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战友

　　彦青和东方美玉来到卢家栋的公司门口，却发现一大群衣衫褴褛的人正堵在门口边，几个保安在用力地把这些人往外推。其中一个叫道：‘你们还是走吧，卢老板他出去追债了，如果他追得回来，就一定会解决你们的工资问题的。’

　　‘我们不相信，他上周就说这周的星期三会发工资给我们，现在已经是星期六了，连他的人影也不见。’一个声音高声叫道。

　　‘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他们给我们一个交待，否则，我们就不走了。’又一个声音叫道。

　　‘快，有热闹看了。’东方美玉永远是那么爱看热闹，拉着彦青的手，就冲向前去。

　　‘别急，先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再说。’彦青一把将她拉住。他朝人群看去，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便走了过去，叫道：‘什么事使得涂大记者这么奔波啊。’

　　那人正是到医院采访他的晚报记者涂玉婵。她一见彦青，娇脸上泛起一种兴奋之色，过来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说：‘能有什么？还是拖欠农民工工资的事？’

　　‘上面还是三令五申不得拖欠农民工的工资吗？怎么还会有这种事发生？’彦青见她没有松手，拇指便在她的手心轻轻地揉动起来。

　　‘呵呵，真刺激，浪子啊，每次和你在一起，都会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东方美玉靠了过来。

　　一股热力从手心迅速渗入，瞬间便传遍了涂玉婵的全身，使她有一种发软的感觉，她正自享受着，听到东方美玉的声音，便匆匆忙忙地抽出手来，白了彦青一眼，说道：‘看，有人出来了。’

　　彦青回了涂玉婵意味深长的一眼，也朝大门看去，果然是有人出来了，可却不是老总卢家栋，而是公关部长林小妹。只见她站在门口，虽然是一身职业妇女的打扮，但全身线条凸显，更显出一种成熟的风韵，身旁两个壮硕的保安，更使她显得那么娇柔。她甜美的声音马上便响了起来：‘各位工友，我们老板真的是追债去了，我也是农村出来的，我知道，快要过年了，如果再领不到钱，不但年没法过，能不能回去还成问题。可是，你们堵在这里也不是办法啊。听我的话，大家先回去，等老板追钱回来了，我请他第一时间把工钱发给你们。你们说这样好不好？’

　　从林小妹说话开始，人群便静下来了，到她说完话，人们更加安静，可不过一会儿功夫，又有人叫道：‘你们老板说话都不算数，你不是老板，说话就更不能相信了。’

　　‘对，我们还是等老板回来，要不，我们就进公司里面去等。’

　　‘走啊，我们进去！’

　　人群又开始了蠢动，众保安和林小妹极力想把人挡在门外，可人多力量大，眼前就要被他们冲进去了。彦青见势不妥，便对东方美玉说：‘快，我们也过去帮一下忙。’说着，便快速从侧面绕到了大门前。

　　‘浪子？’林小妹很快就发现了彦青，她惊喜地叫了起来。

　　‘先稳住局面再说。’彦青张开双臂，挡住了几个人，大声叫道：‘大家听我说说好不好？’

　　‘你是谁？’有人问。

　　‘我是银行的，是卢总的朋友。’

　　‘先听他说些什么，看看是不是银行给卢总送钱来了。’

　　彦青清了清嗓子，说道：‘刚才那位小姐说了，我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都知道农村一块钱来得不容易，所以，欠我们的钱一定要追回。’

　　听彦青这么一说，林小妹吃惊了，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彦青却没有理她，而是继续说道：‘可是，你们这个要法，却违反了治安管理条例，会被公安抓起来的。不如这样吧，你们派几个人作代表去和老板谈谈，看看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那些民工便纷纷议论起来，其中一个走上前来，叫道：‘你不是彦班长吗？’

　　‘你是……’彦青看着眼前这瘦骨嶙峋，脸有菜色的男人，觉得他很面熟，却又一下想不起是谁。

　　‘三班长，我是二班的郑大强啊！’

　　‘郑大强？’彦青记起来了，那是他在部队时，和他一起分配到观通连的一个战士，是和他一起复员的。他不由上前握住他的手问：‘你不是复员回到县城了吗？又怎么会到省城来打工呢？’

