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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天下(305-30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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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天下(305-308)】

 

 作者:hui3292019/8/1發表於:首發 sis001禁忌书屋

 字数:12826

  第三百零五章 翠羽惊鸿

  南京,守备太监石岩府第。

  「在下与石大人分属同僚,情同兄弟,本该一早前来拜会,无奈公务繁杂,延宕至今,还请石公公海涵。」

  丁寿规规矩矩向石岩执晚辈礼。

  「丁大人客气了,您是陛下御前红人,咱家不敢当。」

  石岩身子微伛,脸皮干瘦蜡黄,一副迟暮之态,说完这句话便是一阵剧烈咳嗽,呼呼气喘。

  「公公保重。」

  石岩凄凉一笑,「黄叶不落青叶落,白发人送黑发人,石家就剩我这一把老骨头了,还有什么好保重的。」

  看着丁寿尴尬的神色,石岩漠然道:「丁大人有何事不妨直说,咱家便是老迈无用,公事该办还是要办的。」

  一点脾气没有的丁寿急忙道:「本不该打扰公公静养,实在是兹事体大,不得不劳烦您老……」

  「漕银是假的?」石岩拍案而起,不可置信。

  「在下也未曾料到,若要说由各地汇聚的漕银开始便是假的……」

  「不可能。」石岩断然道,「折色银牵扯州府有司官吏甚多,若是解运之初便是假的,这江南半壁早不是大明的了。」

  老小子你真敢说,丁寿吐槽,面上还是笑道:「石公公所言甚是,故而在下怀疑这猫腻出在运解之后,起送之前。」

  「你是说户部?」石岩混浊的小眼睛中闪过一丝光芒。

  「在下人手不足,一时又摸不清留都的门道,斗胆请公公襄助。」

  「有刘瑾的面子,这点小忙还是帮得上的。」石岩颔首,「三天之后给你消息。」

  「多谢公公了。」丁寿拱手道谢。

  「咱家身子乏了,不便留客,丁大人请自便。」石岩说罢又咳嗽了几声。

  「公公留步,在下告退。」

  本就没打算起身的石岩轻唤一声,「石楠,替我送送丁大人。」

  一名内侍快步走了过来,「丁大人,请。」

  老梆子,连茶都舍不得给一杯,丁寿腹诽,还是跟着这个叫石楠的小内侍离了守备衙门。

  ***    ***    ***    ***

  月挂东山,秦淮河波声隐隐。

  翠羽阁内红灯处处,香风阵阵,行院内随处可闻歌舞吹弹的靡靡之音。

  大堂内有许多散客,也是衣冠楚楚,倚红偎翠,说笑无忌,只不过眼睛都不时瞟向堂上高台,似乎在等候着什么。

  堂上二楼分置成数个雅轩,每个雅轩装饰皆是富贵堂皇,门窗桌椅、案几屏风皆仿古制。壁上挂有几轴金碧山水,轩外临堂处都有一方小小露台,露台两面绿荫覆盖,盆景簇簇,看不清两边情景,便于轩内客人独处私谈。

  一间雅轩内,丁寿和魏国公府的小公子徐天赐相对小酌。

  「申之,哥哥我还有一摊子事要办,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这二位爷脾气相投,同样不着调,上次便一见如故,这次丁寿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徐天赐一反常态,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请托南山兄帮着寻个前程。」

  「前程?」丁寿睁大了眼睛,「老弟喝醉了?」

  徐天赐摇头。

  丁寿掰起了手指头,「大明朝六个国公,黔国公世镇云南,现在这位都不是老国公的种,能袭公爵都是赚的;保国公而今才传了两代,能不能传第三代还得看运气;如今同守备南京的成国公和北京的英国公,这都是靖难时才得的世爵,老弟乃中山王之后,开国世袭魏国公,与北京的定国公一脉同宗,再有仁孝皇后的情分,与当今万岁是实打实的亲戚,还担心什么前程!」

