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少女的耳朵抖抖，垂下床边的尾巴稍微晃动一下，然后才将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哪怕睁眼见到的是一片昏暗，可她是菲林族，她并不会被这样的暗色所阻碍。

她的身边，是比她更加危险许多的菲林族盟友，他现在就在她的身边沉沉地睡着，呼吸均匀且安稳，这么看上去的话倒像是真的就将所有弱势摆在了她的面前，他总是把他们结盟的关系挂在嘴边，他总是自信地相信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她不明白在这其中又会真的存有几分真心在里面。

商人毕竟是狡猾的，更何况同时还是位军人......

眼前浮现出那些早已能够完完整整背诵出来的档案信息，少女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身边的人，心底不敢为此松懈半分。

“银灰。”

嘴唇轻轻地无声张合，她卷起尾巴拨开那一些被睡乱的头发，紧接着尽量不被发觉地挪开那只环抱住自己的手臂。

她坐了起来，转头望向窗户的方向。

昨天晚上她忘记了把窗帘拉上，也忘记了把窗户关上，一阵风透过窗户涌了进来，鼻尖被撞上腥咸的气息，或许快要天亮了吧，她从海天相接的地方看到了朦胧的灰色。

她的身上还带有被银灰拥抱过的温度，但是她始终觉得这一切都并不真实，银灰的一切对于她来说从未真实——尽管他们在几个小时以前才发生了最亲密的肢体关系。

“呼......”

少女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睫低垂着将眼底的神色全部遮挡，丝丝缕缕的长发滑落，她的表情隐没在一片阴影当中。

她又想起了那份几乎是玩笑一般的合约，她在凯尔希的协助下见到了她与银灰最初的结盟书，里面记载的每一例条款都对罗德岛非常有利，甚至可以说等于是让喀兰贸易要竭尽全力、几乎没有任何回报地为罗德岛提供助力。

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同意呢？这完全就是不对等的交易，哪怕是为了换取最好的方式治疗崖心，这个的筹码也是太过了，这完全是没有道理的事情。

可银灰却同意了。

在慕斯为她的转述中，她了解到银灰没有丝毫犹豫就签下了合约书，要说里面不存在任何计较，这可谁都不会相信，就连一向尊重着银灰的阿米娅面对这件事情同样保有犹豫的态度。

“的确，这份合约上的内容每一例都有利于罗德岛，但是我认为我们之间结盟的价值会远远超于这一份合约，如果是由你跟我一起来引领，那么喀兰贸易与罗德岛之间就有必然存在的意义。”

他算计地精明，却又让所有人都看不透他的算计。

银灰抚摸着手杖，深灰色的眼睛望不见底，他看着少女露出一个笑，他的肩头是那只名为“丹增”的鹰。

没有人想知道银灰想要做什么，碍于他这般干脆的动作，少女也只能顺着这份合约往前走，只能让自己小心再小心。

“招待这种事情博士您来负责就好，我可不想看见他，我最讨厌跟这种头脑太过犀利的人打交道，您最好不要让他进入医疗组一步。”

少女已经不记得一切，于是华法琳再一次对她重复着过去所说过的话，除非必要，她坚决不想与银灰碰面。

“博士......不可以对银灰先生掉以轻心......”

狮蝎抬起那双紫红色的眼睛慢悠悠地说着，身后那长有利刺的粗大尾巴一甩一甩的，一时之间周边的干员们都不敢情急靠近。

要是被狮蝎的刺划伤了那可是很疼的，而且还要到医疗组去做非常痛苦的驱毒治疗。

“我倒是觉得银灰先生不会是坏人。”

暴行坐在高处吹着海风，难得的好天气让她非常愉悦，她的手里是一块拜托厨艺上乘的干员们做出来的烤年糕，软糯的香气十分使人怀念。

......

少女从干员们那里听到了许多许多，可是她都不记得了，她重新再一次聆听，不过总会觉得仍旧缺少了什么。

心底徘徊着不安。

“没事的，博士。”

阿米娅始终都陪伴在她的身边。

“如果是博士的话，一切都会没问题的。我相信博士做的任何选择！”

阿米娅握住她的手非常温暖，哪怕不能带来多少作用，只是，她脸上无论什么时候都扬起的是能够稍微让人感到些许平静的璀璨笑颜，那是在银灰身上从未感受到的真实。

再加油一些吧，她会成为大家的“博士”。

“银灰......”

少女没有回望身侧沉睡的男人，她又抬起了双眼，眼中映入窗外那些变得更亮一些的灰色云层，隐约有光从海天相接的地方闪烁。

银灰......

不，不是的，银灰是他的姓氏，也是方便他在罗德岛进行活动的一个代称而已。

“恩希欧迪斯·银灰......”

这才是他真正的名字。

她看不懂这个男人，同样也看不透。

她有些苦恼着，她的身躯动了动想要从床上走下去，她想要到外面那里吹吹风，尽管清晨的海风会带着令人颤抖的凉，可她仍想到外面去看看。

但是，就在忽然之间，她的腰间被一根粗大的尾巴缠上，比她的更加有力粗长，雪白的皮毛点缀着黑色的圆形纹路，她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肩头就紧接着被伸过来的大手搂住，随后她整个人都跌回到热度满满的怀抱中。

“距离天空完全亮起还有一段时间，为了要在白天更好地工作，你应该要再睡一会儿才对，我的盟友。”

银灰的声音低低地在她的耳边响起，带着些许初醒的沙哑声调。

“是我吵醒你了？”

少女的嘴边说着毫无意义的问话，她不抗拒银灰的怀抱，但是也不会与他有真正意义上的多么亲近。

太不真实了.......

“不，我只是了解你而已。”

银灰轻笑着，他并没有正面回应少女的问话。

“莉莉塔，我仅仅只是了解你。”

他是这样的说着。

银灰是知道的，所以，他能及时地醒来抓住即将要跑掉的猫，他总是记得的，特别是那些被她遗忘的恶习，他都还记得。

失忆的人是莉莉塔，记住的人是银灰。

“无意义。”

少女抿抿唇，她的眼睛被银灰地一只大手覆盖，她什么都看不到，最后还是安静地在银灰的怀里慢慢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没办法与银灰争执，他也没有心思花费在无意义的事情上。

那么就再睡一会吧，麻烦的事情留着晚一些再想好了。

她与银灰，猫与雪豹，两个人重新回到深深的梦境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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