　　‘一言难尽啊。三班长，你可得帮帮我们，让我们能拿到工资回家过年啊！’郑大强像是抓到了救星一样，紧紧地抓住彦青的手。

　　看着这个在部队里生龙活虎，现在却是那么瘦弱的战友，彦青不由得眼睛有些潮湿起来，他说道：‘我会尽量帮忙的，不过，你叫他们先散去，留下几个代表来好好谈，好吗？’

　　‘行，行。’见彦青答应帮忙，郑大强连口答应，说道：‘那就我和容江华留下来，其他的散去吧，下午，我和江华一定给你们一个答覆。’郑大强冲着人群说。

　　看起来，这郑大强在民工中还相当的有威信，他这么一说，人们便散去了，留下了一个比郑大强还瘦，但却相当有精神的男人。他上前和彦青握手，感激地说：‘三班长，我叫容江华，谢谢你的帮忙！’

　　‘你也是部队回来的？’彦青和他握手，看着他那一身旧军装问道。

　　‘是啊，我是在B 军分区服役。’容江华说。

　　彦青服役的观通连虽然驻扎在B 市，可与B 军分区并没有隶属关系，他不禁疑惑地看着他们。

　　‘他是我的老乡。’郑大强解释说。

　　‘哦。’彦青应了一声，朝林小妹说：‘林部长，是不是找个地方让我们坐坐，等卢总回来好商量？’

　　‘好的，那就到会议室去吧。’林小妹作了个请的手势。

　　彦青带着郑大强等人进去了，一众记者想拥进去，却保安和林小妹拦住了。

　　‘浪子，连老朋友也不要了吗？’涂玉婵叫道。

　　彦青无奈地看了林小妹一眼，说道：‘林部长，就让这个涂小姐进来吧。’

　　几个在会议室里坐下，林小妹叫人送上了茶水，然后在东方美玉的身边坐下，和她打了一声招呼，因为卢家栋请过不少次彦青，正经的场合，彦青都带东方美玉出席，因此两人已经相当的熟悉了。

　　彦青把东方美玉和涂玉婵介绍给郑大强和容江华。也许是军警一家，又或者是对彦青的爱吧，东方美玉一点也没有嫌弃两人的邋遢，很自然地和他们握手。只弄得两个大男人都有点自惭形秽。郑大强倒没有什么，因为他知道彦青是大学生去当兵的，而容江华就不同了，看见彦青如此意气风发，又有这么出色的女朋友，还以为他是什么公子哥儿呢！

　　‘大强，你不是回县城参加工作了吗，又怎么会来省城打工？’彦青旧话重提。

　　容江华却说道：‘这些事，我们以后再说好吗，先说说看，怎样才能要到我们的工资吧。’

　　‘对，对，这可不是我自个儿的事。’郑大强闻言也说道。

　　彦青对容江华有些不喜欢，但却放在心上，说道：‘也好。’他转脸望向林小妹，问道：‘林部长，卢总什么时候能回来？’

　　林小妹看着彦青，有些无奈地说：‘我也说不好，如果追到债，很快就回来了，如果追不到，只怕就是到天黑他也不回来。不如，你给他打个电话看看吧。’

　　‘是到那里去追？’

　　‘市政府啊。我们在给文化局新建一幢多功能的图书馆，工程上两个月已经验收合格了，可到现在他们还不把余下的工程款拔过来。’

　　‘还差多少？’

　　‘将近一百万吧。’

　　彦青有些诧异地问：‘现在不是说，不能欠农民工的工资吗？他们怎么敢这样做？’

　　林小妹嗤笑道：‘话是这样说，真正能做到的又有几个地方？再说了，这个世界，又有几个人能像熊某人那么幸运，能遇上那么有实力的官员？’

　　彦青把目光转向涂玉婵，问道：‘你们报纸电视不是整天说为民请命的吗？今天的事，借助媒体的力量，是否可以快点把工程款给要回来？’

　　涂玉婵有些脸红了，她听到这件事之后，想的只是揭露建筑商如何的拖欠工人的工资，没想到，真正拖欠农民工工资的，其实是政府有关部门，她说道：‘应该可以快一点，只是再快，只怕也无法在春节前拿到钱了。’

　　‘那我们怎么办！’郑大强急急地问道，听了几人的对话之后，他也明白，如果卢家栋无法从政府那边要钱回来，他是难以把工钱拿到手的了。

　　‘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给你们解决的。’彦青坚定地说，他向林小妹问道：‘你们欠他们的工资呢？’