  将满朝国公数了个遍,至于那个被当成宠物养的衍圣公,丁二爷连提都懒得提。

  「哥哥诶,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哟。」徐公子一脸苦相,倒出满腹苦水。

  「徐氏一门两公,看着荣宠无比,架不住祖辈们不争气啊!」徐天赐也真是借着酒劲,什么话都敢说,「高祖辉祖公在靖难时便恶了太宗,要不是有祖姑奶奶的面子,这一嗣怕是早没了……」

  「太爷爷那辈也是个不长心的,平日行止荒唐些,太宗爷也不忍治罪,可进京觐见,连招呼都不打自个儿就跑回来了,这不是作死么,到头来罢爵为民,幸得仁庙登基,才复了爵位,万幸……」

  「咱这边好歹还有南京守备的差事,定国公那边更别说了,一个比一个不着调,一个在太宗大丧期间饮酒作乐,连仁庙都看不下去了,被褫夺冠服岁禄;另一个就更别说了,疯疯癫癫的上街乱打人……」

  丁寿知道徐天赐说的是两年前才去世的定国公徐永宁,帮着分辨几句,「定国公也不是逢人便打,只打那些为非作歹的显贵子弟……」

  「说的就是啊,放着无权无势的百姓不欺负,专挑有权有势的打,正常人谁能这么干!!」

  好吧,你说的有道理,丁寿无语承认。

  「疯来疯去疯出事了吧,把皇帝制书都毁了,无职无权的闲住几十年,这一支短时间缓不过劲儿来,所以,小弟想着……」

  丁寿急忙打断道:「老弟,你的苦处我明白,但国朝以仁孝治国,长幼有序,嫡庶有别,承嗣国公这事情上哥哥实在帮不上忙。」

  徐天赐脑袋晃得和拨浪鼓一样,「谁说要承嗣公爵了,家里老爷子养生有道,袭爵四十来年了,又白又胖,脑门发亮,我能不能熬过他还两说呢,死鬼大哥反正已经被熬死了,让鹏举那傻孩子接茬等吧,我可没指望过。」

  「那你说什么前程?」丁寿纳闷。

  「说的是锦衣卫。」徐天赐没好气道,这哥哥看着挺聪明的,怎么是个榆木脑袋。

  「申之啊,锦衣卫里多的是勋贵子弟,徐家乃大明第一武勋世家,你进锦衣卫是应有之义,还用张一次嘴?」

  「不是那帮光吃饭不干活的带俸官,小弟是真想干出一番事来,将来含饴弄孙时也有一番吹捧不是。」

  看着徐天赐眼巴巴的热切眼神,丁寿无奈道:「得嘞,这事交给哥哥我了,回京就向陛下奏禀,既然要弄,就来个彻底,干脆弄个实权世职,好传诸子孙。」

  徐天赐大喜过望,「仗义,小弟敬兄长一杯。」

  满饮杯中酒,丁寿看了看露台方向,「今晚这么热闹,什么情况?」

  徐天赐脸上露出几分坏笑,「丁兄来得巧,今日正是秦淮河花魁献舞之日,若是机缘巧合,没准还能成为入幕之宾。」

  「能让你老弟这般色授魂与,这女子怕不一般吧。」丁寿取笑道。

  未等徐天赐答话,忽听楼下响起一声檀板,丝竹乐起,一时间大堂内弦管交织,悦耳非凡。

  徐天赐微微一笑,举臂延揽,与丁寿同行至露台。

  只见台下舞池内转出一名盛装打扮的美貌女子,体似琢玉,面如堆花,粉红蝉翼薄纱下,窈窕身段若隐若现。

  女子手持两根长长的翠色雉鸡翎,轻挪莲步,细腰摇曳,在乐工玉笛伴声中,会合节拍,翩翩起舞。

  笛声舒缓,远见那女子笑颜微漾,如三春桃李,舞态婀娜,如风中柳条,一举一动妩媚勾人。

  众多寻芳客人目眩神迷,眼珠只在女子丰盈身姿上打转。

  忽然间管繁弦急,乐声急促,如倒海翻江,气象磅礴,雄阔壮烈,女子娇柔身姿如狂风一般急速旋转,似一团霓霞闪灼明灭,一簇仙葩摇曳舒发,忽听得一声中天鹤唳,乐声戛然而止,女子罗裙铺展,盈盈半卧,频频细喘,凝脂间红霞隐隐。

