在前额上,如头痛一般地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可是,却有一个人,愿意将我们当做平等的战友,将我们当做正式的『人』看待。」稍稍从那头痛中恢复了一下,什罗才重新抬起头,用她水蓝色的眼神望着我,「那个人背负着世俗的眼光,喜欢上了这样卑微的我,只是万千量产型什罗普郡型战舰少女中的一员的我……我觉得,我觉得自己被救赎了,却也时常在深夜拷问自己,我真的值得这样的救赎,真的值得您为我付出那么多吗……?就在刚才,您还拼上性命去救不会水性的我,明明,我应该只是用完就丢的工具,您那样真的……」

  咔嚓。

  似乎,有什么人按下了开关一般。我的身体颤抖着,仿佛有一根主神经突然死了一般。

  她们是人类自己的造物,但多数的人类却对这般造物不加珍惜。明明只是人形兵器,却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赋予了她们人类一般美丽的外表,以及能产生感情的心智;最终的结果便是因为恐怖谷而被恐惧、被畏惧,沦为过街老鼠和人类泄欲的工具。

  「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在心里的话语,一点点地重复着,并最终通过颤颤巍巍的喉管,小声地说了出来。

  「不会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的,不能使这样的!要是这样,就不会将你们看做正常的人类,就不会和老师他们一同四处奔走为你们争取公民权,就不会喜欢上你,就不会喜欢上我眼前的什罗普郡啊……!你们有生命,你们有感情,你们也会哭,你们也会笑,你们绝不是工具啊……!」

  低声怒吼着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说出来的话语,拥抱着那不断颤抖着的柔软躯体,只感到两侧的脸凉丝丝的,说不出是泪水还是湖水,声音一点点哽咽着:「我想要救你,因为我也……被你拯救了啊……!我不要去承认现在让人绝望的情况是应该的,从来如此的事情不一定是对的,只是能希冀着自己这微不足道的举动,能够让自己在将来也得到拯救……」

  是啊。

  对战舰少女的不平等,是错误的。直到担任镇守府统帅的现在,我只能做到这么自私地告诉自己。自己想要的,仅仅是在这个疯狂的时代中,不自量力地保留下那么一点希望的火种。哪怕是眼前的身为女仆的少女,也仅仅是因为自己内心爬满的喜爱之情,才会将她视作恋人,才会自私地将她占有。

  自己不是什么圣人,自己能做到的,就是带有私心地拯救。

  自己也曾堕于黑暗,沦于嗔念。在隐秘战线的勾心斗角中,在大洋上尸山血河的舞台上,为了击败深海舰队为自己的过去复仇,为了挫败站在我身后的人类争权夺利不顾大局的野心,自己已经习惯于在人与武器的残骸碎片中如闲庭散步,接下身后的「战友」射出的暗箭,然后将那张还在假笑的面庞压成认不出模样的肉块。即便早已习惯如此,但她是个意外,一个让包括我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意外。

  是她让我一点点地重新找回人心,一点点地唤醒我还有的那些温情,一点点地让我能自然而然地笑出声来。那份恩情近乎如再造之恩,而自己唯一能够作为回报的,就是向她展示一片自己也只能向往的虚妄光明,产生欣求净土的冥思。

  「请不要……不要再这样了……」

  蓝色的双眼凝望着我,低声地哭泣着,却仍旧想要摆出一副笑脸安慰着我,少女如泣如诉地说着:「为了我们这样的存在而说话,为了我这样的存在而不惜身命……请不要,那么妄自菲薄啊。我不想拖累您,想让您活下去,因为要是没有您,即便最后能够活下来,我的世界也,没有意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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