　　‘十万多一点。’林小妹说。

　　‘就这点钱，你们公司也拿不出来了？’彦青不相信地问。

　　林小妹有些不满地说：‘难道我还会骗你吗？我们的资金，几乎都投到了习勋的辉煌总公司了，现在，连我们员工的工资都还没有着落呢！’

　　彦青带着歉意看着林小妹说：‘我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想不到你们这么大的公司，也会这么拮据！’

　　林小妹叹气道：‘那一百多万，其实就是我们公司今年的利润，可是让他们这么一拖，年终的奖金也就别想了。’

　　彦青沉思了下来，他知道，按照林小妹的说法，只怕卢家栋是没法把钱要回来的了。他想到了习勋，便说道：‘这样吧，你把卢总叫回来，把事情详细地说给我们涂大记者听，请她在媒体上好好地曝一下光，让他们快点还钱。至于工人们的工钱嘛，我来想办法。大记者，你不会推托吧！’

　　‘放心，只要是真实的，我一定把它捅出来，而且联系几家媒体一起捅。不过，我可不敢保证你们能很快得到工程款。’涂玉婵认真地说。

　　‘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彦青转而向郑大强问道：‘大强，事情你也知道了，我想，能不能这样，暂时解决你们一半的工资，让你们回去好好地过一个年，余下的，等过年后，再发给你们。反正以后你们还是在他们这里工作的。’

　　郑大强想了想，又看了看容江华，没有出声。

　　容江华说道：‘我看这个办法可以，有你三班长在，我们还怕什么？’

　　‘那就行了。’彦青说。

　　林小妹刚给卢家栋打完电话，听到彦青这么说，在一旁轻轻地扯彦青的衣襟，小声说：‘我们现在可是不足五千的现金啊，哪来这么多钱发给他们？’

　　‘放心吧，我有办法。’

　　涂玉婵在一旁冷眼旁观，见林小妹这样的动作，再想起刚才她看彦青那幽怨的眼神，不由猜想着她和彦青的关系，连彦青有什么办法可以解决工资的问题也忘记去思考了。

　　东方美玉倒没有注意到林小妹的动作和眼神，她的注意力全部在彦青如何解决问题上，她问道：‘浪子，你打算什么解决？’

　　彦青说道：‘我那还有一万多的活期存款，就暂时借给卢总。余下的就让习勋来帮忙，我想，他这么大的老板，多付一点预付款应该没有问题吧。’

　　‘太好了。老公，你真有办法！’东方美玉兴奋地在彦青的脸上吻了一下，一点也不在意彦青拿自己的钱借给别人。

　　林小妹看着东方美玉的神态，心想，也只有象东方美玉这种毫无机心的女人，才能配得起彦青。她不由对东方美玉另眼相看起来。

　　听彦青这么说，容江华也改变了对彦青的看法。

　　彦青搂着东方美玉的纤腰，在她的娇脸上亲了一口，才给习勋打电话。东方美玉一点也不理睬众人的目光，温柔地依在他怀里，等到他挂了机，才娇声问道：‘老公，习总他怎么说？’

　　彦青笑道：‘他说没问题，如果你们早说，他完全可以多垫付一些工程款给你们，现在他自己也没有现金在手了，不过他可以借给替你们借十万，三个月期，按银行利息计算。这样，连我那一万也不用了，剩下的就看卢总的了。’

　　‘那太好了，不但工人的工资解决了，连我们也可以过一个好年了，相信卢总一定会答应的。’林小妹喜出望外，拿起电话又想打给卢家栋。

　　彦青制止了她，说道：‘既然这样，电话就不用打了，我和我的战友去喝上一顿，等卢总回来，如果他也有兴趣，就叫他一起去吧。’

　　‘好啊，郑大哥，容大哥，我们喝酒去。好好庆贺一下你们战友重逢！’东方美玉离开彦青的怀抱，跳过去拉着郑容二人的手，哪里有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

　　郑容两人连忙把她的手甩开，郑大强居然脸红了起来，说道：‘嫂子，我们就听你的！’工资要到了，他不但感激彦青，也感激这么纯真的小嫂子，如果不是她那么大量，彦青就不可能出那一万块，这样，只怕那个什么习总也不会那么爽快地借钱给嘉华公司。

　　于是，众人便离开会议室。才下到楼下，卢家栋回来了，一听说彦青已经帮他把事情搞掂，更是感激万分，说什么也不让彦青作东。于是，他叫上林小妹和钱小曼，跟彦青他们一起喝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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