  楼上堂下发出震天般的喝彩之声,女子笑吟吟向众人拜谢,退出轩厅。

  「荆台呈妙舞,云雨半罗衣。袅袅腰疑折,褰褰袖欲飞。」丁寿抚掌赞道:「舞妙,人更美,此女何人?」

  「南国有佳人,飞去逐惊鸿。」见秦淮佳丽引得丁寿动容,徐公子与有荣焉,自得道:「唐一仙。」

  第三百零六章 千金买笑

  丁寿实在想不到远隔千里之外的留都,还能和京城教坊扯上关系,玉堂春被王顺卿摘了头筹的郁闷至今未消,何妨墙内损失墙外补。

  「钱宁,请一仙姑娘过来小酌几杯。」

  门外侍立的钱宁进门领命,还未等出去便被徐天赐喝止。

  「兄长且慢,这唐一仙乃花中魁首,至今还是个清倌人,等闲人难邀她一聚,强求不得。」

  「谁说要用强了,哥哥我是那种不解风情,牛嚼牡丹的莽汉么。」丁寿嗤笑一声,随即又道:「申之,怎么投其所好?」

  「吟风弄月乃风雅之事,自然……」

  徐天赐还没说完,就听二楼一处雅轩内有龟奴唱喝道:「龙王门孙大少送纹银千两作一仙姑娘缠头。」

  王八蛋,拿老子银子穷大方,叔可忍婶不可忍,丁二爷这时候可不管什么狗屁风雅了,拿银子砸趴下这个姓孙的再说。

  「丁公子送一仙姑娘脂粉之资二千两。」

  堂下客人窃窃私语,不知这位姓丁的又是哪一豪门的败家孩子。

  那边雅轩略微静了静,随后唱喝之声又起,「龙王门孙大少再送缠头三千两。」

  楼下客人嗡的一声,好像炸了锅一般,这石崇斗富般的大手笔,十里秦淮可有日子没见了。

  「丁公子再送脂粉钱五千两……」

  堂内的吃瓜群众暗道好戏来了,津津有味地等着龙王门报价,虽说谁输谁赢和他们没半分关系,可赶上这等盛事,以后逢人也有的吹嘘不是。

  「魏国公府小公子赠银两千两,与丁公子同贺。」

  魏国公府出面了,座中众人暗暗心惊,这小公子徐天赐是老国公徐俌最为疼爱的幼子,出价虽不多,却表明了立场,龙王门不过江湖草莽,可敢惹得起朝廷一等勋贵。

  那边厢果然静了下来,丁寿已与洋洋得意的徐天赐举杯相庆了,不想又听到龟奴唱喝之声。

  「龙王门孙大少再赠一仙姑娘缠头纹银一千两……」

  底下嘘声一片,只道孙尚香就此认栽,却听随后又有喝声:「另有白璧五双,合浦珍珠一斗,为唐姑娘贺——」

  狗奴才,好大的胆子,徐天赐第一个跳了起来,这位小爷平日最爱面子,如今这姓孙的已经是直接落了他的脸皮,气得徐公子火冒三丈,冲到露台上推翻盆景,就要看清那姓孙的模样,龙王门?呸,小爷让你变泥鳅。

  丁寿咬着后槽牙道:「钱宁,拿爷的条子去南京城里的四通钱庄搬银子,有什么稀罕物都给我搬来……」

  钱宁领命称是,却又被徐天赐给唤住了。

  「慢来,丁兄你看。」

  丁寿走至露台,见徐天赐所指的雅轩露台上立着两名华服青年,一个两道浓黑低眉的正是孙尚香,另一个玉面星目,丰神俊朗者,却是不识。

  那人见了丁寿向这边看来,笑着拱手一礼。

  丁寿置之不理,没好气问道:「这谁呀?」

  「聚宝山庄沈轻侯。」

  「我管他是那只猴子,老弟你今天别拦我,这口气要是不出,回头我就调兵用炮轰平了聚宝山。」

  徐天赐一改张扬之色,「哥哥,沈轻侯不好惹呀。」

  「你我兄弟也不是善茬,跟你说,除了宫里的几位贵人,还没人能让我吃亏……」

  丁寿还在喋喋不休地自吹自擂,徐天赐贴着他耳朵低语了几句。

  「这么大来头,我怎么没听说过?」丁寿变色。

  「老庄主沈博行事低调,若不是老爷子特意嘱咐过,小弟也不知。」

  「当朝阁老见了我也得礼让三分,一个女阁……」丁寿忿忿低语道:「我怎么忍得下这口气?」

  「小弟也是,可若是把动静闹得大了,他沈轻侯无官一身轻,这地方却不合丁兄你的身份……」

  徐天赐后面还想说的是,万一你把官丢了,我的官找谁要去。

  正当这二位骑虎难下,那边两位胜券在握之际,忽听一楼大堂内又响起一个纤细脆润的声音,「无论出价多少,我多出一倍!」

  语音不高,却满座皆闻,楼上楼下的目光同时向大堂的一个角落投去,靠墙边的一张单桌前,端坐着一名儒巾蓝衫的俊秀青年,芸芸酒客之中,恍如鹤立鸡群,别样不同。

  众人眼光未能让青年神色稍动,只是微微仰头,一双眸子散发熠人冷光直射龙王门所在雅轩。

  孙尚香与沈轻侯二人骤然色变,脸上同时浮现出几分惧意,身子一闪,俱都消失在了露台之上。

  丁、徐二人见那边忽然缩了脖子,也觉奇怪,低头再寻那个蓝衫青年,却也不见。

  「这人什么来头,一露面就吓退了那两个败家子。」丁寿倒也有脸这般评价人家。

  「脸生得很,想不出来。」徐天赐拧眉思索半晌,颓然摇头。

  「二位爷酒菜可尽兴?」带着浓浓脂粉香气的老鸨,扭着腰肢进了雅轩。

  「就你一个人?」徐天赐眼睛一翻,「一仙姑娘呢,莫不是上赶着巴结沈轻侯去了?」

  「徐公子说笑,孙大少和沈公子走得匆忙,妾身招呼也未及打上一个。」老鸨笑容中透着几分尴尬,「妾身是来归还二位公子打赏的银票。」

  「怎么,爷的银票是假的不成!」丁寿气得一拍桌子,今晚上哪是消遣,分明添堵来着。

  「妾身哪敢!徐公子您老也知道一仙姑娘并不在本院挂牌,只是客居献艺,」老鸨委屈至极,「而今已然相约佳客,妾身实在也勉强不得。」

  第三百零七章 文娱倾城

  翠羽阁后院一处临水的雅轩,轩外走廊高处悬着一架翠绿鹦哥,轩内不时有女子调笑之声传出。

  一阵杂乱脚步声响起,鹦哥高叫展翅「有客到……呱——」,便被来人一扇子捅得扑腾乱飞。

  雅轩房门突然「咣当」一声被一脚踢开,引得屋内一片娇呼。

  徐天赐与丁寿面色不善地踱步入内,淡淡一扫,轩内布置一目了然。

  轩内临水栏杆下摆着一新月型瓷盆,盆内一簇白瓷莲花,亭亭凸出,甚是别致,五六尾金鱼摆尾游动,十分自在。

  栏杆对面墙下摆着一桌酒席,满屋莺莺燕燕,环佩叮咚,围绕在酒席周围。

  「这房间是哪个不开眼的定下的?」徐天赐乜斜着眼问道。

  几名艳丽女子闪开两边,让出了酒席正中坐着的一名方巾青衫的少年公子。

  少年看起来最多不过十五六岁年纪,一张瓜子脸,修眉端鼻,手持一柄尺余长的牙骨折扇,说不出的风流俊俏。

  「两位兄台有何见教?」少年并未被徐大公子的气势所遏,淡然问道。

  「你小子眼生得很,报个名先。」徐天赐大剌剌往少年对面一坐。

  「何时起行院寻欢,还要盘查户籍了?」少年展臂搂住身侧两名乐伎,颊上梨涡浅现。

  「让你报名是公子爷看得起你,既然不识抬举,来人,把这小白脸与我扔河里凉快凉快。」

  徐公子翻起脸来,绝对说出做到,不容含糊,门外下人立即涌了进来。

  「且慢。」丁寿挥手让国公府的家人退了出去,轻拍徐天赐肩膀,安抚住这位小爷的脾气。

  「兄台有幸为一仙姑娘入幕之宾,不才特来恭贺。」丁寿笑吟吟地拱手道。

  「不敢,美人青睐,三生有幸。」少年从容自若,也不为方才徐天赐无礼着恼。

  「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可否当讲?」

  少年道:「兄台请说。」

  「敝人自京师远来,深慕一仙姑娘之风采,奈何留都驻足之日无多,今日之后怕是无缘再一亲芳泽,故斗胆请足下成人之美,将今夜机缘割爱,不使区区有遗珠之恨。」

  将一张银票推到桌前,丁寿尽量笑得矜持有礼,「一点心意,聊做补偿。」

  眼光从银票数额上扫过,少年展扇轻笑,「兄台好大方。」

  「在下只怕不足。」

  「兄台盛意拳拳,不才这厢自无不可。」少年折扇一收,轻敲掌心,「可是兄台还少问了一个人的意思。」

  徐天赐冷笑一声,「还有哪个不识趣的?」

  「妾身便是那个不识趣的。」

  一身琥珀色锦缎长裙的唐一仙轻移莲步,款款而入,长长裙尾拖曳在身后,腰间紧束着一条紫绫腰带,更衬的胸脯怒涨,纤腰欲折。

  适才观舞间隔尚远,此时丁寿才得细看这位秦淮魁首,一支金丝打造的莲花步摇拢住三千青丝,凤眉弯曲细长,明眸皓齿,朱唇外鲜,整个人仿佛白玉雕成一般,不可方物,当真是烟轻月瘦,雪韵花嫣。

  美目一转扫过二人,唐一仙淡然一笑:「徐公子可是要怪罪妾身?」

  「一仙姑娘说笑了。」徐天赐讪笑道。

  「徐公子也是秦淮常客,当知旧院姐妹并非寻常倚门卖笑之辈。」唐一仙朱唇轻抹,似笑非笑。

  「那是自然,青楼名姝风韵不俗,气度超然,岂是庸脂俗粉可比。」徐天赐摇头晃脑道。

  你刚才的牛气劲儿哪儿去了,丁寿看这前倨后恭的小子心里就有气。

  「徐公子真是我们姐妹的知心人。」

  「哪里哪里,小可言出肺腑,句句是实。」唐一仙一句吹捧登时让徐天赐如坠云里雾里,洋洋得意,偏又要装出谦逊有礼的表象,丁寿看得都替这小子难受。

  唐一仙幽幽一叹,话锋突然一转,「说起来徐公子门楣王谢,甲第金张,乃大明一等尊贵之家,若是强令妾身陪侍,奴家也不敢不答应。」

  徐天赐登时摆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样,「一仙姑娘言重了,姑娘香姿玉色,才情高雅,徐某又岂是不解风情的鲁男子,做出此种煞风景的事来。」

  唐一仙嫣然浅笑,「那么今日……」

  「今日……」

  徐天赐眼睛一转,看见一旁没好气瞪着他的丁寿,猛然回过味来,「今日之事决不能善罢甘休。」

  宝贝,来,我看你怎么往下编,丁二爷抱臂不语,瞧这倒霉孩子怎么圆回来。

  「姑娘精歌舞,工声律,色艺才情称冠一时,高人雅士方可为座上贵宾,似此等乳臭未干的黄口孺子何德何能忝入闺中?」

  「我?」本来笑吟吟坐在一旁看热闹的少年,被徐天赐一指笑了出来,「徐公子此言差矣,不闻少年人乃国之将来,如春前之草,前途似海,来日方长,岂可因在下年少而鄙薄。」

  「没听说过,谁扯得酸文……」

  丁寿重重咳了一声,「据说此文乃当今缇帅丁寿于文华殿之戏作,兄台竟也知晓?」

  「如此佳文,如万选青钱,不才如何不知。」少年玉颊微陷,笑意盎然。

  「当然是好文,顶顶的好文。」一脸尴尬的徐天赐连连点头,心中对这位丁大哥佩服得五体投地,没想到南山兄还是文武全才,名动学林。

  丁寿心中哀叹一声,指望这小子八成没戏了,「一仙姑娘,秦淮风月,千古乐道,吾等也不愿唐突佳人,坏此佳景,既然姑娘心有所属,在下唯有喟叹缘浅,就此告退。」

  「公子且慢。」唐一仙玉手轻抚鬓间金莲步摇,娇声道:「公子一掷千金,情深款款,一仙也非铁石心肠,若是就此让公子离去,传扬开来,未免使人言我厚此薄彼,不识好歹。」

  有门儿,丁寿心中窃喜,「那依姑娘之意呢?」

  「青楼女子以声色侑酒,才子名士作文以酬,奴家妄求几位公子赠诗一篇,以慰闺中岑寂,奴家则扫榻以待,定不会使诸君白白辛苦。」

  「题目为何?」少年问道。

  玉手划过瓷盆,挑起层层涟漪,惊动了那几尾金鱼,在水中窜来窜去,唐一仙嫣然一笑,抚弄那簇白瓷莲花道:「便以」莲「为题吧。」

  以什么为题我也白搭,丁寿已经不打算留在这里丢人了,打算扔下几句场面话,扭头走人。

  还没等张嘴,身旁徐天赐已经高声喊道:「来人,笔墨伺候。」

  迎着丁寿杀人的眼神,这位爷还不自知,「南山兄,来,好好教训一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我现在特别想教训你,丁寿心头不知有多少头羊驼想从口中喷出,不情不愿地接过了徐公子递过来的上等狼毫。

  正当丁二咬着笔头开始冥思苦想时,那边少年已经挥笔一蹴而就。

  「这么快?」徐天赐那边也没好到哪儿去,除了在宣纸上滴了个墨团外,别无所出。

  「一仙姐姐,请雅正。」吹干墨迹,少年便献宝般将新作递了过来。

  唐一仙爱怜地看了他一眼,举起宣纸,轻启朱唇,婉转念道:「

  碧水红衣菡萏艳,舒卷开合任天然。

  出身淤泥质本洁,羞为俗世染尘凡。」

  唐一仙美目不由一亮,其他莺莺燕燕已然聚拢了上来。

  「公子爷真心疼我们姐妹,说到心坎里去了……」

  「公子诗写的真好!」

  「不止诗好,单是这笔行书,遒劲有力,委婉健秀,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有右军之风。」同样凑上来的丁寿,晃着脑袋一通点评。

  「丁兄,你怎么还夸起他来了?」徐天赐没好气地斜楞着眼,这人都丢到姥姥家了。

  「你我兄弟已无法赢得体面,总要输得光彩吧。」丁寿倒是想得开。

  「小弟一时逸兴,教二位兄台见笑了。」少年还是彬彬有礼。

  「不敢,我等自愧弗如,心服口服。」丁寿整襟还礼,「一仙姑娘,今日无缘,来日有暇,再来拜会。」

  在唐一仙万福施礼中,丁寿拉着不情不愿的徐天赐,连同带来手下,一同离了雅轩。

  「一仙姐姐,这人蛮有趣的。」少年眉眼弯成两道新月,倚在亭亭玉立的唐一仙身畔。

  第三百零八章 荡魄缠绵

  翠羽阁后院花园。

  「丁兄,这事便这么算了?」徐天赐愤愤不平。

  「愿赌服输,咱们兄弟才学不如人,还计较什么。」只要好白菜没被龙王门那杂碎拱了,丁二爷还是有些宰相肚量的。

  看看天色,丁寿道:「时候不早了,钱宁你们护送申之回府,路上小心着些。」

  「怎么,哥哥你不回去?」徐天赐好奇问道。

  再度扭头望了望远处雅轩,丁寿笑道:「我等等这小子。」

  徐天赐一拍大腿,「这就对了,我也咽不下这口闷气,等小弟回府多叫上几个人,替那小子长辈好好管教一番。」

  「老弟误会了,」丁寿摆手,「那小子有点意思,想来出身大家,待天明打算和他结交一番。」

  顺便再请教一下行院泡妞技巧,一味地靠银子砸不讨巧,指望你小子看来也是没戏了,丁寿揣摩着,没好意思打击徐家这孩子。

  ***    ***    ***    ***

  送走了心情郁闷的徐天赐,丁寿一个人便在翠羽阁中逛了起来。

  此时院中客人正多,处处欢声调笑,丝竹绕耳,刚碰了一鼻子灰的丁二爷也没那心境逢场作戏,让鸨母为自己寻了一个清静院落,散散酒气。

  新月如钩,荷塘如洗,院内一派阒寂。

  丁寿百无聊赖,自怨自艾,「在青楼里过夜,竟然要孤枕而眠,说出去谁特么信啊……」

  正当二爷考虑是否该唤几个粉头过来消磨时光时,忽然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轻哼荡吟。

  久历花丛的丁寿自然知晓那是什么声音,脸上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坏笑。

  院落僻静处的一所厢房内,半人多高的浴桶水汽蒸腾,水面上布满了玫瑰花瓣,清香扑鼻。

  一名美貌女子半靠在桶沿,星眸半睁半闭,吁吁轻喘,湿漉漉的长发绕过天鹅般的秀美粉颈,在粉嫩丰腴的高耸雪脯上轻轻垂落。

  一只玉臂不断挥动,将一片片散碎琼玉零落洒在粉面香肩,似乎心中还有浇不灭的野火在熊熊燃烧,雪白身躯已被炙成片片粉红色,玉容愁苦不堪,一声压抑痛苦的娇吟从朱唇中迸发而出。

  细喘咻咻,女子筋骨好一阵酥软,一只没入水中的藕臂轻轻抬起,一只做工精巧的角先生破水而出,女子轻轻爱抚,彷如对待情郎般温柔多情……

  「实在想不到,秦淮行院,竟还有佳人深闺寂寞,自怜自惜。」

  眼前突然出现一名陌生男子,女子倏然一惊,扯过一条月白绉纱遮挡胸前春光。

  「你是何人?」

  丁寿一时忘了回答,白纱本就薄如蝉翼,被水浸湿后紧紧贴伏在窈窕婀娜的身躯上,更掩不住那对玲珑剔透的倒扣玉碗,连两片嫣红都清晰可见。

  「不才丁寿,京城人士,私心窃慕秦淮风月,本意寻芳消磨晚景,不意偶遇姑娘,相逢即是有缘,原为解姐姐香闺岑寂,略尽绵薄之力。」

  女子一阵娇笑,「原来是院中客人,妾身倒是失礼了。」

  也不顾绉纱坠落,女儿家身体袒露人前,女子便在桶内道了个万福。

  丁寿看此女容颜娟好,艳丽无匹,姿色与唐一仙不逞多让,不由疑惑道:「不知姐姐芳名,因何独处?」

  「妾身柳春柔,年老色衰,自然没得豪客恩赏。」女子嫣然一笑,媚态横生。

  丁寿被引得心中一荡,他生性本与君子二字无缘,此时又打着雪中送炭的幌子,也不顾女子话中漏洞,当即邪笑道:「好名字,西城杨柳弄春柔,韶华不为少年留,若不及时行乐,怎对得起这良辰美景呢。」

  「相公倒是个博学多才的……哎呦!」

  一声娇呼,娇躯已被丁寿拦腰抱起。

  「好个心急的小冤家,也不让人家擦净了身子。」柳春柔娇嗔一声,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快要滴出水来。

  「不需多时,你我便要大汗淋漓,何必多此一举。」掌缘轻按耸隆臀峰,丁寿调笑道。

  「妾身可不是那些青涩嫩雏儿,公子爷可要有自知之明,别弄得奴家不上不下……」柳春柔揽住丁寿脖颈,咬着他的耳朵腻声呢喃。

  瞥了一眼被丢掷一旁的粗硕器具,丁寿自信一笑,在沉甸甸的香臀上拍了两下,贴着娇艳红唇道:「是骡子是马,咱拉出来遛遛。」

  柳春柔还要再说,剩下的话已被堵了回去,喉中一阵媚人轻哼,一条嫩滑丁香主动回应,与丁寿的舌头纠缠在一处,啧啧作响,不觉间二人已滚入红绡锦帐内。

  津液交换之中,柳春柔玉手下探,在丁寿胯下要害处捏了一把,虽是隔了几层衣物,还是感觉到了异于常人的坚挺巨硕,惹得她不由心中窃喜,舍了还在向她纠缠索取的肉舌,手忙脚乱地开始撕扯丁寿衣物。

  几把将衣服扯个干净,柳春柔迫不及待地翻身将丁寿压在身下,眼波朦胧,香吻如雨点般在他额头、脸颊、嘴唇亲下,并不住往下蔓延。

  嫩滑香舌在坚实肌肉上划过,让丁寿有丝丝痒意,手中把玩着因俯身相就不住摇晃的滑嫩香乳,取笑道:「姑娘也是个急色……哎呦!」

  嘶地倒抽一口凉气,这女子香舌在他胸前乳头处轻轻一扫,便香唇一张,在米粒大的凸起部啮咬了一口。

  还没等丁寿呼痛,那灵巧丁香又卷贴而上,又吸又吮,痛痒交织之下,二爷举手便在那两瓣圆润紧凑的翘臀上拍了响亮一记。

  肥美臀肉颤巍巍的一阵晃荡,柳春柔喉咙深处也发出了一声痛吟,却并不松开口,蛮腰扭摆数下,便继续亲吻而下,很快那柄男人权杖展露在她的眼前。

  茂密黑丛林中,青筋环绕的独眼巨龙昂首向天,晃晃悠悠,引人遐思,玉手一拢难握,两拳相加还露出一个鸭蛋般的紫红菇头,马眼一张一合,喷出气息教柳春柔浑身酥软。

  「果然是好宝贝。」柳春柔眼神迷离,爱不释手地把玩不停。

  「我说柳姐姐,便是有了新玩意,也别这么素着弟弟呀。」娇躯下移,丁寿两手没个着落,不由抱怨。

  轻声媚笑,娇躯翻转,跨坐在了丁寿身躯上,将那圆滚如桃的玉臀冲着丁寿面前扭摇晃动,同时埋首吐舌,沿着根部从下到上一通猛舔,最后猩红舌尖在棱沟处轻轻一扫,便樱唇大张,尽力罩住菇头,恍如蛇口一般,在缓缓裹吮吸吞中将整根巨龙尽根吞入喉中,并在舌尖撩拨勾舔之中,口喉深处不断吸裹蠕动,使得丁寿脚尖绷直,享受到从未有过的畅快。

  看着眼前晃动的两瓣丰美圆臀,萋萋芳草间粉嫩微突的肉蚌清晰可见,紧合的肉蚌有如小嘴一般,不断的微微张合,顶端一粒如豆红珠忽隐忽现,含有淡淡幽香的仙露由粉嫩的夹隙中渐渐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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